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若无物,仿佛一片云,可是哪里来的云有这般的速度?他伸手,像是拈住一片叶子一般的将那巫师一拈。
巫师疾奔的腿突然滞住,他可以清晰的感受到身后那股强大的力量,蓄积在那一指中,随意一动便可以让他四分五裂!
楚遇笑:“还逃么?”
他心中涌起巨大的惊骇,明明那日他新婚去追击他的时候都没有感受到那股邪肆而近乎霸道的力量,怎么现在这个人一动便可以造成自己精神的惊涛骇浪?!那日楚遇拈瓦破了他的青瓦墙,可是那也是只能说明此人武功高到极点而已,但是现在,楚遇这么一动,那种直直压抑着他生命力的东西逼过来,让他连反抗都不敢作出。
这短短的时间内,这个男子到底发生了什么?!
楚遇拎起他的衣领将他一转,然后让他面对着他,那一刹那惊飞似箭,男子的眼底有淡淡的血气涌上来,他开始在心中透过他的眼观察他的命格,可是他却只能看到一片虚无的血海!怎么可能有人有那么多的血?!这样的人,被天命遗弃,根本就是最下等的,可是现在的他却是高高在上!
“你是谁?”他第一次放肆自己去问出这样一个有损自己威名的话。
“我是谁?”楚遇似乎笑了一下,“你是十二鬼中的哪一只鬼?”
“你,你怎么知道?”
楚遇的目光看向他:“告诉你的主子,从现在开始,我楚遇等着他。他若想要他想要的东西,须得问问我同不同意。”
楚遇说完,将他轻轻地一抛,仿佛扔东西一样将他扔到了对面。
巫师一个踉跄才站好,而楚遇却悠然从自己的手里掏出了帕子,一边擦拭自己的手,仿佛连抓了这人的衣领都觉得脏的厉害,一边却是神色淡漠的一抬头,披散的发在黑夜里扫过那红唇。
他道:“从今天开始的三天之内,不要出现在我的面前,否则我不保证你身边带着的那位劳什子公主和王子能完好。楚国虽然忌惮大周,可我不忌惮,楚国虽然依赖你们大遒,但是我不依赖。你还记得大遒的赫利拉是怎么死的吗?如果你想大遒的每个人都是这样的死法,我不介意。”
“赫利拉?!你是……”巫师陡然吼道。
楚遇将自己手中擦拭完的帕子一扔,眼角微抬:“那不是我。”
巫师的心突然落了下来,那样一个人物,在西北的塞外覆手翻云,怎么可能会是楚国一个无名的皇子!
楚遇微微一笑:“那是我的手下。”
“咔嚓”的一声,他清晰的听到自己脚下的树枝断裂,他不可置信的目光牢牢的固定在他的身上,想要从中找出一点犹豫的东西来,但是对面的那人不定如山,这万千黑夜也侵袭不了他一片衣襟。
那个人!竟然会是这个人的属下!
若是连那个人都臣服于眼前的这个人,那么他的实力又是几何?!
楚遇微微的笑了,笑得这山风都消失的无影无踪,却也让这山川凝练,陡然生出一种末世的枯寂。
他的身形一掠,瞬间到了他的面前,开口:“我,准你杀我。”
说完这句话的时候那片白衣却已然在他视线之外,只有那自负到近乎孤寂的声音凝成一线传入他的耳朵。
“但是,你敢吗?”
——
“啪!”的一声,成元帝将手中的杯盏摔了出去,怒道,“人呢?!怎么可能不见,他的手下去哪儿,侍卫去哪儿,丫头太监通通去哪儿了?!一个大活人还能死了不成!给朕找!掘地三尺也要给朕挖出来!”
“是!”旁边的内侍战战兢兢的回答,然后跑了出去。
那内侍刚刚跑出去,一只修长瘦弱的手指拨开帐篷,道:“父皇,怎么了?”
成元帝看了看楚遇,道:“说是老二莫名其妙的消失了,一个大活人怎么消失的了?都是一群废物!”
楚遇道:“要不要儿臣帮帮忙?”
成元帝道:“怎么帮?”
楚遇道:“儿臣那里有一只猎犬,嗅觉很是灵敏。将带有他气味的贴身衣物拿给它嗅一嗅,然后倒可以沿着那些微的痕迹找到。”
成元帝揉了揉眉头,道:“就这样吧,你来安排。”
“是。”楚遇微微一笑。
成元帝这才抬起头看正正经经的看他,道:“这么多年,我觉得你又变成一个我不知道的人了。”
楚遇微微笑道:“父皇您这是说什么话,再怎么变我不都是你的儿子吗?我承诺过我永远不会接触大楚的皇位,只要众位皇兄对我没有恶意,我是绝对不会出手的。”
成元帝道:“可是……”
楚遇淡淡的截下他的话:“父皇,儿臣早就说过,如果他们一旦触碰到儿臣在意的,儿臣绝对不会松手。如果这么多年您都还不明白的话,儿臣无话可说。”
成元帝无奈的道:“好好好,都依你。现在你说吧,你来找我干什么?”
一遇到楚遇,他的自成便完全的变了,自从七年前那个大殿之内,那个少年坐在他的对面与他修订下一场交易以后,他就对他感到心悸。但是当年不过是震惊和讶然,但是现在,他却在害怕。
楚遇道:“冬狩的事情儿臣暂时不想参与,我想去梅岭玩几天,在你归程之日回来,如何?”
成元帝道:“随便你。”
楚遇淡淡道:“儿臣告退。”
成元帝看着他走出帐外,这个儿子,他已经完全的掌控不住了,不过,只要他不在意皇位,他也无须担心什么。
楚遇走出帐外,迎面碰上楚宸和楚原,见了楚遇,他们都是一呆,楚遇却看都没看他们一眼,直接离开。
江蓠呆在屋子里,月轮坐在她的对面,将自己的脑袋放在桌子上,看着江蓠将早晨收集而来的露水封存在一个小罐子里,不由得问道:“嫂嫂,你这是干什么啊?”
江蓠微笑道:“这露水乃是上乘的无根水,对于熬药最好。这里的露水很清透,以后可能有用处。”
“哦。”月轮眨巴眨巴自己的眼睛,道,“昨晚我父皇又罚我了。”
“怎么了?”江蓠一边将布匹盖上,一边问。
月轮站了起来,嘟着嘴道:“还不是因为那个丽妃!晚上吃饭的时候我把一个梅子扣肉拈到了她的碗里,接结果父皇就骂我,说我明知道我母后不喜欢吃梅子扣肉还要夹,说我母后不知道生我出来干什么!可是那个女人怎么可能是我的母亲!我母亲才不是这个傻样!”
傻样?这丫头,都不知道她差点就死在了那个天真美人的手里。
江蓠道:“那么之后那丽妃说了什么?”
月轮道:“她没说什么,就是把我夹给她的梅子肉吃了,然后就吐了,现在随行的大夫还在呢,我父皇看我的眼神都快将我给杀了,不过她还是在为我说话。”
江蓠摇头微笑,果然是一翻苦肉计。
她刚刚想说话,便听见外面传来一个声音:“九皇妃在吗?皇上请您过去一回。”
江蓠微微一顿,然后站了起来,道:“你现在这里呆着,我去一趟。”
江蓠跟着那内侍前行,来到成元帝的帐篷,此时楚宸和楚原都在那里,只是不见楚遇。
丽妃躺在床上,头上的汗细细密密的出着,成元帝急忙道:“你来看看怎么样了?”
江蓠伸手在她的手腕上一探,道:“没什么大事,只要开一帖药就好,不过丽妃娘娘也不知道吃得了吃不了,一帖不行就两贴,直到身体好了就可以了。”
“什么药?”成元帝问道。
江蓠微笑道:“丽妃娘娘只是得了热症,不过冬日里热症来的棘手。这人中黄虽说看起来不好,有些难吃,但是却是良药。”
丽妃挣扎着道:“只要病能好,多么难吃我都不介意的。”
江蓠微笑着点点头,道:“这人中黄实在算不得什么名贵的药材,只需要甘草二两,然后置于竹筒之中,放入人的粪便中浸泡几个时辰,然后拿出来就着饭菜吃就可以了。”
江蓠的话音很轻柔,但是她一字字说出来,场上的众人全部露出一抖的神色,丽妃更是像吞了苍蝇一样的表情。
江蓠微笑道:“良药苦口利于病,丽妃娘娘不要担心,我保证什么副作用都没有。”
丽妃泫然欲泣的看向成元帝,成元帝看向江蓠,最后一咬牙道:“还不快下去准备!”
旁边的内侍急忙应了。
江蓠微笑道:“烦请陛下也先出去一趟,我为丽妃娘娘施一下针,便于她更好的治疗。”
成元帝看了丽妃一眼,温柔的道:“别担心。”
说完一甩袖子,和楚宸楚原等走了出去。
江蓠从自己的怀中抽出针来,然后捞起丽妃的袖子,淡淡的道:“丽妃娘娘觉得兔子肉如何?”
丽妃眨眨眼:“我不爱吃兔子肉。”
江蓠将针插了进去:“可是为何要送月轮兔子呢?”
丽妃惊讶的道:“我没有送过月轮兔子!”
江蓠淡淡的道:“哦,那么是我记错了。不过,我希望我以后都记错,丽妃娘娘,如果你只是想要皇上的荣宠,那么就请永远不要把月轮当成一只小兔子,这样你才能长长久久。如果不是这样,你可以是先皇后转世,那么别人也有可能是先皇后重生,还请好好的思量。如果月轮有半点差池,那么你就可能再也不是丽妃了。”
“你说什么?”
江蓠收回了针,将她的袖子卷下来,然后俯身微笑:“你原名叫朱珠吧,如今已经二十七岁,亏你装成十六七岁的模样。人中黄你还是好好吃的好,否则自然还有人中白人中黑送到你的口中。是吗,丽妃。”
江蓠说着站了起来,然后将针收入囊中,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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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第七十三章:情敌出现
风裹着大雪吹来的时候快要至午时,马车摇摇晃晃的,几乎都快陷在雪地里去了。
楚遇二指挑起车帘,微微露出一个缝隙,略略一瞥收回了目光,便将车帘捂紧,转头看着对面低着头,就着一盏青花小灯看书的江蓠道:“雪太大,路上的积雪也重了,路行得愈发艰难,待会儿找个客栈歇息一日,等明日雪停了再走,如何?”
江蓠听了这话,将手中的书卷放在自己搭着貂皮的膝盖上,抬起一双清凌凌的眼,然后微笑着点了点头。
她微笑的时候两个浅浅的梨涡,轻轻的漾起,仿佛一朵似开非开的花,楚遇的手指微微一动,已然伸了过去,沿着她的脸颊微微一拂,然后轻轻拨起她脸颊上一缕微微凌乱出来的发丝,道:“发乱了。”
江蓠听了,伸出自己的手笼了笼,道:“好了吗?”
楚遇含笑:“好了。”
他的目光如蜻蜓点水,微微一掠便飞开,而这个时候,外面也传来明月的声音:“公子,小姐,前面有一家客栈。”
梅岭在西山一道不远,但是也有三天的路程,江蓠尚好,但是楚遇的容貌便太过扎眼,所以此次出行,楚遇自己戴了面具,和江蓠装扮成兄妹前行,一路陪伴的也只有明月彩云和清歌三人。于今他们已经行了一天半,若是脚程加快一点明日就可以到达,但是却没有料到这飞雪倒是越下越大,路面上雪泥深深,山道陡坡之上更是结了一层冰,虽然凭借着他们的实力能够翻越这些障碍,但是必定也有些艰难,为今之计只能停下来休息为妙。
马车停了下来,楚遇伸手将披风给江蓠披上,然后托着她的手一同下了马车。
客栈不大,打得也是梅岭的招牌,取得名字挺雅,“梅边居”三个朱色的小篆字体在一片白茫茫中显得引人注目。
清歌和彩云从后面跟着那个马车内走出来,然后也跟着前行。
刚刚迈上台阶,已经有小二迎了上来,看见两人身上披着的雪色狐裘,眼睛一亮,笑脸已经打了出来:“爷和姑奶奶快请进屋,屋子里火炉烧的旺,暖和着呢,千万别冻住了呢!”
明月和彩云两张冷漠的小脸凑了上来,人后隔开那小二,然后让楚遇和江蓠进了屋。
因为雪下得大而密,大正午的倒像是傍晚,大堂内将火炉烧得旺旺的,跳跃的火把浓烈的色彩扑上来,整个视野都是红红的。
大堂内的人倒是不少,一看堂内摆着的七八个桌子已经坐了四五个,大多衣饰华贵,看来都是去梅岭赏梅的富贵人家。
两人坐到靠近角落的一张桌子,那小二便走了上来,楚遇道:“先备几杯热茶上来,然后捡几样热菜上来,清淡一些,不要葱。”
“好嘞,两位慢等着。”
江蓠抬起眼来看了楚遇一眼,心中微微惊讶,他怎么知道自己不吃葱的?
楚遇仿佛觉得再正常不过,转头看着明月,彩云和清歌,道:“你们也坐吧。”
楚遇掩了容貌,盖了浑身上下那种清华无尘的气质,看起来便像是一个普通的富家子弟一样,明月和彩云心中的敬畏减了不少,便点了点头,然后和清歌一起坐到旁边的桌子上。
片刻之后热茶端了上来,楚遇的目光扫过那茶杯,道:“明月,你去讲马车内的那套梅花盏拿来,让这位小二重新泡一壶送上来。”
“是。”明月应着急忙出去。
片刻之后明月将梅花盏摆上桌,楚遇将茶倒入梅花盏中,握在手中试了试温度,方才递给江蓠。
江蓠看了看内堂里的人,眼神微微一闪,楚遇微笑着摇了摇头。
这四五桌的人,看起来非富即贵,但是江蓠却一眼看出了不同,恐怕除了旁边的一桌是真正的富贵人家,其他人都是假装的。便是他们自己还带了明月等三人,可是其他人,固然穿金戴银,但是身边却没有半个陪在身边服侍的人,并且他们端起热茶的手的姿势也不像是富贵人家所有,反而倒像是行走江湖的侠客莽夫。手放在膝盖上,几乎保持着统一的姿势。
看来这些人都是一个队伍里出来的。
而这边楚遇却招了小二上前,让他准备几间空着的房间。
那小二犹豫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