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吃,哥哥现在可以吃吗?小阳这就去摘。”说着,人已经急急地跑出去了。
周伯彥想伸手拉他,却牵动了伤口,猛吸一口气。
对此,顾石头絮叨了半日,不错眼地盯着他,不让他再动。
这时候,青阳和洛小荣一人摘了两个红果,咚咚地往回跑。跑到半路上俩人想起来红果还没有清洗,于是改了方向,咚咚地跑去青舒的院子里,要小鱼给他们洗红果,还不停地催小鱼动作快点。
青舒听到动静出来,“你们在干什么?”
俩个小的便七嘴八舌地说要送红果给彥哥哥吃。
青舒摇头,“周大夫说可以给他吃红果吗?”
两个小的摇头。
青舒吩咐起来,“小鱼,洗好了你帮他们端过去。”“你们俩个,记得先问周大夫能不能给红果吃,知道吗?”
把他们打发走了,青舒回屋,坐在位子上,盯着翻开的书发呆。她说过再不让周伯彥登门的,还想着周伯彥若是厚脸皮地非要进门,便要打出去。没想到,事到临头,她却敞开了府门再次让他登堂入室了。她恼自己,也恼周伯彥,若是他好好的,或者他受了伤去别处悄悄养伤,她就不会心软地放他进门,更不会自己对自己恼火儿了。她无力地趴到桌上,恹恹的,心里很不痛快。
再说周伯彥的床上。青阳和洛小荣一左一右地跪在周伯彥身侧,人手一个碟子,碟子里装了切成小块儿的红果。他们还人手一个小勺子,用小勺子舀了切块儿的红果,轮流递到周伯彥嘴边,让周伯彥吃。
顾石头站在床下一脸的紧张,就怕这两个小的不小心碰到周伯彥的伤口。
周伯彥这也是没办法,不想让热情的青阳和洛小荣失望,递到嘴边的全部吃掉了。
好不容易喂完了,顾石头总算松了口气,赶紧把青阳和洛小荣从床上抱下来,放到地上,“两位小少爷,公子困上,要睡觉养伤,两位小少爷出去玩儿好不好?”
特有成就感的青阳和洛小荣没有任何异议地答应,学大人一样嘱咐周伯彥好好睡觉,病好的更快,然后把手里的餐具递给顾石头,出去玩儿了。
顾石头抹了把汗看周伯彥,“公子,您没事吧?有没有撑的感觉?”那可是两个大红果,他真怕撑坏了公子的胃。
周伯彥有点自己打趣自己的意思,“没事,这果子一吃,再喝上药,估计都不用喝水了。你歇着去吧!有事我自然会叫人。”
顾石头说不累,不肯走。
到了第二日,在不睡觉的时候,周伯彥依然只能靠在床头上坐着。周大夫特意交待了,除非他要方便,否则其它任何时候都不允许他下地走动。
青阳和洛小荣便抱了书去周伯彥房中,自荐为周伯彥念书听。
见公子身边有人,顾石头跑出去,在前院转啊转的。见到铃兰经过,他眼一亮,迎上去,“铃兰姑娘,你家小姐呢?”
铃兰停下来答话,“小姐在房中看书?石头哥打听小姐是有事吗?”
顾石头摆手,“没事,没事,随便问问。”然后搔了搔头,“你家小姐是不是很忙?”
铃兰答,“是啊。”
顾石头似乎不信,“真的那么忙?”然后在嘴里咕哝了一句什么。
铃兰奇怪地看了顾石头一眼,“当然是真的忙了,我还能骗你不成。石头哥,我得走了。”
目送铃兰走远,顾石头还在这里晃来晃去的,见到古强经过,一把拉住,“古大叔,你们小姐什么时候去看公子?”
古强立刻瞪圆了眼睛,“胡说什么呢?懂不懂规矩?”
顾石头也意识到自己问的不妥,可仍不甘心地嘟囔道:“公子急着赶回来,还不是想早些见到你家小姐。都伤成这样了,过去看一眼,哄公子高兴高兴还不成?”
古强揪了顾石头的领子往旁边拖,顾石头不敢挣扎,嘴里却不闲着,要求古强放开他。古强自是不听,将他拖到无人的地方,松开他,低声问,“彥公子真想娶小姐?”
顾石头猛点头,还做贼似的左右瞅了瞅,然后对古强咬耳朵,“公子偷偷藏了一根发带在身上,时常拿出来看。我无意中见到,瞅着很眼熟,想了两日才想起来,那是古小姐的发带。”
古强一脸的不信。
顾石头一脸得色地说道,“是鹅黄色的。我一时没忍住,问公子怎么有古小姐的发带,公子当时恼了,警告我不许说出去。哼,公子都承认了,信不信由你。”
古强当时就赏了顾石头的后脑勺一记锅贴,“傻小子,知道你们公子不让说出去,你还往外抖搂,活腻了是吧!”
顾石头吓的当时捂紧了嘴巴,心说坏了,公子当时可是说了,若他敢说露了嘴,定要拔了他的舌头。
古强已经心里有谱,但女子的名节最为重要,他自然更向着青舒的。于是威胁顾石头,“小子,限你三日之内把发带偷出来交给我,否则,我直接找你们公子要,你们公子不承认,我就说你已经告诉我了,鹅黄色的。”
顾石头急的跳脚,“不行,不行,公子会杀了石头。”
古强哼了一声,背了手,“三日,我只给你三日时间。”
顾石头抱着头蹲到地上,大喊出声,“古大叔,你不能逼石头。”
“谁要逼你?”青舒正缓步走来。
☆、No。118弟弟送的
青舒的突然出现,让古强和顾石头心里一突。
不过,姜还是老的辣,古强面无异色地先完成礼数,“见过小姐”。然后解释道:“顾石头从老奴这里借了二两银子,一直没还回来。老奴找他要,他说手头没有,老奴警告他必须三日内还清,否则就把他告到彥公子跟前去。”
一脸如丧考妣的顾石头听了古强编造的说词,愣了。
青舒不疑有他,“你跟着你们公子走南闯北的,还差二两银子?至于喊那么大声吗?”
顾石头是有苦难言,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
青舒没再说什么,走过去了。她的身后跟着提篮子的小娟。
等人走远了,古强和顾石头都道好险。古强伸了三指出来,在顾石头面前晃了晃,走开去。
顾石头哭丧着脸,回去了。
这会儿青阳和洛小荣没有念书给周伯彥听,而是正你一言、我一语地给周伯彥讲《陈香救母》的开头儿。等把从青舒哪儿听来的部分讲完了,青阳承诺道:“晚上姐姐还给我们讲,等明天我们再讲给彥哥哥听。”
周伯彥笑着说好,并说自己累了,要睡一会儿,让他们出去玩儿。只是,当他们一走,周伯彥脸上的笑容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落寞。
顾石头上前扶着公子躺下来,见公子闭上了眼睛,便退到一旁,蹲到地上纠结着偷与不偷的事情。不知过了多久,屋内静悄悄的,顾石头往床上看,确定人是睡着的,便揉了揉蹲麻的腿,站起来,然后小心翼翼地过去翻包袱。
可是,翻这个,没有。翻那个,也没有。翻最后一个,还是没有。顾石头搔了搔头,想啊想,然后眼一亮,蹑手蹑脚地来到床前。他把挂在床柱上的衣裳从里到外翻了个遍,还是没有。
顾石头抓了抓头,这可怎么办?难道要他搜公子的身不成?犹犹豫豫地磨蹭半天,靠近床上的人,小声叫,“公子,公子,您睡着了没有?……公子,公子……”
床上的人静静地平躺着,呼吸平稳,一点反应都没有。
顾石头吞了吞口水,手伸过去,收回来,再伸过去,再收回来,如此反复几次,最终下定决心,颤着手,用两指捏住床上人白色里衣的斜襟处,心惊胆战地一点一点地撩开。
“石头哥,你在做什么?”元宝抱着折叠平整的宝蓝色锦衣站在内室的门口,一脸好奇地问。
顾石头一屁股摔坐到地上,差点吓飞了魂,一边手忙脚乱地对着元宝做噤声的手势,一边偷瞧床上的人。见床上的人没有一点被惊醒的样子,他抹了把额头的汗,想要站起来,才发现脚抖的厉害,根本站不稳,于是他用爬的,爬到了元宝跟前,要元宝扶他起来。
元宝被他弄的一愣一愣的,想扶他,才想起来手里抱的衣裳,左右看了看,最后放到了离门不太远的椅子上,这才回来扶了顾石头起来到了外间。元宝想扶他坐到外间的椅子上,他猛摇头,于是元宝扶了他到外边的院中去。
深夜里,一个黑影慢慢靠近床边,屋里屋外寂静一片,使得床上人轻浅的呼吸声格外明显。黑影屏住呼吸,撩开床前的蚊账,紧挨着床站好,探了身子进去,手越过床上睡熟的人,直奔床上人放在里侧的手。黑影抓到了床上人的手腕,将其手腕处的里衣袖子往上推了推,摸到了缠在其手腕上的东西,正准备解下来,床上人动了一下手腕。黑影吓的赶紧收手,撤回探过去的身子,迅速蹲到地上去,头还压的低低的。
“留着你那爪子也是多余,剁掉算了。”床上人的声音很低沉,语速不快不慢,带着点漫不经心的味道。
黑影哇地喊了一声,吓趴到了地上。
立刻的,门响,四五个护卫闯了进来,有人打火折子,有人扭了吓趴到地上的人,有人探问床上人的情况。
点好油灯时,周伯彥已经被人扶坐起来。
护卫已经放开疼的呲牙咧嘴的顾石头,并不明所以的问,“黑灯瞎火的,你喊什么?公子都被你吵醒了。”
顾石头缩着脖子,跪在床下,不吱声。
周伯彥示意护卫们退下,然后靠在床头闭目养神,也不说话。
顾石头跟了周伯彥六七年,周伯彥什么脾气,自然是一清二楚的。他瑟缩着,也不用周伯彥开口,就把自己犯的错全招了。最后,还不忘告古强一状。
周伯彥沉默半晌,“想不想将功补过?”
顾石头激动的差点痛哭流涕,表示为了公子上刀山、下油锅他都愿意。
天亮了,人们陆续起床,互相打着招呼开始了新的一天。
被蚊子叮的满脸包的顾石头打着哈欠,端了洗脸水到周伯彥屋里,却见元宝端了洗脸水要出去。
顾石头一脸委屈地道:“公子,您怎么不等小的端水来?”昨夜事发后公子将他赶出屋去,叫了一名护卫进去代替了他。他坐在院中打盹儿到天亮,差点喂了蚊子。
已经穿戴整齐的周伯彥不理他,抬步往外走。
顾石头立刻弃了水盆跟上,“公子,你要去哪里?虽然周大夫说过公子今日可以下床走走,可也没说能出去。”
周伯彥嫌他聒噪,递去警告的一眼。顾石头立刻噤声,却也跟着不放。周伯彥慢慢的走,感觉到不适就停下来站一站,接着继续走,最后走到了练功场上。
青阳正在练枪,洛小荣站在一旁空手学青阳的样子比划着。青舒在另一侧,手拿青阳平日里练习用的弓箭,正在瞄准六十米开外的一个木头墩子。
周伯彥没有出声,只是站在那里,视线扫过青阳和洛小荣,最后落到背对他的青舒身上。
头上没有任何饰物,头发只简单的编了一条大辫子垂在身后。身上的青色练功衣,上身的裙裾及膝,在晨风中漾起波纹。练功衣的束带将她纤细的腰肢展露无疑,虽然她正在弯弓搭箭,从背面看,仍给人一种惹人怜惜的柔弱之感。
或许是周伯彥的目光太专注,或许是青舒太敏感,她回头,对上周伯彥落在她身上的视线,愣了一下,马上又转过身去。不过,无论如何,当知道有人不错眼地盯着自己时,总感觉不自在,怎么站怎么不对,连手里的弓箭都变得不称手。青舒微恼,不练了,将弓箭放到一边,准备离开。
青阳不明所以,停下舞枪的动作,“姐姐,还没到时间,不舒服吗?”
“嗯,姐姐先回去了。”青舒说着,白了周伯彥一眼。
周伯彥似乎心情不错,眼中带笑,“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叫大夫?”
青舒掐腰站定,“我看你伤的太轻,要不然也不能跑出来到处闲逛,外加管闲事。既然死不了,赶紧该上哪儿上哪儿去,别在本姑娘眼皮子底下晃悠,本姑娘看着碍眼。”
周伯彥不恼,但,他一下走的太多,带着伤的身子很容易疲累,脸色很不好,声音比刚才更低了些,“还是老样子,说话总是那么冲。”
顾石头终于沉默不下去,“公子,您没事吧!小的这就扶您回去。”说着话,从旁边扶住周伯彥。
不等周伯彥说什么,青舒那边接过了话去,“别管他,他能耐着呢!别说胸口打出一个窟窿,就有打出两个窟窿、三个窟窿来,他都能跟常人似的到处走,顺便指挥别人做事。放心,死不了,由他折腾去,疼也是疼他身上,没我们什么事儿。”
准备上前关心周伯彥的青阳愣住了。
顾石头瞪大了眼睛,“你,你,你……”
小娟往前一站,挡在青舒身前,对着顾石头瞪眼睛,“你什么你,不许对小姐无礼。”
周伯彥对着青阳一招手,“过来,扶哥哥回去。”
青阳这才上前,一脸担忧地抬脸问,“哥哥疼不疼?”
“自己都不爱惜自己的身体,疼死活该,不要管他。”青舒没好气地说道。
周伯彥意味不明地看了青舒一眼,由青阳和顾石头一左一右地扶着,转过身,一边慢慢走,一边说道,“口是心非,关心人的话都要说的那么冲,一点都不讨喜。”
顾石头猛点头,表示赞同他家公子的话。青阳咧嘴笑,还回头看了姐姐一眼。
而青舒,决定不跟伤患一般见识,对呆住的洛小荣招了招手,“走,和姐姐吃饭去,不理他们。”
周大夫一早来给周伯彥换药,却发现周伯彥这个病号不见了,于是在房中坐等。等到被送回的周伯彥,注意到周伯彥的脸色,周大夫一边为他检查伤口,顺便换药并包扎伤口,一边对乱走的他好一顿数落。离开时,还三令五申只让他在屋中或院中走上一走,绝不允许再迈出院门一步。
等到耳根清净了,周伯彥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把青阳叫到身边说悄悄话,两个人嘀嘀咕咕半天,不知道说的什么事。
吃过早饭,青阳对青舒说想上街逛集市,因为他听人说最近镇子上来了耍把式的,很好看。他要带了洛小荣一起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