么会改变主意了?”陆希倒不是希望三娘入宫,皇宫那个地方根本不是三娘这种个性的人能待的,可照着庄太守的个性,怎么会放弃三娘入宫的好处而改成嫁给广阳王的小舅子呢?
“现在建康那边风声鹤唳,大家都夹紧了尾巴,以他的个性怎么会蹚这种浑水呢?”高严嗤之以鼻。
“建康怎么了?”建康有那么多亲人,陆希一听风声鹤唳,就紧张起来了。
“放心,跟我们家关系不大。”高严扶着陆希往书房走去,“一个月前,广陵王想娶李侍中的女儿为继妃。”
“崔王妃不是才去世了两个月吗?”陆希不可置信的问,她知道皇家是没有爱情的,可哪怕像陛下和高后一样,没有爱情有亲情也好啊,广陵王怎么能在崔王妃去世不到两个月就要娶继妃呢?
“他倒是挺会挑人的。”陆希忍不住讥讽了一句,侍中和尚书令、中书令是相同地位的,李侍中也是文官中唯一能和王珏齐平的实权官员了,连元昭都稍逊两人一等,更别说李侍中还兼任丹阳尹,比起王珏,李侍中因是寒门出身,更得郑启宠幸。广陵王要是有这么一个继王妃,可比原配崔王妃实惠多了。
“陛下没允许。”高严说,“陛下说李氏地望寒劣,不比清河崔氏。”
陆希撇嘴,“那为什么大家会风声鹤唳呢?”如果只是驳回一个王妃人选的话,没必要搞得大家都人心惶惶吧?
高严顿了顿,压低了声音,在陆希耳边说了一句:“京城有谣言,陛下想废太子!”
废太子!陆希不可置信的望着高严,“怎么可能……”陆希喃喃道,怎么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太子的废立是事关国本的大事,稍有不慎就会引起朝堂的大动荡,所以不到万不得已,很少有皇帝会废太子。
“我和施先生也觉得不大可能,只是这里离建康太远,消息传的慢,具体情况也说不清。”高严说,不过他相信以老头子的老奸巨猾是绝对不可能参与这种事的,陆家就更不用担心了,他将妻子搂在怀里安慰道,“放心吧,这件事我们不会参与的。”高家和陆家都是纯臣,只忠于皇帝,拥立之功是很诱人,可高陆两家并不需要。
陆希微微颔首,如果说高后有子,毫无疑问,高家毫无疑问的会卷入帝位之争,可现在高皇后无子,也没有领养任何皇子,所以高家完全可以做纯臣。
高严回来是找施平有事的,同陆希说了几句后,就去书房了。陆希也回房梳洗了下,给高崧崧换了尿布,又在他小屁屁上撒了点珍珠粉轻拍,天气热了,陆希怕他捂出痱子来,就把珍珠粉当爽身粉了。
高崧崧脱了尿布就闲不住了,先是小脚踢,再是拉着陆希的手要坐起来,还不时的扮几个鬼脸逗阿娘开心。陆希望着白白嫩嫩比女孩子还秀气的儿子,兴冲冲的从衣柜里翻出之前做的女式小衣给儿子换上。
“大娘子,这是女孩子的衣服。”穆氏目瞪口呆的说。
“阿媪,你看我们崧崧是不是比女孩子还漂亮?”陆希好惋惜为什么没有摄像机呢,不然她就天天给崧崧摄像了。
“可——”穆氏正想阻止陆希试图给儿子扎小辫子的举动,小雀匆匆走了进来,向陆希行礼,“大娘子。”
“什么事?”陆希示意她起身。
“大娘子,阿艾果然回家后就意图自尽!”小雀说,心里庆幸不已,幸好派去的人够尽心,总算没让她死成,不然大娘子要多出多少烦心事。
“救下来没有?”陆希问。
“救下来了,但是她似乎有些失心疯了。”小雀说,“我瞧着情况不对,就让人先把她关起来了。”
“失心疯?”陆希在撵走阿艾的时候,问了春暄好些阿艾平时的状况,总觉得她精神情况有点不对,就让人去注意下,就怕她太冲动做什么傻事。没想到她居然真精神出问题了,难道是产后抑郁症?可她不是分娩很久了吗?怎么还有产后抑郁症呢?陆希暗暗庆幸,幸好早点让她和阿崧隔开了,不然受伤的就有可能是阿崧了,也幸好她让人去注意了,不然一条人命就没了。
这时门外又有下人匆忙回报:“女君,家里撵出去的乳母的家人在门口闹事,说——说——”那下人吞吞吐吐的不敢说下面的话。
“说什么?”陆希眉头微蹙。
“说郎君逼奸了那乳母,害乳母得了失心疯了!还意图杀人灭口!”
☆120、起势(三)
“逼——奸!”屋里所有人听到这句话;都露出了似被雷劈过的表情,大家想过无数种可能,都没想到过这种可能。
穆氏想着阿艾,再想想郎君那张俊美过分的脸,身体晃了晃,老人家有点头晕。
“都关起来了吗?”陆希听到逼|奸两个字也被雷的不轻;不过她很快反应过来的问。
“关起来了。”下人回报说,要是真被一个小小的低级官吏在家门口闹起来;郎君和女君面子的往哪里搁?
“阿艾在哪里?”陆希问小雀。
“还在她家的小农庄里;她犯了癔症;她家里就把送到不远的小农庄去了。”小雀说。
“把她弄出来。”陆希下令道;一个小小官吏敢到这里来闹;后面肯定有指使,人一定要留着,不然就死无对证了。
“唯。”小雀应声而下。
“她有说过什么胡话吗?”陆希又问烟微,该不会是阿艾自己说阿兄逼|奸她吧?陆希心里暗忖,不然这家人怎么有胆气这么来闹呢?经过涿县一战,阿兄在百姓中的名声还是非常不错的,要不是有人唆使,这些人应该不敢这么闹。
“她有说过阿崧是她的儿子。”烟微说,这是阿艾回去后说的,当时她们只觉得她犯了癔症,让人多注意些,可没想告诉陆希。
“她家里是什么情况?”陆希抱着儿子问,“他们夫妻感情不好吗?还是婆媳不和?”产后抑郁症也应该有缘故吧。
“阿艾的夫婿有两个妾,阿艾生了女儿后,两个妾都怀孕了。”烟微说。
难怪!陆希恍然,她低头亲了亲专心致志玩手指的儿子,“我家崧崧真可爱,到处有人抢。”
高崧崧眨着黑白分明大眼,和阿娘对视着,和儿子对视了一会,陆希心情好了很多。
“大娘子,要不要让王司马把他们绑起来送大牢里?”春暄问。
“不用。”陆希摆手,“他们巴不得我们闹上这么一出呢。”
他们?春暄暗暗疑惑,他们是谁?“那怎么办?”
“让阿伦把阿艾按了手印的清单给他们读出来。”陆希说。
“是。”春暄没想到大娘子还留了这么一手,连忙出去找阿伦。
小雀吩咐了人后,就又回到陆希身边了,听陆希这么一说,不由星星眼的望着陆希说:“大娘子,你真厉害,你早算到阿艾会这样吗?”
阿艾刚来的时候,被府上的富贵迷花了眼,哪怕大娘子给的她月钱很丰厚,她也动了贪心,时常会顺些府里的东西带回家,她自以为做的隐蔽,其实家里的物件大部分都有暗记的。大娘子知道后也没说什么,也不许大家去追究,直到阿艾离开的时候,才让人查了她的包袱。原本小雀以为大娘子会把阿艾送官,却没有想到大娘子只让她按了一个手印就放她走了。她原来还觉得大娘子太心善了,这会她才知道大娘子那是有先见之明!
“我哪里知道会发生这种事?”陆希摇头,她又不是神仙。她没让人抓阿艾,是因为她实在找不到代替阿艾的人选,她听说过哺乳期的婴儿奶粉牌子是不能随便乱换的,想来乳母也不能随便乱换,所以她才纵容阿艾的行为,横竖她也偷不走多少东西,等阿崧断奶后,就马上打发走好了。也正是这个原因,她不允许阿艾跟儿子有任何亲近的举动。等发现阿艾精神不正常后,陆希就更不愿意跟她多费口舌了,只让她留了一张证据以防万一,就当请了两个乳母。
“万一他们抵赖,说是我们趁着阿艾犯癔症的时候,逼她按下的手印怎么办?”小雀又担心的问。
“那就让王直带人去抄家,她这几个月可拿走了不少东西。”陆希轻描淡写的说,“不过要是这样的话,可就没那么容易放过去了,都给我去牢里待几天下下火气再说。”
“皎皎!”高严接到通知后,让王直去处理这件事,自己匆匆来找妻子了,听到妻子正在处理这件事,他说道,“这件事你别管了,我来处理。”
“好。”此事肯定涉及高严在官场上的争斗,她也不愿意多问,她该做的都做了,蓟州这块蛋糕原来是广阳王、刘毅和蓟州几个本土大世家三分天下,可高严来了以后,一下子就打破了这个局面,硬生生从这里面挖了一大块出来,当然有很多人不愿意,背后使些手段也不奇怪,陆希早有心理准备了,“我有阿艾偷东西的证据,她也被我暂时安置在农庄上,你派人去接她。”
“她没死?”高严很诧异,“还偷过东西?”要是这样的话,他就轻松多了,高严忍不住暗暗得意,他的皎皎就是能干,能帮他这么多忙。
“没死,她家里也应该有不少从府里带出去的物品,你让王直一查就知道了。”陆希说,“只是她现在还在犯癔症,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清醒过来。”
“没必要清醒,这点东西够我用了。”高严不在乎道,在阿艾的家人说出他逼|奸阿艾的时候,他们的结局就已经定下了。
“我们下一个孩子的时候,再麻烦也要从家里调个家生子过来。”陆希感慨的说,亏得自己还多留了一个心眼,不然多糟心。
“下回我们直接领不要哺乳的孩子岂不更好。”高严还是坚持不肯让陆希生娃,陆希也没反对,他们大部分时候都是算着日子亲热的,可高严时常会忍不住,她没再吃红花,可也一直在调养身体,等她身体好了,孩子就算他不想要也会来的。陆希很希望再生个女儿凑个“好”字,一个小阿崧、一个小阿虎,两个坐在一起,该有多可爱!
“阿兄,这件事能软着处理就软一点。”陆希把手覆在高严手上柔声道,“毕竟不是什么生死仇敌。”陆希真担心以高严的个性,把人家一族都灭了。官场和商场有些相似,讲究的是与人为善,尽量的多交朋友,而不是多树立敌人,为人处事留一线余地,与人方便与己方便。可一旦真正决裂,那就是不死不休的结局,那时候陆希也会支持斩草除根的,但那家人远没有到这个地步,他们甚至连对手都称不上。
“我知道,你不用太担心。”高严亲了亲陆希的额头,突然他胸口被人撞了下,他眉头一挑,低头就见一个胖娃娃正晃着大胖脑袋朝他胸口撞,高严食指对着儿子额头一戳,胖娃娃四肢朝天倒在榻上。
“啊啊——”高崧崧愤怒的叫着,小胖手握拳高举往下一压、小胖腿用力一蹬,再次翻身起来,脑袋再次往父亲怀里撞。
高严嗤笑一声,再次伸出食指轻轻一弹。
“啪!”小胖娃还没坐稳,就又四仰八叉倒在软垫上,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哇——”高崧崧小朋友嚎啕大哭起来。
陆希对这对父子各种幼稚的举动已经非常淡定了,给儿子稍稍整理了下姿势,就让他哭个够,她很少会抱哭闹中的儿子,不然惯出他没事大哭耍赖的脾气怎么办?
高崧崧哭了一会,不见有人来安慰他,就停了下来,乌溜溜的大眼骨碌碌的朝陆希看去,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几滴泪珠,肥短的小手握成一个小肉球,往嘴里塞着,阿娘,崧崧最乖了,不哭了,快来抱崧崧、亲亲崧崧。
果然不出高崧崧所料,很快他就落入了一个熟悉温软的怀抱,紧接着额头上、脸颊上也印上了阿娘柔软的香吻,阿崧幸福的啃着小拳头往阿娘的怀里靠。
“皎皎——”陆希刚安慰完儿子,腰间又环上了一双手臂,“我刚刚被人泼污水了,你不安慰安慰我吗?”那臭小子有什么好抱的,高严抱着妻子求安慰。
“……”我才是受伤的人好吧,陆希嘴角抽了抽,“你先把阿艾的事处理完再说。”她看着儿子那身小女娃装束,手又痒痒了,给崧崧画幅像吧,寄回去阿姑和高后一定喜欢!
高严受伤的看着妻子把他赶出了寝室,毫不留情的关上门跟儿子亲人起来,他恨恨的对迎上来的王直道:“全给我送到牢里去!”
“唯。”
接下来的日子阿艾的夫家像是陷入了一场无止境的噩梦,他们是听了阿艾亲口说高郡尉强占了她,才憋着一股气去高府找高严算账的,却不想高府先是拿出了阿艾按过手印的认罪文书,文书上细数了她从高府偷走的各式财物,高府的侍卫又从家里抄出了不少印着高府暗记的物品,甚至还有当铺的当票,这样的证据面前,阿艾丈夫陈诚想辩解都无从辩解。接着又是县里几位知名的大夫证实了阿艾得了癔症,而且是已经犯了一段时间了,这下众人都哗然了,犯了癔症人的话还能信吗?这陈家分明就是有意栽赃!
高严是郡尉,陈诚是他的下官,下官诬陷上官,那是大罪!以陆希县主的身份,平民敢在她门前闹事,那是以下犯上!是故,陈、艾两家前去闹事之人,除了因高严善心,放走的老弱病残外,余下身强力壮的人全被关进了大牢。这下陈家和艾家是彻底像塌了天一样,青壮年哪个不是家庭的顶梁柱,要是他们出了三长两短,剩下一家子妇人老弱怎么度日?所有人的愤怒都聚集在了陈诚那一房,陈诚一房甚至被族长和族老彻底逐出了宗族。
陈诚一家逐出宗族后,被关进牢里的陈家和艾家人也陆续放了出来,受了苦还挨了刑杖,可好歹留了一条命,慢慢调养也能恢复,大家也就满足了,再也不敢说高严任何闲话了。可陈诚一家子就没那么幸运了,陈诚放出来了,杖伤发作,熬了不过三天就死了,陈诚一死,他年迈的父母原本就因被逐出了宗族而病倒了,加上儿子一死,两位老人家拖了不到三天也跟着儿子一起去了。
家里主人死的差不多了,唯一剩下的也是半疯的,两个小妾把生下的孩子一丢,也各自找出路去了,家里就剩了一个时而清醒、时而疯癫的阿艾照看嗷嗷待哺的三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