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金秋时节。
靖国最大的节日再次到来。
而与前两年不同的是,太后并不出席,全程由皇后主持。
因着后宫里添了两个孩子,大臣们提议举国同庆,在宫中举办了盛大的宴会,许多官及三品的大臣皆数参加,场面壮观,可谓是齐缙登基以来第一次这么大型的宫宴。
皇后年纪轻轻,又总是不着调,这样的事儿交到她手里,说不担心是假的,可好在有宝姑姑从旁帮衬着,也算是做的四平八稳,让人挑不出错来。
这一日大清早,皇帝并没有同往常一样上早朝,而是穿着正装祭天地,祭先祖。
这时候,能名正言顺站在皇帝身侧的,只有他明媒正娶的皇后,那个年仅十三岁的女子郭氏。
她倒是一改往日跳脱的性子,也许是顶着沉重的凤冠,穿着厚实的朝服,让她根本活动不开。
整场祭祀典礼,皇后都稳稳当当地完成了下来,像是一个已经陪伴皇上多年祭祀大典的老手。
按例,后宫妃嫔是没有资格站在皇帝身侧的,她们只能按着品阶由高至低地排开,跪在广场之上,远远地为靖国祈福。
前两年,都没有这么正式的典礼,君言也没有真正经历过这样的场面。
九嫔之首的朝服不比皇后轻松多少,又要端着昭仪该有的架子,跪在广场上,稍稍动一下,都会落入众人的眼睛里,招人口舌。
君言鬓上带着的是昭仪份例的小凤步摇,一共四支,这就有一定的重量了,而缓竹今日像是无所顾忌似的把步摇华胜全都簪了上去,君言知道这种场合是需要压压身份的,也就忍着戴了。
祭祀大典亢长乏味,妃嫔们跪在广场之上十分无趣,虽说已经入了九月,可还是耐不住秋老虎肆虐,被这样的日头照着,不少人额头上都沁出了薄汗来,渐渐地甚至有些妃嫔脸上的妆容都花了不少。
君言眯了眯眼,用余光扫视了身旁的众人,皆是盛装出席,有不少妃嫔更是浓妆艳抹,以示重视。
如今却被太阳调戏了个正着,精致的妆容被汗水晕开,好几个搬不上台面的低位妃嫔用的也不是什么精致的好料子,当下就乱了阵脚。
聪明些的知道装晕倒索性被抬了下去,胆子小不敢生事又没有这等魄力的,只能尽量把自己的头压得低低的,祈祷别人看不见这副窘迫的样子。
其他人还好,若是皇帝瞧见了,御前失仪不说,想要得宠,估计也得下辈子了。
所有人心里都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祈祷着这仪式能早些结束。
可上头的皇帝皇后还在跟着礼官的指示动作,一点要结束的意思都没有。
君言倒还算好,生完大皇子一直在启祥宫里静养,身子还算不错。
可苦了刚出月子的宓婕妤,本就是个柔柔弱弱不食人间烟花样子的才女,又刚刚生产完,身子总是有些盈亏,被这样的日头照着,还得跪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没一会儿脸就白了。
宓婕妤身旁是销声匿迹的安婕妤,她俩的品级相同,又都有封号在身,自然排在一起。
平日里宓婕妤与安婕妤并无交集,安婕妤也许久没有出来走动了,可这会儿子不知她是吃错了什么药,竟然暗地里偷偷地扶了一把宓婕妤。
宓婕妤诧异地向她看去,却没有接收到任何回应,她勾了勾嘴角,紧了紧安婕妤的手,以示感谢。
安婕妤抿抿唇边,别过头去,像是并不想理会的样子。
有了安婕妤的扶持,宓婕妤算是省了一把力气,还能坚持一些时候。
君言真正担心的是被奶娘抱在手里的大皇子。
小公主刚刚满月,可以不必出席典礼,但大皇子已经快满周岁了,按例是需要一齐参与的。
他被奶娘抱在手里,站在君言的前头,看不清表情。
大皇子娇生惯养惯了,君言就是怕他受不了这日头,在大庭广众之下哭闹起来,他的脾气也被奶娘们养叼了,一个不顺心,就不停地哭,像是能把嗓子哭哑了一样,直到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才会止住。
君言不止一次因为这事儿而头疼,可宫里的宫人哪里敢怠慢大皇子,当然把所有的好东西都拿出来伺候着,大皇子的脾气越来越坏。
平日里也就算了,若是放在今日,当真哭闹起来,别说是妃嫔们要说闲话了,就是大臣也会不满。
皇上如今就大皇子一个儿子,若是连他也不争气……
君言不敢往下想,只能在心里祈祷着大皇子别处了什么岔子。
也许是母子之前真的心灵相通,往日稍稍晒一会儿太阳就十分不满的大皇子,今日却乖觉地很。
躺在奶娘的怀里不哭也不恼,一双大眼睛滴溜溜地转着,这里看看那里看看,虎头虎脑的样子,还有几分可爱的意思。
典礼进行到中午时分才算完成,随着礼官的一声:“礼成————”
君言觉着全场的人都松了一口气,身后的贴身宫人连忙起身过来搀扶自家主子,宫人们跪习惯了,自然不把这当回事儿。
可娘娘小主们哪里吃过这种苦头,不少都挣扎了好几下才顺利起了身子,还有人直接靠在了宫人身上。
“娘娘,您还好吧?”缓竹扶着自家主子起来的时候,明显的感觉到了君言脚下踉跄了几下,当下压低了声音,关切地问了出口。
君言微不可见地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无碍。”
这样大的典礼,是不允许主仆之间窃窃私语的,两人就此停住了交谈,没有再继续下去。
其实上头的皇帝和皇后,哪里又轻松过了,各种三跪九叩不说,还要将各类物品高举过头顶。
皇后的凤冠,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出耀眼的光芒,君言眯了眯眼,心下有些怜悯。
这样华丽的凤冠,估计得不轻吧?
相比之下,还不如跟着众人跪在下面省事。
君言得了自我安慰,心情好了几分。
中午并不是正式的宴席,但御厨们还是准备了精致的餐点奉于一大早就赶入宫大臣们。
君言远远地就瞧见了唐北,他也站在大臣堆里,和那群胡子拉碴的老学究不同,他身姿挺拔,走路带风,一举一动都吸引了不少小宫女的眼球。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君言勾勾唇边,并没有放在心上。
好在午后还是有休息的时间的,用罢午膳,各宫妃嫔们都可回自己的宫里稍事休息,等晚上的晚宴再出席即可。
君言跟在宜妃的后头上了肩舆,劳累了一上午,坐在肩舆里头,随着小内侍们一步步地摇晃,君言闭上了眼睛,差点昏睡过去。
启祥宫不算是偏僻的宫殿,小内侍们也许是想赶着回去休息,脚程也很快。缓竹站在外头轻声唤了句:“娘娘?到了。”
君言如梦初醒般地睁开了眼睛,等着意识慢慢回笼,片刻启唇道:“恩,落舆吧。”
缓竹伸出手,想要将君言从里头扶出来。
君言刚下意识地将自己的皓腕搭上去,就猛地眸色一凝:“本宫的镯子呢?”
本该戴在皓腕上的玉镯不见了踪影。
外头的缓竹听见了声响,掀开帷幔探进头来:“娘娘,怎么了?”
“本宫的玉镯今儿戴出来了没有?”君言皱着眉头问道。
缓竹点点头,回答地很自然:“当然戴了,娘娘您忘了?那是您最喜欢的镯子,日日的戴着的。”
说到这儿,缓竹才发现本该出现在手腕间的玉镯不翼而飞了。
在后宫里掉了东西是一件可大可小的事情,缓竹也敛去了笑意,眼眸在肩舆上扫视着:“娘娘!在这儿!”
她弯□子将碎成两半的玉镯从肩舆下头捡了起来,递到君言手里。
“怎么会碎了……?”君言喃喃自语着,一只手摸上了碎玉镯的一半,手指摩挲着玉镯:“本宫记得今日出来的时候,玉镯还好好的。方才你在外头可有听见玉镯摔碎的声音?”
缓竹仔细回想着,但这事儿毕竟太小,声音也不见得有多响,缓竹实在想不起来:“奴婢……奴婢惶恐。”
君言不知怎的,看着碎成两半的玉镯子,右眼的眼皮狠狠跳了一下。
断裂处正对着齐缙上次自己刻上去的字,那里正是齐缙的名字。
君言心下慌乱极了,好像……
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叫嚣着要往自己冲来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请叫我强迫症患者阿暖暖
本来标题应该是风雨欲来的。但是不想打破两个字的标题名字!
所以就……QWQ
说起来新文的皇帝真是越想越喜欢
恨不得现在就放出来给大家看。
大家喜不喜欢不按常理出牌
傲娇孩子气又卖萌可爱的小皇帝呀~(≧▽≦)/~
外人面前装正经
女主面前摇尾巴
期待不期待!
第87章 晚宴
“娘娘可是累了?离晚宴还有些时候,娘娘您要不要先去歇歇?”
缓竹小心翼翼地搀扶着自家主子;看着她略显难看的面色;将君言搀扶至太师椅前坐下;自嘉琪手里接过刚奉上的新茶置于案几上。
“娘娘用口茶缓缓神。”缓竹对着嘉琪摇摇头;示意她先退下去,留自个儿一个人在屋里伺候就好。
君言没有答话;但一只手却抚上了茶盏,像是无意识地摩挲着;杯壁的温热让君言感觉到惬意。
她微微眯上双眼;身子松弛下来;靠在太师椅上;半晌才淡道:“本宫总觉得心里不踏实;今儿连玉镯子都碎了。”
做奴才的从来都是劝自家主子宽心的;缓竹也是如此:“娘娘着实多虑了,如今后宫这么太平,今儿又是大日子。哪里有什么不踏实的地方,娘娘您啊就是思虑过重。”
缓竹说着,上前替君言轻柔地按压着穴位,为她舒缓精神:“依奴婢看吶,您就把心放回肚子里去吧,能有什么事儿?再说了玉镯子又不是玉佛珠,说起来还有岁岁平安的好兆头呢。”
她一口一个吉祥话,君言知道这都是为了让自己不要想太多。
她抬起手拍了拍缓竹的手腕:“但愿如此吧。”
缓竹噙了丝笑意于唇边:“娘娘今儿早上也一定是累着了,入宫这么久怕是也没见过这么大的阵仗。晚上虽说只是个晚宴,可好歹文武百官都会出席,娘娘也得正襟危坐在帘子后头,怕是也累人。”
她手下的动作没有停,轻一下重一下的按压着,让君言慢慢地放松了下去:“娘娘一会儿子奴婢打盆水给您净个手,换身衣服上榻歇会儿……?”
“……恩。”君言连眼睛都懒得睁开,好一会儿子,缓竹终于停了手。
蹑手蹑脚地启开屋门,招招手示意门外的嘉琪过来。
“姑姑,娘娘有什么吩咐吗?”嘉琪是个老实人,缓竹越看越喜欢,虽说不及旁的活络,但老实人容易忠心,这才是选奴才最主要的。
“快去给娘娘打盆水来净手,再去将昨日领回来的衣裳拿进来,娘娘想要上榻歇会儿。”
缓竹的吩咐声十分有条理,将启祥宫的事物打理地井井有条,完全用不上君言费心。
嘉琪听惯了吩咐,当下就点点头:“哎,知道了。”
她小跑着去御水房,缓竹看着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
里间儿的君言还靠在太师椅上没有睁开眼睛来,缓竹也不敢出声打扰。
待到嘉琪打了水回来,才抬手轻拍了拍君言:“娘娘?娘娘?”
“恩?”君言不过是闭目养神,这会儿子一听缓竹的声音,就睁开了眼睛,可身子却怎么也不愿动,仍由缓竹握着自己的手,在铜盆里搅合了两下,算是净了手,换衣服的时候也有些迷糊。
这是君言少有的形态,一旁抱着衣服的嘉琪好奇地盯着君言瞧,被缓竹一个眼神送了过去,吐吐舌头才低下头。
君言没有心思在意两个宫人之间的事情,她实在是累着了,沾上枕头便睡了过去。
缓竹见君言睡地香甜,实在不忍叫醒她,到了万不得已,才俯在榻边轻声呼唤:“娘娘?娘娘?该起了,再不起就赶不上晚宴了。”
君言朦胧间嘤咛一声,下意识地抬手揉了揉眼睛:“什么时候了?”
缓竹也不多说,直接搀扶着君言坐起来:“娘娘,您瞧一眼外头的天色,就知道是什么时辰了,发髻还得重新梳,妆也掉了不少,哎娘娘您别揉眼啊。”
缓竹像是个管家婆一样,忙前忙后的,这边指使着嘉琪拿衣服,那边又拉着君言重新梳妆。
待到君言真醒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坐在妆奁前头,被缓竹左右摆弄起来了。
上午的发髻早已睡地十分凌乱,君言不知怎的有些不好意思的红了脸。
缓竹重新梳了个飞仙髻,露出光洁的额头,描上红莲花钿,簪上红宝石压发,繁复的发髻配上灵巧的花簪步摇,比上午的妆容随意些,但也不失庄重,换了身鲜亮的正服,步摇摇曳,衣裙委地。
缓竹满意地看着铜镜里自己的杰作:“咱们家娘娘打扮起来,也不必荣修仪娘娘差了多少。”
君言不禁失笑,睨了她一眼曼声道:“荣修仪的姿容是无可争议的,本宫哪里比得上她,竟会捡好听的说,都是一个孩子的妈,也不在意这些了。”
缓竹抿了丝笑意,带着几分揶揄:“那是自然了,反正娘娘怎么样,皇上都喜欢。”
“缓竹什么时候也竟学着尔欢耍嘴皮子了!”君言娇嗔地瞪了一眼缓竹,一时间主仆之间欢声笑语不断,倒是疏散了几分碎玉镯子的郁闷之情。
晚宴的地方照旧距离启祥宫并不是很远,满满当当地铺满了整个场子,有文武百官的席位,有命妇的席位,亦有后宫妃嫔的席位。
宫中鲜少有这么热闹的时候,虽说妃嫔席上为了避嫌,垂了帘子下来,但也挡不住几个胆子大的朝臣的好奇之心。
不时就有目光朝着君言这边投来。
皇上的女人们,到底都长什么样子呢?
君言作为妃嫔,自然不能有这么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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