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这么漂亮的脸,皮肤都已经捂的有点儿皱皮了……”他的手小心的摩挲我的脸颊,他的眼睛里只有一种神色,叫做心疼。
心疼。
我垂下眼睛,心下一阵悸动。
我以为,我没有再被人心疼的愿望了,但最终发现,我还是一个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人,我还是希望被别人关心爱护的。
我欺骗过很多人,也被很多人或刻意或无意的伤害过。虽然也遇见过鸟人,也遇见过好人,当最初的伤感和无奈在厌了倦了的时候,终于酝酿成了安静。我闭口不言,选择不解释,不出现。这似乎也成了我唯一的出路。如若不然,我以什么样的身份出现在众人面前?尉迟鸣凤?尉迟凤鸣?还是云静湖?
江湖,江湖。
还拿着女红的时候,我以为江湖就是剑萧的化身,快意洒脱,清风煮酒,一笑泯恩仇。
错了。全错了。
江湖是个大染缸,进去了就算能出来,也早已变色。
良的到来打破了我心底虚假的平静。我这才发现,我虽然改变容貌窝在旮旯里,但心里竟然是很想很愿意,甚至可以说是期待被别人发现的。这样我就可以给自己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走出去,面对众人。
我突然一下子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这感觉很微妙。就像自己本来正做着一份自己并不喜欢,甚至可以说讨厌的工作,但始终由于安于现状的惯性没有勇气辞职。有一天,老板对我说要裁员你走吧,心里不但没有失落,反而豁然开朗的感觉一样。
我重新睁大眼睛,看着良,眯眼笑的很开。这一笑,贝齿流光:“虽然我已经认不出你是谁,但是,谢谢你!”
良收回手,看着我,一阵呆愣。低下头,默然半晌,再抬头时,却是笑的灿烂,这是发自心底的微笑:“没关系,总有一天,你会想起我是谁。如果你想不起来,我会告诉你,但不是现在。”
“呵呵,小样儿,还玩起神秘来了。”我心情大好,说话的口气也360度大转弯,“爱说不说,老子不稀罕!”
“!”良大愣,显然被我的那一句“老子”给震慑到了,“宝贝,你怎么能自称‘老子’?太难听了!跟你的形象太不符了……还是……”
我长长的“切”了一声打断他,干脆放下碗坐到椅子上,满不在乎的翘起了二郎腿,“怎么着,老子想怎么着就怎么着,你若不爱听,老子可以送你一副药,毒聋了你的耳朵,这不就听不到了!”
良看着我,好半天不说话。被他老这么盯着,我也不毛。盯就盯,又不会少块儿肉。于是我干脆抬起下巴,翘着二郎腿,眼睛斜睨着良。本意是要以我的神态动作表示:天大地大,老子的意愿最大,但是到了良的眼睛里不知怎么就串了味儿,我分明发现他看见我的POSE就面生桃花。
好半天,良终于开口,声音有些低哑:“宝贝,你别这么看着我。我会变狼的!”
受师傅大人熏陶那么久,我用脚指头想也明白他这话的意思。轻轻巧巧的挑了挑眉毛,我故意旋身坐回床边,“你这个大萝卜是哪个坑的我虽然不认得了,但是你煞费苦心的找我,能轻易识破我的改装,还为了放烟花给我看把自己炸成个煤球,至少说明几年前我们一定很熟。”
“对,我们很熟,熟的都透了,宝贝!”良的手很不规矩的放在了我的腰上,然后还很欠扁的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不盈一握杨柳腰——”
我忍住海扁他的冲动,缓声问:“为什么这么大费周折?你很喜欢我?”
“错!”良的表情严肃起来,但手还是那么不严肃。我一呆,没想到他居然会这么斩钉截铁的回答。难道他是我的仇家?还是与当年的是是非非有关的人?煞费苦心找我,是有目的的?会吗……那么温柔的眼神,那么温暖的手掌,做饭生火时的背影,被烟熏黑的脸颊……真的能是带着目的表现出来的?
良宽大的手掌在尤自发呆的人的腰上留恋摩挲,但那人却浑然未觉。良粲然一笑,说道:“我不是喜欢你。我爱你。”
发呆的人猛的抬头,满眼的不可置信。良趁机多吃了几把豆腐。贼手正放肆的意图转战其他阵地,发呆的人忽然回神,冲着良笑的那叫一个妩媚无边,良被电的七昏八素,愣愣的看着眼前的美丽。美人优雅的开口说道:“问世间情为何物……”良听了,眼睛登时一亮,点头示意美人继续说下去。
美人抿嘴又是一笑:“佛曰:废物!!!”
对对对,废物。啊?!!废物?
良被电的反应慢了一拍,等终于明白过味儿来,头上已经挨了一个爆栗,放在美人腰上的贼手也被美人甩开,一旁美人怒呵:“你个王8龟孙子,敢吃老子的豆腐!”
良的嘴角慢慢勾起来。
你到底经历过什么,我的宝贝……不过看见这么活泼的你,真是太好了。
见美人要站起来,“病人”顿时一下子痊愈了,手脚比猴子还灵活,一把拽向美人腰间。美人促不及防,顿时向后仰倒。“病人”灵巧的错开一下,既而反身欺上,二人顿时形成了一种极其暧昧的姿势。更凑巧的是,不知道这“病人”是有意还是无意,刚才那一拽,居然扯开了美人的腰带。现在美人衣带微松,发冠凌乱,又满脸潮红……
“宝贝,你现在的样子啊,真是太——”“病人”不知死活的打趣。他身下的美人打断:“闭嘴!!!”说着美人的脸又红了几分,额头上的青筋隐现——“病人”眼中美人脸色的潮红,分明就是被气的。
“病人”好歹也是个大侠级别,美人没他力气大,挣也挣不脱,起又起不来,挣扎之间,头发尽数松散开来,床上的被褥越发凌乱。又急又气间,美人的脸更红了,额头上也见点点晶莹。
“病人”嘿嘿一笑,低头向美人颈间吻去,美人见状,挣扎的更加厉害了。
正当此时,“吱呀——”一声,房门大开,美人的脸顿时五彩缤纷,十分精彩。呆楞,惊喜,懊恼,最后变成条条黑线。
来人的嗓门很大,又是隔壁大婶:“夫子啊,您什么时候才能开课啊?”话音刚落,大婶注意到了那厢两人的姿势状态,干笑两声,接着大笑两声,最后奸笑着走了。走时还不忘关门!
“你!!!”美人怒瞪“病人”,勃然大怒,HP暴长,再加上“病人”正自鸣得意的笑,一时不查,被美人挣脱而去。
“碰!!!”的一声巨响,房子颤了三颤。门上贴的门神本来就已经破破烂烂,经这一阵,顿时耷拉下来。(话外音,门神:我招谁惹谁了!)
夫子家对面不远处的茶寮,三姑六婆七婶八娘围坐一桌,四周茶水与瓜子皮共在,唾沫星儿与花生壳齐飞,正中间赫然坐着夫子家隔壁大婶。(叹!脚程真快!)
三姑六婆七婶八娘加大婶,看着突然变的俊美无俦的夫子狼狈的整理衣襟,愤恨的瞪着自己的屋子,最后没辙,只能窝进自家厨房。
“二狗家的,你看我说的没错吧。夫子他画皮,可不是把自个儿往俊里整。瞧见不,本来生的多俊!”
“真的真的!茶叶蛋家的,你看人家那模样长的!滋滋滋——”
“他婶子,要不是你当年在少林寺学过两把,会个少林拳和那个什么劳什子的‘跑的快走的轻跳的高蹦的远’,还真摸不到这样好玩的事儿哩!”
“那可不是!你不知道,夫子他……”
……
茶寮里火热的讨论还在继续,其间依旧茶水与瓜子皮共在,唾沫星儿与花生壳齐飞,茶寮伙计大虎刚刚从夫子的外貌中回过神来,就陷入了更长的呆滞当中——茶寮已经快被三姑六婆七婶八娘加大婶们给埋了。武器只有两样——瓜子皮、花生壳。
第三十四章 晚节危矣色良夜袭!魔教父子登门来寻?
昨天被良气的不轻,碍于他霸占着屋子,我也不好再进去,于是别扭的窝在厨房里,最后居然像个受气小媳妇一样在灶台边睡着了。啊呸,我这是什么比喻。
再醒来的时候,睁开眼睛,看到的是熟悉的床幔。我慢悠悠的爬起来,暗中感叹良这个家伙还是有些良心的。
环视四周一圈,居然没有看到他熟悉的身影,心中大为奇怪:这个家伙近来以来一直像橡皮糖一样粘着我,每时每刻都不曾离开我的视线,今天怎么……
呆坐在床上良久,仍然不见他回来。
哼,难道是走了?也不打声招呼?!
抓过手边的枕头,狠很的甩到墙上。看着枕头撞到墙后,“咚”的一声,之后又反弹回来,最后掉到了地上。
看着地上的枕头,我愣住了。
这……我在生气?怎会……明明很烦这个一口一口“宝贝”的色狼,如今他不告而别,我应该高兴的,不是吗……
可是,没有这个家伙的屋子,居然这么冷清,这么安静。没了每日睁开眼睛时就能闻见的饭香,没了灶台边修长的背影,没了院子里利落的劈柴声,原来我的家可以这么安静。
我紧紧的盯着地上的枕头,眼睛越来越大,地上的枕头变成了怪物。眼前渐渐出现,晃动着的,居然是新年那夜,他被烟花熏的乌黑的脸。那张脸,那张明明写满了狼狈的脸,居然可以有那么明媚的笑。眼睛晶亮,如同天上的星星。
外面的天已经大亮,窗格明晃晃的一片,时辰已经不早了。
我揉了揉瞪的发酸的眼睛,慢慢从床上爬下来。洗漱完毕,坐在镜子前,看着桌子上“画皮”的瓶瓶罐罐,最终还是没有继续易容。已经暴露了,还有什么鸵鸟下去的意义。一不做二不修,索性连头发上的手脚也去了,露出了银蓝色的发丝。
起身去厨房做早饭,却一连报销了三只盘子。做好一顿早饭,等真正可以吃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
夹起包子吃了一口,又赶快吐了出来。恶,夹生馅!还有一股子怪怪的味道,还呛鼻子。用筷子掏出里面的馅,我彻底无语了。记得明明打算弄猪肉大葱馅的,可这包子里,分明就只有大葱,哪里有办点猪肉?而且那葱……确切的说,是葱根,上面还有眼睛可辨的顶新鲜的春泥。
这下自己完全没了食欲,放下碗筷,走出厨房回了屋子发呆,这一呆,竟然就是半日,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暗了。
良还是没有回来。
他不告而别,是有什么急事吗?这村子挺偏僻的,周围没什么可以落脚的地方,离镇子也远。这么晚了,错过了宿头,他住哪?
东想西想中,天完全黑了,我这才想起点蜡烛。抬手抓桌子上的火石的时候,才感觉自己的肌肉有些僵了,应该是坐的太久没动的原因。
对着烛火看了好一会儿,我才感觉到嘴巴里的怪味。早上的“怪味儿包子”……
抓了桌子上小编筐中的橘子,我慢慢的包着。正当此时,屋门突然打开了,一个我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戏谑声音随之响起:“宝贝,想我了吧?”
正在包橘子的手一颤,低了低头,刚才烦闷的心情居然已经烟消云散,嘴角连我自己都不曾察觉的仰起了微笑。再抬头看向来人的时候,我已经换成了不耐的表情:“你当老子这里是客栈呢?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良看着我本来的面貌,眼中有略有惊艳,更满含宠腻和柔情,看的我一呆。接着他讨好的呵呵笑着,带上门做到了我旁边:“怎么?宝贝生气了?”我刚想反驳,就见他举起三根指头,表情严肃起来:“我对天发誓,我绝对没有出去找别的男人,我永远只宠你一个只爱你一个只给你一个人做饭只给你一个人倒茶只给你一个人——”
“停!打住!”我皱了皱眉头打断他,“你再说下去,天都亮了!”继续包手里的橘子,不去看他。
“嘿嘿,说的是。”良的脸又变回了以往的戏谑,狼抓慢慢向我的脸伸过来,“春宵一刻值千金,宝贝……”
“给老子滚一边去!别妨碍老子吃橘子!”橘子已经包完,我把包好的橘子叼在嘴上,一下子把橘子皮塞到那只狼爪中,起身推门出去,全然忽视了某人错愕的表情。
出门之后,屋内却突然爆发出一阵洪亮的笑声。
笑什么笑啊?!
我义愤的狠咬嘴里的橘子,接着马上呆住了。
我嘴巴里一直叼着的,居然是橘子皮,而那橘子瓤,应该是刚才被我塞到某人的手中了……
“他婶子,你看夫子的脸,都气青了,你说这俩人在玩什么呢?不会打架了吧?”
“什么孬脑袋,这叫情趣好不好。跟你说哈,这闺中的乐趣可多着嘞,你看着吧,呆会儿这小俩口就亲亲密密的了……”
我头上的青筋突突的跳着。大婶,你当我耳朵聋吗?在篱外说的这么大声,我想听不到都难。还有昨天,你在茶寮“开大会”,这会儿全村人恐怕都已经知道了完全扭曲事实的八卦吧?!
刚要开口大骂,突觉颈间一股热气,接着是缠在腰间的胳膊。
“宝贝……看来你果真想为夫想的紧啊……你刚才啊,真是太可爱了!”他暧昧的向我的耳朵吹气,我顿时红了一张脸,不知是因为耳朵敏感还是因为有“观众”在参观,“外面多冷啊,宝贝咱们回房吧……”
“你……你……”我用力攥紧拳头,寻思着给这死色狼一记天马流星拳。
死色狼似乎察觉到我的意图,先发制人。我只觉得身子一轻,腾空而起。死色狼居然抱起我,用轻功飞回了屋中……
屋子的蜡烛灭了,安静了片刻,接着传来夫子惊天动地的大吼:“死色狼!滚开!”
篱笆外的八卦主席闻声音,得意的说“看我说的没错吧”,接着笑咪咪走了。
清晨,我睁开惺忪的眼睛。
呃,我的眼睛好干涩啊。托色狼的福,我几乎整晚都在与他搏斗,都没怎么睡,稍一松懈他就靠上来毛手毛脚。
习惯性的再次摸向腰,想确认衣带的紧度,却摸到了一只手。
手?!
耳边一股热气,我的脸第N次熟了。
“宝贝,一大早就这么热情啊!”背后的色狼边说边暧昧的向我的脖子吹气,手还在我的腰上留恋轻按。
我回过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