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跑起来。
没有散去的围观人群自动让出一条道来,目送古府众人匆忙离去。由此,他们近距离地看清了古府两位主子的情况,引来众人一阵唏嘘。
只见丫鬟背上的古家小姐,惨白着脸、紧闭着双眼,无力地垂在丫鬟身侧的双手随着丫鬟小跑的动作一晃一晃的,那掌心的血肉模糊清晰无比地映入众人的眼帘。
还有那趴在家丁背上掉眼泪的古家小少爷,脸上的青紫虽然淡了许多,却也证实了前几日在书院被人打成重伤的传言。再看他垂放在家丁身侧的双手,同样的血肉模糊。
众人吸气,这得多疼啊!这姐弟俩对自己也忒狠了。
古府众人离去后,因为热闹没了,人们摇头唏嘘着,谈论着今日这场轰动的事件,发表着各自的观点,三三两两地散去。
而那些外表或华贵、或普通的车马,也各自驶离。
古府文华院,此刻安安静静的。
青舒睁开眼,感受到手心传来的疼痛,皱了皱眉,又听了肚子的咕噜咕噜声,唤了一声小娟。
外间响起一阵碰撞声,吸气声。
青舒不解,“谁在外面?”
脚步匆匆,青阳红着眼睛进内室,站到床前,带着哭腔道:“姐姐,你醒了?”
看他那小可怜样,青舒叹了口气,抬手想摸他的头,却疼得狠吸一口气,这才想起自己自虐得来的伤来,叹了口气道:“好好的怎么哭了?姐姐不是好好的吗?”
青阳的双手和青舒一样,缠着白布。他吸了吸鼻子,“姐姐饿不饿?苏妈妈熬了粥煨在火上,我这就叫小娟端。”
青舒刚想说不用,想先安慰他几句,但不争气的肚子又咕噜噜地叫了。她倒不觉得在弟弟面前有什么丢人的,反倒咧嘴一笑,“嗯,嗯,姐姐饿了,要吃粥,和小阳一起吃。”她心里却在想,果然是今天的运动量过大,否则晚饭时间还没到,自己怎么会饿成这样。
青阳终于不再哭丧着一张脸,学姐姐的样子傻傻地咧嘴一笑,重重地点头,跑出去喊人。
知道青舒醒了,苏妈妈亲自端着托盘走在前头,小娟端一盆水、小鱼端药跟在后头,青阳在旁边一蹦一跳的催她们,“快点,快点,姐姐饿了。”
青舒因为手心的伤,不能自己坐起来,只能认命地躺着迎接她们。
小娟放下手里的盆,手脚麻利地将青舒扶坐起来,小鱼拿了枕头给青舒当靠背,而苏妈妈拧了毛巾立刻上前给青舒擦脸。
青舒看她们一个个红着眼睛的样子,受不了,“来,来,笑一个,别都绷着脸,今日咱们府可是大获全胜,想想就觉得高兴。”
苏妈妈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来,“都伤成这样了,您还惦记逗奴才们笑,这得心大成什么样儿了!”
青舒向一旁安静盯着自己的青阳扮了鬼脸,赶紧将苦涩的药喝了,漱了口,喊着她饿,又让小娟把青阳抱到床沿坐稳。
青阳担心姐姐,回府后一直守在姐姐房里,不肯走,也不肯吃东西,说要等姐姐一起吃,谁也劝不住。
这会儿,苏妈妈和小鱼端了碗站在床前,苏妈妈喂青舒吃粥,小鱼喂青阳吃粥。姐弟俩每人两碗粥下肚才喊饱。
吃饱了,没有午睡的青阳打着哈欠,赖在青舒床上不肯走。青舒笑眯眯地道:“来,躺姐姐这边,乖乖睡觉。”
苏妈妈想阻止,却想到今日小姐和少爷受的苦,心下一软,假装不知道,吩咐守在外间的小娟照顾好小姐,匆忙去了古叶氏的文澜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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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32探病
夏日的一缕阳光射入内室,轻纱蚊帐内传来一阵吸气声。
原来睡意迷蒙的青舒想要翻身,却不小心压到了手,疼醒了。她侧过脸,看着睡在身边的青阳的脸,想着他的乖巧,想到他昨日坚强的表现,觉得自己为他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昨日午后,他在她的床上小憩片刻后,更是赖着不想走了,晚上也要在她这里睡。苏妈妈不同意,说他不小了,虽是姐弟,却也到了注意男女大防的时候,不可同寝。
他很委屈地看着大家,抽抽噎噎地低声哭了起来,弄得苏妈妈受不了,青舒心里也难受。最后苏妈妈发话,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当时他抹着眼泪,高兴得蹦起老高,左手不小心磕到旁边的椅子上都不喊疼。
不知道过了多久,当大眼对上小眼的时候,青舒咧嘴一笑,“小阳早。”
青阳腼腆地笑,“姐姐早。”
青舒笑眯了眼,“咱们是伤患人士,姐姐不宜出门走动,你呢不需要去书院,咱们吃过饭让小娟将农书拿出来,一起研究好不好?”
青阳点着小脑袋,“嗯,一起。”
青舒忍不住,凑过去在他的小脸上亲了一口,“要不要再躺一会儿?”
青阳刚要点头,小娟的声音自外间传来,“小姐,少爷,可不能躺了,周大夫一早就过来等着了。奴婢这就伺候小姐、少爷更衣。”
青舒觉得可惜,难得有借口赖床睡懒觉,却不想被积极的周大夫给破坏了。她不喜欢事事全靠丫鬟,用了几天时间学会了自己穿衣服、梳头发后,一般都自己弄,而且她不发话,小娟规矩地从不往内室闯。不过,从昨日成伤残人士起,她就得事事靠小娟或小鱼了。“进来吧!”
小娟答应一声,进来麻利地给他们姐弟穿好衣服,然后整理床铺。
小鱼打了水来,拧了干净布巾为他们姐弟净面,又伺候他们漱了口,最后为他们姐弟梳头发。
姐弟俩告诉端早饭过来的苏妈妈等等,然后到小院的客厅坐定,请了在外院等候的周大夫过来为他们换药。昨日青舒会昏倒,一是因前几日心里憋着一口气,心事重,精神绷的太紧,又在烈日下又是抡棍子、又是荆条抽掌心的,再加上一点中暑,这才会不支倒下。
被小娟背回来睡了一大觉,喝了药,伤口也及时作了处理,再加上报仇成功令她心情大好,这会儿除了手上的伤要慢慢养,其他方面已经没问题了。周大夫很上心,昨晚保和堂关门后准备回家时还特意过来看过青舒姐弟的伤,今日又早早地过来等着替他们换药,青舒哪好意思再让周大夫等。
吃过早饭,因小娟还有事做,青舒便指挥小鱼翻出前几日弄来的农书,由小鱼负责翻书页,而他们姐弟俩脑袋凑在一起看书上的内容,你一言我一语地讲各自的理解。
书没看几页,小娟急急地跑进来,“小姐,小姐,快,奴婢给您换身衣服,要换漂亮的。”
青舒与青阳互看一眼,然后一脸茫然地盯住小娟,“怎么了?为什么要换漂亮衣服。”
小娟兴冲冲地道:“门上来报,洛尚书府上的大夫人亲自来探望小姐和少爷,苏妈妈很激动,吩咐奴婢一定要将小姐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请到前院会客厅去。”
青舒有点蒙,“洛尚书府?大夫人?谁呀?难道是爹在世时走动的人家?”
小娟被问住,“小姐,奴婢进府才两年多,不知。”
“小姐,小姐,苏妈妈请您动作快点。胡大将军府上的小姐带着厚礼来探望您和少爷了。”许五娘一阵风似地跑进来报了这么一句,又一阵风似地跑走了,一点都不给青舒问话的机会。
小娟猛吸一口气,“胡大将军,那不是,那不是……”她瞪大眼睛,指向隔壁丁府的方向。
青舒拧了眉头,这个情况,有点不对啊!以她昨日的作为,所谓的名流夫人、小姐更应该躲她躲的远远的才对,怎么可能来探望?不会是来找麻烦的吧?尤其是胡大将军府,那可是丁泽的靠山。
这时候许三娘家的小丫头小心翼翼地探了小脑袋进来,睁着大大的眼睛,声音软软的,一脸努力回忆状地说道:“小娟姐姐,我娘说,说,步小姐来了,让你快点请小姐到前边去。”
小娟回神,“不管了,不管了,先打扮小姐要紧。”嘴里叨叨着,人已经冲进内室,替青舒选起衣服来,“这件嫩绿色的好看。”“不,不,还是这件浅粉色的好看,啊,这个,这个更好看……”
青舒抚额,“行了,行了,小娟你别翻腾了,就拿那件素色的绣着桃花的夏衫。”然后招招手,“小丫,过来。”
小丫怯怯地挪着小步子进来,低着头不敢看青舒的脸,“见过小姐。”
青舒尽量放轻声音,“小丫真乖,真厉害,都能帮娘传口信了。那,现在帮我一个忙好不好?”
小丫被夸,似乎很高兴,重重地点头,“好。”
青舒一字一顿地交待,“那,小丫现在去找元宝哥哥,让元宝哥哥给少爷拿那件蓝缎子的衣服,记住了,是蓝色的,缎子的。”
小丫歪着脑袋想了想,点头,转身跑出去了,然后立刻又跑回来,手里抱着一个不大的包袱,“元宝哥哥说,给少爷。”
原来是元宝送了衣服过来。
一阵人仰马翻后,青舒与青阳一道脚步匆匆地赶到前院会客厅。没想到的是,古叶氏居然迈出了文澜院的门槛,正低着头,一言不发地坐在会客主位上,也不招呼客人,而苏妈妈尴尬地站在她身后。
青舒很无语,心想:你不行别出来,又没人逼你,干嘛非得跑出来。出来就出来吧,还一声不吱,反倒让客人尴尬,真的是。
她调整好被古叶氏刺激得僵硬的表情,这才大大方方地迈进会客厅。
苏妈妈松了口气,赶紧从旁引荐,青舒姐弟先是向洛秦氏行礼,因晚到而告罪,然后向洛小姐和胡小姐问好,最后是步语嫣。谁让步语嫣和她们熟呢,不讲究那些面子上的事情。
青舒是有将场面炒热的意愿,但古叶氏弄僵场面在先,青舒和她们第一次见面互不了解在后,能聊的话题实在少,除了绞尽脑汁地相互问候,别无它法。
洛秦氏一直微笑以对,略坐片刻便说了几句让古叶氏和青舒姐弟好好养身体的话,准备告辞。
胡小姐的年纪和青舒相当,身上没有武将府邸的小姐或英武、或直爽、或不拘小节之类的性情,说话轻声慢语的,行为举止和处处讲究的贵族小姐无异。见洛秦氏要走,她也跟着客气了几句要告辞。
古叶氏没什么精神气地说了句挽留的话,又没了声音。
青舒带着弟弟客客气气地往外送,并每家送了一盒点心,一脸不好意思是说明这是府里的厨娘鼓捣半个月弄出来的新鲜吃食,希望她们别嫌弃。
☆、No。33态度
等青舒送客回来,古叶氏已经回了文澜院。
步语嫣不再数手指装哑巴,而是恢复了本性,高高兴兴地跟着青舒姐弟到文华院玩儿。
因为青舒姐弟现在是伤残人士,需要补身体,苏妈妈便吩咐厨房从今日起中午要给小姐和少爷准备吃食。今日准备的是劲道的手擀面片,肉片炒青菜和煎鸡蛋。这些东西对富贵人家而言根本不算什么,仅仅是简单的吃食而已,但青舒还是邀请步语嫣留下来一起吃。
不得不说,步语嫣真的是个爽快的人,二话不说点头答应。昨日她看青舒昏倒,可是急坏了,直到大夫说是因忧思和劳累引起的,还有点中暑,吃几副药就好,她这才放心回府。昨晚她睡的不是很好,早起又坐不住,于是跑过来了。
吃东西的时候,青舒姐弟是要人喂的,因此吃饭的速度很慢。
步语嫣在旁看了,笑话他们姐弟半天,直到他们姐弟气鼓了脸,这才老实坐下来吃面,还一个劲儿喊好吃,最后连面汤都喝了个干净,倒是把他们姐弟又逗笑了。
步语嫣走后,青舒让青阳午睡,叫来古强夫妻到书房说话。
古强将今日两府的礼单拿给青舒过目。
青舒看过展开在案上的礼单后,蹙眉,“洛府有谁和我爹是故友不成?这礼太重。”两匹上等的锦缎,两匹楚国蚕丝锦(一匹为喜庆的大红色,一匹为嫩粉色),四匹上等的棉布,一根百年人参,一株百年灵芝,羊脂玉的镯子一对,羊脂玉的玉佩一对,名贵的笔墨纸砚一套,被定为贡茶的雲霞两斤,福顺斋的糕点与糖果各十匣。除此之外,居然还有白面五十斤、白米(大米)五十斤、大红枣二斤、山里的干货若干。
这样的礼物,对他们古府而言实在很重,重得他们府上拿不出一样同等价值的东西作回礼。
“小姐,老爷在世时有一次受了重伤从战场上撤下来回京养伤,当时小姐还小,正生着病,大老爷又从府里支走了大笔银子,弄得府上一时很是拮据。当时,一向没什么来往的洛尚书却备了厚礼让管家送来。老爷不曾拒绝,理所当然地收了,但没有回礼。至于老爷为什么收礼,又不回礼,奴才也不知。今日洛府再送礼,奴才忆起此事,便没有推拒,直接收了。”古强解释道。
青舒诧异,“居然有这种事!”“不说洛府,这胡大将军府上是什么意思?”
古强又道:“依目前府上的情况,自然是入不了大将军府的眼。但大将军府却派了嫡出大小姐前来探望,这是在表明一种态度。”
青舒眼睛盯着大将军府的礼单内容,白银千两,百年人参一根,上等燕窝两斤,福顺斋的糕点十匣子。她问:“什么态度?”同时眨了眨眼,心里暗道:难道这是在拿银子砸我不成?警告我老实点,不许再闹吗?
古强近来很是注意青舒的表现,尤其经过昨日事件,更是认定青舒是古府未来兴衰的关键,打定主意要好好培养,便认真讲里面的门道,“丁泽是丁泽,大将军府是大将军府,大将军府与古府之间不存在芥蒂,更没有恩怨。就是这么一个态度。胡大将军身在边疆,京城的一切都由其夫人打理,长子帮衬。这胡大将军夫人是个明白人,对丁泽的放任是有限度的。”
青舒只是听着,没说话。
古强:“小姐和少爷昨日所为有违世俗,但事后的自罚行为触动了许多人,小姐和少爷获得了不少人的谅解与同情,高位者有之、贵夫人有之,更多的确是那些书生。小姐不要小看那些聚集在一起的书生们的力量,他们是从各地进京参加今年秋闺的考生。”
青舒当然相信,否则她怎么会选择从蔚然书院抓人,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