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时年咋咋舌,不再说话,蹲下身从身边摸起一根枯树枝开始在地上画来画去。
江筱白和西月两个人等着也实在是无聊,于是玩起了猜花拳的游戏。
半天过去了,江筱白和西月正玩在兴头上,穆时年就走到她们身边道:“江姑娘,西月姑娘,我已经解开这个迷阵了,走吧。”
“这么快?”西月抬起头四处张望,果然那些迷雾都散去了,露出了林里原来的样貌。几条蜿蜒的小路通向排列整齐的林木深处,在深处之中远远有屋檐的一角露出来。
江筱白睨了穆时年一眼,“还算是有点用处。”
雾迷宫阵在江湖上也是数一数二的奇门之术,能破雾迷宫阵的人肯定不是简单的人物。看来她们还是小看这个书呆子了。
等见到二叔说不定就有穆时年是何身份的眉目,现在暂时先不动声色观察他一下。
几人选了一条比较宽一点的路向着深处的屋子走,一路畅通无阻,反而让还以为有后着的江筱白她们白紧张了一场。
等她们穿过那片林木到达那座小屋前,顿时被这座小屋惊呆了。布置得相当华美——琉璃瓦,翡翠门,所有的窗帘都是用上等的薄丝绸制成的,连墙都是用玉石堆砌的。
西月惊叹道:“我的乖乖,难怪要布阵了,这屋子肯定很值钱。”
江筱白嗔道:“净瞎说。不过我也奇怪二叔他什么时候换屋子了?”
穆时年收起半张开的嘴巴好奇问:“西月姑娘,江姑娘的二叔,啊,你们副教主是个怎么样的人?”
西月想了想,在肚子搜肠刮肚才想到形容他的的话:“人面兽心。”
穆时年一脸震惊加困惑,人面兽心?这么形容自己人真的可以吗?
正所谓白天不要说人,晚上不要鬼,说人人到,说鬼鬼来。这不,西月正想和穆时年仔细研究研究她们副教主这个人,这个人就已经从屋子步了出来迎接他们。
一身玄色软烟罗袍子,腰间绑着一根青色师蛮纹腰带的玉面男子缓缓步到她们的跟前。他的身材挺秀高颀,有着一双惺忪迷离的凤眼。长发随意的用一支白玉簪子绾起,显得有几分潇洒。手里握着一把素面折扇,施施然向她们拱手行礼:“不知三位客人光临寒舍,有失远迎,委实抱歉。”
西月和江筱白不禁打了一身冷颤。搞什么啊,这真的是她们那个副教主吗?为什么她们有种很恶心的感觉?
江筱白努力咽了咽口水,试探地问道:“二叔?”
“有没有吓一跳,筱白?”那人又换了一张骄傲而得意的脸反问道。
江筱白听出他语气的正常,也松了一口气——害她还以为她二叔也变得跟她爹和她哥哥一样奇怪了,还好还好。
“二叔,我来看你了。”江筱白目无旁人的抱过那人,兴奋道。
穆时年手指颤颤:“这……这……是什么?”
西月倒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小姐说这是表达自己见到好久不见的朋友亲人的方式。”
“江姑娘说的?”
“小姐说是少爷说的。”
这绕口令一样的话穆时年在脑海里消化了好几遍才听明白:“看起来有礼貌又温和,这是人面兽心?”
西月也觉得奇怪:“嘛,小白面,我们要学会向前看对不对?”
“什么?”
“就是说,发生些什么预想外的情况也应该镇定自若,不要慌张。”
……是这样吗?穆时年疑惑地望回到江筱白和她二叔身上。还真是好年轻的二叔,年纪应该比他大不了多少。
她二叔也紧紧抱着江筱白,一副舍不得松开的样子。江筱白抱得差不多想松开,却仍被他紧紧抱着,江筱白有些不习惯地唤了一声:“二叔?”
顾丹青才回神松开江筱白然后捉着她的肩膀仔细打量:“这么久没见,长大了,变漂亮了。”
“是吗?我也觉得二叔你变得有些不一样。对了,你的房子怎么变成这样了?”江筱白显然没在意顾丹青这不自然的做法,依旧掩饰不了自己的开心,兴冲冲的问道。
“有么?二叔倒不觉得二叔有什么变化。进屋去吧,这山林之中外面还很凉。”他说着,便合上折扇带着江筱白进屋,却连望都不望一眼一旁的西月和穆时年。
西月又对穆时年道:“虽然看起来有些不同,不过本质还是没变。他跟以前一样,都不看我们一眼,懒得理我们。”
穆时年感叹:“他很年轻。”
看着江筱白和顾丹青走进屋内,西月才悄悄附到穆时年耳边道:“他不是小姐的亲二叔,是教主烧黄纸的兄弟。对了,你千万不要当着他的面说他年轻,不然你会死得很惨。”
江筱白一进屋里也被屋内华丽的装潢吓到了:“二叔,你口味什么时候变了?”
顾丹青拿出一坛酒和两个酒杯放到桌面上坐下倒酒:“呵,在死过一次之后……”见江筱白疑惑地看着自己,他又淡然一笑,道:“没什么。来,陪二叔喝酒。”
西月和穆时年两人悄悄地跟进了屋里,站到桌子旁边。顾丹青只是微微瞥了一眼他们,便问江筱白:“筱白,怎么想着来找二叔了?大哥他怎舍得让你出岛?”
“二叔,你不知道,爹他变了。”江筱白眼角余光瞄到穆时年,才轻了话峰:“这件事之后再说。二叔,我其实有事情要拜托你。”
顾丹青握着酒杯,一脸专注地盯着江筱白,眼里有掩不住的奇妙感情:“大老远跑来拜托二叔,一定是件很重要的事情。”
“二叔你能明白就好。西月带他随便转转,我和二叔有话说。”
西月瞧了眼顾丹青看向自己立即变得凌厉的眼神,非常乐意地扯着仍是一脸呆愣的穆时年往外走:“对对对,我们觉得外面风景不错,小姐你们慢慢聊。”
待西月扯着穆时年出去之后,江筱白才一脸正色道:“二叔,刚才那男的,你认识么?爹说是他的贵客,你有印象吗?”
顾丹青微微皱了皱眉,刚才那个年轻男子么?他没什么印象:“不认识。既然大哥说是他的贵客,那肯定是我不在的时候认识的吧。”
“二叔,你不知道,其实我这一路……”江筱白不禁对顾丹青大倒苦水,全部说完之后心里顿时轻松了不少。
“你怎么不早点来找二叔,二叔陪你一起去闯江湖,帮你扬名。”
“二叔,你说真的吗?”江筱白有些受宠若惊。
以前的顾丹青可不会陪她做这种事情,对待她也没有像现在那么……那么温柔热情。江筱白后知后觉,才觉得顾丹青有点不妥。
是不是太久没见了?不管怎么样,他能陪她一起也比跟穆时年那伪君子一起的好。
作者有话要说:
☆、十二刀
过了一晚之后,江筱白又后悔了。这天才刚亮,她就叫醒还睡在房间卧塌旁铺着绸缎绒锦被软塌上的西月,抱着自己的银剑道:“西月,我想了一宿,还是不要让二叔跟来了。”
西月被江筱白太清早的叫醒,还没睡够,惺松着双眼打着呵欠问:“小姐,你自己不睡就算了,还想拉我当垫背!”
“跟你说正事呢。”江筱白用力拍了一下西月的后背,西月向前踉跄了一下,猛地咳了几声:“小姐你要杀人啊?”
西月咳够了才正了正身子,侧过脸看她:“你怎么突然变卦了?”昨天还和副教主有说有笑的商量着一起闯江湖的事情,今早就说不要了。
当真是翻脸比翻书还快。
“你就不觉得二叔看我的眼神很奇怪么?”江筱白想起昨天顾丹青的神色,就全身发冷。
虽说他从以前起就对别人爱理不理,但对她不一样。小时候她喜欢跟在整天板着一张脸的顾丹青身后叫他带她去玩,顾丹青对待自己也是极好,她说要什么给什么,玩什么就玩什么。那也是很正常的长辈对晚辈的关爱之情。
可她想了一宿,越发觉得顾丹青现在看她的眼神不仅仅有关爱,还有些奇怪的情绪。
“没觉得,副教主除了跟教主还有少爷小姐你们三人走得近之外,跟谁熟过?就算奇怪我们也看不出来。”西月一边伸手拿挂在一旁的衣物穿上一边满不在乎道。
江筱白沉默,思索片刻又道:“你看二叔在江湖也是有江湖地位的恶人,让他跟在我身边,即使做了坏事,别人也会当成是他做的,我不就是一个陪衬了么?”
“小姐所言极是。”西月敷衍着回话,穿好衣服伸个懒腰就掀开被子下塌梳洗。
西月走哪里江筱白就在她身后跟到哪里,还皱着眉头一副深思熟虑的样子:“幸好爹只说让那姓穆的跟着我们长见识。二叔混迹江湖这么多年,见识一定很多,正好有借口把姓穆的留在这里。”
西月实在拿江筱白没办法,忍不住回头道:“小姐你能别再跟着我了吗?这些事情小姐你自己决定就好,反正我什么都听你的。”
江筱白才顿住脚步,下定决心道:“好,你赶快帮我准备纸墨,我留封信给二叔,然后我们悄悄离开这里。”
“不跟副教主说一声吗?而且外面还有雾迷宫阵,我们能顺利离开吗?”
“昨天二叔就把破解阵法的关键告诉我了。当然不能跟他当面说,他若知道我留下那么个□□烦给他,他肯定会生气。二叔生起气来你也知道多恐怖。别说废话了,赶快去准备。”
西月撇着嘴巴喃喃着提脚迈出门去:“一直在废话的不就是小姐你吗?”当然,她不敢让江筱白听到。
等江筱白写好信之后,和西月一起趁着顾丹青和穆时年还没醒之时利索地离开了平峰山。
两人以极快的速度劫持了一个船夫一路马不停蹄回到卞州城里。
刚下船天又下起大雨,没带雨具的她们被淋了个透身凉,不得不找个地方住下换过一身衣物。
原本湛蓝的天空此时乌云密布,地面笼罩在一片灰暗之中。闪电穿云而过,仿如照亮天地的奇妙光线;雷声大而沉,好像会越来越贴近地面,惊得人都不敢在外面行走;劲风把一切都吹得猎猎作响,树枝也被□□得东倒西歪;大雨斜切打在地面屋檐溅起更激烈的水花,触目所在竟是一片流动的白茫。
西月苦着一张脸合上窗户,转身对已经换好衣服坐在桌子上喝酒的江筱白道:“这都快立夏了怎么还下雨?”
“暴风雨来的时候,只要合上眼睛,闭上耳朵,躲进被子里,就能感受到一些平时感受不到的东西。”江筱白心满意足地又倒下一碗酒,准备干了,西月却伸手挡在碗面上。
“小姐你喝醉了吗,胡说些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其实我也没听懂哥哥这番话什么意思。我看呀,西月我们还是直接去找那武林盟主,免得又再遇到那些怪里怪气的人物。”
西月跟着坐下,撩起裙摆拿过一坛酒,掀开封口的布条直接就往嘴里送:“小姐,你不再仔细考虑一下么?别说武林盟主,就是少林寺那帮秃驴,论武功我们也很难完胜。”
“那你说怎么办?好不容易甩掉了□□烦,我很想大施拳脚一番。”她们都出来这么久了,一个人都没杀过,还怎么担起挽救崩坏江湖的重任?
“小姐你问我我也不……”两人正说着话就听到屋外突然有人在大吵大闹。江筱白正和西月说正事,被人这么一吵,怒了,连忙叫西月去教训外面那些吵闹的人。
西月竖起眉头撸起袖子就出去揍人,不多一会儿笑着回来道:“小姐,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江筱白打了一个饱嗝,问。
“刚才那几个吵闹的人都在争着拿武林大会的门票。现在我把票抢来了,到时我们就可以混进武林大会再伺机行事。”
“门票?”这又是什么东西?
“听说是证明受到邀请的东西,类似于令牌。”西月解释。
江筱白一口干下手里的那碗酒,狠狠道:“做得好,我们就去参加武林大会!”
西月又道:“是一个月之后的事情呢,这一个月我们要去哪里?”
江筱白原来还兴奋不已的神色立马僵在脸上,“你怎么不一次说清楚?害我白高兴一场。”
西月眼睛瞟向别处,晃荡着眼珠子没什么底气地道:“就是想逗你……”
“你说什么?”江筱白似乎听到西月在说话,瞥了她一眼道。
“没什么。小姐我们要怎么过这一个月?”
“既然找那些侠客没用,我们就去找自己人,到时候一起把武林大会弄得天翻地覆。”
西月惊讶道:“小姐你真聪明,这都被你想到。江湖有名的十大恶人,除了教主副教主之外,还有其它八人,其中有两人就住在卞州城附近,我们不如就去找他们?”
“那对夫妻向来与天罡教不合,我才不要找他们帮手。”江筱白嗔道。
“哎,小姐你何不这样想?先去试探探他们的反应,如果谈妥了你可就是连敌人都能收服的厉害人物;如果谈不妥就地解决掉他们,免得成为后患。
“自古以来恶人守则就有云,遇到比自己坏的人就要想方设法干掉他们。成,等这雨停了就出发去七里林。”
两人商议好准整装待发,没想到天不遂人愿,这场雨下了整整两夜一天才肯消停。
雨停后不够,一轮太阳就从慢慢散开的乌云层中缓缓冒出,照亮了被雨水洗涮一新的万物。天边挂起一道炫丽的彩虹,街道上的几个小孩子嬉闹着一边跑一边追逐着彩虹的方向,小摊档也开始陆陆续续摆出街,小贩吆喝着叫卖。
地上仍有不少积水,江筱白和西月雄赳赳地大步迈出入住的客栈,目无旁人的向东方走远了。
这时店小二从店内爬出门口指着走远的江筱白和西月的背影道:“女——魔——头——啊啊!”
话分两头,被留在平峰山的穆时年正襟危坐着,努力咽了咽口水,眼睛不知道应该望向何处。
他对面的顾丹青一脸深沉地盯着穆时年,板着一张脸,良久不说话,让穆时年好不自在。
也不知道大眼瞪小眼瞪了多久,顾丹青才问:“你是大哥的贵客?”
“……是。”穆时年犹豫了一下,才选择说是。
“筱白信里说你要跟着她们长见识?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