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那祁王,要怎样嫌弃羞辱自己这个“不贞”的未婚妻。
如果常年身患疾病,那么这人的性格必定与常人不同。而根据外面的传言道,这个祁王已经隐于祁王府七年,若不是这次和亲,几乎所有人都忘了楚国还有这么一号王爷。这样看来,这个祁王必定孤僻,而且常年受到他人的打压,内心定有扭曲。自己撞到他的手上,也算是成全了一番泄气之心。
她这般想了想,便将这事按过不提,她抬起头,看了看远处的亭台楼阁,问道:“这个行宫里还住了什么人?”
清歌回答道:“除了姑娘你外,前来的还有三个周国的和亲女子。其中一个是周国的固凌公主皇甫琳琅,是嫁给七皇子楚原的。其他的两个是周国侯爷的嫡女,一个叫做柳盈,一个叫做贺月姚。分别嫁的是楚国的将军和年轻的左相。”
虽然在南国的时候不太关注外面的人世,但是对于皇甫琳琅的名字,江蓠还算得上是如雷贯耳。听说这皇甫琳琅出生的时候似闻九天清音,故名琳琅。五岁能诗,十岁时已经是琴棋书画无一不通无一不晓。渐长成人,容颜姝丽,和南国的公主龙宝鸽并称“天下双姝”。而周国的皇帝也一向将她在手心里捧着暖着,一直拖到十九岁还未嫁人。但是周国女子本来晚嫁,实在算不得什么大事。如今周国的皇帝竟然舍得将她派来和亲,一方面显示了对楚国的重视,而另一方面,也将立储的砝码在七皇子的身上扔下一堆。
其间风云诡谲,也难能尽说。如此想来江蓠心中便又似轻松一翻,无论如何,这九皇子楚遇无法参与皇权争夺,对自己来说也是一件大大的好事。
她一般想着一边往前走,不料竟到了宁馨苑门口,清歌脸色艰难的喊住她,哀求道:“姑娘,咱们回吧。天气冷,你身子弱就不要在外面多呆。”
身子弱不过是她故意装出来的,江蓠看着清歌眼中的神色,略略一想便了然。这宁馨苑的丫头都将自己说得如此的不堪,更加不必说外面那些人了,清歌必定是听见过这样的议论,害怕出去被自己听见,心下着急。
但是对江蓠来说,外人的议论与她何干,但是自己受得住,但是清歌这个传统的小丫头未必受得住。
她却故作不知,拢了拢自己身上的披风,浅笑道:“确实有些冷了,咱们回去吧。”
清歌笑着点点头,然后跟在江蓠的身后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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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时候屋子里的地龙褪了些,热气渐渐的消了几分。还好的是今日天气放晴,碧空如洗,照得眼前的景物分外的鲜艳分明。
江蓠接了清歌递来的暖手炉,靠在窗前看着那一树开得艳丽夺人的红梅,她转头对着清歌道:“将我的炭笔给我拿来。”
清歌翻出小盒子,取出炭笔递去。
往日在侯府的时候,江蓠便要清歌到处去找这种炭笔,粗细不一。开始的时候这说不定是姑娘拿来描眉的物什,但是搁这么久也没见姑娘用过,而且姑娘也从来没有用过画眉的东西,但是她家姑娘的眉毛不染而翠,不似二房的那些,将眉毛夹得细得仿佛一条线,用黛螺使劲的憋出那颜色来,怎样看都不如自家的姑娘。
江蓠拿出一支炭笔,然后摊开一张宣纸。
江蓠试了试笔,然后看着外面的那一树千花,在宣纸上薄薄的勾勒起来。
清歌看得奇怪,这是当笔用?
只见那只素手执起炭笔,以一种奇怪的起笔方式一线线擦起来。她疑惑的看着,眉毛一皱,然后慢慢的松开,最后眼里突然爆发出惊喜的光芒来:“天啊!好像!”
只见白色的纸上,盘虬卧龙的梅枝盘旋而起,一朵梅花在梅枝上栩栩如生。
江蓠笑了笑,解释道:“这是素描。”
“素描?”清歌喃喃,她怎么没听过。
江蓠也不多做解释,这么多年没有动过手,几乎都快忘了,幸好先天的感觉还在,画着画着便顺手了。其实若按江蓠自己来说,她喜欢那种山水泼墨的国画多过素描,但是自己不会,便也只能用这炭笔玩玩。但是清歌没见过这等绘画形式,自然不免惊讶赞叹。
江蓠正在勾勒一枝寒梅,却听到外面传来一个丫鬟的声音:“姑娘,有人来了。”
江蓠的手一顿,然后将炭笔搁下,转头对清歌道:“你出去看看。”
清歌应了一声,然后出去。
江蓠知道这麻烦不是你想要躲开就躲开得了的,于是将炭笔收了,捡了披风披上就准备出门。
刚刚掀起珠帘,清歌便奔了进来,脸色微微的不好。
“怎么了?”江蓠一边系着自己的披风带子,问。
清歌犹豫了会儿,才道:
“姑娘,是楚国的两位姑娘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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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蓠:你又给我弄了什么麻烦来?
某吹:额,呵呵,乖女儿,我相信你的淡定。
章节、第十二章:羞辱
江蓠听了这话,立马便知道那两个姑娘是柳盈和贺月姚,像皇甫琳琅这样的女子,前来找她是自认为失了身份的,而由着这两个地位的少女前来试试路子那是再好不过。
江蓠将小暖炉托在手里,淡淡的道:“备茶。”
说完穿门而去。
江蓠刚刚走下石阶,就看见远处的竹林栏杆处转出来一群人,皆是八个丫头引路,气势逼人。其中有两位姿色过人的美人,一个穿着鹅黄对襟长裙,一个浅红色曲裾锦衣,娉娉婷婷堪可入画。
而江蓠在看着她们的时候,她们也隔着远远的距离打量她。
她们都是一怔,眼前的少女一袭素色披风,满头青丝簪了一支玉莲形笄,眉目如画,气韵悠远,完全不似传说中那个平庸懦弱的失节郡主。但是当她们的目光扫过她身后空无一人的排场,心中又不由泛起冷笑。
这段时间,清歌已经派人在旁边的梅花树旁抬了桌椅,备了香茶,然后急忙奔到江蓠的身后。
那些气势汹汹的队伍走上前来,然后停住,那般模样就是等着江蓠上前去迎接她们似的。
江蓠毫不在意,迈着浅浅的步子走上去,根本未将她们眼底的冷讽看在眼底。
清歌上前一步,笑吟吟的道:“奴婢给柳姑娘,贺姑娘问好。”
其中那位鹅黄衣衫的美人淡淡挑了挑自己的眉角,然后笑道:“人说南国的女子水晶一般剔透的人,如今看,倒是差不离。”
江蓠淡淡的笑道:“柳姑娘说笑了。前面备了茶水,坐下相谈如何?”
柳盈没有料到江蓠仅凭一句话就猜到自己的身份,不由得心中一惊。这几天这位和亲郡主遭劫失贞的事在整个王都传得沸沸扬扬。自打这宁馨苑的这位主莫名其妙的回来之后,她就一直在等着这位大吵大闹自杀以示自己清白的事,但是左等右等了这么久,里面的人却连什么声响也没有。她也实在耐不住好奇心,便约了贺月姚一同前来。
但是他们却没有料到,这位主儿竟然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三人坐下,贺月姚看着那茶杯,是一溜儿的白瓷,上面也没有绘什么花色,只是一撇撇潇洒草书,颇为别致。她端起茶杯喝了几下,然后略微有些惊讶的道:“竟然酸甜酸甜的。”
富家的女儿嘴最是刁,但是哪个女儿家不喜欢酸酸甜甜的东西呢?她们只想着喝茶罢了,却没有料到这茶竟然如此别致。
柳盈冷冷的瞟了贺月姚一眼,她们哪里是这个“丑名远播”一同比拟的?这样的谈话分明是将自己放在了和江蓠一样的位置上,那样失了身份。
贺月姚自然感受到了柳盈的目光,心下一瑟缩,也反应过来,抬起眼睛飞快的扫了江蓠一眼,只见她只是伸手拨弄着手中的茶碗,仿佛什么都没有感觉到。
她急忙正了自己的身子,想要问一问到底是如何做的想法也压了下去。
旁边的清歌将眼前两人的神态看尽眼底,不由得又怒又恨,这些人有必要这么磕碜人么?她家姑娘论起以后的身份还是九皇妃,她们的品级还要低一等,竟然敢这么对他们姑娘。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出声道:“若两位小姐嫌不入口,奴婢这就拿去倒了。”
这话的意思是他们吃的都是最为低贱的东西?!想倒就倒?
江蓠无奈的在心中叹了一口气,清歌这压不住气的性子,到底还是惹了麻烦。
“啪!”
柳盈顿时站了起来,将手中的茶盏摔在了地上,清歌看得一阵心疼,那样好的一套杯盏。
柳盈冷冷的道:“吃点东西便这般模样,果然是小家子气。听说你家姑娘在那定安候府过得是比丫头都还不如的日子,怪不得如此下作!明日我送个十斤八斤人参来,给你家姑娘作参茶喝,权当是全了南国周国的面子。且不说你们未必嫁得了祁王,便是嫁了,你的日子也未必好得了哪儿去。今日我们来看你不过是给你家姑娘面子,别这么不识好歹!”
清歌这话,又急又怒,眼里憋着泪,憋住自己不放声大骂。刚才出声之后她便知道自己惹了祸事,心中懊恼羞愧,这下也只能闭着嘴,不敢去看江蓠的脸。
江蓠道:“我这丫环不听话,小女给两位姑娘赔罪了。”
柳盈冷笑了一声:“别有什么样的丫头就有什么样的主子。这丫头太不懂规矩了!”
江蓠丝毫不在意她口中的羞辱之意,而是淡淡的道:“不知柳姑娘要如何赔罪?”
柳盈挑起眼看了一遭,笑道:“我看你这里的梅花挺好的,我那里的便比不过。”
江蓠道:“那柳姑娘折了回去观赏吧。”
柳盈朝自己的丫头们使了个眼色,然后那十几个丫头全部都奔了上来,从自己的怀里掏出剪刀,凑到梅花树下。
江蓠心中不由得好笑,看来这两位早就准备着要对自己踩一脚吧,偏要寻个借口来,也亏得他们的心思了。
只见那些丫头拉下开得正盛的梅枝,“咔嚓咔嚓”的狠狠的剪下去,剪了一束之后不满意的摇摇头,然后将梅枝丢了,继续“咔嚓咔嚓”得剪起来。
片刻之后,只见那几株梅花树已经被剪得七零八落,清歌在那看得恨不得冲上去把他们全都扒开!
这般模样,哪里是要梅花的,根本是来毁梅花树的!这院子里也就这几株梅花树开得好,这般毁了,连个看的也没有!姑娘刚才还作画呢,接下来还怎么作?
她的目光扫过地面,那些开得艳丽的红梅被踩在家底,凌乱不堪,直刺得她恨不得大哭一场!
而旁边的那柳盈和贺月姚却优哉游哉的站着,尤其是那个柳盈,嘴角还有止不住的得意的笑!
这些人的心肠怎么这么毒呢?我家姑娘的命已经够苦了,怎么还要遇上这两个人!
过了好一会儿,那些丫头才回来,一束梅花都没要。其中一个丫头上前道:“小姐,奴婢们的手拙,剪不出姑娘要的梅花。还请姑娘责罚。”
柳盈的目光冷冷一看:“算了,回去受罚吧。”
她说完转了自己的头,对着江蓠冷冷的笑道:“真不好意思,柳姑娘的这几株梅花树怕是不能看了。改日我叫人送点珠宝来赔罪,今日我就先走了。”
说完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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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吹:九毛啊,为毛这么闷闷不乐啊?
九殿:劳资的媳妇儿被欺负了,劳资看着心疼。
某吹:呵呵,那么你娃以后就别欺负咱女儿。
章节、第十三章:入宫
看着一树残花,身边再没有其他人,清歌“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姑娘!姑娘!他们太欺负人了!谁要他们的贱珠宝!”
江蓠叹了一声,然后掏出帕子走过去,将她脸上的泪水擦干,笑道:“我给你说过,这种人,与她们置气伤身。恶人自有恶人磨,咱不去管她。改日我给你弄一贴药茶消消火。”
江蓠一边抽噎一边道:“可是,可是,姑娘的画啊……”
江蓠听了好笑,道:“谁说没有梅花树就不能画了。你家姑娘记在脑袋里来着。”
清歌顿了抽噎,眨巴着眼睛看着江蓠。
江蓠笑道:“你真气不过?”
清歌顿了一下,然后狠狠的点了点头:“奴婢气不过!”
江蓠摇了摇头,叹道:“你拿得酸梅甜糖茉莉茶是不是左边第三个盒子的?”
清歌懵懂的点了点头。
江蓠摇头道:“傻丫头,那里面的茶早就过了时候了。你家姑娘一闻便知道了。虽然不至于中毒,但是要他们拉个两三天肚子倒是不成问题。”
清歌一听,呆了一下,最后咧开嘴,气氛而高兴的道:“最好拉得他们人事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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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花事件之后安静了几天,然而江蓠知道,事情还远没有结束,皇贵妃还在那里杵着,只等着扔下最后一枚炸弹来。
江蓠见院子里的的青竹还有点翠色未被风雪淹没,于是便将剩下的那些竹叶给摘了下来,洗尽了切碎,准备和和秋日收集的橘皮一起做成去热的丸子。
而清歌却从旁边的小门中传过来,一脸的不郁。
江蓠问道:“怎么了?”
清歌道:“那些丫头又在嚼什么烂舌根,他们说外面的人都在谈论你和那个祁王。姑娘,像你这样好的人,那个祁王怎么配得上你!”
江蓠的手一顿,好笑的道:“那些人是怎样说那个祁王的?”
清歌撇撇嘴,道:“这些原本奴婢外出的时候就听楚国的人说过的,但是那是楚国人。咱们南国人搀和什么劲,都在那儿讽刺。说那祁,说他……”
江蓠淡淡的道:“说他如何?”
清歌恨道:“都是那个二房!竟然让您去和那个人成亲!听说七年前的一场大火,将祁王的脸给烧毁了,当时的云妃,也就是现在的皇贵妃看了吓得晕了过去。皇帝当时大怒,便敕命祁王,若无批准,不得露面。你看看,能把人给吓晕了过去,这得长得多丑啊!还有,那祁王因为深陷恶疾,全身都散发出恶臭,便是他的丫环,也嫌弃得绕道而行。三年前他的车驾外出,被那太子的仆人给挡了,他的地位就低到这种地步!姑娘,你嫁给他,这可怎么活!”
江蓠看着清歌的眼底都快喷出火来,淡淡的道:“只是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