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戚,外戚跟皇权天生便是对立,康国公府和应家却不能跟永宁侯府和威北侯这样脱离得潇洒。
威北侯府掌握的是京师御林军,永宁侯府的兵权不能跟康国公府抗衡,所以皇上还需要一个他。
王檀道:“皇上在武上选中了你,那在文上呢,选中了哪一家?”
周世瑛捏着王檀的下巴笑了笑,道:“你这么聪明,猜猜看。”
王檀想了一会,接着眼睛一亮,道:“我爹?”
周世瑛将她抱到自己怀里来,笑道:“我媳妇果然聪明!”接着又道:“岳父只怕很快要入阁了,而你家应该还会接受一位公主下降。”
王檀自然明白,王家现在的势力根本不能跟应家比。皇上将公主下降王家,是为了抬举王家。继远侯府也一样,周世瑛如今也根本不能跟康国公府比,所以想将他的妹妹纳进后宫,同样是为抬举他。
如今宫里适婚的公主只有福雅长公主一位,下降的必然是她了。只是王家未成婚且适婚的却有渝哥儿和浩哥儿,不知皇上选中尚主的是哪一位。
浩哥儿有读书的天分,驸马不能参政,皇上若是真想提拔王家,应该不会让浩哥儿尚主。看来,应该是渝哥儿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王檀问道:“那你是怎么想的?你是准备让珑姐儿进宫吗?”
周世瑛摇了摇头,道:“我私心里是不想让珑姐儿进宫的,后宫那是什么地方,珑姐儿一向单纯,进去只有被欺负的份。她若嫁在普通人家,我总能替她撑腰。但若进了皇家,我的手就是再长,也不能管到皇家里面去。”
王檀倒是赞同周世瑛的话,后宫实在不是女人的好归宿。
周世瑛又继续道:“若能,便让珊姐儿进宫去吧。反正白氏不是一直想送珊姐儿进宫么,我看珊姐儿也是有这个心的。”
反正皇上也只是想要抬举继远侯府,比起跟她隔母且不亲近的善姐儿来,自然珑姐儿这个一母同胞的妹妹更加合适,只是若换上珊姐儿,也不见得就会坏了皇上的事。
王檀点了点头,接着又有些促狭的笑着问道:“珊姐儿也是你的妹妹,你就不怕她进去了会被人欺负。”
周世瑛道:“那怎么一样,珊姐儿一向聪明有城府,珑姐儿怎么能跟她比。何况,珊姐儿是自己就有这个意思想要进去。”
王檀笑了笑,并不说话。心中却道,到底是亲属有别,周世珊聪明她不否认,但珑姐儿一个能在嫡母身边平安长大的庶女,不仅没养成懦弱的性子,还能将日子过得不差,若说她天真没有心机不聪明,她却是不信的。不过因为是自己的亲妹妹,加之从小又看着她吃了不少苦,便打心里觉得她弱小需要保护罢了。
不过却也不能怪他,便是她自己,也不能将异母的王桢和涵哥儿跟王楹泓哥儿浩哥儿同等对待
作者有话要说:好吧,本来今天想双更来着,但被同事拉着去逛街了,所以没有双更成。
明天万字大更补上,更新时间晚上十点。
第158章
第一百五十八章
丹栖院里;白氏给继远侯捧了一杯茶,开口慢慢说道:“侯爷,陆家那孩子我是亲眼看过的,年轻有为,上进又有出息;他又是寿昌大长公主的嫡孙子,以后前程是必不可少的。珑姐儿虽说是自小在我身边养大的;但毕竟是庶出;能寻到这样的亲事,实在已经算是高攀了。”
陆家的那位小公子确实是像她说的这样年轻有为有出息;只是唯一有一样不好的是;这位陆少爷是个断袖。只是这毕竟是丑事;公主府瞒得紧;加上陆家少爷自己从不在外面乱来,都只在家中跟小厮混在一起,因此外面并没有传出来。
只是万事没有不透风的墙,等到他要说亲事,有意结亲的人家要打听他的人品时,便也能打听出来。一般的人家哪里肯委屈女儿嫁一个断袖的夫婿,所以等那位陆家少爷一直磨蹭到了二十岁,陆家也没替他找到一个合适的亲家。
她自然也是知道陆家有问题的。如今珊姐儿要进宫,她怕珑姐儿会碍着珊姐儿的路,自然恨不得早早将这个庶出打包出去,所以她才极力促成珑姐儿和陆家少爷这门亲事。
陆家少爷虽然是嫡子,但如今也不敢挑刺珑姐儿不是嫡出了,声言只要继远侯府愿意将女儿嫁进来,无论嫡出庶出,她们皆会风光大娶。
陆家少爷在外面可挑不出一点毛病,她将那庶出的小贱种嫁进公主府,只怕连外人都要称赞她一声贤惠。至于等那小贱种进门后发现了不对,那也已经是生米煮成熟饭了,那贱种还敢往外说自己的夫君是个断袖不成。就算她敢,寿昌长公主府的人也有法子让她不敢说。到时候多少苦水,她也得往自己肚里咽。
白氏自认为继远侯不会知道陆家少爷的毛病,加上继远侯从不关心周世珑这个女儿,对她提出的人家多半是会答应,因此满眼希冀的看着他。
只是此时见他确实闭着眼睛,衣服沉思的模样。白氏又不由生起了几分忐忑,便又继续道:“侯爷,珑姐儿已经十四,也到了说亲的年纪了。她身份尴尬,可不好说亲事。就是陆家,他们原也是有些芥蒂珑姐儿是庶出的,还是我好说歹说告诉他们珑姐儿是自小在我身边长大的,算是半个嫡女,平日也得老爷的宠爱,他们这才勉强应下了。若是过了这个村,可没这个店了。”
继远侯慢慢的睁开眼睛,看了白氏一眼,然后道:“珑姐儿的亲事我心里有数,你就不要管了。”说完放下手中的茶碗,站起来走了。
白氏连忙“诶”了一声,跟着站起来追上去,一边走一边道:“你不留在正院吃饭了,我让厨房给你做了你爱吃的菜呢。”
继远侯淡淡的道:“不了,我回外院书房。”说完白氏便听他将自己的小厮云顶叫了过来,吩咐道:“你去将二少爷请到我外院书房里来。”吩咐完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白氏站在门口,看着继远侯远去的背影,揉着手中的帕子差点咬碎了牙。
这些日子她多少感受到继远侯府的变化,若是以前,他到正院是必会留宿的,对她也不像如今这般冷淡。平时她说起周世瑛和桑姨娘的时候,继远侯更会气得炸毛。可最近,继远侯对周世瑛的态度越来越平和。虽说父子两人还是不亲近,但也不会一说起他就气得眼红耳赤了。他在她院子里留宿的时候越来越少,虽然他也没有去其他姨娘的院子里,但这对她来说实在不是个好现象。
白氏摸了摸自己的脸,难道他是开始嫌弃他人老珠黄了。她不由在心里想,她是不是应该在正房抬举两个丫头,好将侯爷留在正房,免得其他姨娘先将他笼络了过去。
当时这个念头刚生起,很快就被她压了下去。她年纪不轻了,跟那些十几岁的漂亮丫鬟哪里能比,若真的抬举了她们出来,侯爷的魂还不被她们勾了去。哪个女人愿意将自己的男人往别的女人身上推的。
她转头又想,侯爷屋里的几个姨娘年纪也都大了,年纪最轻的反而是她,侯爷就是要选一个也该选她才是。想到这里,她又不由稍稍放下心来。
她回了屋子拿着靶镜照了照脸,镜子里面的那张脸还是风韵犹存,但不可否认的是,眼角的地方已经慢慢长起了细纹。白氏将镜子扔到桌子上,不由叹了口气。
而此刻外院书房里,继远侯站在一面书架前,拿着一本书随意的翻了翻。
过了没一会,门外便有脚步声传来,继远侯转过头去,然后便看到周世瑛踏着步子从外面走了进来,对着他随便的行了个礼,开口问道:“父亲找我?”
他的态度随便颇有些敷衍,但继远侯这次却不像以前那样发脾气。放下手中的书,指了指书房里摆着的椅子,道:“先坐着说吧。”
等他们坐下后,小厮送了茶上来。继远侯看了儿子一眼,道:“这是你最爱喝的君山银针,是今年他们刚送上来的新茶,你喝喝看。”
周世瑛捧着茶碗,本是正准备喝茶,闻言不由顿了一下,接着将茶碗放了下来,笑着道:“父亲,我如今已经变了口味,不爱君山银针,倒喜欢喝老君眉了。”
继远侯听着眼神黯淡了几分,却未说什么,但接着又道:“你不是最爱吃白糖糕,院里做了也有,我让人给你端上来。”说着转头对小厮招手准备吩咐他们。
周世瑛看着不由觉得有些可笑。从前小的时候,他在书房里教他读书习字,知道他喜欢吃白糖糕,所以书房里每每都会备上一碟。他怕他吃多了坏了牙,或是吃多了点心便不愿意吃饭,所以每次只允许他吃三块。只是很多时候他会经不住他的苦求,最后都会让他多吃上一两块。
只是这些事想起来都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自从白氏进门不久后,便再也没有发生过了。这么久远的事,难为的是他居然还记得一清二楚。
而如今他这是又做什么,突然慈心大发,想要关心关心他这个儿子了。只是现在他已经不稀罕了。
周世瑛笑着开口道:“父亲,人的口味总是会变的,我现在也不喜欢吃白糖糕了。”
继远侯的表情更加暗淡了几分。
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从前他手把手教着读书习字,将他抗在肩上给他当马骑,他一哭便忍不住要哄他的儿子,突然已经跟他这么生分了。
而仿佛也是一瞬间,这个儿子就已经长大了。娶了媳妇,以后还会生下自己的孩子。
他如今却有些后悔起来,当初再如何恼怒了桑姨娘,也不该牵扯到这个孩子身上来。那天他去探望一个同僚,那人明明比他还要少年纪,但却连孙子都有了,儿子对他尊敬孝顺,孙儿绕膝,一派天伦之乐,再看看自己。
他明明记得,瑛哥儿跟他那儿子是同一天出生了,当年他们还开玩笑说要让两个孩子结义兄弟。结果他连孙子孙女都有了好几个了,瑛哥儿却被他一直蹉跎到了二十出头才成亲。
他已经记不得是从瑛哥儿多小的时候开始冷落他的了。她只记得那年白氏刚进门没多久,她告诉我桑姨娘经常让人给一个男人送银子,那男人跟桑姨娘看起来关系不一般,她还见着他们两人见着的时候哭在一起,那男人还亲手帮桑姨娘擦了眼泪。
他那时候正是最爱桑姨娘的时候,并不多相信白氏的话,只以为她是在争风吃醋。再后面他亲眼看见桑姨娘的丫鬟带着银子出门被他撞上,他才在心里慢慢生了疑心。
他找人去查,才发现确实有个男人。那个男人是桑姨娘的表哥,两人自小定亲,青梅竹马,感情极好。若不是桑家出事,他们两人怕是已经成亲了。而这次却是那男人家中出了事,桑姨娘便极尽全力的给他送银子。
那些他送给她的首饰和字画玩意,当初他送时用心用意的挑选,满心希望她收到这些东西时能够喜欢珍惜,结果那些东西却全让她送进了当铺换成了银子,拿去给了另外一个男人。
他那时候真是恨极了,再加之后面白氏故意将他引到了桑姨娘的院子,亲耳听着屋里那个男人为她抱屈,对她说:“表妹,你这样高洁美好的女子,本不该沦落于此的。当初,当…初你若是能等一等我,我必会劝服父亲,然后八抬大轿风光的娶你进门。”
而当时桑姨娘是怎么说的,她说:“现在说这个还有什么意思呢,如今你有妇我有夫,要怪只怪我们缘分不够罢。”
她那样遗憾的语气,听在他心里,只觉得像是被人狠狠的掴了一巴掌。
要怪只怪我们缘分不够?
所以她一直觉得做他的妾室委屈了,所以她一直想嫁的是这个跟她青梅竹马的表哥?既如此,她当初何必答应进门。
他亲手推开房间的门,然后看到他们两人震惊的样子。他让人将那男人关了起来,桑姨娘却一直想要跟他解释,说“表哥一家对她有恩,她给他们送银子只是为了报恩。”
但他一个字都不信,他们订过亲是真,他们自小青梅竹马是真,他们瞒着人偷偷见面是真,她遗憾他们缘分不够也是真…他看到的还有什么不是真的。
人气急的时候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她那时候正怀着第二个孩子,他看着她,甚至质问她是不是连这个孩子也不是他的,是她给别人怀的野种。
她本是在哀求他听他解释,听到这句话后却是整个人都震惊起来,仿佛是不相信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她看着他,满脸不可置信的道:“你什么意思,这个孩子是谁的难道你不知道吗,你这是将我看成了什么人。”那时候她的眼泪从脸上滑落下来,楚楚动人而可怜。但他却觉得她连眼泪都是假的,不过是用来击溃他的武器。
她走过来握他的手臂想要说什么,但他却一丝都不想再听她解释,所以挥手甩开她的手。
只是他没想到他这轻轻一甩会将她甩出去,她的肚子撞到桌角然后人倒在了地上。她扶着肚子喊疼,红色的血液从她的腿根漫了出来。
他吓住了,连忙抱着她喊大夫。
哪怕她一直拉着他的衣服让她救孩子,哪怕大夫说她难产她哭着要大夫保下孩子,但结果孩子还是没救下来。孩子在她肚子里窒息太久,哪怕她用尽力气将孩子生了下来,但却是个死婴。
七个多月的肚子,孩子在她肚中已经发育完全,可以清清楚楚看到那是一个男孩。产婆将满身是血的孩子放在匣子里拿给他看,但他看一眼便不敢再直视,但眼泪却忍不住流了出来。
吵架时说的都是气话,他自然清楚这个孩子是他亲生的孩子。桑姨娘的第一个孩子抱给了桑氏,她不能亲手抚养只能远远看着。但这个孩子若是生下来,却是完完整整属于她的。从知道怀上他的那一刻开始,他就知道她有多期待他的降临。
失了孩子的桑姨娘便像是失去了魂魄的木偶,躺在床上不说话只是一直在流泪。只有看到他时,她眼中才会流露出满满的怨怼。
她恨他,看一眼便转过头去,不愿意再看见他。
他知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