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止也不在意,望向东申泽当面问道,“皇上,我们什么时候返回皇城?”
“才刚刚出来而已,云卿家急什么?再说,好不容易出来了一趟,朕还想等身体彻底康复了之后,在周遭好好的玩上一玩。”东申泽此刻,还不想回去。
云止早已经料到了这一种结果,并没有什么意外,只是……眸光暗自流转间,薄唇轻微一勾,趁机说道,“皇上,你若一直不回去,那朝中大事……”
“朝中大事,自有右相会替朕处理,云卿家无需多虑。”东申泽直接想也不想回道,在此之前,朝中大事也基本上都已经由宫宸戋在处理了,东申泽已很少过问。偶尔上朝,也只是摆摆样子而已。如果可以,他只想永远呆在后宫之中,哪也不去。
云止闻言,侧望了一眼不语、垂眸注视着桌面棋盘的宫宸戋。神色,在稍微犹豫了一下后,忽然挺直腰身,对着面前的的东申泽拱手正色道……
☆、名动天下少年郎 司马
“皇上,微臣入朝为官,便是想要为我东清国出一份力。如今,皇上既然决定暂不回皇城,将所有的朝政都交给右相一个人处理,那微臣,斗胆想请皇上给微臣一个效力的机会,让微臣也能为皇上分担分担。”一字一顿,她面容严肃而又认真,说得铿锵有力,俨然一副想为国尽忠尽力之态。
音落,宫宸戋端着茶盏的手,微乎其微一顿。侧头,不徐不疾瞥了一眼身形笔直而立的云止。
云止目不斜视,正对前方的东申泽,等着东申泽的应予。自那一日入朝到现在,才不过短短的几天而已,东申泽还根本未给她安排任何官职。而她,当然不能如此一味的等下去。相应的官员,负责相应的事情。言语之中,实则在拐弯抹角的想要东申泽为自己定下一个官职来。只有有了明确的官职,才能有相应的权力。即便只是一个小小的官职,也绝对好过没有。到时候,还怕不能往上晋升吗?
东申泽打了一个哈欠,没想到云止会突然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当初,本以为她就是云浅止,所以才会用计将她引进宫来,根本没想到真给她什么官职。后来,只一心想证明她到底是不是云浅止,好纳入自己的后宫,也根本没有想过官职这个问题。如今,知道面前之人不是‘女’子,他大有一肚子被欺骗了的感觉,不找她算账都已经是好的了,她竟还敢拐弯抹角的来当面索要官职?
空气,一时不觉静了下来,甚至可清晰听到不远处那梅林中传出的嬉笑玩闹声。
云止面不改色,一眨不眨对上东申泽那一副疲惫、打哈欠的样子,对上那一双似笑非笑打量自己的目光。席卷进亭内来的风,扬起衣袂飘摇。
良久,哈欠声再度响起,“右相,你说,给他安排一个什么官职好?”
“这个,本相倒还没有想过。”宫宸戋不紧不慢的回声,目光,同样打量着云止。平淡如水之中,幽深的黑眸曾隐隐有过的那一丝细小波动,早已烟消云散、无迹可寻。
“如今,罢黜了那么多老臣子,朝中应该空出了很多职位才是。右相,不如你此刻就‘好好的’想一想?”
‘好好的’三个字,语音,明显停顿了一下与加重了一分。东申泽望着面前的云止,一时间,笑得有些意味不明。她害得自己生了一天的闷气,他也不能让她这么好过。
宫宸戋听着,片刻的沉默后,不缓不急对着东申泽回道,“既然云公子这么忠心东清国,忠心皇上,那么,定然不希望皇上你一开始就给她太高的官职,以免得朝中之人与东清国百姓背后说皇上你偏心。如此,那便从最底层做起吧,也当是磨练磨练。”
“右相此言有理,”东申泽附和,复望向云止,“云卿家,你觉得呢?”
“皇上,只有无用之人,占了高位,却力所不能及,才会引来众人悠悠之口。可是,微臣对自己的能力,非常有信心。微臣可以在此向皇上保证,微臣绝不会让皇上、朝中官员、以及东清国的百姓失望。只要让所有人看到了微臣的能力,那么,所有人只会一齐夸皇上知人善用、夸皇上英明,岂还会在背后说皇上偏心?”云止知道自己的官职一定不会太高,但无论如何,也要努力争取一下。
“这个,似乎,也有些道理,”东申泽凝眉,再望向宫宸戋,“右相,你觉得呢?”
“皇上,云公子到底有没有能力,就目前而言,谁也不知道。虽云公子自信满满,可也不排除有太过自信乃至自大之疑。若皇上冒得起这个险,那本相没有异议。”
“朕,似乎还真冒不起这个险。”东申泽‘认真的’想了想后,望着云止道。
“皇上,若是你不相信,微臣愿意接受你的考验。”云止狠狠的瞪了一眼宫宸戋,对着东申泽一副任君考验的泰然之态。
“这个,倒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东申泽右手手忖抵着石桌,指腹有一下无一下的摩挲起自己的下颚。
片刻,又一次侧头望向了对面的宫宸戋,对着悠然品着茶的宫宸戋问道,“右相,你觉得呢?”
“皇上,你可记得‘纸上谈兵’这个典故?”数百年前,曾有一个人,在纸上谈兵,用兵如神,几乎战胜了当时的天下英雄豪杰,世人皆惊叹之。然,当那一个人有机会真正上战场的时候,却是败得一败涂地,最后还丢了自己的性命,“皇上,考验也正是如此。即便此刻再如何考验,即便云公子表现的再如何出色,届时,恐也……”言语到此为此,不再说下去。但言下之意,却已经很明显。
东申泽顿时有些‘苦思冥想’起来。沉思皱眉的样子,俨然一副大受教育之态。
又有片刻,转回头望向云止,眸底强忍着笑道,“云卿家,右相此言,甚是有理,朕深为赞同。若你真的有这个能力,那即便在哪里,都能发挥出来。到时候,朕再酌情看看。”
云止恼怒不已,但面上却恰恰相反,领旨般的一笑。心中,到了此时此刻,如何还能不知东申泽与宫宸戋两个人在联合玩弄自己?
东申泽见云止不语,便紧接着对宫宸戋道,“右相,那觉得说,该给云卿家安排什么官职好呢?”
宫宸戋黏着杯盖的手,不觉停顿在那里,似乎认真的思考。随之,再侧头望了一眼云止,浅浅勾起的薄唇优雅一如初见。尽管笑着,却是无情无心的淡然,“上一次云太傅越狱,乃是司狱看管不牢之故。如今,那司狱已被罢黜,位置正空着……”
云止闻言,嘴角,终于再也忍不住的抽搐了一下,司狱?他竟然要她去做牢头?
东申泽点了点头,觉得这个位置非常之不错,“云卿家……”
“皇上,”在东申泽开口之际,知道东申泽会说什么的云止,急忙先一步打断他。一字一顿道,“微臣知道云太傅的女儿云浅止云姑娘如今在哪里,也与云浅止云姑娘交情甚好。此次前来东清国,也全是为了云姑娘。微臣曾向云姑娘保证,若是此生不能有所成就,就绝不回去见她,也永不再见。”
“云浅止她……”一说起‘云浅止’三个字,疲惫的东申泽便突然来了力气,血丝萦绕的双眸也闪现光芒。
云止看着,眼角不由轻微一弯,唇角弧线稍纵即逝。拱手道,“皇上,云姑娘她……微臣若没有成就,实在没有脸回去见她,也没脸再与任何人提起她的名字。还望皇上以后,也莫要再提,更莫要再问她的行踪。否则,微臣也就只有……只有一死,才能免得留在这世上既愧对她,又出卖她的行踪。”
“你……”东申泽顿怒,可气恼之下,最后,却又是无可奈何。她根本就是在威胁他麽!
半响,东申泽败下阵来,望向对面的宫宸戋咬牙切齿的道,“右相,换一个。”而心中,同样的咬牙切齿。暗暗发誓,总有一天,一定要让面前之人乖乖的交出云浅止,那一个‘天下第一美人’来。
宫宸戋神色没什么变化,淡淡道,“那便,司马吧。”
“饲马?”一字之差,读音相同,云止误以为是‘饲马’,以为宫宸戋这要她去养马去。于是,重复了一遍之际,脑海中首先划过的,便是‘弼马温’三个字。
顿时,衣袖下的手,不由得紧握成拳,该死的宫宸戋,“不行,微臣不同意。”
音落,东申泽与宫宸戋一道望向了面色不对的云止。司马,已经是不小的职位了,没想到她竟然还不满足?如此贪心?“那不知,云公子想要什么官职呢?”
这一次,宫宸戋正对上了云止开口。薄唇,依然浅噙着那一抹不咸不淡的笑意。
云止半侧了个身,也正对上面前的宫宸戋。若不是有他在场,若不是他一直在一旁从中作梗,一切怎么会弄得如此麻烦?最后,还给了她一个‘饲马’的职位,“在下想了想,任何职位,都没有在皇上身边来的能更好效忠皇上……”
“难道,云公子是想要代替了小鹿子,贴身效忠皇上?”
宫宸戋不紧不慢的打断云止的话,认真的神色,不像是在说笑,可却徒令对面的东申泽一口茶水喷了出来,咳嗽几声后,道,“若是云爱卿喜欢,朕倒也是乐意。”
云止面色一变,这两个人,倒是配合的不错,先是‘司狱’,再是‘饲马’,又是‘太监’,“右相,能换一个吗?”说出这一句话的时候,云止绝对是皮笑肉不笑的。
这时,只听得前方的梅林内,忽然传出来一声惊呼声,似乎是有人不小心跌倒了。
东申泽立即侧头望去,耳畔,徒然就回荡起了昨夜那一道道不尽相同的媚呼声。于是,回头再看了一眼僵持的宫宸戋与云止后,起身便离开,“右相,这一件事,你看着办吧。”
阳光,倾泻入亭内。将人的身影与石桌石凳的身影一道拖延开去。须臾间,便只剩下了云止与宫宸戋两个人。
四目相对,不同于昨夜的冷场。而关于昨夜的一切,此刻,只有两个人之下,似乎可以拿出来好好的说上一说了。
云止在东申泽走远后,直接在东申泽刚才的位置上落座下来。浅笑望向对面的宫宸戋,开门见山道,“右相,那些朝中的老臣子,对你已造不成任何威胁。与其这样一直禁囚着,不如罢黜了,将所有人贬出东清国皇城?”
这是一笔交易,她知道,他自然也知道。
东西在她手中,那些被禁囚之人的命运,在他手中。交换,很是公平。
然,宫宸戋却是冷冷一声嗤笑。见云止如此直截了当,便也不拐弯抹角,“放虎归山的道理,本相懂得。这些人之中,任何一个,本相都不会放过。”
“右相,得饶人处且饶人。双手沾太多鲜血,总是会有做恶梦的一天。”云止挑眉一笑。
这时,只见一名侍卫快步而来,在亭子外屈膝一跪后,进入亭中又是一跪,双手将手中的信函恭敬呈给宫宸戋,“丞相!”
宫宸戋放下手中的茶盏,取过信函打开。
里面,白纸黑字,只一行简简单单的八个字:左相病危,时日无多!
宫宸戋望着上面的内容,薄唇稍一轻勾后,那纸张便倏然在他的手掌心化为了纸屑。风一过,如点点白雪飞旋出亭子,洒落在花园之中的地面上。
云止不动声色的将宫宸戋的神色尽收眼底,不知那信函中究竟说了什么。
下一刻,宫宸戋直接起身离去,空气中,留下他一句冷漠无绪的话,“司马,云公子要与不要,自己看着办。”
云止看着宫宸戋离去的背影,一时,不由越发好奇起信函的内容。眉宇,轻微皱了一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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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皇城。”
宫宸戋离开凉亭后,直接出庭院离去。即便是死,也决不让那一个人死得那么轻松。跃身上马,衣袂飘飘间,转眼绝尘而去……
☆、名动天下少年郎 计诱
别院内,知道宫宸戋离去的云止,立即抓住时间,独自一个人前去取了东夷城县官所说的那一份‘证据’,再另匿了地方藏好。
对于里面的内容,在拿到手后的第一时间,已大致浏览了一遍。
若这些证据全为真,那么,当年的先帝根本就是宫宸戋一手害死的。只是,宫宸戋为什么要这么做?当年,先帝明明非常宠信于他、也很重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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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云止办好一切的事,回到别院的时候,已是夕阳西下时分。
听说,东申泽疲惫,已早早睡下了。而宫宸戋,还未回来。整一座别院,显得有些说不出的安静。
云止返回自己的房间,一路上,止不住疑惑还未回来的宫宸戋到底干什么去了?又究竟是什么样的信函,竟可以引得宫宸戋丢下一切立即赶去?
片刻,人,已不知不觉回到了自己居住的院落、站在了紧闭了房门口。
云止顿时慢慢的回过神来,收回飘远的思绪。在推开门的那一刻,见一袭红衣的花千色,正一个人站在敞开的窗边。一手恰放走了一只雪白色的鸽子,另一只手上拿着一张还未敞开的纸条。
花千色听到声音,回过头去。一边打开手中的飞鸽传书,一边问道,“云儿,你去哪里了?”
“没去哪里,只是出去随便走了走。”云止一拂衣摆,在桌边坐下,为自己倒了一杯茶,并没有告诉花千色自己去取了与藏了‘证据’之事。
花千色见云止不愿多说,便也没有多问。目光,自手中的纸条上掠过。
下一刻,一丝淡淡的嗤声,忽然从那一张薄削好看的唇角吐出,“看来,左相危已。”似笑非笑的六个字,怎么听都好似看好戏之态。
“左相?”云止一怔,疑惑花千色怎么突然间说起这个人来。
花千色走过去,在云止的对面落座。见云止神色有些不解,便直接再将手中的那一张纸条向着云止一递。
云止接过,打开。没想到宫宸戋竟是返回皇城去了。只是,若是她听说得没错的话,宫宸戋与这个深居简出的东清国左相,似乎并没有什么交情。
东清国历朝历代以来,都设有‘左相’与‘右相’两个平起平坐的高位。
如今东清国的左相,乃是两朝元老。与当年的先帝、以及乂王,曾一同打江山。后来,先帝登基为了皇帝,乂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