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子的四周都垂着薄薄的白衫,外围还种了不少花草,大概也是引的温泉之水,此刻花草都开了,很有点春天的感觉,她心情顿时大好。
遣走婢女,她看了看两人留在小几上的一套粉色衣裳,无奈耸了耸肩,将衣带拉开,缓缓下了水。
“是谁?”还未走几步,听见身后有窸窸窣窣的声响,她猛然回过头,却见月初晴、月素容一人手中抱着一套衣裳,正不怀好意的看着她笑。
月素容抱着衣裳很是得意斜睨着她,“二姐,你平日里不是最最小心谨慎的人儿么,怎么今日如此大意。这小几上的衣裳还蛮不错的,先借我和姐姐穿穿,我们穿个一日二日,定会还给你,哈哈……”说完,咯咯娇笑起来。
月初晴冷冷看着她,“月清陌,你是满月庄的月女,不经六大长老允许私自逃离满月庄这已经犯了大忌,竟还叫人把奶娘藏起来。满月庄就这么大,我已经叫人严守药房,我倒要看看没有药物的维持,她韩淡衣如何维持性命,哼。”说完,扬起高傲的头颅,转身离去。
清陌眼眸微眯,狠狠盯着两人的背影,突然她两掌击向水面,汤池里的水竟像长了翅膀,利剑一般往前方飞去。
“啊……”两声尖叫,月初晴、月素容顿时被汤池水从头浇到底,湿了个通透。
“哈哈……哈哈……”清陌单手护住胸部,不屑看着两人,异常张狂大笑不止。
月初晴、月素容狠狠盯着她,晶莹的水珠就这样一滴一滴从头顶滴落下来,漂亮的发髻,精致的妆容,瞬间毁于一旦。
须臾,月初晴咬牙切齿看了看清陌,冷声道:“先回去,估约平王已经用完午膳,要对付这个贱人,我们有的是时间。”
待两人一走,清陌好整以暇寻了个地方坐下,朝着院墙痞痞喊:“墙外的朋友已经看够、听够了吧,藏头露尾不如出来一见,我月清陌在这里等着呢。”
“月二小姐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倒是奔放。”微低沉疏淡的男音带着轻视忽然出现,再看,院门口已倚着一个男子。
清陌单手护胸,也不别扭,冷冷看着门前的男子。
那男子身材欣长,身穿绛紫色长衫,一头乌黑如锦缎般的墨发用一跟白玉簪挽在头顶,眉如刀裁,眼似画刻,眸光漆黑仿若千年古井,看起来似乎平静定泊,可抬眼轻扫时,目光却是冷冽锐利逼人,教人心口一阵发麻。背后灿烂的阳光加深了他本就分明的轮廓,是个极英俊且危险的男人。
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清陌笑道:“呵…我既没穿衣衫,王爷又已经来了一阵,再遮遮掩掩反倒显得假正经。况且王爷身患旧疾已是满城皆知,清陌就算没穿衣裳也不算失了清白,王爷你说对吗。”
“原来月小姐竟是利用本王身体的残缺,故如此有恃无恐,那本到要看看月小姐到底是不是假正经。”凤辰穆邪佞一笑,竟一步步朝汤池走来。
调皮的风儿将白纱高高带起,又飘飘坠下。本就随意挽着的乌发满天飞舞,像捣乱的精灵,故意遮住了眸子,清陌一动不动,从发丝间,怔怔看着凤辰穆一步一拐朝她走近,心跳竟有些失常,不知是因为没穿衣裳觉得羞涩,还是因为第一次如此坦诚与一个危险的男人较量而紧张。
凤辰穆眸光紧缩,死死盯着汤池里的身子,那齐胸茶绿的温水包裹住了她大半的肌肤,一条藕臂堪堪挡在胸前,不是特别严密,他甚至隐约可以看见那胸前诱人的春光。她小脸正注视着他,像被定身的人儿一样,一动不动表情呆板,容颜也属普通,可此刻他却觉得她很美,有一种让人狂乱的美。
☆、005章:舍近求远
空气突然稀薄起来,每向前走一步,都是极致痛苦,极致诱惑。凤辰穆额角的青筋隐隐突起,他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在此刻竟有土崩瓦解的趋势,而对手,竟是如此普通的女子。他突然恼怒,一把扯下自己的外衫,朝汤池抛去,转过身冷冷嘲讽:“既不是倾城之姿,全身又没几两肉,就别用色诱,真是不自量力。”
清陌伸手抓住衣衫,无奈瘪了瘪嘴,胡乱扒拉几下扣上扣子,“好了,我穿好了,王爷可以转过身了。”
凤辰穆转过身子,外衫穿在她身上松松垮垮,过长的衣摆被她左右各打了一个结,露出了雪白的脚裸,她一手抓着衣襟,一张被水气蒸过格外楚楚动人的脸正朝他微笑。他浓眉轻蹙,眼眸微眯,扫了一眼那胸前凸起的小豆豆,又看了看露在风中的脚腕,怒气突然不知从何而来,转身便走。
“王爷,我有要事相求,你别走呀。”清陌火急火燎跟了上去,她好不容易才说服自己别那么强硬,适当温柔可爱一些,却不想平王竟把她当成了洪水猛兽避而不及,哎,难道她真丑到如此地步了吗?
凤辰穆站定,一张俊脸堪比南极的冰块,“不要跟着本王,老老实实站在这里,要是被本王发现你出了这个院子,本王就打断你的腿,哼。”
清陌老老实实站住,瞧着前面疾步离去的背影有些莫名其妙,怪胎…全家都是怪胎,她腹诽。
没过多久,一个婢女拿来了衣衫,清陌边穿边问,“王爷见了满月庄的另外两位小姐吗?他们人在何处,马上带我过去。”
穿粉色的婢女一脸冷漠冰霜,“没有,王爷谁也没见,在厅里大发雷霆,把所有人都给骂了一顿,满月庄的两位小姐也被请出了王府。”
“啥?”清陌停下绑裙带的手,一脸错愕,这个平王又在发什么羊癫疯,她有些不确定的问:“那…那王爷有没有说要不要见我?”
粉衣婢女冷冷扫了她一眼,“王爷说了,月二小姐换好衣裳后,可以顺着门外那条道去找他,他在厅里等你。”
“好,谢谢姐姐告知,他日有机会一定重谢。”清陌重重呼了一口气,提起裙角就往门外跑。
园外果然有条小道,道旁种了不少奇花异草。清陌顺着小路疾走,几个拐弯之后,她停了下来。
一路奔走,她并未看到其它苑宇,这会子只看到路的尽头有一座独立小院,院门紧闭,门上没有挂牌匾,院前也没有守卫把守。
她愣愣看着那房子,蹙眉踌躇往前走了两步,心中突然生出一丝不安来。不知为何,她明明从未到过平王府,走在这里竟会生出几许熟悉感,那扇门的背后好像有股神秘的力量在吸引着她往前走,但心底又异常惧怕靠近,她说不清这是种什么感觉,犹豫着在原地止步不前。
良久,清陌轻抚跳的过快的心脏,慢慢走过去,随着悠远厚重的咚隆声,她推开了院门。
院子不大,摆设简单明了。
“王爷,”清陌轻轻唤了几声,无人应答,她一步步朝房门紧闭的两居室走去。
推门而入,眼前是一间暖色系的女子闺房,屋内所有摆设都是淡淡的粉,地面很干净,应是有人经常打扫。
她压制住内心莫名的恐惧与狂热,走进房间,双眼四处看了一番,并无什么特别之处,只是梳妆台前未摆菱花镜,反而在上方挂了一幅画,她的目光立即被这幅画所吸引。
画卷并未完全打开,但可以看出画上有两人,不知为何,清陌直觉画面上画着的应该是一对年轻的情人。画卷上,那年轻女子生的绝色倾城,美得惊心动魄,只一眼,足可以迷惑众生。她慵懒散漫枕在一人腿上,一头雪白的头发迎风飞舞,眉眼微阖,唇角微扬,看起来很是怡然自得。
看到这一幕,清陌忽觉胸口紧缩,一种撕心裂肺的痛从心底蔓延开来。她柳眉拧成了一根麻花,手不受控制,微微颤颤捏住卷轴将那幅还未完全打开的画卷往下拉,等整幅画呈现眼前时,她霎时惊呆了。
画上果然是一对情人,两人相依相偎,无限缱绻柔情。男子垂眸看着女子,目光深情如水,展现在画上的半边侧脸也是风华绝代,仙姿妙容,但最最让清陌震惊的是,男子的眼下,竟…竟嵌一颗鲜红的泪痣。
“啊……”头疼欲裂,心悲恸的好像就要裂开来,清陌痛苦捧着脑袋蹲在地上,无法控制的颤抖、酸涩,她觉得身子好像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一只手突然拽住她的手臂,一把把她拉了起来,“谁准你进这个院子的。”凤辰穆一脸冷厉如霜,冷冷质问。
清陌抬起头,却已是满脸泪痕,“可以…可以先把我带出去吗?”她睁着泪濛濛的眼,像个受伤的小孩,无比脆弱的问。
凤辰穆脸上已有愠色,目光似寒刀在她脸上刮来刮去,须臾,他不耐抱起她,大步往门外走去。
出了院子,不适感顿消。
清陌急急从凤辰穆怀中跳起来,一把抓住他的衣袖,无比期盼急切询问:“画上的男子是谁?王爷能否告诉我?”
凤辰穆目光寒凉,冷冷睨着她讥讽,“月小姐还真是一刻都离不了男人,既然要找,何必舍近求远,本王不就站在你面前。”说毕,他狠狠将她箍在怀中,低头吻了下去。
“王爷你这是做什么?”被他狠狠圈住,清陌不悦挣扎,眼见俊颜靠近,头使劲一偏,线条完美的薄唇落在了雪白的脖子上。
凤辰穆促狭看着她暗自松了一口,邪肆一笑,张嘴就咬…
“啊…”脖子上传来刺疼,清陌疼得大叫了一声,秀眉都拧成一条毛毛虫,毫不犹豫抬起一脚,狠狠踩了下去。
像是有预知般,凤辰穆突然闪到一边,朝着她阴森森冷笑,嘴角还沾着丝丝鲜血,那模样看起来真是诡异至极。
清陌恶狠狠扫了他一眼,解下丝绢按在伤口上,正要说话,身后的竹林传来异响,“谁?”她瞬间警觉回过头,隐隐看见一个白色身影一闪跑进了竹林。
凤辰穆眉目一沉,跟了过去。
☆、006章:选妃大赛
清陌迈开步子想要追,身后传来冷冷的声调,“月小姐,今日不早了,王府不便留客,还请你先回去。”
清陌转过身,对她说话的正是在汤池给她送衣裳的粉衣女子,她假装没看见她脸上的不屑,浅浅一笑,“原来是姐姐,现在时辰还早,我与王爷有事要谈,故想等一等。”
“哼,”粉衣女子冷哼了一声,斜睨着她,阴阳怪气道:“不必等了,主子今日不会再见你,你在王府等多久都是一样。”
清陌柳眉轻拧看着她,“为什么?”
“你这女人真是聒噪,”粉衣女子脸上露出一丝不耐,“主子的事我们哪里知道那么多,你爱走不走…”
“粉荷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对王府的客人如此放肆,我看你是皮痒了。”
两人正说着话,一个瘦小精明的小老头走了过来,粉荷看见他,气势瞬间去了一半,谦卑退到了一旁。瘦老头对着清陌微微一笑,“是月小姐吧,王爷有要事要处理,还请月小姐先回去,小人现在就送小姐出府。”
清陌微掩眼睫,一沉呤,“王爷的大事可是竹林里那个白色影子。”
瘦老头愣了一下,尔后又笑了,“月小姐说的白色影子,小人不知,不过今日王爷确实有要事要处理,还请月小姐见谅。”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也没有再留的必要。可为什么瘦老头会否认有那个白色影子的存在呢?看背影,那分明是个女子,而她查到的讯息,平王根本就没红颜知己,难道消息有误?还有,那神秘画卷上的男子到底是谁呢?
出了王府,守在门口的烂漫见清陌出来,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小姐怎么样?平王答应给你无暇珠了吗?”她问得霎是紧张。
清陌失望摇了摇头,她是压根还没来得及和平王谈,就被人赶了出来。
见状,烂漫脸色阴沉了下来,忐忑看着她,有些犹豫,“小姐,皇上明日在琼芳园举办选妃大赛,凤栖城正三品上,年满十二岁的官家小姐都在被邀之列,可…可请帖漏了小姐您。”
“什么?”清陌眼睛倏地睁大,脸上一片阴霾之色。本来她之前想,如果与康王或平王其中一人达成协议,那便不必成亲也是可以。现今见过这两位王爷后,她深深的知道,要与二人达成共识,那将会是一个漫长的过程,那么剩下就只有选妃这一条路了。可如今这条路都被斩断了,叫她如何不吃惊。
烂漫无比自责低着头,“是满月庄给陛下写了信,信上说参加选妃大赛的只有大小姐与月三小姐,而我们没有拦下那封信。”
清陌深深吸了一口气,拍了拍烂漫的肩膀,“不怪你们,本就是我自己没有考虑周全。船到桥头自然直,明日会有办法的。”
*
永安二十六年,十一月初八,凤栖城迎来建国以来最盛大的选妃大赛。因这一天,尘封数年的画卷被打开,所有人的运命将重新改写,而用血泪写成的梵经揭示,血莲花开,蓝愿灯燃,转念数千年,皆逃不开宿命一场。
这时已是辰时三刻,选妃大赛巳时开始。
琼芳园前,黑压压的都是人头。上百威武的带刀侍卫将不断往前拥挤的百姓阻在门外。华丽的软轿一顶接着一顶被抬进园子。
不远处,三辆一模一样的马车依次按顺序往琼芳园驶来。仔细一看,驾车的竟都是脸蒙丝巾的年轻女子。
突然,街上凭空出现了数位黑衣人,他们身着黑袍,脸覆黑巾,齐齐挡住了马车的去路。
黑与白的经典搭配很快就吸引了大批围观群众,有人眼尖发现,黑衣人的袍子上,都绣着一轮雪白的明月。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选妃大赛马上就要开始了,琼芳园外依旧人头攒动,这时,空中赫然出现一轮蓝蓝的月亮,有人不动声色挤出人潮,往那个方向奔去。
此时,拐弯处四个轿夫抬着一顶华丽的软轿走了出来,轿内一双芊芊玉手将手中请帖递给了查看的侍卫长,侍卫长夏斌看过请帖,摆了摆手,轿子一步步往琼芳园抬去。
眼见轿子就要被抬进园子,忽然,不知从哪里飞出一块石子,石子击在前面一个轿夫的膝盖处,轿夫受痛,轿子往前倾倒,“啊……”一声惊慌尖叫,一个女子从轿中栽了出了。
事情发生的突然,侍卫与轿子本就有些距离,根本就是鞭长莫及,只得眼睁睁看着女子往坚硬的石板上磕去,这一磕,可能一个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