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蓠看向他。
楚遇将她的帷帽摘了下来,道:“不会弹琴的人又怎会放琴?而且还是有名的檀宗琴?而且那琴上的指痕不知道多少。她的琴技,比我只高不低。”
江蓠道:“那我们……”
楚遇拿起带来的包袱,然后将包袱打开,里面却是两件水靠,他道:“今晚听墙角去。”
楚遇叫了那两个丫头进来,吩咐他们无须再来打扰他们,那两个丫头领命去了,两人这才换上水靠,画舫轻轻的荡着,慢慢的飘向远方,画舫到了长桥之下,楚遇将自己的手一伸,道:“握住我。”
江蓠的手轻轻的握住他,楚遇将她紧紧的握住,然后遁入水中。
波纹浅浅的荡漾开来,声音淹没在歌舞升平中,江蓠的身子浸入水中,便感受到一股冰凉,可是这感觉刚刚窜起来,楚遇那温暖的气脉已经顺着她的掌心传了过来。
江蓠心里暗叹,只能紧紧的反握他的手。
江蓠憋着气,然后往那艘大船船底行去,这艘楼船极大,有三层的高度,虽然这柳河很大很深,但是也只是刚刚将那艘大船带起来。
江蓠游到那船底,便觉得呼吸有些急迫了,但这大船周围都是小画舫,根本没有办法去换气。而且不时还有船杆戳入水中,灯火被割裂,远远近近像是一块打碎的镜子。
就在这个时候,楚遇一只手抓在船底,另一只手穿过江蓠的腰,然后搂着她贴近他,俯身渡气。
气息缓缓的传来,楚遇的声音从耳边擦过:“放轻松,闭眼,感受一下。”
江蓠瞪大眼睛看着他,楚遇看着她微微吃惊的样子倒是微微的一笑,眼底也浮起浓重的笑意,这傻姑娘,肯定是以为是什么了,他不由得深了下去,含住她的舌头,但是也只是浅尝而止,笑了一声,然后道:“听声音。”
江蓠顿时明白过来,脸这才后知后觉的热起来,她吸了一口气想要使自己平静下来,却反应过来这吸得是楚遇的气息。
楚遇笑了起来,这笑得时候气息便微微一错,那细微的水泡便从两人的嘴边冒了出来,像是一条鱼,他无奈的捂住江蓠的眼,轻笑道:“听。”
黑暗中,无数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延伸如她的耳朵,脚步声,划水声,唱曲声,杯酒声,衣襟摩擦过的声音,声声入耳,而在江蓠的脑海里,那些人的声音汇聚起来,然后成为一幅生动的画面,纤毫毕现。
她听到一阵急切的喘息声,还有呻吟声,这声音江蓠明白,顿时就想转开去,但是那声音却摆脱不了,她心中明白,自己能听到这些声音恐怕是依靠楚遇,可是楚遇这般听人床角干嘛?
就在她不明的时候,喘息声中有一道声音响了起来:“你倒是叫我好想。”
那声音还微微急迫,显然是刚刚*之后,而之后有一道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总有一天我们会面对面的,嗯?”
那声音略显轻佻,江蓠的脸色倒是莫名的一僵。
皇甫惊尘……
这人的声音竟然是皇甫惊尘,在她的印象中如水墨一般清雅的人,竟然是这样?!她的心中微微一惊,有什么模糊的景象从脑海中冒出来,但是这景象极快,快的抓不住。
之后似乎又是男欢女爱的声音,而此时声音也移开了去,响起脚步声,然后是一个人被劈晕的声音。
而此时楚遇的声音也响了起来。
“楼西月。”
——
楼西月*的水里钻出来,爬上了船尾,一把劈晕一个侍卫,三下五除二的将他的衣服扒了,然后换到自己的身上,将他晕过去的身体往杂物仓一扔,然后往船楼走了过去。
楼船上的灯笼在风中吹得飘飘荡荡的,楼西月在这层转了一圈,却没有发现任何自己想要的消息,正准备转战,旁边却转出来一个中年男子,对着他道:“过来过来!怎么你还在这里!别的人都在忙着!去,将南边来的浆果送上去。”
楼西月急忙打了个哈哈,然后随着那中年男人往前走,看见两大篮子的浆果,便伸手一提,旁边的一个丫头道:“一个懒鬼!别人忙得底朝天的,你倒好,在外面吹冷风。”
楼西月靠过去,笑嘻嘻的道:“好姐姐饶了我呗。”
那丫头看着那张脸,倒是微微一呆,不由“扑哧”笑了起来,道:“算了算了,你是哪儿的,怎么从没看过你?”
楼西月笑嘻嘻的道:“隔壁李小子的大舅的二叔的妹妹的儿子今日生病了,让我来代替一晚上。”
这番弯弯绕绕,那丫头哪里肯废心思去想,自认为娇媚的横了一眼,道:“长得倒挺俊!”
楼西月心里呵呵一笑,老子倾到王都三千美女的时候你丫的还在哪里。
那丫头带着他走到第二层船楼,后面的那间小房里正在弄着食物,楼西月将浆果放下,然后顺手接过一个人的盘子,笑道:“我来我来。”
于是便随着端盘子的丫头侍卫往旁边走去。
楼西月跟在后面,小小的船道两边,倒是站满了侍卫,盘子扎得极稳,看来是有几分真功夫的,不过想起刚才在船头上见得那个纤纤身影,顿时心里仿佛被塞了一把火,直烧得肠穿肚烂。
船内的谈笑声传来,丝弦一声声的奏起,楼西月端着果盘进入,便看见花枝招展的美人翩翩起舞。
他的脚步微微一顿。
船舱内倒是莺歌燕舞的一群群,而正中,皇甫惊云正搂着一个美人谈笑风生。
那个美人。
楼西月当即忍了又忍,才忍住没将手中的盘子扣到皇甫惊云的脑袋上!
妈的!爷的女人也敢动!
那个美人正是苏柳,她此刻退去了冷艳,笑语盈盈的端着一杯酒正慢慢的递到皇甫惊尘的嘴边。
妈的!
楼西月的眼睛从她露出半截手臂的衣袖掠到她穿的太过清凉的身体,最后落到她歪坐着从纱裙之下露出的雪白的赤足下,眼角急剧的抽搐。
不过楼西月怒得时候固然是怒翻天,但是怒道了极致,反倒脸上一点也看不出来,他笑得那是春光明媚,手里端着果盘穿过舞姬,然后直直的走向皇甫惊云那桌。
他笑道:“大爷,东西来了。”
而皇甫惊云和苏柳抬起了头,苏柳的眼里顿时厉芒一闪,看着她这模样,楼西月倒笑得更欢快了,然后将手中的果盘往下一放:“荔枝来了。”
他将荔枝放到桌上,然后松手,但是刚刚松手,那果盘便瞬间一翻,然后“咕噜噜”的一倒,然后恰好倒在了皇甫惊云搂着苏柳的腰上。
楼西月立马脸色大惊,装作吓得惊慌失措的用手去抓苏柳的腰,将皇甫惊云的手从苏柳的腰上扒拉下来,急哭了一般:“大爷,对不起!姑娘,你去换一身衣服吧!小的不是故意的!”
苏柳捏着酒杯的手都快泛白了。
她也恨不得将酒杯摔到楼西月那张看似大惊失色,实际暗藏鬼胎的脸上!
又坏了她的事!
皇甫惊云皱了皱眉,道:“你去换身衣服吧。”
苏柳温柔的笑了笑:“是。”
她说着站了起来,然后走了出去,转入第三层,刚刚到了上面,楼西月便立马从后面追了上来,苏柳一拳挥了过去,压低的声音掩不住的怒意:“我真想杀了你!”
楼西月身子一偏,立马握住她的拳头,笑得特得意:“啧,怎么?”
他说着手一收,然后将她狠狠的一拽,一把搂住她的腰,然后狠狠的往自己的胸前一按:“告诉你,这里,只有爷能砰!”
她的衣衫本来便薄,这般将她往自己的身上一按,楼西月便觉得那优美欺负分分寸寸的挨着,软的到了心里,那长腿贴着他的腿,他当即便有了反应。
苏柳的柳眉顿时狠狠的一扬,然后脚一抬,在楼西月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使劲的一踢!
楼西月顿时大惊,飞快的往后一退,但是却还是迟了一步,急忙伸手捉住她的腿,可是那部位已经被扫了一脚。
他顿时一下子跪到了地上,冷汗“刷刷刷”的冒了出来,他咬牙切齿的道:“你这是要废了我?!”
苏柳看都不看他一眼,直接抓起他,然后走到船尾,朝着一个没人的地方甩了下去,然后转身,往房间里走去。
若非他是楼西月,她一定将他给千刀万剐了。
苏柳嫌恶的看了看自己的腰,刚才那皇甫惊云的手搂上来的时候让她觉得恶心,可是她还得忍着,这点倒是还要感谢楼西月的,不过想起刚才他对自己的动作,她就觉得一股子怒气往上冒,她从旁边的柜子里拿出衣服,准备换上一件新的,她脱下自己的衣服没料到抹胸也湿了,她便转过自己的身子想要去找抹胸。
她刚刚转身,顿时脸色一僵。
楼西月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她的后面,直直的盯着她,鼻孔里挂着两管鼻血。
她实在没有想到楼西月竟然恢复的这么迅速!
她此刻全身上下就只穿着抹胸,在这一瞬间,她也是呆了,根本没反应过来去拿自己的衣服去挡,少女仿佛茉莉花般的身子颤巍巍的,极尽柔和而有刚劲之美。
楼西月的鼻血轻轻的一声,“嗒”的一下落到船板上。
苏柳这才反应过来,又羞又怒,一张脸红白交替,她一把抓住旁边的衣服挡住自己的身子,一字字的道:“楼西月,我要杀了你。”
章节、第十七章:且惊客梦
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这声音仿佛天籁一样在楼西月的耳边响起来,这回不要说要杀了她,恐怕苏柳瞬间给他一剑他还都会欣然的将自己的胸膛凑上去的。
苏柳将衣服一裹,然后一个利落的翻转,长腿一弹,然后狠狠的往楼西月的身上扫过去。
“砰”的一声,毫无还手之力的楼西月被苏柳的一脚甩到了船壁上,然后滚落下来,楼西月似乎根本不觉得痛,对着苏柳扯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来。
苏柳目光如刀,顺手抄起旁边的一张凳子,然后对着楼西月砸了过去。
凳子砸过去,若是平常,楼西月自然轻而易举的避了去,但是现在,他只看着迎面而来的那女子气红的脸,每分怒意都格外的撩人,都是他喜欢的姿态。竟然等到那凳子砸上了他的胸,本身的反应才极快的一闪,“咔嚓”一声,那凳子四分五裂,碎了一地的木屑。
楼西月感受到她气得狠了,那木凳碎开尖锐的断裂锋利无比,楼西月看着那狰狞,倒是担心起苏柳来,大约在每一个男人心里,对于他们喜爱的女子,无论多么的厉害,都不过是他们心中的掌中花而已。
楼西月当即冲了上去,苏柳挥起断裂而来,楼西月错身滑过,在狭窄的空间里一转,反手制住苏柳的手臂,然后一抵,一收,劈手夺下那半块凳子,顺势将她按到旁边的窗壁上。
苏柳转头狠狠的看他,静静的喘息,却不屈服。
这性子也太倔了。
楼西月正想开口说话,却突然听到有脚步声往这边走来,两人全部全身警惕起来,这个脚步声显然都是两人不熟悉并且都忌惮的,那个脚步声停了下来,几乎就隔了一扇窗,和两人直直的相对。
两人顿时屏住呼吸,都尽量将自己的心跳抑制,隔得那么近,稍有不慎就会叫人发现。
——
那些声音在江蓠的耳边兜兜转转,最后归为一束。
“陈先生,当日我说的交易如何?”这是皇甫惊尘的声音。
陈之虞道:“在下恐怕没有那么厉害。”
皇甫惊尘微笑道:“别人恐怕不知道,但是在下却清楚,作为东山老人唯一的关门弟子,陈先生之才若是真的说起来,不会输天下任何一人。在下也望尘莫及。”
陈之虞依然清且静,丝毫没有被这样的话而有丝毫的动容:“小人不及皇子。不知道皇子此次来究竟为何?”
皇甫惊尘道:“实不相瞒,在下本为我父皇在外的私生子,幼年时期艰难,后来看到周国险峻,也存了一展抱负之心。曾经遇见一人,告诉我乃帝王星命,于是此心更甚。近年来四处奔波,只为天下大同。此次南国之行,一方面固然是为正和帝贺寿,另一方面,却是为了得到南国的支持。而支持这方面,最好的便是定安侯。但是如今,恐怕有些困难。所以在下只能退而求其次,所以想要求娶龙宝鸽公主。”
陈之虞道:“此事在下恐怕难以帮忙。尊下的命格确实是帝王之命。你原本的帝王之路上会有一人与你同进退,不过现在,那人与你已经无甚干系了。”
皇甫惊尘沉默了一会儿,道:“先生可否告知此人是谁?”
陈之虞淡淡的道:“我又如何知道?皇子不必多问。”
皇甫惊尘道:“楚国九皇子深不可测,若他出手……”
陈之虞道:“楚遇其人,无论他多厉害,都不必担心。”
“哦?”皇甫惊尘倒是微微疑惑。
陈之虞道:“我师傅曾经断过他的命,楚遇的命,是……”
江蓠的心下意识的一紧,但是那声音突然一个晃荡,全部消失的干干净净。
楚遇的唇突然移开,而这个时候,只听到“砰”的一声,一片木板突然从上方炸开,楚遇将江蓠一带,然后裹着她破水而出。
平静热闹的水面突然尖叫四起,江蓠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抬眼一看,只发现漫天红雨落下,尸体顿时抛入河中。
而此刻,密密麻麻的箭矢突然从长河的两岸齐刷刷的射来,锋利的光芒居千军万马之势劈来。
这是瓮中捉鳖?!
可是按照楚遇的能力,又怎么能够让别人发现他的踪迹?这么短的时间,那些人明明有准备而来,这样看来,针对的极有可能是皇甫惊尘他们。
然而会是谁呢?
而与此同时,一道黑影突然从黑夜里倒坠下来,然后猛地落入水中。
江蓠和楚遇自然看清楚了那黑影是谁。
楼西月,不过不是他一个人,还抱着一个,全身上下都被遮得严严实实的,只有一双雪白的小脚露在外面。
香艳横生。
箭如雨,急急。
楚遇的身子一旋,袖子一挥,将射来的长箭粉碎,而江蓠抬头一看,就发现皇甫惊尘站在楼船上向她看来,然后,她看见了站在了皇甫惊尘身边的陈之虞。
这一瞬间她脑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