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封轰出门外。
李国重之所以如是说,是因着揭月承小时候被绑架,还是他破案,亲自送揭月承回家,因此他对揭家有大恩。
揭鸿星也深知其中道理,脸上再难看,也得依着礼仪,请李国重和薛子封入座,而且李国重论官职、论恩情是必要坐在首座,至于薛子封虽然官职比揭鸿星高得多,可是是晚辈,更是板上钉钉的女婿,自然坐在了揭鸿星和于明慧的下手。
两方见礼入座之后,气氛有些冷然,揭鸿星冷冷地只对李国重问好,于明慧用手帕默默地抹着眼泪,薛子封深知自个万万不能先开口,只能等着未来岳父岳母训话,人道‘丈母娘见女婿,越看越欢喜’,到自己这就惨不忍睹,庆幸自己这几天又细细调查了揭家,知晓李国重对揭家有大恩,请来了李国重作为说客和媒人,要不然这情况还真不知道如何是好。
“哈哈……揭父养得个如花似玉的好姑娘,我义弟可是一见钟情像得了魔障似的,心心念念想娶令千金为妻!”李国重不过四十五六岁,可常年端坐官衙,甚少运动,又锦衣玉食的,这将军肚挺得大大的,脸上圆润得看不到眼睛,这一笑倒真像个弥勒佛。
“害怕令千金委屈亲自求得了圣旨,这可是无限的荣耀!”李国重双手高举过头顶,抱拳向皇宫方向举了举以示尊敬,“今个又是个黄道吉日,我身为他的义兄特地来替他行这纳采之礼,权当做个媒人。”
揭鸿星听闻至此已知对方意思,这是圣上钦定的婚事,已然无法改变,如若这薛子封长得相貌堂堂,温文儒雅还好,可偏偏这副丑陋模样,真是苦煞了我那温柔贤惠的福儿啊!
他那张脸黑得不能再黑,只想着这纳采已过,紧跟着便是其他五礼,这女儿感觉便是要马上披上嫁衣嫁人,这让他怎么舍得,顾不得是否顶撞了恩人,只强颜欢笑道:“福儿还未及笄,不若等明年及笄之后,再行商议,更为妥当!”
“此言差矣!这纳采之后,还有纳吉、问名、纳征、请期、迎娶事宜,单单这迎娶事宜就不只两个月的时间,这番忙个一年,也才堪堪够用,还是早早准备的好!我忠勇公府可很久没办喜事了,此次弟弟迎娶新人,自然要细细筹划,办得盛大无比!”
其实,薛子封早已向李老将军表示会在自己新家里办婚事,李元城亦是爽快的点头同意,李国重如此说,不过是强调薛子封就是我李家之人,岂容你们如此推三阻四!
话到这份上,揭鸿星如若还不明白,枉在官场那么久,他不得不点头应道:“既然,既然李大人如此看重我儿,我哪有不应之理?!”
于明慧听到此处,只觉得不过三言两语,就要把自己宠爱多年的女儿嫁给这么个异眸怪物,这不是悔了女儿一生吗?!顿时悲从心来,哪里还顾得上恩人在场,哭着快步走出大厅。
李国重面露尴尬,心里有些恼怒,这揭家人好不识趣,自己自降身份,亲自登门,李家做媒,皇上亲传的圣旨,天下也就这么独一份。
揭鸿星一面暗自心疼妻子,一面见李国重面露不渝而暗暗担忧,只好陪着笑脸:“乡野妇人,让大人见笑了!”
李国重不做任何回应。
薛子封见此,知道自个赢得岳父好感的机会来了,他面上带笑,自身的凶煞之气顿时减了几分,笑容更是透出几分忠厚憨直,声音亦是给人感觉洪亮真挚:“义兄,揭伯母是心疼自家女儿,这才如此心伤!人道是世间最伟大无私的便是这父母亲情,我今个见此,只觉得不假!伯父、伯母放心,我定会真心疼爱月菀,虽这份疼爱可能比不上您的伟大,但我薛子封在此发誓,苍天为证,我此生只娶揭家月菀一人,真心爱护她,保护她,让她一生富贵荣华!如违此誓,天打雷劈!”
他整这一出,登时把在场众人怔住了,揭鸿星有些感动,发此重誓,必是真心的,即便相貌有所瑕疵,只要真心疼爱我儿,其他也都变得次要了:“你可要谨记今天誓言,我揭家虽然人单势薄,如若你欺我福儿,必定倾尽全府之力为我福儿讨回公道。”
薛子封立即起身对揭鸿星叩头:“小婿谨遵岳父教导,必不辜负福儿!”
揭鸿星见他眼神真挚,话语真诚凝重,心里对他印象好上几分,便点头应道:“起来吧!”
李国重看到此处,心中高兴不已,看平常只以为这薛子封是个憨厚耿直的傻大个子,没想到关键时候还是很机灵的,难道薛子封真得痴情至此,真心立下此等重誓?他摸摸下巴的小胡须,暗道,世间真有痴情种,我今天还真是见识道了。
“既然如此,那我等也不废话!”李国重拍拍手,高声喊在厅外候着的小厮,“赶紧把纳采礼送上来!”
打头进来的便是两位青衣小厮,提着着两只栓红绸的肥硕大雁,这两只大雁毛色水亮,精神奕奕,直梗着脖子“嘎嘎”叫唤。
紧跟着的四名个小厮两人抬一担红色箱子,一走一晃晃,两只箱子看起来颇为沉重,砸在地上声音响亮。
“揭大人,我这义弟对于此次纳采很是重视,特地去近郊的打得飞雁,令有绸缎百匹,银两一千。”李国重颇为骄傲,虽然这其中李家只为义弟添了百匹绸布,可如此大的仗势,可不多见,“子封,你不是还有些见面礼物送与亲家?”
薛子封从怀中掏出几个小物件,说道:“这棕色锦盒装得是前朝书法家颜真权的书法著作,还望岳父大人喜欢,这两个红色锦盒是送与岳母大人和月馨妹妹,是些清婷阁的胭脂水粉,这蓝色锦盒装得是上好的洛阳宣纸,给月承弟弟留作练字之用。”
揭鸿星听到送与自个的是颜真权的书法时,连忙起身从薛子封双手中接过来,打开一看,果真是真迹!这可是无价之宝啊!
平常人家行纳采礼不过是两只鸿雁,即便官宦人家,也只是多了几匹绸布,没想到薛子封这么大的手笔。更难得的是,这准备的小礼物,皆是用心之作,无一不按喜好而来,都是顶尖的好东西。我揭家有什么让新晋指挥使图谋的,薛子封这般用心无非是为了我福儿女儿。福儿、福儿果然是个有福气的!
揭父看薛子封自始至终,进退有度,好爽大气,真是越看越喜欢,觉得女儿嫁于此人,也不算辱没。揭父眼中不禁带来笑意,从薛子封进门开始便一直紧绷的脸色也舒缓平和下来。
薛子封见此,心中有了几分把握,开口道:“我有一礼物,还望能亲手送与月菀妹妹,岳父大人,您看……”
揭父对两人相见,并没有什么异议,可是不凑巧,月菀没有在家:“月菀和月馨随好友出外游玩,想必还要等些时候回来。”
薛子封心里恼怒,福儿一个月不出门一次,怎得这次偏偏让我给赶上了,真是好事多磨,嘴里却笑着回道:“无碍无碍,只是我想亲自将此物交于月菀之手,恳请岳父大人准我来日再来拜访。”
揭父手里眼里都是颜真权的真迹,薛子封说什么,他只管点头应下,也没有注意到薛子封手中不同于其他锦盒的粗糙小木盒。
李国重见揭鸿星只顾那小卷,早已无视了他们,示意薛子封该回了,薛子封将小木盒放入袖中,向揭鸿星作揖道:“小婿改日再来拜访!”
这女婿揭鸿星还算满意,既然已行纳采之礼,自己又想好好研究大家之作,于是也不客套,拱手道:“今日有劳李大人了!”
“哪里?哪里?”李国重摆摆手回道,“那我等告辞!”
“恭送李大人!子封也慢走!”
作者有话要说: 男女主,你们赶紧见面吧!要不然男主萌犬属性就点亮不了啊?小斗我表示也很着急……╮(╯▽╰)╭
☆、十皇子
薛子封意气风发的回到忠勇公府,发现自己的卧房来了一个素不相识之人。那人着一身月白色锦袍,金簪以束发,端坐在紫檀木圈椅上,正和李吉瑞说笑,时不时摇动一下手中的梅花折扇,皮肤白皙,五官俊美,丹凤眼微微上挑,有几分放荡不羁之色,端得是一副风流倜傥,玉树临风。
再结合此人与生俱来的贵气和几分自傲的神色,又与李吉瑞交好,想必是皇室中的闲散皇子十皇子——周允德。周允德为三皇子一母同胞的弟弟,两人感情极好,他无甚权势之心,自小便纵情山水书画,是大周王朝有名的闲散皇子。
薛子封暗道今个真是好事成双,这三皇子终于有所动作了。面上却佯装几分疑惑,向李吉瑞问道:“瑞弟,这位兄弟是……”
李吉瑞身为十皇子的伴读,从小便与十皇子熟悉,而十皇子性格大度讨喜,和他颇为兴趣相投,已经是十几年的好朋友。今天薛子封出门不久之后,十皇子便登门拜访,两人自是谈论一番近况,十皇子对他口中的薛大哥好奇非常,定要见见薛子封,二人才在薛子封的卧房等待。
见大哥终于回来,李吉瑞急忙起身,欣喜道:“大哥,你可回来了!我给你介绍,我的至交好友——十皇子周允德!”
薛子封面上作几分惊异之色,向前几步来到周允德面前拱手行礼:“微臣参见十皇子!”
周允德这才从座位上悠然起身,扶了扶薛子封,面上露出几分矜持的微笑:“你既是瑞子的大哥,我便称你为薛大哥如何?”
薛子封面上憨厚一笑:“既是如此,我也不推辞,便唤你一声周弟!”
这周允德也是个奇怪性子,刚刚薛子封对他诚惶诚恐,尊敬非常,他不喜,此时薛子封不知进退以兄长自居,他反倒是觉得是个真性情的汉子,面上的笑意便真诚了几分:“合该如此,周大哥坐!”
三人坐下,李吉瑞急忙问道:“这次去揭家,纳采之事可还顺利?”
薛子封露出温柔的笑意:“有你叔叔出手相助,岂有不顺之礼?”
周允德本是得了他皇兄的指示,来此结识薛子封此人。只听皇兄说这薛子封是京卫指挥使,对兄长的大业十分重要,要好好拉拢。皇兄知晓李吉瑞是自己的知交好友,想让自己通过瑞子认识薛子封,只告诉自己薛子封要置办家业宅院,迎娶妻子,却没想到这未婚妻竟是揭家人!连忙问道:“可是第一才女的那个揭家?”
“是!”薛子封脸上不自觉带了些笑意,“我的未婚妻正是第一才女的长姐,揭家的大小姐!”
“真是太好了!我久仰揭月馨之名,无奈皇兄管得严,怕我出危险,不让参加那些男女集会,一直未曾见过第一才女!”周允德用折扇敲敲手掌,一脸急不可耐,“还望薛大哥及时引荐我,见揭月馨一面!听闻此奇女子不仅才气了得,琴棋书画无一不通,胸怀宽广大气如男子,一首‘出塞’诗使皇姐赞不绝口,长得更是美艳不可方物!与众不同!实乃与众不同也!”
薛子封心心念念的只有揭月菀,至于揭月馨自从六年前见过一次,至今也未曾见过面,想起小时候的那次见面,对她的印象也只剩下她眼眸流露出的惊惧和鄙夷。薛子封心里不觉闪过一丝厌恶,即便再怎么美丽有才情,也不及福儿半分,虽是如此想,但是见十皇子一脸儒慕之情,只做憨笑:“还未曾见过揭二小姐,如有机会,一定帮周兄弟这个忙!”
十皇子自是感激不尽,对薛子封此人的态度已然是当做未来的连襟看待:“有劳薛大哥!感激不尽,感激不尽啊!”
想到皇兄交代的任务,顺势说道:“我皇兄钦佩薛兄的英雄气概久矣,听闻薛大哥最近一直在找宅院,特地打听了一番,还真有几个合适的,不如,明天相约一起去相看相看?”
“多谢三皇子的抬爱!真是帮了我大忙!明日一定恭候三皇子的到来。”薛子封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绿眸闪着异样的光芒。
因着众皇子及一概女眷皆居住在皇宫内院之中,薛子封才如是说,而不是上门拜访。之后,三人自是天南海北胡侃一番,李吉瑞对薛子封的武功赞不绝口,十皇子也习得一些武艺,定要与薛子封切磋切磋。
薛子封看着周允德的花拳绣腿,心里冷笑连连,自己学得可是杀人的功夫,今个却是要与皇家公子哥戏耍一番!
这厢薛子封陪着皇家子弟过家家,揭月菀一家又是另一番吵闹景象。
“仅仅是个书法之作,就把你收买了不成?”于明慧满脸哀怨愤恨地看着夫君,恨不得把那张薄纸撕碎扔在地上!
“这可不是普通的书法,这可是有史以来最为杰出的第一书法大家之作!”揭鸿星向来对身外之物,吃穿用度不太在意,最爱的莫过是研究圣人经书之言,除此之外,便是修习书法。这薛子封正好握住了他的命脉!
“哼!你心中可曾有过我们苦命的女儿?”自从大女儿被赐婚之后,自己是再难得以往的悠然,于明慧此时心中对女婿千般不满,也只能干焦急!
“夫人!”揭鸿星见妻子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很是心疼,劝慰道,“薛子封此人,我先前也有所打听,都说是个武功高强,性格耿直,重情重义之人!你瞧,纳采之礼,他如此重视,不但请来李大人为某人,更是花空心思的送了些贴心礼物,必是真心爱慕我们的福儿!”
揭鸿星见妻子仍是一副嫌弃之色,继续劝说:“俗话说的好,‘人不可貌相’,子封虽是容貌有失,可是敢当场立下重势,此生只娶福儿一人,也足见他的真心!”
“不过是些个甜言蜜语,你倒是当得了真!”于明慧冷笑两声,“你们男人的誓言可信不得!男人的容貌怎的不重要了,你可曾知道王夫人就是因为夫君长得贼眉鼠目,身量短小,不知暗地里被其他官家夫人嘲笑多少回,到如今,已经不怎么出门了!要我说,世间男人皆想娶个貌美如花的女子,可却要求女子要看重他们的内在,而不是外表,真是可笑死了!”
圣人言‘唯女子和小人难养’,揭鸿星今日算是明白了,女子胡闹起来,真是什么歪理邪说都出来了!
“夫人,切莫如此生气!”揭鸿星不得不使出杀手锏,将夫人温柔的揽入怀中,“气坏了身子,为夫可会心疼不已!”
“儿孙自有儿孙福,也许福儿见到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