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嵩懊恼的叹了口气:“唉!此次宋府与张让之战,能有几分胜算!”
曹操站在大门口许久,才缓缓道:“只怕……
曹操的声音很小,一阵微风过,就消散在空气中。不念没能听清他最后的几个字,却也明白,八成是凶多吉少。
☆、148。第148章 宋府衰败
翌日清晨,曹府的众多家眷刚梳洗完毕聚在膳厅用膳,就见家丁慌慌张张跑了进来。往常的时候,家丁都不会露出这样慌张的神态,更不敢在用膳的时候打搅——除非……
“到底是何时?”曹嵩猜测是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却也十分不满家丁这样的失态行为。
“大……大人……”家丁惶恐的低下头:“宋侯爷……出事了……”
曹操执筷的手一僵。
宋家身居侯爵,宋侯爷指的自然是宋奇的父亲。
此时,曹嵩显然有些惊讶:“宋侯爷怎么了?”
刚问出口,远远就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却见曹炽气喘吁吁一脸焦急的闯了进来,甚至还没来得及让家仆通报。
“兄长!”曹炽一见曹嵩就焦急道:“宋府出事了,你可知晓?!”
曹炽之女与宋奇联姻,相对而言,曹炽自然是更早收到信息。
此时,膳桌上的女眷们也纷纷站起身退后几步。纵然是她们也察觉出事态的严重性来。
“昨夜……被诛杀了。”
“什么?!”一时间,无论是曹嵩,曹操,亦或者是女眷们,皆是不可置信的看着曹炽。
曹炽勉强控制住激动的情绪道:“昨夜宋府的人都被诛杀了!宋侯爷、宋奇,全都被诛杀了啊!”
“诛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曹操显然是不愿接受此事。昨日他还与宋奇因张让的事发生了争执,今日宋奇就被诛杀!?这让他如何接受!
曹炽面露沉痛之色,对他而言,宋奇不乏是一位佳婿:“据说是拿到了张让的罪证,结果却被张让反咬一口,更诬陷说当初宋皇后的巫蛊是受宋家的指示。如今……宋府所有男丁都被诛杀,甚至不准下葬,丢弃在城门口!我怕曹家会有所牵连,故在早朝前来相告。”
不准下葬……
弃尸城门……
曹操脑子轰的一下。顾不得其他,直接就往屋外冲去。不念生怕会出什么事,急忙跟着追了出去。
※
城门口,来往的商贾与庶民胆战心惊的绕过无故吊在城门口的一排尸首,生怕一不小心就与那些死者沾上了什么关系。
曹操一动不动的站在城门下,盯着宋奇的尸体许久却未言语。
不念有些颤抖的走到曹操身侧。来到此处,她没少见过尸体,可宋奇对她而言,却更为熟悉一些。那样儒雅的男子,那样心怀抱负的男子。那一身熟悉的华服,早已沾满了污渍。夏风一吹,尸体就在城楼上飘飘荡荡。
忽的,曹操竟是笑了出来。他的笑容飘渺而又遥远,眸子中却蕴含了无尽的悲戚。
对曹操而言,宋奇不仅仅是曹操的妹夫、更是他的挚友,是他并肩的生死之交。
“我该拦住他的……”
不念抓住曹操的手,似想给他力量:“孟德,你若是难过,你就说出来。”
历史无法阻止。汉代灭亡无法更改。而那些忠烈的臣子,注定会有牺牲。
不知何时,宋府的女眷都聚集了出来,围在城门口。之前她们只知道府中男子都被皇上带走,并未料到会有这样的灭顶之灾。
一时间,城门口到处都是宋府女眷们的哭泣抽噎声。女眷中,突然有个五官精致的少女抬起婆娑的泪眼,狠狠的瞪向曹操。
“是你的错!都是你的错!如果不是你,夫君怎么会死!你这个懦夫!”少女哭喊着往曹操身上扑去。曹操却没有躲闪分毫,只是将不念往自己身后一护,不让她受到伤害。
不念这才认出来,那少女就是曹炽的女儿,宋奇的妻子。
“是你的错!你明明和夫君一起追查张让,为何最后只有夫君一人去告发!曹操你这个懦夫!如果有曹府一起,宋府怎么会遭此劫难?!”少女哭得撕心裂肺,曹操却依旧是笑着,不解释也不否认。
那是比哭更刺痛人心的笑容。
因为皇上下令,宋府男丁尸体均只能垂挂在城门口。任风吹,任雨打。此后很长一段时间,繁华的洛阳城门口都可以听到宋府女眷们如泣如诉的悲痛声。
回曹府的时候,曹操始终未发一言。
不念有些心疼的看着曹操,她知道这一切都不是曹操所想的,可如果当日曹操与宋奇一起告发了张让,挂在城门口的,就不仅仅是宋府男丁了。
他不再是那个为所欲为,意气用事的少年郎。
他必须得考虑周全,为整个曹府做谋算。
“孟德……”
寂静的深夜,空无一人的街道。
曹操上前几步,将不念拥入怀中。他的语调中满是痛楚:“不念,我到底该怎么办。这个王朝,我要怎么去治理。这个君王,我要怎么去辅佐!”
不念缓缓伸出手,环住曹操的后背,用轻柔的声音安抚道:“事在人为,我知道你已经尽力了。”
命运的齿轮不会有更改,那一句“治世之能臣,乱世之奸雄”早已注定。
突然,夜空中传来马车声。
曹操身子一颤,和不念同时望去。借着月色,依稀辨认出那马车帘上的花纹与名贵的暗紫色绸缎。
是袁府的马车。
曹操几步上前,拦住马车道:“什么时候,袁府也这样目无王法,在夜禁时分走动?!”
马车内,有人轻叹一口气。等那人撩起车帘,不念也不由一愣,是袁绍。
“孟德。”袁绍看了眼曹操与不念,道:“别说什么王法,你还不是深夜在此游荡?”
曹操狠狠看着马车中的袁绍,咬牙道:“你又救了哪个亡命之徒,让他做你幕僚?!”
不念知道,这段时间,袁绍都动用私权豢养了不少幕僚,更替许多亡命之徒更换了身份。而袁绍之所以能平安无事,平邑公主可以说动用了最大的权利。包括当初以性命来威胁皇上。
“孟德……这个王朝,你还要坚持吗?”袁绍与曹操相互对望许久,道:“与张让相比,我们这些‘目无王法’,又算的了什么?孟德,这江山就要被蛀虫蛀空了!”
“住口!”曹操大喝一声,满眼的怒意。
袁绍无奈的摇了摇头:“我自认为你是聪明人。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若要守这江山,不如亲自掌握这江山!”
一声叹息,袁绍放下手中的帘子,车夫一挥鞭,马车便在暗夜中又一次消失了。
不念只觉得自己胸口堵得慌。
曹操那份宏伟的志向,终究会化为一声哀叹,然后越行越远,谁都无力阻止与更改吧。
☆、149。第149章 剑拔弩张
气势恢宏的朝堂上,只见曹操身着少见的正装,单手作揖,笔直的跪在君王面前。
眼看气氛越来越凝重,曹操却还是不吭不卑道:“臣!恳求皇上,让宋府所有男丁入葬!”
列队的官员中,曹嵩和曹炽等诸多曹府中人纷纷给曹操使眼色。
只见曹嵩悄声道:“孟德!还不回来!”
曹操就像没有听到一般,又一次对那坐在王座上,昏昏欲睡的君王道:“臣!恳求皇上!”
站在皇上身侧,一直不说话的张让终于是按捺不住,只听他阴阳怪气的一笑,道:“皇上,原来您的话已经那样没有分量了。您明明白白说过,宋府罪大恶极,尸首不准下葬,这会……呵呵,曹家可越来越胆大妄为起来了!”
果然,张让话音刚落,皇上就已龙颜大怒:“曹操!你是想造反不成?!退下!”
曹操依然一动不动。
“放肆!你是要让我治你们曹府的罪吗!?”
洪厚的声音在大殿上来回回荡,吓得殿内所有臣子纷纷跪地大喊:“皇上息怒。”
一时间,曹操和皇上就这样僵峙在那。
眼看气氛陷入了诡异的沉寂之中,突然,有一道伛偻的身影出现在大殿口,用苍老的声音道:“臣,曹腾,参见圣上。”
王座上的皇上一愣,竟是站了起来,急急忙忙往门口奔去,吓得众臣皆跪在地上低着头不敢动丝毫。
“爱卿!你怎么来了!你不是退隐修养了啊!”皇上来到曹腾身侧,急忙扶住曹腾:“怎样,身子可好?”
曹腾轻咳几声,对皇上道:“臣刚听到皇上说,要惩戒我们曹府?皇上,曹操是臣的孙儿,既然皇上你要罚,连带着曹腾也一快惩罚吧!”
“别,别。”皇上十分为难了看着曹腾,又转头看向张让,好一会,才道:“好好好!就听从曹卿家所言,将宋府的男丁下葬!”
听到皇上的这番话,张让脸上瞬间变得难看至极,却硬生生将话又吞了回去。曹腾在皇上年幼时就伺候左右,无论是身份亦或者权威,都不是他一朝一夕能比拟的。
“曹腾爱卿,你好久没来看望朕了,你不是说退隐后也会时常入宫的吗,朕赐予你的令牌不管用吗?”不顾周围群臣的眼光,皇上缠在曹腾左右,极其依赖的模样。
曹腾正想开口,身子却支持不住,连连咳嗽起来。
“爱卿!你怎么了?!”
曹操最先反应过来,几步走到曹腾身侧,扶住曹腾后对皇上道:“皇上,爷爷身体不适,就先行告退了!”
皇上虽面露不舍,却也担忧曹腾的身体,只得万般无奈的点头。
行过礼后,才退出大殿,曹腾就叹了一口气对曹操道:“阿瞒……你今日真是胡来,好在爷爷清楚你的性子……”
曹操面露羞愧之色道:“让爷爷特意前来,是阿瞒的不是。可……总归想为宋府做些什么。”
那车马络绎不绝,往来无白丁的宋府,就这样彻底衰败了呢。
※
曹腾没再说什么,只是抬手拍了拍曹操搀扶着自己的手背。
曹嵩几步上前,扶住曹腾另一边,他虽不满曹操今日冒险的做法,却也庆幸曹腾及时赶到。毕竟……他终究也是想为宋府做些什么的。
曹家一行人等才走到宫殿口,却听有人用深浅不明的语气道:“孟德大人,留步呀。”
红色的身影一颤,转身——果然是张让。
“爷爷,你们先走吧。”曹操看了眼颤颤巍巍的曹腾,道。
曹嵩几人当然知道此事张让不会明目张胆对曹操做什么,碍于曹腾薄弱的身子,便扶着曹腾先往宫外的马车走去。
见曹府的人走远了,曹操才转过身,与张让冷冷对视许久。
突的,曹操竟是笑了出来,但声音却格外阴冷:“张让大人,不知有何指教!”
张让缓缓渡步到曹操身侧,眼珠微微一转,跟着笑道:“孟德大人好福气,有曹腾大人做靠山,只可惜,不知这大靠山——何时会倒呢。”
曹腾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曹腾一旦离世,就意味着曹府失去了最大的靠山。
曹操在不知不觉中紧握住拳头:“不劳张让大人费心!曹府自然有别的生存之道。只是张让大人可小心了,别在曹府靠山倒前,自个儿先捅出了娄子!”
听到曹操这番话,张让眼中凶狠的眼神一闪而过,却还在表明上维持着渗人的笑意:“是啊。不过~孟德大人很是在意令夫人吧!孟德大人可要多多费心才是,这令夫人,可是娇贵的很呐。”
曹操神情一变,再也无法装出平静,一把拽住张让的衣领低声道:“你敢对不念做什么!我绝对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张让一把推开曹操,呵呵一笑:“孟德大人,你莫要激动呀。”说罢,张让抬起比女子更白哲的手掸了掸衣襟上的尘埃,似笑非笑的转身离去。
看着张让远去的身影,曹操心中无端的不安起来,急忙转身往宫外而去。
※
熙攘的集市上,不念随手拿起拨浪鼓就去逗嫣然怀中的曹昂,俨然一副其乐融融的样子。
暗处,夏侯惇隐约觉得气氛有些诡异。还未等他仔细探究,就有孩童在一个杂货铺下大哭起来。夏侯惇失神一看,待他回过神,忽的只见似有铁蒺藜形状的东西无端从空中飞出,直直飞向不念。
夏侯惇一急,眼看出手已来不及,却有一道紫色的身影一闪而过。
只听拨浪鼓一阵急促的响声,不念腰间被人一把搂住,硬是转了个圈。等不念站稳了,才看清是袁绍。
“本初?!你怎么在这?”不念露出璀璨的笑靥,丝毫没有察觉适才的危险。
袁绍不动声色的扬了扬衣袖,将赤手接住,握在掌心的暗器隐入衣袖中。他露出一个浅笑:“不念,你这做娘亲的太不尽职了,光拿着拨浪鼓逗昂儿,也不晓得给他买下来。”
袁绍一边说,一边用另一只手掏出一枚铜钱递给商贩:“就当是我送昂儿的吧。”
☆、150。第150章 帝王星与妖星并存
拨浪鼓并不值钱,不念也就欣然接受了。
袁绍看了眼夏侯惇隐秘的地方,又回过头对不念道:“还好今日我恰巧路过。”
这话虽是对不念说的,夏侯惇却听得明白,那分明是说给他听的。一想到如果今日没有袁绍在场,不念也许就出事了,夏侯惇心中不免自责起来。
“若是没什么事,不念你就早些回去吧,这些日子洛阳不太太平。”
不念点了点头,对袁绍道了声谢,唤了声嫣然转身离开。
看着不念渐行渐远的背影,袁绍的笑容缓缓消失。他展开那握住暗器的手,不知不觉中手掌竟被铁蒺藜划伤,渗出鲜血来。
袁绍吃痛的吸了口冷气,徒步往门客府中走去。
看似普通的农家小院,袁绍皱着眉头任由对面的男子拿着细长的银针一点点挑出伤口中残留的细屑。
“真是胡闹!这铁蒺藜你就这样赤手空拳去接?!”折腾了好一会,男子终于将袁绍手掌伤口中的细屑悉数挑出,再用匕首划长伤口,逼出全黑的血来。男子一边看着滴出的血,一边呵斥道:“都是毒!都是毒!我让你来找我,不是让你带着一身的伤来考验我!”
袁绍温和的一笑:“当时情况危急,顾不得那么多。”
“顾不得那么多!”男子阴阳怪气的学着袁绍的语气:“你早晚,会被这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