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贤殿内,姬扶苏在书案前教夜未央写字的时候,公孙白鸠却在一旁琴桌前拿着算盘算着琐碎的银两,嘴里还不时嘀咕几句。
夜未央一瞥身旁的姬扶苏轻笑道:“姬扶苏你丫的不紧腹黑,还真是会用人。”
扶苏凝眉道:“哦,此话怎讲?”
夜未央指着远处汗流浃背浴血奋战的公孙白鸠道:“你看那家伙多心疼银子的货,估计讨价还价为你省了不少银子吧!”
扶苏此刻竟是大笑出声。
夜未央白了一眼姬扶苏又道:“你不会就看中了他这点吧?”
扶苏摇头,沉声道:“白鸠会的很多。”
这时候某尚书大人一拍琴桌,仰天一声长啸:“***,和预计的出入一百两!”说着拿着账本出了思贤殿。
“……”夜未央望着那离去的白色里袍靛青色外袍的身影,瘪嘴道:“果然傲娇炸毛属性,还不时有点抽风……”
扶苏一抚未央的青丝,笑道:“随他去,他不去朕也会扣他饷银的。”
未央白了某皇帝一眼,果然全天下眼前之人最腹黑,估计这公孙白鸠也是被他给逼的,或许多年以前,一直在乎这些琐碎,翻查账本的是这小皇帝吧?!夜未央唇角抽了抽。
姬扶苏给了夜未央一个“的确如此”的眼神。
倒!抠!真抠!姬扶苏,你以后会不会连你儿子的那份也算计着!
【姬扶苏:只要他不动的娘子。我的都是他的,娘子是我的!(笑,高扬嘴角。)】
白鸠这三天都在纠结那一百两银子去了何处,买什么给花了一百两,所以这几天他茶不思饭不想人不寐……
一百两他一年到头能不能有一百两还是个问题,每次领到饷银回家路上都是胸前鼓鼓的,回家后就是两手空空的。所以白鸠都十八了从未去过青楼歌坊,还是因为工作关系在去岁的时候去了一趟青州,那是白鸠人生中第一次出远门,第一次他的爷爷(公孙子鸢)给他在包袱内塞了二十两银子……
白鸠很节俭一年到头雷打不动两件衣服,一见是司衣舍发的朝服,一见是十八岁生日爷爷托司衣局做的这件一直穿在身上的白色里袍,靛青色外袍的袍子,因为喜欢所以一直穿在身上。
夜凉如水,公孙白鸠坐在思贤殿外的玉阶上,没有进殿,也没有出宫回府。
好难过,好心痛,一百两银子,他省吃俭用要还给小皇上,按他每月余银三两银子来计算最少得三年吧,期间还有一个月余银得达到五两才能在整整三年内还清。
好吧,公孙白鸠,彻夜无眠了。
楚知云给皇上送了药并看皇上喝下后,出了思贤殿,进殿匆忙直接把他给屏蔽了,这会儿踱步而出,就看着坐在玉阶上的白鸠。
“你怎么还不回去?”楚知云望着天际皎月淡淡地开口。
“不敢回去。”他答的很干脆。
“还在担心银子吗?”楚知云挑眉望向身下的人。
“没钱还,也不知道是谁用了,没有记录,但是就是缺了一百两,哎,我为官两年来最大的过失……”白鸠轻叹道。
“……”楚知云想说的是你这懒散的礼部尚书就该有些事刺激一下,长点记性,却忍着没有说出。
“你在这坐着吧,本官先行告退。”楚知云一甩衣袖离去。
思贤殿外修竹轻动,夏风过处,一抹黑影闪过,白鸠本能的抬头。
“你是……”白鸠望着身前突然现身的黑衣男子,他蒙着面,黑色的披风上是用金线勾勒得极致唯美的金莲,流光浮动,有些晃眼。
“风影。”短短的吐出这二字。他将手中一个包裹着的东西递与白鸠后闪身离去。
风影?不是皇上的第一暗卫吗?还是头一次见到本尊,虽然是蒙着面的……
“喂……”似乎是想唤住他说些什么,奈何以每有他的影子。
白鸠打开手中的包袱,竟是一件银色袍子,袖口与领口是他极爱的靛青色,绣着祥云图文,很清雅大方的流云袍子,这……
这时候阿伊不知从何处串了出来。
“公孙大人,这是皇上用那一百两银子命人给公孙大人做的袍子。”阿伊瞥了眼公孙白鸠身上的那件,袖口已经磨破了好几条口子,这个男人却一直舍不得换。
白鸠却是望着手中的袍子发呆,一百两的袍子,是皇上赏给他的,好感动的说,皇上连这个也有注意到……
“阿伊,皇上睡没我要去谢谢皇上。”白鸠有些激动的说道。
“哎,公孙大人,皇上已经休息了,皇上只是要你明日穿着这个袍子主持西池诗会。好了公孙大人,咱家去看看夜贤人,一会儿也该睡了。”阿伊打了个哈欠说道。
走的时候不忘补充道:“您的房间已经收拾好了,今日太晚就别回宫了。”
“嗯。”白鸠轻嗯一声,阿伊已走远,白鸠却一直站在大殿门口望着手中的新衣发呆。
西池诗会如期于第二日举行。
西池是风都皇城里最大的池子,也是那日姬羽落赠画与夜未央的地方。
夜未央一大早是被公子澈唤醒的。
本来想多赖会儿床,却被他一把拽起来。
醒来时他一身……宫装,说确切点是“太监装”。
夜未央揉了揉惺忪睡眼,望着白净的人儿,憨笑道:“小澈子……早……”
然后一边拾起自己的衣衫,慢慢悠悠地穿了其起来。
“……”
“小澈子,你这样不太像太监样。”夜未央嘀咕道,“会被怀疑的。”
“哦?”公子澈凝眉。
“身形一看便知是练家子,你的背站得太直了,应该学阿伊低头俯身的说。”夜未央细细道来。
“看来夜贤人对什么事都很细心,夜贤人教导的是。”公子澈说道微福下身子。
“……”夜未央白了一眼某公子,现学现用孺子可教。
“你,你不会要跟我一起去吧,今天。”夜未央猛地想起今天是诗会举行的日子。
“嗯。”他颔首。
“可是你身上的伤?!”
“不碍事的!”公子微笑道,“我只是不想错过你多日来的努力。”
“嗯,好吧,别被发现了。”夜未央无力地说道。
“我会小心的。”公子温和地颔首。
西池,六月芙蓉盛开,一路的绯色,这是公孙白鸠的杰作,虽然他钟爱靛青,可是却一直在和红色打交道。
此次诗会空前绝后,极其隆重。
礼部的十多位侍郎加上上下下几百名礼官,和司礼监的数百名宫人女官忙了个焦头烂额。
夜未央不是跟随着皇上去的而是跟随着白鸠先去的。
公子澈就在她身后,这一路都演得恰到好处。
在行至西池前似乎看到了一个绯色的身影,与那地毯的绯色极为相称。
那一瞬的恍惚,夜未央还以为他是女子,墨发很长,长至腰部,低头的那刻却发现他是一双赤裸的足……
“宋大人吉祥。”为首的宫人行礼,一众人等低下头去。
他没有说话,只是示意他们起身。
与他擦肩而过的那刻夜未央本能的往他的方向一望,只觉得他脸上的神情有些许熟悉,那样的漠然似乎是很像一个人……
那一刻,宋律身为刑部尚书敏锐的洞察也捕捉到了她一瞬的回眸。
这样的眼神太多了于他而言,所以他没有在意的大步向前走去。
当夜未央来到盛会现场的时候身后已无公子澈的身影,不知他是什么时候走的,只知道他离开了,也许是不习惯一路的行礼吧,那个孤傲的男人。是的,这里不适合他。
只是陡然想起今晨他的那句,他说:我只是不想错过你多日来的努力。心,忽地变得柔软。
百官、群芳入殿,这样的盛会比那日大明宫太后回宫要亲切得多。
玄衣的帝王踏着一路的晨曦迎面走来,依旧带着面上沉静的微笑。
晨曦将他绝美的容颜映衬的更加完美,阳光下他的气色好了许多。
“平身。”他施施然开口,沉郁、冷静、从容。
游离的目瞥向西池一池的芙蓉,面上退去些许幽冷,染上些许温柔。
风都男子爱花,不是虚言。
盛会左侧是晋都使者团,那晋都的公主,今日一身繁复的盛装,明艳不可方物。
这极艳的色彩穿在她的身上,没有违和感,没有觉得丝毫的厌恶,反是愈发觉得美艳。
群臣敬言,她拿着金玉琉璃盏,指尖轻提,送往朱唇处,那举手投足间高贵典雅,十分耐看。
“凝公主,今日诗会可准备好了?”扶苏淡淡地开口望向那女子。
“凝儿准备好了。”
“阿伊,宣读规则。”扶苏厉声喝道。
阿伊站了出来,清了请嗓子:“本次西池诗会参选世家女子约百名,不可逐一而论,故皇上口谕百名佳人各作诗词歌赋任意题材三篇,由二十位大人评选挑十人与凝公主角逐。”
也就是说凝公主不用比第一场直接入围。
西池墨、荷飘香,执笔的佳人们神情各异,有沉思、有慌乱、有欣喜……
夜未央提笔想也没想就开始写。历史长河流传千年的诗词歌赋能背的总是比她们现写的多,随便默写一首都可以引世人惊叹,所以此次诗会她势在必得。
李白,杜甫,白居易,李商隐,苏东坡……大神们啊,阿央得罪了,夜未央心里默念着,开始奋笔疾书。
成功的第一个写完,却一直把“作品”晾在一旁,不想做第一个交卷的却是一直在等第一个交卷的人。
扶苏瞥向夜未央的方向,见她傻乎乎的等在那里,不由的轻笑出声。
这一幕落在夜未央前排的宋未晞眼里,小脸竟立马通红。
温桃虔和阮紫衣相继地望向宋未晞,眼里尽是妒忌之色。
那一刻轩辕凝儿的心陡然一惊,那个女孩就是这个皇上心心念念的人吗?果然,很美……
宋未晞在众人目光下交了卷,随即夜未央才起身交卷,然后陆陆续续的有很多佳人开始起身。
趁着混乱夜未央闪身离开了一会儿,似乎是想去找某公子。
这么久没见到他的人了,心里有些慌了,他不会是被人抓住了吧?还是……他离开了……
果然人都会厌倦的,累了乏了,所以走了,突然间有些伤心。
夜未央轻笑,他又不是他谁谁谁,为何一定要对她好?
说着大步走向西池,此刻只用等候比赛第一轮的结果了。
前方突然闪出一个人来。
茶色的目,俊朗的容颜……
“小澈子……”夜未央轻轻唤道,有些激动。
“嗯。”他伸出手拉过她袖口,“评审结果还有一会呢,三百多篇逐一读完,得会儿功夫,我带你去那边玩玩。”
“嗯。”夜未央颔首,“似乎是太吵了,好想静一静呢。”
公子澈微怔,她果真变了,那时她是很喜欢热闹的,因为她说她害怕一个人……
西池旁,一个隐蔽的假山后,传来二人浅浅的对话。
“这里没有暗卫。”他淡淡道。“我教你打水漂。”
“嗯?”夜未央疑惑的望着他。
“就是这样。”公子澈拾起岸前一颗小石头,顺势扔向水中。
那石头在水面上跳跃了约莫十多次后沉入水底。
“数了没?”他笑道望着身旁女孩。
“好像跳了十多下呢。”夜未央答道。
“是十七下。”他笑着递与她一块圆滑的石头。
夜未央接过,学着他的样子横手一掷。
水面闪出几个水花后,石头便沉了下去。
“咦?”夜未央惊呼。
公子笑了笑的花枝招展,她这个样子还真是有趣。
夜未央却是恼了,这有什么好笑的?笑点真低!
十多次下来,夜未央终于能让石头在水面上跳八下左右了,未央很有成就感的笑了。
良久,姬扶苏有些倦了,派阿伊去评审官那里督促了几声。又把目光投向那一众女官之中去寻夜未央的影子,却硬是没有发现。
他指尖轻叩金座扶手,一个侍卫走上前来,“叫风大人把夜贤人找来!”
语气有些重,有一丝恼意。
那侍卫正离去,那白衣蓝裙裙尾绣着玉簟花的女子就施施然走至一众丽人之中,安静的坐下。
恰是此刻,众评审官的结果也出炉了。
一褐色衣衫的老头走出来。听说此人乃先帝太傅,年过古稀。
夜未央唇角抽了抽,好吧,老学究不知您对李杜二人之时苏辛二人之词有啥理解呢?
“宋未晞,阮紫衣,温桃虔……。”那老头顿了顿,似乎只是念到九个人的名字。
台上小皇帝和太下夜未央的神经一下子紧张起来。
“还有夜未央,你们进入下一轮的比赛。”
“……”夜未央腹诽,老头子你一次性说完不行吗?非要这样玩神秘!宋未晞是第一个交卷的你第一个念她的名字我不介意,好歹我是第二个交卷的,干嘛放在最后一个?!
第二场比赛题目由二相、史官及太皇太后来定。
左相坐在一旁未多说一句,一直是太皇太后右相和三位史官在交头接耳。
夜未央看着那交头接耳的数人,如今这荷花开得正好不是以荷为诗还能是什么?
说不定这些个佳人早就以重金在风都买下才子的荷花之作了。
果不其然十人各写三首荷花之作!
俗!俗不可耐!夜未央暗哼,这摆明了放水。
好吧,是你们要比荷花的,我就要写最好的荷花之作。夜未央咬牙握拳。
——我是作者一世墨染的分割线——
小剧场:
风影:我说染啊楚知云和公孙白鸠成一对,挺配的。
云:配你妹啊!
鸠:你杀了本官吧,跟他配!卧槽。
风影挑眉,美目微眯,踱步上前:两个傲娇炸毛受,你们都拜在本爷裤裆低下得了。
墨染:……(我那个去……)
众:风大人威武!攻爷威武!主攻大人千岁!
三人“打”成一片……
少儿不宜,请关灯熄火,垂帘降温。
帘内传来惊呼。
“臣誓死效忠皇上……嗯啊…啊…啊…啊…。”
“爷爷……小葵……救命嗯啊~啊~啊~……”
------题外话------
(小剧场纯为满足读者群腐女,哪天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