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眉头都不皱一下,“是,是,是,全是我的错。”
她一抹眼泪,“芸郡主因我而被赶,你准备怎么办?”
他心想,芸郡主岂是省油的灯!肯定不会让蓉郡主太好过。但这会儿他可不敢对青舒说这话,“放心,放心,我自会帮她出气。”
她脸色稍缓,也不吧嗒吧嗒掉眼泪了,但也没一下止住,“黛儿妹妹因我被人嫌弃,都没人理她。这会儿她指不定如何伤心呢!你要怎么办?”
他心下叫苦,这种事他也要负责?“洛小姐的人缘很好,等我把今天的事处理妥当了,她自然还是那个有好人缘的大家小姐。”
青舒放心了,不抹眼泪了,也不说话。她坐到床沿上,低头继续整理衣物。当拿到衣物中的一样东西时,她心道坏了,着急往衣物下头藏。
看她继续整理衣裳,他心里咯噔一下,胡乱抢过她手里抓的衣物。他没看自己抢过来的是什么,只觉得触感很滑、很柔软,料子很少。他说道,“就是怕你乱想、乱来,我才没急着去找人算帐,而是随你回来了。不许再提搬出去这种话。”
她的眼角还很湿,有几分梨花带雨的模样。她眼睛瞪老大,一脸的无措。好吧,确切地说是她觉得很尴尬,“那个……”
他打断她,“安安生生地在舒苑住着,哪里也不许去。”
她一脸的不自在,“那个……”
他再次打断她,“放心,敢让你难堪,我自然会百倍地还回去,你坐等消息就是了。”
她急了,“还我……”
“我这就进宫去。你哪里也别去,就呆在舒苑中。若是在屋子里呆的闷了,便去苑中各处走走。门房我会交待好,今日不见客,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见,没人敢扰你清静。办完事回来,我自会顺道接小阳和小灏,你不必特意派人去接。”
她红了脸,等他终于把话说完了,自牙缝里挤出一句,“还我肚兜。”
他以为听错,整个人一愣。她的肚兜,怎么可能会在他这里?等一下,肚兜?清冷贵公子终于也有清冷不下去的一天,他的脸上有可疑的红晕出现。
她一脸忿忿,又心里安慰自己。该觉得不好意思的是他,不应该是她。再者,现代人穿的内衣都是买的,谁能知道缝制者是男是女!大家还不是自自然然地穿在身上了。于是,她以“大无畏精神”,决定以平常心来对待这件事情。
她忽略自己羞红了脸的事实,自以为很淡定地出手,快且准地一把从他手中夺过自己的宝贝肚兜,准备毁尸灭迹。咳,确切地说,是想以闪电一般的速度塞进其他衣物下头。但是,俗语说的好:人要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塞牙。
她是以闪电般的速度藏其他衣物下头了。可好死不死的,摆在床沿上的衣物,大概是比较向往地面,于是,至少有一半投向了地面的怀抱。更为悲催的是,藏下头那位,竟大咧咧地飘落到了垫底的衣物上头,红的刺目。更更悲催的是,就落在他脚前只有一步距离的地方。她的头顶上飞过一群乌鸦,呱呱呱……
他低头看着脚下,看着据说在前一刻被他拿在手中的东西,耳根红透。
天要亡我。这是她此刻的心声。随之而来的就是对某人的迁怒。她再次以闪电般的速度出手,随手一拨拉,又有衣裳飞扑向地。终于,在她眼中红的刺目的那一样东西,被埋在了下头。
他终于回神,说不清此刻的自己是在尴尬还是其他什么,他试着解释,“那个,我……”
她瞪眼睛,使劲儿瞪眼睛,努力瞪眼睛。她要以眼神打退这个混蛋。
大概是她的瞪功杀伤力足够强,他摸摸鼻子,“咳,你慢慢收拾,进宫,我这就进宫。”然后转身,快步走了出去。
没脸见人了,太丢人了,全是那混蛋害的。她无力地倒在床上,装死。
“阿舒。”他去而复返,立在门口唤她。
她炸毛了,一下坐起来,随手抓了个东西便丢了过去。
一只手工缝制的熊布偶落在他的脚前。他忍着笑,弯腰拣起来,见是个小猫大小的布偶,样子憨态可掬,十分可人。他清了清嗓子,“大皇子、二皇子约我明日出城打猎,你想不想去?”
她说了声不去,气乎乎地转过身又躺下了。他们明明是在吵架的,她明明在对他发飙的,怎么一下就变了味儿!都是那该死的贴身衣物惹的祸。都是他的错。抢什么抢?要疯了。
“先别急着做决定,问过小阳他们的意见再告诉我。”他想到诗会上的不愉快,追加一句,“打猎的事放心,是我们私下约的。有些人的手再长,也伸不到他们二人的头上。”他说罢,一点还布偶的意思都没有,竟是拿走了。
就这样,吵架模式因着中间出的尴尬小插曲走了调,变了味儿。不过,这也算是吵架结束,另类的和好了。至于过程,打死青舒,青舒也不想再提。实在是太丢人。
进宫的路上,顾石头及锦衣护卫们频频侧目,不时看一眼主子左手里抓的东西。他们觉得,小姑娘喜欢的布偶之类的东西,实在是与他们清冷的公子格格不入的厉害,怎么看怎么怪异。
周伯彥并不理会他人的目光,只管赶路。进了宫,他没去御书房,而是去了华贵妃的榕淑宫。华贵妃是大皇子的母妃,位份只在皇后之下,手握后宫的半个管理权。
如果说,太后娘娘利用钟皇后控制着半个后宫的话,那么,皇上同样借助华贵妃控制着另半个后宫。
榕淑宫。宫女刚一通传,正在教十一公主抚琴的华贵妃停手,让人宣周伯彥进殿。
四岁的安海康乐,即十一公主,又叫乐公主。她抬头看着华贵妃,声音娇娇软软地问,“母妃,彥公子是谁?”
“康乐忘了吗?你淘气地在桌子上蹦蹦跳跳的时候掉了下来,然后是高高大大的彥哥哥接住了你,还捏了你的鼻子,不许你再淘气的。”这事就发生在不久前。当时大皇子与彥公子一同来问安,康乐正在她身边。在宫女、太监给大皇子见礼的工夫,康乐便趁着大家不注意爬上了桌子,差点摔地上。
乐公主皱了可爱的小鼻子,“彥哥哥坏。”因为捏得她的鼻子痛痛的。
“谁在说我坏话?是不是康乐?”迈步入内的周伯彥问道。
乐公主噘嘴,“捏鼻子,痛痛的。”
周伯彥晃了晃左手里抓的布偶,“康乐不喜欢彥哥哥呢!肯定也不喜欢彥哥哥带来的礼物。”
乐公主眼睛盯着布偶,却是噘嘴对宫女下令,“给本公主拿来。”
周伯彥见了,作势要收起来。
乐公主着急地挪着小步子冲上来,一跳一跳地要拿。
周伯彥笑笑,也不为难她,把布偶给了她。
乐公主得了可心的东西,抱的死紧,一蹦一跳地跑进去了。伺候的宫女和嬷嬷立刻跟上。
雍荣华贵的华贵妃淡然微笑,“哪里来的布偶?瞧着倒是喜人。”
“阿舒做的。顺手拿了,正好借花献佛。”他倒也不隐瞒。
华贵妃让他坐,“十三王府不是有诗会吗?”
他答,“散了。”
这时,御书房伺候的小太监来了,宣周伯彥过去面圣。周伯彥辞别了华贵妃,跟着小太监往御书房走。经过一处无人的长廊时,小太监低语,“六王爷和十三王爷正在面圣。”最后含糊不清地说了两个字,“吵架”。
☆、No。297早去早回
第二天,青舒到底留在了舒苑,并没跟着周伯彥去打猎。倒是青阳和青灏跟去了。
周伯彥担心青舒一个人会无聊,出发前把步语嫣和芸郡主请到了舒苑,让她们陪着青舒。
青舒觉得周伯彥多虑了。她才不会觉得无聊,因为可做之事很多。比如可以看看书、可以在舒苑中四处走走看景,可以整理采买单。来一趟京城不容易,自然要带了许多小礼物回去的。
陈知府府上什么也不缺。但京城的东西看着金贵不是,她自然要备一些聊表心意的礼物。还有德县萧知县那边,康溪镇于县辅那边,哪个她都记着,没有落下。
白庆丰白老爷的府上,石记客栈的东家等有来往的人家她也不想落下,个个都会认真对待。还有他们古府内的人,庄子上、荒地上、铺子里做事的,从管事(掌柜)到下头的人,不管礼物大小,肯定是人人都有礼物的。
京城有名的胭脂水粉、绸缎布匹及小饰品,青舒决定多买些回去。这些东西是女人的最爱,古今皆是。再说了,哄的各家的女眷高兴了,她们的男人也跟着高兴了,皆大欢喜的事,何乐而不为!
她今日本打算出门逛街的,等周伯彥走后就去逛。可步语嫣和芸郡主已经被请来了,她自然就歇了逛街的心。
步语嫣是个坐不住的。十三王府的诗会她没去,一是因为她对吟诗作对的事很不耐烦;二是她就要出嫁了,必须呆在府中待嫁,不能再向以前那样随兴出府。以前,她很看不上芸郡主,但因为基本碰不到一起,倒是没发生过冲突。可经过了昨日之事,她听说昨日芸郡主是护着青舒的,她出于爱屋及乌的心理,觉得芸郡主这人看着有些顺眼了。因此她今日见了芸郡主倒是和颜悦色的很。
步语嫣是不会女红的,芸郡主的女红似乎也不怎么样。青舒觉得,让不谙女红的这两个陪自己干坐着不太好。于是想了想,她建议道,“要不要一起踢毽子?”
“好啊!”因待嫁之事,被家人管束的快崩溃的步语嫣欢快地答。“先踢会儿毽子,踢累了玩儿跳绳。”
青舒无奈地笑,然后问身边的芸郡主,“郡主觉得呢?”
芸郡主觉得新鲜,“好。”她身边的丫鬟欲言又止,最后什么也没说。
青舒立刻让丫鬟准备了毽子和绳子,把院门一关,三个人在院中踢起了毽子。
刚开始的时候,芸郡主踢的很笨拙。不过,她一会儿就掌握了技巧,踢的有模有样的,只是照样踢不过步语嫣和青舒。她急的跺脚,“这次不算,不算,再来,从头再来。”
她们定的规矩是,每个人可以踢三局,加起来的总和最少的那一个,要学两声猫叫。芸郡主一直是输的那个,已经学三次猫叫了。她觉得很丢人,开始抗议。
步语嫣笑的欢,“不许耍赖,输了就是输了,受罚,要受罚。”
芸郡主急红了脸,“是你们耍赖,你们以前玩过,本郡主是第一次踢,这样不公平。”
她越急,步语嫣越是逗她。“定规矩的时候,郡主可是没反对。既然没反对,那就先学两声猫叫来听听,其他的之后再说。”
“你,你……”芸郡主一跺脚,别过脸,喵喵两声。然后不理会坏笑的步语嫣,她一脸豁出去的模样,把裙摆提起来,一脸忿忿地往束腰里塞,“本郡主不信,本郡主会赢不了你。步小八,你给本郡主等着。”这声步小八,她是跟青舒学的。
她的丫鬟忙跑上来,“郡主,郡主,这使不得。”然后着急要把芸郡主的裙摆放下来。
芸郡主呵斥丫鬟退下,嘴里嘀嘀咕咕的,“早该如此,早该如此,要不然本郡主定不会输的这么惨。”她这是在抱怨自己没早些学青舒步小八那样提起裙摆。
青舒琢磨,可不能让芸郡主一路输下去,要是气哭了,她可哄不住。于是建议,她们三个每人可以挑一个丫鬟当副手。就是一组两人,两人三局踢的总数是最后的成绩,然后与另外两组人比哪组人踢的毽子数最多。
步语嫣操着稳赢的心,一指自己的丫鬟小杏,“我选她。”小杏能踢,她知道。
观战的小杏答应一声,过来站在了步语嫣身后。
芸郡主看着自己的四个大丫鬟,“你们谁踢毽子最厉害?”
四个大丫鬟都说没踢过。
芸郡主气闷地跺脚,“笨,笨,笨。”
青舒忙一点小娟,“你,你是芸郡主的副手。”然后随手一指芸郡主的四大丫鬟之一,“你,当我的副手。”小娟特能踢毽子,连她都不是小娟的对手。她这是明显要照应芸郡主。实在是,总让一个人输,太没意思了。
在一群女孩子的大喊小叫声中,这毽子也踢了,跳绳也玩儿了,跳格子和丢口袋的游戏也尝试过了,时间也转到了午时。青舒留她们吃午饭,玩儿的忘乎所以的她们两个欣然接受,嚷嚷着用了午膳再继续。
芸郡主和步小八迷上了丢口袋的小游戏,一下午都在玩儿它。期间又笑又叫的,像个小孩子一样。
傍晚十分,左催右催不见待嫁新娘步语嫣回府。步府这边坐不住了,派了步五过来把人接走。少了玩伴,而且这一天玩儿下来实在累人,芸郡主也跟着告辞。周管家不敢怠慢,亲自带上十人卫队送芸郡主回王府。
那两个精力过盛的终于走了,累的不轻的青舒倒床上不愿意起来。
小鱼、小娟再加上小游和小欢,一路伺候下来,也是累够呛。小欢去传晚膳了,小游则是去安排主子的沐浴之事了。留下的小鱼、小娟,一个要伺候青舒洗漱,一个在忙杂事。
“小姐,该洗漱了。”小鱼端来洗脸水说道。
青舒无力地摆手,“稍等,我在想事情。”她在想,芸郡主走时对她说的那句“小心六公主”是什么意思。见都没见过,她是怎么惹到六公主的?但转念一想,不由苦笑。肯定和周伯彥喜欢她这件事脱不了关系。再坚持几日,参加了廿八的婚宴,她定要第一时间脚底板抹油,离开京城这个是非之地。
昨日在诗会上,芸郡主可是让钟想容吃瘪一回。青舒一直想问芸郡主,是谁教她这么做的,也很想说“反击的漂亮”。可想想又觉得不妥,青舒便忍住了。可说实在的,青舒是真想知道指点芸郡主的背后人是谁,十分想。
天色黑透,青舒坐在油灯下整理采买单。已经置办下的东西,她顺手做上标记。还没置办的东西,她想着一定不能忘记抓紧时间置办。明日或后日她必须亲自上街一趟。有些东西交给丁管事采买没问题,但有些东西肯定不行。像采买胭脂水粉、女子偏爱的首饰、小物件儿之类的东西,丁管事肯定不擅长,必须由她亲自挑选才成。
这时候,前头来传话。周伯彥带着人回来了,青阳和青灏正往秋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