搂着江心言在村口落了地,此时正是傍晚时分,村里炊烟袅袅,家家生起了锅火。映着晚霞,竟让江心言有一丝回到故乡的感觉。
虽说之前在这里是盲了眼的,江心言却能轻车熟路的寻到了樟子婶家和刘婆家。
刘婆的家院大门紧闭,在夕阳的映照下显得格外的寂寥。江心言看着斑驳的院门,不禁鼻子一酸,眼看着眼泪就要落了下来。
“刘婆。”抬手抚上院门,江心言轻轻喊了一声,谁知门只是虚掩着的,江心言这么不经意的一推,竟把门推开了。
院门一打开,首先落入眼帘的不是那破旧的小屋子,而是一个高高的坟冢。袁家村人将刘婆埋葬在了院子里。
“这是你口中刘婆的坟墓?”纳兰承泽在一旁轻声问道。
江心言紧盯着坟冢瞧,木讷的点了点头。
刘婆年轻时就守了寡,并没有分到村里一点点田,终日以为人浆洗缝补获取生活所需的银两,老了便是以拾柴卖柴换取一点点温饱粮食。能得到村里人的帮助,让刘婆得以有个坟,江心言已经十分感动了。
静静的走到坟冢前,江心言突然跪下,恭敬的磕了三个头后,已经是泪珠连连,泣不成声。
“刘婆,对不起,对不起刘婆,是心言的错,都是心言连累您命丧黄泉,对不起……”江心言知道,不管自己再多说些什么也不能弥补她的过失,不能让刘婆起死回生。只能机械的重复着“对不起”这三个字。
“江姑娘莫要这样难过,刘婆若是地下有之知,定是不希望看见她拿性命唤来的你这么自责嚎啕,”纳兰承泽蹲下身子,拍着江心言的后背安慰道。此时的纳兰承泽不像一个君王,更像是知心的朋友,居然也会说出这种安慰人的话出来!
江心言哪里肯听,趴在坟头不住的嚎啕起来,似是要把这些日子的自责都哭诉出来。
直到江心言哭累了,趴在坟头抽泣,纳兰承泽才默默的将其抱起,刚刚要进屋子里休息一阵之时,院外走进来一人。
那人一见那看纳兰承泽怀中的江心言,粗着嗓门喊了一声:“心言姑娘!”
江心言顶着一双红眼睛抬头,原来是隔壁的樟子叔。
樟子叔把两人请到了隔壁的家里,小儿子已经下了学堂,懂事的替两人倒了茶来,又钻进屋子里做功课去了。
樟子叔笑呵呵的陪着江心言两人聊着闲话。
聊了许久,江心言才注意到,一直未见樟子婶,便开口询问:“樟子叔,怎么不见樟子婶呢?”
樟子叔闻听,眼睛快速的眨了眨,笑回:“哦,你樟子婶现在出息了,在有钱的官爷家当上家婆了。”
“当家婆?”江心言觉着奇怪,至上次在太师府见到樟子婶到今日,也不过大半月时间,樟子婶这么快就被杨太清放出来了?并且还去了有钱人家当家婆了?
就在江心言愣神之际,一旁的纳兰承泽突然用肩膀碰了碰她,江心言疑惑的回头,只见纳兰承泽偷偷的示意其看樟子叔。江心言顺势望去,才看见樟子叔正不安的搓着双手,她眉心一沉,一股不安瞬间在心里升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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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 体验民生
更新时间:2013…12…10 0:19:19 本章字数:12481
“樟子叔……”刚一开口,江心言猛地停住了,樟子叔一家被杨太清抓去的事情,万不能让圣上知道,若是知道自己与杨太清做了交易,项上人头难保啊!这么一想,便对纳兰承泽说道,“圣上,我能不能和樟子叔单独聊一会儿?”
纳兰承泽点头:“嗯。睍莼璩晓”便背手往远处去了。
江心言见距离尚可,才往前凑了凑,紧着眉头问道:“樟子叔,您实话告诉我,您是怎么回来的?樟子婶是不是没有和您一起回来?”
樟子叔一听,眼神里流露出痛苦:“有一日晚上,那府中有人将我与我两儿子蒙着眼睛,带着我们上了马车,将我们送到了半路,我以为你婶子也随我们一起下了马车,哪知道一扯布,你婶子根本就没有被送出来。”
江心言的心猛地跌到了谷底,她就知道,杨老狐狸怎么肯这么容易满足。留下樟子婶定是有其他事情要挟自己。
“呼一一”背着圣上舒了一口浊气,江心言总觉得背后一阵阵寒风起,直吹在脖子上,不由得上手摸上了脖颈。老天爷,保佑我的脖子和脑袋不要分家!
没过多久,天色就暗了下来,樟子叔留两人吃晚饭,江心言原本想早些回去驿站的,圣上自幼金贵的很,哪能吃得惯乡下粗糙的粮食。但是纳兰承泽却应了下来,这让江心言小小的惊讶了一把。
“圣上,您知道乡下人平时都吃什么吗?”江心言靠近他,低声问道。
纳兰承泽想了想,回道:“吃粮食。”
江心言囧:“是,是吃粮食,但是,这种粮食会比你想象中的要粗糙的多。您确定你要留下来吃农家饭?”
“既然来了,何不体验一次?”纳兰承泽倒是处之坦然的耸了耸肩。
江心言依旧有些忐忑,心里暗道,一会儿有你吐的。说着就钻进灶房给樟子叔帮手去了。
樟子婶不在家,这家里的伙食更是糟糕,好在江心言前世跟着爸爸学过厨艺,在厨房里翻出来几个红薯,索性拾掇拾掇,煮了一锅红薯粥。
“这是什么东西?”纳兰承泽指着面前碗里的浓稠物问道。
江心言捧着碗喝了一口,“吧唧”了下嘴,好甜的红薯,这才偏着头回道:“红薯粥啊!”
“红薯粥?”纳兰承泽端起碗左右瞧了瞧:“红薯粥为何时黄色的?”
江心言闻言,险些儿被噎住,果真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居然觉得红薯就应该是红色的,那皇上岂不应该是黄色的?
当然她也只敢在心里如此腹诽,面上耐心的解释道:“因为它的皮是红色的,故而被称为红薯粥。您要是再不喝,就粥可就凉了。”
纳兰承泽有些为难的看着大口喝粥的江心言,这顿饭果真是像她说的,粗糙的很。而且,这碗,还有桌子上这双发黑的筷子,实在是让他没有一点食欲,莫说是食欲,甚至是有些反胃。
“许是近日来吃的油腻,胃口不是很好。”放下碗,纳兰承泽摸了摸肚子说道。
江心言暗笑,端起桌上的粥碗递到纳兰承泽的面前:“是吗?那更应该喝一些了,红薯对消化可是有很好的作用的,而且,这粥很甜的。”
但是任江心言说的天花乱坠,纳兰承泽亦是不为所动,索性假称肚子疼,跑出了樟子叔家的院子。
“啊哈哈哈哈,哎哟,笑疼我了!”看着纳兰承泽落荒而逃的模样,江心言笑的直拍桌子。
樟子叔瞧她这般笑,有些尴尬的说道:“看那位爷吃不惯这粥啊,要不我出去买些猪肉回来。”
江心言摇头:“不用了,叔。即便你买回来,他也不一定吃,我去看看他。”
“圣上,我们现在回驿站去吧?圣上突然不见,大臣们一定着急的四处寻找。”
纳兰承泽圣体金贵,江心言不敢让其在外多呆,饿其肚子。
纳兰承泽倒是满不在乎:“在宫外就莫要圣上,圣上的挂在嘴边,让有心人听见可是不好。朕,我今天不想回驿站,你看袁家村这景色,在宫里可是见不得如此美景哪!”
“什么!”江心言惊呼出来,圣上哪能在外头过夜啊,若是卢太傅问起,让她怎么交代啊。
“那个,圣上,樟子叔家的条件你也瞧见,我怕您适应不了。”她说的可是实话。
纳兰承泽笑道:“看出来,所以,我并不打算睡在那里,我要睡在那儿!”
江心言顺着纳兰承泽伸出的食指望去,竟是不远处的一片斜坡,斜坡上长满了青翠的小草,有些小小的叶子已经沾上了露水。
“以天为被,以地为庐,岂不痛快。”朝着斜坡走去,纳兰承泽想起了还是太子之时,先皇不想其接触朝政,自己才得有机会出宫游览名川。那时候的自己虽然不是纳兰第一人,却是一个觉得满足,幸福之人。
圣上坚持不回去,江心言也不再劝导,说实话,她自己其实也是不太想回驿站的。
“那你等等我。”江心言转身往樟子叔家跑去,不多时,抱着两条毯子走了过来。
“虽说现在已是初夏,夜间露水这么大,圣上的龙体可不能受寒。”江心言将两条毯子平摊在斜坡上,“一人一条,半垫半盖。”
纳兰承泽浅笑:“多谢江姑娘。”
明月高挂,星斗满天,纳兰承泽与江心言躺在毯子上,静静的看着夜空中璀璨的星星,心里说不出的惬意。
“真好。”江心言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感叹道。
纳兰承泽问她:“星星好么?”
江心言笑道:“哪里都好,圣上不觉得,这里的夜晚,与皇宫比起来,别有一番洞天吗?”
纳兰承泽赞同:“皇宫的天自然不能与这里相比。”
“圣上您曾说过,你也喜欢自由,既是喜欢自由,又为何要坐上那个位置?”江心言为纳兰承泽感到忧伤,不,是为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人儿感到忧伤。
不喜欢皇宫,不喜欢被约束,却还是得坐上了那个位置。
纳兰承泽讪笑:“江姑娘你有没有需要用生命去珍惜的东西?”
江心言点头,自然是有的。
纳兰承泽道:“我也有,纳兰的江山是我的祖先打下来的,是太上皇继承下来的,是先皇苦心管制的。百姓们在纳兰生活的幸福美满,若是我为了自己的自由,而放弃皇位,你知道纳兰将面临什么吗?”
江心言懂他话里的意思,轻轻的点了点头。
“我有想过把那个位置让给十四皇叔,文韬武略,哪一项他都比我强百倍,但是朝堂里的那些奸臣贼子们在盯着我们,他们用先皇压迫着我……”
难得的,今晚没有君臣,没有朝堂,只有一起赏月观星,推心置腹的朋友。
江心言抱膝望着如银盘的月亮,忽的提议道:“圣上,心言给您唱个小曲呗?”
“小曲儿?江姑娘还会小曲儿?”纳兰承泽讶异的看着江心言,他以为江姑娘也就只会算命罢了。
江心言眉头一挑:“自然是会的,不仅会唱小曲儿,便是评书,我也是精通的。”
“想不到江姑娘还是多才多艺,是何小曲儿,唱来听听。”
清了清嗓子,江心言委婉唱来:“江南调洗尽胭脂换衣裳,轻拨琵琶声声唱,何必诉离伤。听我江南调,小曲儿袅袅,依稀是锦绣山水金陵貌……秦淮流水静静淌,万里江山换模样,繁华成过往,何处是故乡,同看床前明月光……从来灯红酒绿日日好,也曾抱琴到中宵,昨日种种付一笑……把我江南巷,一一记心上
,几世沧桑永不忘……再弹江南调,弦断已破晓,且拥旧梦入怀抱,只盼来生红颜老。”
两人也不知道聊到了何时才睡去,也不知是谁先睡着。柔黄色的月光温柔的洒在两人的身上,镀出一层金色的光芒,好似睡熟的天使。
当东边的朝阳刚刚露了半张脸时,江心言醒了过来。
舒服的伸了伸懒腰,一偏头,身旁的纳兰承泽还在睡梦中。
纳兰承泽的侧面很完美,线条勾勒分明,在江心言看来,越发的和岚生相像了。
“江姑娘。”随着一声喊,纳兰承泽突然睁开眼,江心言吓得急忙背过脸去。
纳兰承泽坐起身来:“吓到你了?”
江心言摇头:“没有,是心言失礼了。”
伸了一个懒腰,纳兰承泽望着东边的日出,闭着眼睛深呼吸:“这里的空气可真清新,吸一口,分外的清爽。日出也是极美,在宫里可是见不到的。”
江心言起身,张开双臂,说道:“圣上,在我的家乡,很多人在观赏日出的时候,都会这般张开双手拥抱太阳,希望太阳能给他们带来美好的一天。”
“向太阳祈祷么?”纳兰承泽也学着江心言迎着太阳张开双臂。
“昨晚听江姑娘唱小曲儿,着实惊艳了一次,没想到江姑娘的嗓音如此的好,把个江南小调唱的极有韵味。”
纳兰承泽毫不吝啬的夸赞,让江心言有些不好意思:“圣上夸奖了。”
“昨晚江姑娘说会说评书,倒是我的胃口吊起来,可真香听听江姑娘说的评书是不是如同这江南小曲儿一样,让人痴迷。”
江心言笑道:“圣上若是想听,心言可以借渔樵书院说给圣上听。”
纳兰承泽眼前一亮:“果真么?”
江心言点头,纳兰承泽立刻从草地上站起身来:“走走走,现在就会渔樵县城去。”
当纳兰承泽回到驿站之时,卢忠贤,乌天寅等大臣们皆在驿站大厅里站着,一个个眉头被上了锁一样。
“众爱卿起的够早哇,今日又不用早朝,为何不多休息片刻?”纳兰承泽气定神闲的背着手走进大厅,好似刚刚从寝室过来一般。
高公公扭头一见圣上,白面似的老脸立即颤抖了几下,笑容比哭还难看的扑了过来:“圣上!圣上您去哪里哇,四处寻找都不见您的踪影,奴才们可是吓得一晚上没敢合眼哪!”
卢忠贤也走了过来:“圣上,您有何事可以吩咐微臣们去办,万不能独自出行,伤了龙体!”
乌天寅也走过来附和:“卢大人说的是啊圣上,您要是想四处走走,可以让微臣们陪着您去街上转转嘛。”
“……”
“……”
随行的大臣们纷纷对着纳兰承泽进行着煽情的劝道,如同几百只麻雀围在他身旁叽叽喳喳,惹得他心烦不已。
大手一挥:“行了,朕知道了。朕现在需要去渔樵书院,众位爱卿愿意随行的就跟来吧。”
经过昨晚一事,大臣们哪里敢让圣上一人出去,纷纷紧随其后。
纳兰承泽去的不是别处,正是江心言答应说评书的渔樵书院。
高公公望着渔樵书院的牌匾,迷惑的眨巴着眼:“圣上,您今日还想听评书?”
“嗯。”
“那微臣替圣上清场。”渔樵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