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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舒取了粉红色和绿色的锦线,又缠又绕,又编花色,可怎么也不对。她在耐心用尽前全部拆掉,托腮琢磨了一阵儿,眼一亮,把银钗放回去,除了刚才取的粉红色和绿色的锦线外,她又取了红和蓝,问小娟喜不喜欢。
小娟猛点头。
“过来,把手腕伸给我。”青舒说道。
小娟不解,不过还是乖乖伸了手腕给青舒。
青舒拿线松松地往她手腕上绕了一圈儿,心里有谱儿了,低头编着什么。
小娟一脸稀罕地趁青舒不注意,把桌子上的线小心翼翼地摸了个遍。因为她的女红不好,这些好东西平日里她是接触不到的。
等青舒编好一条手链的时候,发现小娟的嘴角有可疑的液体。她立刻翻了个白眼,“行了,别眼馋了,赶紧擦掉口水。来,伸手。”
小娟哦哦地傻愣愣地应着,一只手抹嘴,一只手伸到青舒的面前。
青舒把编好的手链给她手腕上略松地系了上去,并在她兴奋地尖叫前把她赶出去。看来,府里的女人们又有挣零花钱的活计了。她立刻动手,把东西全部收拢妥当,关上门出去。
许五娘这边,有古元河的媳妇陈琴、有陈琴的娘和舅母、有丁家妹、有铃兰、有小鱼、有宁四的娘和媳妇,还有苏妈妈。她们一群女人围坐在一起,正在埋头做绢花。
这个时代本就有做绢花的手艺人,只因人们受时代的限制,所见所识有限。因此,如今的绢花花样少,样式也很单一。青舒偶然中发现,许五娘用碎布头给小丫做了个绢花玩儿。于是她上了心,向许五娘打听关于绢花的事,并发现了绢花的市场,也找到了让府里的女人们挣零花钱的办法。
于是,青舒琢磨了几日,废了老大的劲儿,才根据前世的记忆做出了牡丹、月季、康乃馨、玫瑰、紫罗兰这几样花的绢花来。会编手链、会做绢花,这得要感谢她前世的前夫的妈。她的前婆婆婚前婚后都不喜欢她,从她嫁入莫家的第二天开始,她的前婆婆就给她安排了无数个贵妇养成班,弄的她挺惨的。
布艺班、绢花手工艺班、茶道班、插花班、国画班,居然还有一个育儿班。当然,这个育儿班绝对不是为了让她生下莫家的孩子并养育的意思,而是要她当好后妈,别想其它的意思。当初,若能提前知道嫁入的是这样一个家庭,或许,她根本没有勇气为爱而迈入莫家。生活,不是只有爱就可以的。有时候,她也是个懦弱的人;有时候,她也会选择逃避,不敢面对。
想到周伯彥,她心中喜忧参半。无论如何挣扎,她到底还是落入了他的网。他的背景,比莫云铎还要复杂!她嫁入了莫家,日子过的不如意,以离婚收场。若她嫁了周伯彥,日子过的不如意时,该当如何?
“小姐,您怎么了?”
发呆的青舒立刻回神,“没事,挑帘子吧!”
小娟答应一声,把厚帘子挑开。
青舒推开门进去,听到动静的许五娘她们正放下手里的活计要起身迎接她。
青舒一摆手,“别起,干你们的,我就随便看看。”
众人又坐了回去。
青舒挨个儿看做出来的成品。牡丹,有红、粉红、蓝、紫、粉白双色五种颜色。月季,有红、粉红两种颜色。玫瑰,有蓝、红、粉红、黄四种颜色。紫罗兰,有紫、蓝、深粉三种颜色。康乃馨,有红和粉红两种颜色。还有深粉色的桃花和浅粉色的杏花。
现在她们做的绢花,全都是要戴到头上的头花。至于装饰房间的绢花,青舒没考虑,因此没教她们做。人们到了小年才开始正经办年货,因此,利用到小年前的一个来月,她们能做出很多头花来。
既然她们负责制作头花的差事,那编手链的人只能另找了。该找谁呢?青舒暗自琢磨。绸缎庄、绣庄、茶庄、胭脂铺和首饰铺里的东西都很值钱,所以杜仲夏和洛三基本都打劫给了青舒。而米铺和杂货铺里的东西,杜仲夏和洛三在前头开路,全部便宜了贫民、普通百姓与乞丐。因此,青舒现在最不缺的就是做头花、编手链的材料。
前几天许五娘她们开始做绢花是用的管家从镇上的绸缎庄、布庄收来的碎布头。现在嘛!那可是成匹成匹的好料子堆在那里用。当然,青舒不会傻到把成匹的好料子拿到人前来,昨晚睡前,她可是辛苦地把几样颜色的整匹的料子各剪了一些出来,然后掺到了碎布头里。
把好布剪成一条一条的,这活儿干起来并不轻松,青舒仅用半晚时间就尝到了个中滋味。与其这样浪费,不如好好利用,因此,她又生出一个主意来,只是愁人手不够用而已。她想用手里的好料子做一批书包出来,这样一来碎布头也有了,又得了能够卖出好价钱的书包,一举两得。
青舒一边看绢花,一边琢磨事,突然咦了一声,“程娘子没来?”
苏妈妈停下手中活计,“说是她娘家小辈今日成亲,昨日告了假,今日去喝喜酒了。”
青舒哦了一声,“明日她过来,你带她去我那边,我有事与她说。”
“是,小姐。”苏妈妈答应着。
青舒的视线在陈琴的娘和古大树媳妇的脸上游移片刻,转身往外走,“阿琴,你来一下。”
陈琴赶紧放下手里的活计,跟着青舒到了外边。
青舒只是默默地走,直到走出一段距离,这才停下来看着陈琴,“在你娘家村里,你娘和你舅娘,谁更有号召力?”
阿琴愣了,“号召力?”
青舒这才知道说错话了,赶紧改正过来,“就是村中的妇人更服谁?比较听谁的话?”
阿琴这下懂了,“小姐,村中妇人自然听我舅娘的。我娘那人,性子软绵绵的,说话轻声细语又慢吞吞的。这些年我娘在村中没吃过亏,那是全仗着我舅和舅娘的面子。”
青舒不由笑了,“让你娘听见你这么说她,看不打你的。”
阿琴却扬了笑脸,“小姐,从小到大,我因为淘气干的坏事儿多去了,我娘每次只会戳我的额头一下,然后软绵绵地骂一句坏蛋,从没打过我。”
“哪天你干了坏事儿,我一定鼓动你婆婆打你,让你臭美。”青舒开起了玩笑。
阿琴有些不好意思,“我婆婆才不打人。”
“这倒让你说着了。听说,元河和元宝长这么大,你婆婆从没打过他们。”
阿琴有些不信。
“不相信?”“那好,晚上你问元河去。”见阿琴红了脸,青舒摸摸鼻子,她没说错什么啊!阿琴这是在脸红什么?难道是想到了儿童不宜的事情?她赶紧言归正传,“你娘家村里手巧的大姑娘小媳妇多吗?”
阿琴点头。
“这就好。我想让你舅娘和你娘回村去,让她们带着村中的大姑娘小媳妇挣点零花钱。”
阿琴很惊喜,忙替自己的舅娘和娘道谢。
“行了,行了,别那么见外。找个时间,避开人把我的意思转达给她们。若她们愿意,你让她们下午别急着回村,让你婆婆带着她们去我那边坐坐。好了,回去忙吧!”
阿琴高兴坏了,向青舒告了罪,急匆匆地回去了。
青舒笑笑,转身往自己的院中走。阿嚏,她突然鼻子一痒,打了好大一声的喷嚏。她不解地揉了揉鼻子,没有着凉的感觉啊!怎么就突然打喷嚏了?
小娟搔了搔自己帽子上缝的小花,“小姐,不会是彥公子在念叨您吧!”
青舒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不理,继续走。
京城,周府,兵部侍郎周大人的书房中。周大人在书案后正襟危坐,周伯彥面无表情地站在书案前。
周大人目光凌厉地盯住名义上的儿子,“为什么不答应?”
周伯彥垂下眼皮,“因为晚辈已有论及婚嫁的女子。”
周大人一脸的不耐,“别拿古青舒当晃子。不仅是爹,就是太后娘娘,就是皇上,都知道你在拿古青舒当晃子。太后娘娘是什么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既然太后娘娘认准了钟家小姐,你什么也别说,只管等着接懿旨就是。”
周伯彥抬了眼,直视周大人的眼,“您错了一次,害死了您最小的弟弟。现如今,您还想再错一次不成?”
啪的一声,周大人一掌拍在书案上,脸色铁青地死瞪住周伯彥。
“别告诉我,我爹的死与你无关。”周伯彥冷冷地吐出这样一句话,转身,一步一步,迈步向门。
☆、No。188进宫
“站住。”周大人铁青着脸大喝出声。
周伯彥回头,目光清清冷冷的,不见一分温情,“大伯,还想让我喊你一声大伯,那就继续对我视而不见吧!继续对我不闻不问吧!”意思是,还像以前一样,不要管他,他会感激不尽。
“你……”周大人瞬间被堵的无言。不错,自周桥死后,他不敢面对这孩子。他一直对这孩子视而不见,一直对这孩子的事不闻不问,任这孩子四处游走,像个无根的浮萍一样。他只是,只是不敢面对酷似周桥的这张脸而已。
“这天下是谁的天下?是皇上的天下,不是太后娘娘的天下。奉劝大伯一句,放聪明点,别找错了尽忠的主子。”周伯彥的嘴角扬起一个嘲讽的弧度,大力推开门,走了出去。
寒风从大开的门吹入,吹的周大人书案上的纸张哗哗直响。
回廊中,周伯初背着手站在那里,目光复杂地盯着刚从周大人的书房中走出来的周伯彥,“你果然不是我爹的儿子。”
周伯彥一脸寂寥地看了他一眼,“怎么?终于不继续装糊涂了?”
“你是小叔的儿子?”周伯初问罢,垂下眼,“早该想到的,所有兄弟中,唯有你长的最像小叔。唯有你,最受圣上喜爱。”
周伯彥没有说话,目光清清冷冷地直视前方,抬脚,与周伯初擦肩而过。
“还会回来吗?回来这里?”周伯初声音低低地问。
“不会,这里已经没有了令我留恋的东西。”周伯彥虽然没有停下,却回答了他的问题。
周伯初握拳,霍地转身,年轻的脸庞上写满认真,“告诉我,小叔的死与我爹无关。”
这一次,周伯彥没有说话,径直离开。他大步走回“桥苑”,迈进门槛的一刻就开始吩咐了起来,“石头,收拾东西,我们即刻离开。”
等在桥苑中的顾石头什么也不问,着急进屋收拾。
周伯彥见锦衣护卫中的护卫长抱剑立在廊下,“什么时候过来的?”
护卫长答,“刚到。”
“有事?”
“无事。”
“既然无事,搭把手,帮石头拿东西。转告石头,我们自己的东西一个不能落下,全部带走;同样的,别人的东西一个不能拿。”
护卫长一脸黑线地把剑背到身后,跟在顾石头后头进屋去了。
不多时,顾石头和护卫长一人抱了个包袱出来了,包袱很瘪,说明他们的东西很少。护卫长抱的包袱里,只有周伯彥换洗用的两套衣裳,以及周伯彥非常喜欢的一副棋子,这是他爹的遗物。顾石头抱的包袱里,只有顾石头换洗用的衣裳等为数不多的东西。
这时,周伯彥正站在“桥苑”外,抬头看挂在院门上的匾额。
顾石头走出来,“公子,您在看什么?”
周伯彥面无表情地说道,“去搬个梯子过来。”
顾石头不解地搔了搔脸,把手里的包袱交给护卫长,不知去哪里弄了个梯子过来。
周伯彥接过梯子,比量着把梯子靠在院门左侧的墙上,然后一甩袍角,顺着梯子爬了上去。
顾石头吓了一跳,“公子,公子,您要做什么?让小的来,小的来。”
周伯彥不言语,已经爬到上边,几下就摘掉了已经有年头的门匾。他把门匾夹在腋下,顺着梯子下来了。
年近五十,仍风韵犹存的周夫人由丫鬟扶着走了过来。周夫人眼中含泪,“彥儿,彥儿,你这是要做什么?”
周伯彥脸上有一丝动容,不过他偏过了脸,没让周夫人看到。他对顾石头和护卫长说道,“走吧!”
周夫人甩开丫鬟的手,走上前紧紧地抓住周伯彥的手不放,“彥儿,彥儿,不要走,娘再不骗你了,别走好不好?”
周伯彥不看周夫人,眼睛看着别处,“大伯娘,请放手。”
周夫人一惊,“不,不,彥儿,是娘,是娘,不是大伯娘,不是大伯娘,叫娘……”
这些年,即便周伯彥回京的次数少之又少,可他每次回京,总会回周府,总会看望周夫人,喊周夫人一声娘。如今,周伯彥不再喊周夫人娘,周夫人吓坏了。
“大伯娘,在您称病骗我回京的那一刻起,我与您之间的微薄的母子情分就尽了。”说这话的时候,周伯彥也是伤心的。若不是他爹“生前”非常尊重周夫人这个大嫂,若不是他受了他爹的影响,这些年是不会如此地信任并亲近周夫人的。被信任的人背叛,他心里并不好受。既然他爹死里逃生,活在异国他乡,借着这次机会,他该断了与周府的关系。以后,他不必呆在桥苑中思念亲爹。信任的周夫人又不再值得信任。周府,真的没有任何值得他留恋的人或物了。
周夫人声泪俱下,“彥儿,是娘对不住你。娘不该听老爷的,娘不知道老爷是要给你议亲。原谅娘一次,好不好?”
周伯彥狠了狠心,推开周夫人的手,“大伯娘,保重。”说罢,他带着书有“桥苑”二字的门匾,头也不回地离开。这是他爹多年前亲自题字的门匾,他不会把它留在这里。
一名贵公子抱着陈旧的门匾走街串巷像话吗?当然不像话。顾石头连抢带夺的,总算在周伯彥迈出周府府门前的最后一刻把门匾弄过去,扛到了自己的肩上。
周伯彥既没有骑马,也没有坐马车,背着手在前头走。护卫长抱了两个包袱,顾石头扛了个陈旧的门匾,郁闷地跟在周伯彥后头走。
憋了老半天,顾石头也没看出自家公子这是要去哪里,于是忍不住发问,“公子,您这是要去哪里?”
“皇宫。”周伯彥吐出惊人之语。
顾石头一个踉跄,“公子,公子,先把门匾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