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丹药、玉简不动声色的收进袖子回道:“宝春姐,我压根没见着那贵人少爷啊!大管家就是问问我爹爹有没有准备好进山的事宜。”
你没见着?”兰宝春不信,眨巴着小眼睛斜睨着兰二妞口气不善道。
“是啊!我哪里配到他跟前呢!别脏了贵人的眼睛!”兰二妞无辜委屈的一摊手道。
见兰二妞毫不留情的贬损她自己,兰宝春心里堵着的那口气终于顺坦了。
“哼哼,也是,”兰宝春松了手不屑道:“那你记着,让你爹爹进山可得留神!”
“是是是~~”
兰二妞堆笑敷衍道,拉着姐姐便快步离开。
回到家里,兰秦氏便揪着兰二妞耳朵数落起来,先是翻旧账,再是算新账,兰大妞等她娘亲一口气说的口干舌燥,便适时的端杯茶水上前,再抱起弟弟上前逗着,兰二妞趁机喊着肚子疼开溜。
…
兰忠自作主张赠送了兰二妞丹药和玉简,回头立即向兰荣之请罪去。
兰荣之表情淡淡的听他说完,并没有怪罪他的意思,反而点头自嘲道:“当日宗家分家就此分崩离析,两家先祖更是势同水火,倒颇似眼下的境况。”
兰忠心里一酸,老泪纵横哽咽道:“老爷身陨在那玄铃阵中尸骨未寒,太太也受重创至今未醒,可他们倒逼着您交出桃花珑~~”
“罢了,若是他们知道桃花珑已经毁在那玄铃阵中,只怕更肆无忌惮!”兰荣之苦笑着,捂着心口咳嗽了起来。
“今日为何还要施法救那溺水的小童?”兰忠痛心道,兰荣之的身体已经无法再吸收灵气,便如同慢慢燃烧即将耗尽的油灯,本就在苟延残喘,为了救人还又额外损耗了灵气。
“咱们带来的人里,怕是有眼线,那边早就疑心我走火入魔,与其让他们动手试探,不如今日虚晃一枪,好教他们尚有些忌讳之处,不敢贸然动手!”兰荣之悔恨低头黯然道,“若不是我贪多冒进,爹娘又怎么会以身犯险陪我进那玄铃大阵,只盼此行能顺利,母亲能好转,再不敢有这飞升化神的奢望。”
兰忠垂手站立一旁,嘴唇颤抖着想说什么,终是没有说出口。
…
兰二妞家的午饭是人人一碗野菜汤,淡的能照出人影子,这还是她争取到的,一般农家里都只有早晚两顿。
洗好碗,她在厨房土灶前,掏出玉简把玩着,这一块可比老乞丐那块大不少,颜色也更亮一些。
三妞、四妞流着口水好奇的摇摇摆摆走过来看,兰二妞将玉简随手放在灶上,刚抱起四妞,那边三妞小手飞快的摸走了玉简往嘴里塞去。
“哎!这可不能吃!”兰二妞连忙抢过了,擦擦上面的口水。
三妞一愣,瞪着圆眼睛很是意外,一向疼爱自己的姐姐怎么这回不给面子?
“哇!!!”,她瘪瘪嘴,扯开喉咙哭了起来。
她一哭,四妞也跟着瘪瘪嘴,眼泪骨碌碌的在眼眶里打转。
“二妞!你找死啊,今天才惹了里正娘子,又来招妹妹!”兰秦氏气咻咻的想要冲过来,兰大妞放下绣活连忙阻拦:“娘,您和爹都歇着,别动气,我去瞧瞧。”
兰大妞进了厨房抱起着三妞道:“三妞乖,二姐不乖!二姐怎么欺负你啦?”
机灵的三妞立刻往灶上一指,口齿不清的告状:“节节坏坏,不给!”
兰大妞顺着三妞的手指看去,眼睛瞄到灶上的玉简,顿时不安了起来。
”二妞,这是啥?”她严肃的问道,心里无数个念头转过。
兰二妞本来也没打算瞒她,朝她做了个“嘘”的手势,抱着四妞摇着道:“晚上跟你细说!”
“不行!你快说清楚,是那贵人给你的么?”兰大妞抱着三妞质问道,
贵人+玉佩,她能怎么想?
逢元宵有时候有戏班子来村里走街串巷的唱戏,才子佳人的故事里莫不是这种用玉佩私定终身的桥段。
兰二妞不明白姐姐怎么着急成这样,满不在乎道:“是贵人的管家给的!”
“管家?”兰大妞霎时白了脸,更是着急上火道,“那管家听说是个五十来岁的老头子呀!二妞,你怎么这般糊涂呢!”
兰大妞恨铁不成钢,越想越气。
“五十多岁的老头子?糊涂?”兰二妞这一琢磨,知道她家姐姐在着急什么了,忍不住大笑了起来,捧着肚子道:“姐姐唉,你,你想哪去了,我,我,我才十一呢!”
兰大妞脸色白一阵红一阵,看着兰二妞笑的打跌,总算明白自己想岔了。
“嗳哟,嗳哟!我的肚子!”
兰二妞擦擦眼角的泪水道:“大姐,那贵人少爷是仙人你知道么?”
兰大妞想起来家报信的兰梅子在路上叽叽呱呱提起过,便点点头。
“嘿嘿!”兰二妞神秘兮兮的凑到她耳边,指着自己的鼻子道:“你妹妹,我也是!”
兰大妞只当她又在淘气,无奈的摇头:“又说胡话!”
兰二妞便将那玉简拿起来,笑道:“三妞、四妞,瞧姐姐给你们变个戏法!”
她把玉简往脑门上拍去,白光闪烁,三妞、四妞都被吸引住了,忘记了哭闹。
“二妞,这这~~”兰大妞,看着裂成几块灰白色的碎片,惊得合不拢嘴。
兰二妞哪只她自己灵识有限,这一大波信息冲击脑子里,顿时头昏眼花应接不暇,竟然贴着墙根软软瘫倒在地上。
”二妞!二妞,你怎么了?”
兰大妞的呼唤就在耳边,她却感觉越来越远。
迷迷糊糊间,兰二妞就似乎来到了祠堂里。
一群浑身缟素的女子,跪在堂前哭诉着什么,磕头入捣蒜,领头的那个老太婆手里还举着个圆溜溜的东西。
兰二妞想凑上去看清楚,却有一层无法穿透的屏障挡在面前。
那群女子哭诉一阵,失魂落魄的起身走了出来,又围城一圈跪倒在地,用手在地上扒拉着,扒了许久,将那圆溜溜东西埋了下去。
慢慢的这些女子的身影消散了,那地上长出了一颗小苗,小苗越长越大,成了掺天大树。
兰二妞隐约觉得自己明白了,越想却越烦乱,“是那颗桑树啊!”
她大叫一声坐了起来。
7有水有源
窗外,一阵电闪雷鸣撕裂漆黑的夜幕,倾盆大雨哗啦啦的下着,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水腥气。
兰二妞揉揉眼睛,一双温热的手抚上她的额头。
兰大妞舒了口气道:“阿弥陀佛,二妞你可算醒过来了。”
屋子里没点灯,但在闪电的间隙,也能看清大妞脸上的担忧。
“姐,我睡着了?什么时辰了?”
“戌时了,你睡了三天,浑身烧的通红,吓死人,爹爹请了邻村的柳铃医来,说是你中了暑气,抓了几付药,给你灌下去烧才退了!”
这就已经过去三天了?
“那是不是耽搁爹爹进山了?”兰二妞接过大妞端来的水,喝上一口后,忽然想起这桩事。
“没耽搁,你烧退了爹爹才放心走的,之前问了柳铃医说是没有大碍,但还是给我留了些钱,若是你今日还不醒,就叫去镇里请大夫来!”
兰二妞点点头,心里顿时涌起一阵感动的暖流。
“这是替你换洗衣裳时找到的,你快收好了!”兰大妞从枕头下,拿出手帕包好的丹药和桃花印章。
“姐姐,你信我了?”兰二妞接过那手帕包,咬着嘴唇道。
“信了!以后别老惹点事吓我就成!”兰大妞点点她的脑门,“再躺会,别起了,昨儿个大姑母来,把三妞四妞接家去住了,你安心养着吧”
兰二妞一听,觉得不对劲,掀开被子就要下地:“大姑母接去了?不行,我得问问娘去。”
“你要问甚~?”兰大妞还蒙在鼓里。
“那天我去听的壁角,赵婶子给隔壁黑林镇上一个秀才家拉纤,想抱养三妞、四妞!”兰二妞急道。
“难怪这几日你病着,咱奶奶都愿意帮着领三妞、四妞,往常可是见她俩就没好脸!”
兰大妞恍然大悟,她拉着兰二妞道:“你别去,娘还气你生病又花了冤枉钱,等爹爹回来再说,爹爹肯定不答应!”
“等爹爹回来就晚了!”兰二妞趿上布鞋,一下地又是一阵眩晕。
“你别急,若是隔壁镇的秀才,一打听也就知道是谁家,咱们寻空托人先去递个话,说爹爹并不同意,人家想来也不会勉强。”兰大妞按住她又道:“你不是不知道,自从大姑父说要将他守寡的妹子给爹爹做妾,爹爹就再不许他上门来,要是这回他敢帮着卖了三妞、四妞,爹爹一定不会放过他!”
兰二妞想到这大姑母两口子,不由得苦笑起来:自己这场乌龙穿越,不知道是不是还得谢谢这夫妻俩。
兰勇的妹子闺名兰芽,就嫁在黑林镇上,她男人罗材是个木匠,精明又吝啬。
兰秦氏生兰二妞时伤了身子,看了好些大夫都说再也生不出孩子了,调养几年也不见效果,眼见要绝后,兰老太太就想给兰勇纳个妾。
罗材有个守寡的妹子叫罗娇,长得是大鼻子大脸大屁股大胸,倒是好生养的样子,可惜嫁人还没半年,男人就得痨病死了,也没留下一男半女,她自此后三天两头回家打秋风,让罗兰氏很不痛快,夫妻两人一合计,便去罗娇的婆家闹了一场,婆家正嫌弃这罗娇穿红着绿,走街串巷哪里有一点守寡的样子,担心她将来十有八~九是守不住,别闹出丑事来,便索性爽快的写了放书,还二话不说的返了嫁妆呢。
罗材两夫妻乐颠颠的带着罗娇就上了兰家门,那一日兰勇却是不在家。
兰老太太一见这罗娇鼓鼓囊囊的大胸脯,又摸摸捏捏她肥厚的屁股,便眉开眼笑的做主留下了,还把家里仅有的三吊钱算作聘礼,只等兰勇回来办酒。
而兰秦氏纵有千般不愿意,可谁让她肚子不争气,加上一个孝字压下来,她不能拿兰老太太怎么样,只能把酸气火气怒气朝两个女儿发,而那罗娇也不是省油灯,一张刻薄的嘴直说着老母鸡不下蛋的话刺激兰秦氏,还没抬进来呢就先不愿意走了,兰老太太也不介意,就让她在自个屋里打地铺了。
几天后,两个女人已经斗成乌眼鸡,等兰勇帮工回来,就见家里大女儿正哭得撕心裂肺,兰秦氏因为婆婆的偏心而发了狠,拿着根绳子要勒死女儿再上吊,先拿小一点的兰二妞练手,兰老太太哪里拦得住,可怜那原来的兰二妞已经翻着白眼吐着白沫抽搐了,便是这一遭,才勒的那身体换了根芯子变成现在的兰二妞,来不及责骂泪如雨下的兰秦氏,兰勇劈手抢过小女儿又是掐人中又是顺气,好不容易救了回来,人却变得像中了邪。
等弄清了前因后果,兰勇便立刻去了那罗材家,揪着他夫妻二人一顿打后就要去官府,说要告他俩逼死长嫂、侄女。
这一回闹的兰老太太再也不敢提纳妾的话头,没成想居然在这节骨眼,兰秦氏身子有了反应又怀上了,她那年已经是二十九高龄(古代人寿命短),在这地儿已算的上是老蚌生珠,只可惜盼了半天,却还是生的女儿,还是双胎。
之后便又有人传闲话了,说是兰秦氏中了七仙女咒,这咒便是要生下七个女儿才能有儿子的,兰老太太又急了,隔了五服的一些兰姓本家就上门来惦记过继的事体,好歹兰勇家中还有那五亩田地呢,连里正也明里暗里要兰勇过继他那弟弟家一个有些瘸腿的小儿子,兰勇不胜其烦,一气之下放话了出去,大闺女将来招婿承祀。
兰秦氏虽是个糊涂的,但见丈夫这般给她撑腰,思想包袱放下来,又怀上了,这一回老天保佑,有惊无险生下了龙凤胎,对唯一的儿子便是恨不得日日搂着不放。
兰二妞想着想着,对兰秦氏的心情很是复杂,兰秦氏亦然,当年若不是生兰二妞损了身子,兰秦氏也不会整整八年都没怀上,可后来因为纳妾之事,急火攻心之下又差点将兰二妞勒死,这埋怨和愧疚交织着,让兰秦氏这样粗线条的村妇不自觉纠结起来,才造成在几个女儿里,独独对兰二妞就有些喜怒无常。
兰二妞发愣的时候,兰大妞已经在门口柔声道:“我去跟娘说,你别去,去了反倒火上浇油!”
没错!兰二妞点点头,叹了口气。
已经三日未修炼了,她敲敲隐隐作痛的脑袋盘膝坐好,拿出那枚聚气散服下,默念着青衍经第一层。
丹药的药力缓缓化开,流入到经脉里,催动着丹田里的气加速循环。
她头上冒出了阵阵绿气,一道年轮一样的光环,慢慢在她的丹田里点亮了一段,等这一圈全部亮起,就是青衍经第一层达到了圆满。
一个周天后她长出一口气,想开始尝试那些简单的法术,便指着碗里的水,将脑海里的拗口的文字慢慢念出来,:“流者液也,液者成雾!润物无声,百川无形,聚气濡沫,瀚海一凝~~!”
水面晃了晃,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法术起效,还是因为自己动作太大造成的。
一遍又一遍,她念的口干舌燥,那丹田里的亮处都有些发暗了,而兰大妞就在门口她也没有发觉。
不知不觉已是子时,兰大妞搬了张小杌子靠在门边,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流者液也,液者成雾!”这是第几遍了?兰二妞皱着眉,手已经酸的有些抬不起来。
“咻~~~~~~~!碗里浅浅的水,蒸腾了起来,化作一阵白雾,她的手惊喜的捂住了嘴,那白雾就朝着她的脸飞了过去,尽数滴在了她的脸上。
“成了,成了!”她喜极而泣,又连忙倒了一碗水再练习起来。
兰大妞迷迷蒙蒙的睁开眼,一道闪电划过,兰二妞手指上绕着一条水链,她正张大嘴巴,让那水链腾空飞进了她的嘴里。
咂咂嘴咽下肚里,兰二妞摇头晃脑得意极了。
“噗嗤!”兰大妞忍不住笑了起来,兰二妞也笑了,姐妹二人激动的抱在一起,笑着笑着又哭了起来。
这间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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