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再次啄吻下来,她慌忙扭头避开。他的唇便落到了她耳畔的发上。
萧琅把自己的脸埋在了她柔软的发间,微微闭目,闻着来自于她发间那股淡淡幽香,久久地不动。
“殿下?”
绣春觉他半晌不动了,终于又忍不住,轻轻叫了一声。
他抬起了脸,双手终于放开了她的手腕,凝视着她,“绣春,让我猜猜你想说什么。你是不是想说,你有金药堂,这是你的责任?你还想说,原本你可以过得很是顺心,可是一旦回来找我了,以后面对的,可能就是另一种完全不同的生活?还有……”
他想了下,又道,“你是不是也在担心,以后会不会被我负了,所以这会儿你人虽回来找我了,心里其实还是觉得有些不安?”
绣春回望着他,没承认,也没有否认。
“我不会对你发誓。只希望给我这个机会,我会做给你看的,用咱们一辈子那么长的时间。信我一次,好吗?”
她仍不语。
他与她相斗般地对视,片刻后,终于笑了起来,低声像个孩子般地耍赖起来:“我不管了。是你自己回来找我的,又被我这样亲过了,就已经是我的人了。我就当你应下了……”
“裴副将到——有紧急情况——”
正这时,外头忽然传来一声大叫,吓得绣春打了个哆嗦。萧琅略一凝神,已经飞快起身,顺势一把将她从桌上拉了起来。她慌忙背过身去,低头匆忙整理方才被弄得稍有些凌乱的衣裳。
下一刻,伴随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裴皞卷帘飞奔而入,甚至还没看清里头多了个人,便急急地道:“殿下,刚哨兵飞马快报,在青龙镇过去二十里处,发下西突人有异动,似是重兵趁夜偷袭!”
“知会裴大将军。按计划,调就近一支军队过去防备,不必主动出击。传令给守着雄武坡的李将军,命加强守备,以防对方从这里突袭。我马上过去。”
“是!”
裴皞正要出帐,这才留意到绣春竟也在,愣了下。
“快去!”
萧琅眉头略皱。
“是——”
裴皞慌忙转身,压下满腹疑虑,急急忙忙地去了。
萧琅回头,看了眼神色略微紧张的绣春,沉吟了下,道:“我有急事,要先走了。我派人送你回都护府。你在那里等我消息。”
绣春急忙点头,随了他出大帐。
外头传着此起彼伏的连营号角传递声,远近无数火把光起,星星点点,夜的宁静气氛一下被打破了。
绣春随了他派的人灵州方向去,回头看了他一眼,见他仍立着目送自己,忍不住道了一句:“你要小心。”
萧琅笑着颔首,示意她出发。
~~
绣春被送到了灵州,在都护府停留了几天。
这几天里,她并没见到萧琅。只是不断听到有前头的消息传来。
确实如魏王所料想的那样,西突人那夜对青龙镇的重兵偷袭,不过是虚晃一枪,目的是想要吸引对方兵力,以便自己从别处发动真正的致命进攻。佯装的偷袭计划破产,双方主力在雄武坡一带遭遇,战火已经点燃了。
灵州城离主战场大约将近百里的路。虽然看不到厮杀的战争场面,但是全城戒严,四面城门关闭,城里的街道之上,到处是前些时候从附近涌入躲避战乱的百姓和牛羊,局面有些混乱。
第三天,开始有伤员从战场上被送入城。
这些伤员,之前都已经在战场上接受过一次紧急救治。被送到这里后,因当时处置匆忙,均需二次治疗。军医人手不算充裕,绣春自然便加入了救护的行列。
伤员越来越多,绣春也忙得不可开交。到了第五天的时候,消息传来,与西突人在雄武坡一带的第一场交锋已经结束了,我方稍占优势,敌人已经退了回去,那一带暂且得了安宁。
傍晚的时候,她接手了一个新到的背部受伤的伤员。
这伤员还很年轻,看起来不过十j□j岁的样子,说话带了南方杭州一带的口音。绣春听了亲切。替他仔细处置伤口,问了一句:“家里有妻小吗?”
“有,”他羞涩地笑了下,“去年刚成亲的。”
绣春点点头,道:“战事会结束的。你也一定会回去再和她见面的。”
“但愿!”那伤员叹息道,“不知道我没有命留着到那一天了……”
他说着,忽然停了下来,似乎带了些惶恐。绣春抬眼,略微一怔。
面前不知何时已经停了个人,身上战衣还未脱下,腰间悬了宝剑,正是萧琅。见她终于发现了自己,他朝她点点头,露出了笑容。
“殿下……”
那伤员惶恐不已,挣扎着要起来给他见礼。他上前一步,手轻轻按在了他的肩膀上,俯身望着他,问道:“你是新来的士兵吧?”
伤员忙道:“是!”
萧琅点头。
“我告诉你,她方才的话说的没错。战事会结束的,你也能安然回去与你的妻子再次相见。并且,我会在这里,与你们每一个人,一起战斗到最后的胜利一刻!”
他的声音并未刻意拔高,却充满铿锵力量,不仅这伤员呆住了,留置在这庭院里的剩余所有人也呆住。反应了过来后,有人激昂地大声应道:“魏王殿下天潢贵胄,却与我们这些人一道留守此地,上阵杀敌。但凡是个男儿的,便是马革裹尸,也是在所不惜!”一时应声四起,众人纷纷下跪。
绣春凝视着萧琅,看见他再次望向自己,急忙垂下了眼,替手头的那伤员裹好纱布。
“跟我走吧。你也该休息下了,我听杨管事说,你昨晚一直忙到半夜才回。”
他到了她身边,低声这样说道。
绣春嗯了声,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后,一前一后地随他而去。到了外面一个人少的地方,她追了上去,看了眼他的腿,不放心地道:“你也亲自上阵?”
萧琅呵呵一笑,“现在还用不着。”
绣春沉默了下来。
萧琅飞快看了眼四周,忽然凑到她耳边,低声道:“我带你去个地方。”
☆、64、第 64 章
64、第64章
叶悟和另个侍卫一道;牵了马正立在路边。
与西突的初次交锋刚刚结束;不过略得喘息而已。他们都是随了魏王一道;刚从战场归来的。甚至连身上的战甲都来不及解。看见他此刻带了绣春过来;叶悟大约想起自己那天的失礼;朝她讪讪地点了下头。
绣春一笑。
萧琅随意解了自己身上沉重的甲衣,侍卫接过。他翻身上马,俯身下去,向着还立在马下的绣春伸去了手。
他的动作自然,又这样的自我;仿佛边上的那几双眼睛都不存在。她不动;偷偷看了眼叶悟和那个侍卫;见他两人都笔直而立,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样子;犹豫了下,抵不住他的催促,只好把一只手递给了他。他一把握住,等她抬起一脚踩上了马鞍,轻轻一提,她便被他拉上了马背,顺势坐在了他的身前。
“你要带我去哪?”
一骑战马,载了一双人出了灵州城,往西疾驰而去。风迎面扑来,带了温暖而干燥的气息。她被身后那个男人的臂膀和胸膛圈住,随了身下马儿的奔驰颠簸,尽管极力控制身体,后背还是时不时碰撞在他胸前。每一次的碰触,感觉都是如此丝丝分明,她极力忽视。眼见灵州城渐渐被抛在了身后,入目是一片生满了沙冬青的广袤荒漠,再过去,似乎就是贺兰的山前平原了。终于忍不住,回头问了他一句。
他一笑,“去了你就知道了。”
好吧……还玩神秘。
绣春不满地横了他一眼,他哈哈大笑,笑声飞扬而快意。
绣春第一次见他这样毫无顾忌地大笑出声,略微有些惊讶。
“还有些路,不必这么一直拘着,会很累的。”她忽然觉到他探到自己耳边,低声耳语了一句,“放心,我不会对你怎么样。”
她再次回头,看见他正含笑望着自己。脸微微一热,并未应声,只飞快地转回了头。
身下骏马继续西去,她也终于渐渐放松了身体,靠在了他的怀里。最后被他带着,穿过山前的那片灌丛草甸后,停在了山脚下。
他下了马,抱她下来,提了马鞍上悬着的一只皮囊,另手牵了她手,沿着一条荒径往一道缓坡上去。
绣春无意回头,看见叶悟和另个侍卫的身影。他们远远地在后头跟随。
他是魏王,身份贵重。现在又是非常时期,他们这样谨慎,连殿下与女友约会也要跟着,这也是他们的职责。
山的这一边向阳,生满了云杉、杜松、山杏、野葡萄。夏日茂密的山林之间,山涧潺潺,不时蹿过一两只被他们惊吓而起的红尾鸲,到了一处山坳,他终于停了下来,朝她眨了下眼睛,随即从怀里摸出一个哨子,按某种频率,吹鸣发声。
哨音破空而出,在林涛中传送出去老远。
他停了下来,仿佛在等待什么。
绣春明白了过来,他应该是在用这哨声召唤什么东西。
过了一会儿,四周仍静悄悄的。他再吹哨,仍没什么回应。
绣春见他面露微微疑惑之色,第三次吹哨。忍不住正要再开口询问,忽听身后噗地一声,仿佛有什么东西坠地,回头看去。见一只通体乌黑、背腹两侧印了暗金色圆环的豹子,从他们头顶的一块岩石上纵身跃下,轻巧落地后,蹲伏在那里,睁着一双滚圆的眼睛,盯着自己,顿时花容失色,啊地一声尖叫,一下便跳到了身边人的后背。
萧琅顺势一把抱住了她,呵呵笑了起来,“别怕。它小时候被我拣了,是我养大的,四岁。去年我回京前,才把它放归了回来。许久没见它了,过来看一下。”说完朝它喝了一声,“黑霸王!不许吓人!”
被他喝了一句,那只黑霸王晃了晃脑袋,前一秒还端着,一眨眼,欢乐地朝他扑了过来,爪子扒搭在他的身上,伸舌舔他的手。
绣春睁大了眼,戒备地往后挪了几步。看着他和这只大猫宠物玩,从带来的皮囊里取出肉条喂它。过了一会儿,他看向她,朝她招招手:“你来喂它?别怕。它跟了我在灵州几年,和人很熟。”
绣春双手背在身后,摇了摇头。
萧琅呵呵笑了起来,把手中的最后一根肉条喂给而来它,然后拍了拍大猫的头,笑吟吟道:“她怕你呢!行,看你没事,还大了些,我就放心了。去吧!下次有空,我再来看你。”
大猫仿佛听懂了他的话,忽然张嘴衔住他的衣角,用力扯他要往前行。
萧琅咦了声,看向绣春道:“它好像有事,去看看。”再次吹响哨音,这次与方才的频率又有些不同。少顷,便见叶悟他们赶了上来。
萧琅道:“你们在这里守着她,我去去就来。”
叶悟面露微微迟疑之色,绣春忙道:“一起去吧。我也想去看看。”
萧琅看她一眼,笑了下,“也好。你别怕,有我在。”
绣春真的觉得不怕了,点点头。几个人一道,随了大猫一直往上,直到半山腰,最后到了一个洞穴前。绣春迎面便闻到了一股掺杂了新鲜血腥味道的臊气,听见里头传出几声带了痛苦般的沉闷低吼声。定睛看去,吃了一惊。见地上躺了一只体型较小的**母豹,腹部鼓胀,j□j凸爆,下肢所在的地上流了一滩的血。黑霸王飞快蹿到母豹的身边,伸舌舔它的j□j,然后朝着萧琅发出求助般的声音。
绣春立刻便明白了过来,这母豹是在生产。看这样子,像是遇到了难产。
豹是独居动物,只在三四月发情的时候,雌雄同居,过后,雄豹便离开母豹,由母豹自己生养抚育。这只黑霸王现在竟还守着快生产的母豹,实在少见。或许是被人带大的缘故,所以多了些类似人的亲情?
母豹乍见生人到来,有些烦躁在地上动了下,忽然又发出嗷嗷之声,四肢紧缩,j□j再次涌出了一滩血。
几个男**约是没见过这种景象,都傻了眼,齐齐看向绣春。绣春想了下,道:“我可以帮它接生。”
萧琅明显松了口气的样子。回头对另个侍卫道:“你去把马嘴套拿来。”
那侍卫应了声,急忙下去,拿了东西飞快返回。萧琅让绣春在外头等着,自己和叶悟几人往里而去。到了近前,击掌召了黑霸王过来,摸摸它的头,再指指地上的母豹子。
黑霸王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蹿到了母豹的身边,伸舌舔它的脸,似乎是在安抚它。渐渐地,母豹子情绪瞧着定下了些,萧琅朝叶悟他们做了个手势,两人便飞快扑了上去,压住了母豹子的头,萧琅敏捷地将马嘴套戴在了豹的嘴上。
绣春从前偶尔也替人接生过几回,但帮助难产的动物接生,却是头一回。好在构造与**致相当。看这母豹子的样子,只能用牵引法试着助产了。
这里没有消毒设施,只能将就。她方才过来时,看见不远处有道山涧,找过去洗了手,回来后,见母豹子肢体绷得更是厉害,急忙靠近,蹲到了它的身侧。
萧琅和叶悟他们已经按住了母豹子的头和前肢,绣春分开母豹的后腿,见下…体处仍不断有混杂了水样的污血慢慢流出来,知道羊水应该早破了,胎儿再不出来,恐怕会窒息而死。呼吸口气,定下了心神后,试探着,扩张开口子,慢慢探手入温热的产道,伸至手腕深处时,指尖摸到了一团软茸样的东西。估计便是因了胎位不正而被卡住的小豹子。
她试探着,凭了手感,判定这是背位。摸到了后肢臀处,握住了双肢,向前上方微抬,调整好位置后,牵引着胎儿沿着前胸慢慢滑入产道,最后将胎体放低,让它的前肩由趾骨弓下自然分娩而出。
随了一团血污,一只浑身湿漉漉的黑色小豹子随了她的手掉了出来。
小豹子从温暖的母体刚出来,受外头空气的刺激,在地上微微动了下,还是活着的。
绣春下意识地看了眼萧琅,见他眼睛睁得滚圆,表情怪异,说不出的好笑,忍不住微微抿了下嘴。
第一只小豹子出来后,后头的就顺利了。不用绣春再次牵引,不过一刻钟左右,母豹子自己接着生下了两头小豹子,胎盘落了出来,肚子也憋了下去。生产终于结束了。
母豹子的嘴套被取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