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洛沉着脸,霍霍磨牙,绯空那家伙真是……她恨恨地眯着眼睛,真有冲动直接跑过去揪住那小子狠狠地踹一顿!
”见机行事。“小洛闷闷地回道。
凌江月暗中看了眼小洛,见她面色不悦,也不好多说什么,毕竟……小洛和绯空都比他年长了两轮,虽然这两人有时候真的很”幼稚“,赛马夺标的结果如何,他反正也不怎么关心,但奇怪的是:为什么到现在为止,玄天烬和玄天昊都不曾现身呢?
倒是灵祁使节那一排看台席上,慕江雪一直有意无意地盯着他瞧,那种赤裸裸的不加掩饰的探究目光,令凌江月既无奈又反感,偏偏那人还忒不知好歹,视线愈发热烈,就像是一匹狼盯着一块五花肉的感觉那样……
凌江月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免得一时不控做出有失礼节的事情来。
”咚“地一声鼓声之后,赛马夺标大赛正式拉开了帷幕。
玄月这边的选手,凌江月没一个是认识的,但听说都是一些善于骑射的好手,自然不会让人失望。
正如接力赛一般,失礼最强的选手总是留在最后,而最弱的则摆在第一,因为最初的差距可以慢慢弥补回来,只要实力够强的话。
于是,毫无意外的,灵祁那边首先出场的就是骑在小母马上十分悠闲又欠扁的绯空。
比赛明文规定:比赛期间,允许武斗,械斗,只要毁掉对方的标旗即可获胜,当玄月的第一名选手看到对方出场的却是一个娇滴滴的少年,少年洋溢着一脸单传无害的笑容,又状似十分吃力地抱着标旗时……某些人开始动坏心眼了。
一声令下之后,两匹白马同时冲出了白线。
凌江月薄唇轻抿,有些担心地看着绯空,对方过于悠哉悠哉地赶着马,以至于原本想暗算他的人,已经等不及他赶上去,却已一溜烟地拉开了距离。而绯空……十分奇迹地开始飚眼泪,泪眼汪汪地继续慢慢”爬“……
那小母马看似性子温和,熟料竟是个倔强的主,走两步停一步,直至玄月的选手跑了大半圈了,绯空还在开始的白线前五米处幽幽徘徊……
变化突如其来,却是慕江雪出手了,男子游览至极地打了个哈欠,继而单手撑着下颚,这一瞬间,一粒坚果突然飞出,击中了绯空胯下的小母马的菊花……
小母马大受刺激,撒丫子往前奔去……
在玄月第二名选手接过标旗策马狂奔的刹那,小母马也在众人惊讶的注视中跑完了一圈。
绯空颤悠悠地将标旗传递给墨竹,一个不慎从马背上栽了下去,摔得个四脚朝天。
”公主,呜呜,好可怕好可怕……“
轩辕语眉头一拧,讪笑着不语,这才没有当场发火,她居然会相信这小鬼头的一派胡言让他出场,结果又闹了笑话了!呼——幸亏玄天昊不在,不然她一定会羞愧死的!
比赛如火如荼地继续进行中,凌江月也不得不感慨:慕江雪座下的八名侍女,确实十分了得。玄月从略占优势,很快落了下风,且……
凌江月幽幽地回头,轻轻瞥了眼小洛,看样子她也十分意外吧。
凌江月虽然已经察觉到了满腹在暗处的小三儿,小白,小黑甚至于王八这四人,这四个家伙十分勤快地投掷暗器,袭击灵祁的选手,可是收效见微,理由很简单:他们前一秒出手,后一秒慕江雪便面带微笑,十分从容地截下了暗器。
如此来回二十几个回合,谁也没有占到便宜,至于选手之间相互暗斗,却已不再他们计量的范围之内了,而到了最后一轮时,灵祁已然领先了三分之一的路程。
如画将标旗传递给轩辕语的刹那,凌江月依稀看到了女子脸上势在必得的笑容,正如前一日,当老皇帝宣布三日后将为五皇子和灵祁三公主举办成婚大典时一样,她笑得多么得意。
凌江月淡淡地叹了口气,情爱果然是个磨人的东西,总是让人不知所措,让一颗原本淡泊宁静的心也变得异样忐忑了。
”奶奶个熊。“小洛低吼一声,径自冲了出去,少女身形极快,几乎是眨眼间,凌江月便失去了她的踪迹。
凌江月担忧地四下张望,不经意间正好对上了慕江雪似笑非笑的表情,微微一怔之后,旋即移开视线,偏偏发现小洛已经等在了转弯道口,整个人倒挂在一旁的大树上,枝叶繁茂枝桠交错,竟十分巧妙地将她掩藏了起来。
眼看着轩辕语单手执着缰绳,另一手持标旗,一路潇洒无比地策马前行,小洛冷然一笑,右手轻轻一甩,抖出透明丝状的丝刃旋即飞向轩辕语座下的白骏马。
下一瞬,白骏马吃痛地扬起前蹄,拼命挣扎起来,轩辕语一时不查,生生落马!
小洛冷眼半眯,左手一扬,指尖两道银光闪过,白驹过隙间刺入了白骏马的上腹,马儿疯狂地开始攻击落后的轩辕语,轩辕语惊恐地瞪大了眼睛,竟是完全忘了反应!
一切发生的太快,她还沉浸在即将胜利的喜悦中,却忽然被摔下马,眼看着就要葬身马蹄之下,一道白影突然从外围飞入,及时将她拽入怀中!
小洛不悦地瞪向来人,秀眉微蹙,正想着要继续下毒手,却听得慕江雪千里传音道:”凡是要给自己留条后路。“
小洛皱着眉头,最后瞥了眼将轩辕语护在怀中的白衣男子,冷哼一声,随即隐藏了行踪。
与此同时,凌江月一口气梗在喉间,差点忘了呼吸。虽然他真的很不喜欢轩辕语,但小洛如果真的要取那人的性命的话,他还是觉得不应该。
生命曾可贵,即便是蚍蜉也有生存下去的权利,何况是人呢?
但他不会责怪小洛,因为他更加明白,小洛之所以会这么做,都是为了他,如果硬是责怪的话,他才是罪魁祸首。
然而,这一切都不是最重要的,真正的重点是——
如果他没有看错的话,最后挺身而出,救下轩辕语的人,竟然会是……玄天昊?
伤……
如果说,当凌江月听到玄天昊将在三日之后迎娶轩辕语这一消息时,心口仿佛被针扎一般刺痛的话,那么此刻,当他看到玄天昊温柔体贴地将受伤的轩辕语一路公文抱,抱到老皇帝面前,随之两人获得恩准,旁若无人地从他面前走过……
凌江月怔怔地捏紧手心,不经意间,指甲划破了掌心脆弱的皮肤,却依然不自知,亦或许,他早已忘了痛是什么感觉……
玄月最后赢得了赛马的胜利,玄天昊抱得美人归,曲终人散,他凌江月独自站在浩渺的天穹之下,孑然一身。
”老爷,我们该回去了。“小洛闷闷地提醒道,实在不忍心去看他黯然伤神的面孔。看到玄天昊突然出现的那一刻,她迷茫不已,甚至有些不知所措,那死狐狸不是口口声声地说爱着她家老爷嘛!为什么要偏偏要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而坏了她的好事?为什么要当那么多人的面,特别是凌江月面前,秀他的温柔体贴怜香惜玉?
擦了个屁!小洛恨恨地咬着牙,恨不得将玄天昊那小子活活掐死!
”小洛,回去吧。“凌江月恍然回神,温和地揉了揉小洛的脑袋,牵笑答道。
乍看之下,似乎很平静,然而熟知凌江月的小洛,又怎么辩不出那笑容有多勉强呢?这一天,真他奶奶个熊地狗血淋头,玄天烬那白痴玩失踪,边玄天昊个死狐狸都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
至于暂时失踪的玄天烬到底在哪里呢?
玄天烬正在度过人生中最”悲惨“最受折磨的日子。
”我说小伙子啊,你该不会是没吃饱饭吧?“一身黑寡妇装扮的半老徐娘扭着腰肢,斜倚在门前,挡住了大片的阳光,”啧啧,快点啊,老娘的驴子都比你有力气!“
这是一间半旧不新的磨坊,坐落在皇城脚下最为偏僻的角落,屋外种着大片大片的美人蕉,屋内两座石磨坊,一旁摊开来许多缸缸筐筐……
玄天烬穿着一身素衣短打,长发高扎,一脸怒气地同时推着两座磨坊,汩汩乳白的液体不断地渗出石缝,落入缸中。
他这是招谁惹谁了?被一个老妖婆翘着恶心巴拉的兰花指训斥嘲讽,偏偏还要骂不还口打不还手,跟头驴子抢活干!
玄天昊你这死狐狸,这笔账以后一定要你加倍奉还!玄天烬依旧沉着脸,一言不发,机械地推着磨坊。
”啧啧,还不服气了,哼!“半老徐娘讥讽地翻了个白眼,奶奶个熊,借了她的人,她不收点利用趁机好好折磨下这位金贵的太子殿下,心头那口怒火是怎么也散不开啦!不过——
她略微诧异地轻条柳眉,没想到这小子虽然冷冰冰的脾气又极差,对他那兄弟倒也挺讲义气的嘛!
与此同时……
凌江月登上马车,小洛紧随其后,依然是王厨子赶车,其他人皆骑马,一路倒也太平,只是安静地有些诡异。
凌江月心事重重,早已神游天外,其他人多少有点眼识十分默契的保持着缄默。
马车一路行驶,半途穿过闹市区,却被人忽然拦住。
”我家公子有请凌太傅到聚贤楼一叙。“白衣少女持剑而立,脆生道。
这姑娘半途杀出,也幸亏王八及时稳定了马匹,才没酿成大祸。不过单看对方反应,估计也出不了什么事,这女人呐。倒有几分他们总管的沉稳不惊。
”不去。“小洛掀开车帘,冷眼斜视着少女,这家伙她认得,叫墨竹,是慕江雪坐下八名侍女中最受器重的一位,为人沉稳,心思慎密,使得一手好剑,可惜她丝毫不放在眼里。即便是慕江雪那妖孽来了,她也未必给对方面子,更何况是个丫头!
”公子说了,凌太傅若是不去,一定会后悔的。“墨竹不惊不慌,缓缓地说道。
车内,凌江月突然一怔,这个时候,慕江雪找他有什么事?但听到小洛冷声道:”回去告诉慕江雪那骚包,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凌太傅,难道你不想知道玄天昊今日为何对您视而不见?“少女微微一笑,笑容沉淀着几许老谋深算。
凌江月浑身一颤,那厢,小洛已横眉一扫,狠下杀手!
丝认悠然出袖,直刺少女死穴,对方疾速后退两步,长剑出鞘,缠住了丝刃,语气壮似漫不经心地问道:”这就是方才差点要了轩辕语性命的凶器?“
”是,又如何?“小洛不屑地扬眉,任凭对方身手如何了得,要在她手底下讨到便宜,再活个三十年吧!
就在气氛陷入僵局的当头,凌江月忽然掀开车帘,走了出来,温声道:”小洛,停手,我们就随她去一趟聚贤楼。“
”好。“虽然满是疑问,小洛依然十分配好地叫回了丝刃,她倒不是怕慕江雪那厮,既便是鸿门宴她也不在乎,就怕那妖孽会做出什么会匪夷所思的事情伤害了她家老爷!
墨竹见到凌江月,下意识地对方微微颔首,对于这个男人,她出乎意外不讨厌,既便资料上显示:凌江月绝不是什么好胚子。但是直觉告诉她:眼前的男子,比很多人要善良的多。
既便她从不认为自己是好人,但对于某些看的顺眼的人,她一向很客气。
”凌太傅,请随我来。“
一行人八人随着少女左转右拐,最后停在了一座三层高的酒楼前。
正如一品楼属于”弑“的情报网,聚贤楼则是血盟安插在玄月的眼线之一,只不过这件事除了慕江雪和墨竹之外,无人知晓罢了。
”老爷不会是气糊涂了吧?“小黑偷偷给小白使了个眼色,暗中问道。
小白无奈地遥遥头,其实他更担心总管大人等会发飙把人家酒楼砸了,他们可没那么多的银子赔给人家啊!
像是察觉到有脸心生不满,小洛缓缓回头,阴沉沉搜扫了眼走在最后的黑白双煞,旋即回头跟上凌江月的步子。
小白却猛然打了个寒颤,边声在心底忏悔。
”凌太傅,请您稍等。“墨竹领着八人上了三楼,一直走到雅竹阁门外,这才转身才凌江月嘱咐道。
这聚贤楼一楼是普通客人吃饭喝酒的地方,二楼则专门招待达官贵人,富商巨贾,收费自然要比一楼高数倍,而三楼,据说只有身份极其尊贵之人才有资格入内。
”你们几个。“凌江月忽然转身看向小三儿等人,微微一笑,温和着道,”等会小洛随我进去便可,其他人就去隔壁的梓轩阁歇着吧。“
”啊?“众人诧异地看向凌江月,却见他不紧不慢地继续道听说聚贤楼的厨子手艺不错,比得上宫里的御厨,你们好好试试人家的招牌菜。”
老爷啊老爷,你是在怂恿这群禽兽吃垮慕江雪那妖孽吗?小洛面色一阵扭曲,愈发觉得她家老爷可爱的紧。
“凌太傅,请进来。”正在这时,墨竹已拉开房门,探出房门,探出身来。
凌江月不失礼节地朝对方笑了笑,随后步入房内,迎面扑来一阵竹子的清香,原来整个房间的四壁地板,一桌一椅,皆是用强韧到恰到好处的翠竹打磨而成。
雅竹阁内,早已备好酒菜,慕江雪这会已换了身淡紫色玄天滚边长袍,悠然自得地倚在桌前,整个人散发出一种若有似无的慵懒处心气息,如同假寐的野兽,暂时缩回了利爪,看似无害,却决不能掉以轻心。
凌江月不动声色在男子对面坐下,小洛面无表情站在他身侧,准备随时操家伙砍人。
“墨竹,给凌太傅斟茶。”男子低沉华丽的声线轻轻响起,与之同时,白衣少女刚踏前一步,小洛却冷声制止道:“不必了,我家老爷有我照顾。”
“呵。”慕江雪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凤眼微勾,漆黑的瞳仁依稀散发出鬼魅的紫色光影,只一刹那,便消散无踪。
凌江月一脸平和地注视着男子,温润的眸子不见一丝其悔怯弱或惊艳,那般平静,如同小洛在白玉中的梨花茶一般,未惊起一丝波澜。
慕江雪绕有兴趣地打量着凌江月,修眉轻佻,微微叹息:多美的一双眼,如同黑曜石般最纯粹的墨色,偏偏给人一种很清澈很清亮的感觉,时而散发着蓝田暖玉的温润光泽,仿佛被这一双注视着,也会生出一种幸福的错觉……
慕江雪不着痕迹的撇撇嘴,单手抵着下颚,另一手执着空杯,墨竹立马为他斟上梨花茶。
“凌江月,不如你就跟了我吧。”男子浅浅晏晏,媚眼如丝。
凌江月闻言,眉头微皱,摇头道:“你,不好。”
第一次,有人如此直接地否定他。慕江雪微微一怔,不在意地啄了口茶,挑眉问道:“哪里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