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你醒了？”我心慌，“是我吵到你了吗？对不起，我……”
他吻我，把手撑到玻璃上，不顾一旁人的反应，吻得激烈。
“思羽……”他抱紧我，“太好了，你还在。”
“哥哥？怎么了？出了……什么事么？”
他没有回答，紧紧抱着我。
“思羽。”他贴着我的耳朵，“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再走了。”
“啊……嗯。”虽然有点不明白，但我还是答应了，现在的哥哥，可能和以前真的不一样了……
坐了整整六个小时的火车，出站后天已暗下。哥哥并不急于带我去，只找家饭店，进去后点了几样菜，吃了起来。
“见到那个人，你会和他走吧？”他突然问。
我不知怎样回答。
“那个人，一定会对你很好的。”他笑。
我低下头，轻笑。
“他是你母亲大学时代的导师，一个有家室的中年男子。你母亲太傻太单纯，竟会相信他会为她而离婚，两人上床了，然后她怀孕了。当时整个学校都知道这件事，那个男的提出辞职，带着全家走了，你母亲受不了刺激疯了，结果生下你后又清醒了。没多久她就受不了各方的压力自杀了，是割腕，血流得到处都是，夸张得可怕。”他讲完了，一个简单又平淡的故事。
“那晚爸妈知道你在门外，所以为了刺激你，故意说你是个连亲生父亲都不知道是谁的杂种——而事实上，你确实是。”
我咬着唇，把头低得很深。
“那个男人怕是受不了内心的谴责，所以才想接你回去赎罪，我想知道，你会跟一个害死自己母亲的人一起生活吗？”
眼泪，一滴一滴，落在手背上。
我只是想要明白，自己会存在的理由。
“为什么……要那么对我？只是因为妈妈她……做错了事，所以我就必须要接受惩罚吗？”抬起头，我直视他问。
他并不回答。
“因为所有人都抛弃我，所以你们把我捡回来就可以随意凌辱、随意发泄，就像对待畜生一样是吗？”
他紧盯着我，略有动容。
“思羽。”他淡淡开口，“我说过的，这个世界是不公平的，你的命运不是由你选择，什么样的……”他没说下去，偏过了头。
“把眼泪擦了，让人看了会笑话的，都这么大的孩子了。”
哥哥……哥哥……
“十四年了，你们对我所做的，足以让我报答你们的‘养育之恩’！”我起身往外跑，这就是真相，这就是我活着的理由，这就是我那不堪的“身世”！
“思羽！”他追了出来，却被饭店的人拦下结账。
我远远回头，泪水模糊视线，我再次从他手中逃出。
可是我不知道要去哪，在这个陌生的城市，有一个我至亲的，但却是最恨的人。
他会在哪？他会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想即使找到他，我也还是会走。
哥哥，你错了呢，其实我所希望的……
下雨了。
夏天的雷雨，总是来得让人措手不及。
我站在雨中，仰起脸。很奇怪，这次的雨，一点也不冷。
一年前，他朝我伸出手，他对说：“跟我走。”
于是我跟上他，在那个雨夜，我找到了片刻的温暖。
一年后，我仍站在雨中，没有希望。
我漫无目的地走着，透明的橱窗里，是另一个世界快乐的生活。
什么时候才能有我的未来？我是要继续走下去，还是，远远逃开？这个身体所能承受的，已到极限。
慢慢跪到地上，疲惫虚弱的身体根本支撑不了多久，或许这就是那天的延续，我想离开的世界，我想投入的怀抱，是那幽深黑暗的大海。
熟悉的温暖，熟悉的烟草的气息，熟悉的目光。
我想我做了一个梦，漫长而又真实的梦，当我醒来，我发现我从未离开过。
“醒了吗？小傻瓜，还好没发烧，不然我一定诅咒老天爷！”他暖暖一笑，搂我入怀。
身体与身体的接触，我望着雪白的墙壁，无法思考。
“傻瓜……”他搂我很紧，仿佛要把揉进他的身体。
“主……人……？”我小心唤道，身体不由自主颤抖。
“思羽，思羽……太好了，你又回来了，思羽……”主人的声音，竟有些哽咽。
我又回来了……是吗？我又回到了你的身边，我又被你捡到，同以前一样，我又，转了一个轮回。
没什么食欲，饱的感觉已经麻木，我喝完牛奶，对他摇摇头。
他笑，揉我头发，“思羽乖，一定要多吃点，不然会长不高的喔！”
我想走，我知道这个房子，是他和别人的家。
柜子上摆放的相片，那个女人，很美。主人是她的幸福，她的笑很甜，依恋与唯一。
主人抱我回房，我看着他，像在看一段无声回忆。
他吻我，眉毛、脸颊、嘴唇、脖子、胸、小腹，他的吻细碎轻柔，我呻吟一声，他抬起我的腿，慢慢探入。
这次的做爱并不激烈，温柔得让我不敢相信。
是因为她吧，那个美丽的女子，她的笑能让人平静。
主人察觉到我的想法，俯下身，舔我的耳垂。
“思羽……”他轻声道：“我只碰过她一次，在你走后，我错把她当成了你。”
惊讶，又或是悲哀，那位女子，她的眼里有痛。
“她在我父亲那，估计一会该回来了。”他从我身体抽离，白色的液体滴落，床单湿了一片。
“父亲……”我低喃，望着天花板，坐起。
“怎么了？”他摸我的脸，笑。
“哥哥……哥哥带我来找我的亲生父亲，他、他就在这！”我抓住他的胳膊，突然有了希望，“主人你帮帮我，你帮我找他好吗？主人……”
他看着我，不明所以，“你的亲生父亲？在这？”
“嗯！”我用力点头，“我从没见过他，所以，所以……”
他忽然笑，低下头吻我。
“思羽，你总算肯告诉我你的过去了……”
八 结局之一
他坐在那，发怔。
“主人？”我小声问，“主人你怎么了？主人……”
他不语，把我压到床上，吻得疯狂。z
如果他，那么在意我的出生，那么……
“为什么？”他问我，更像是在问自己，“为什么会是这样？思羽，为什么？！”
我惊恐地看他，我又惹怒他了！
“思羽！”他继续吻我，咬我的舌，直到渗出血。
隐隐的感到一丝不安，他放开我，摔门离开。
过了一会，他就进来。
穿好衣服，他又从衣柜里拿出一套睡衣，扔到床上。
我识趣地拿起穿上。
待我穿好，他扑哧一声笑出。
他坐到床边刮我鼻子，“像个偷穿父亲衣服的小孩子。”说完他帮我挽起过长的袖子及裤腿，把腰间的绳子又系紧。
“思羽最可爱了！”他举起我，就像举起一个婴儿。
“思羽，这辈子你都不会和我分开了。”他灿烂一笑，我看着他，笑不出。
有人回来了，他停止亲我，走出卧室。
从客厅里传来了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还有一个苍老的声音，及，哥哥的声音。
哥哥？不安袭上心头，我跳下床，不知该往哪里藏。
门开了，哥哥走进来，对我一笑。
“思羽，总算是找到你了。”他说着朝我走来，我连忙后退。
“杨瑟微，你做什么？”主人冷冷的声音响起，他停步，脸上一僵。
“认了亲哥哥，就不要我这个‘表哥’了是吗？”他对我奇怪一笑，转身离开。
主人站到一旁，哥哥看他一眼，走出房间。
“思羽。”他看向我，“你要见的人，就在外面。”
大脑空白，我站在那，木然点头。
然后就进来了一个人，半白的头发，深刻的皱纹。
“思羽……”他蹒跚地朝我走来，脸上是笑也有泪。
他紧紧抱住我，陌生男人的气息包裹着我，我想起了未曾谋面的母亲。
“思羽啊，我的孩子，思羽啊……”他喃喃着，老泪纵横，“我对不起你们，是我害了你们母子俩啊，思羽，原谅我吧，思羽……”
原谅吗？十五年了，我都不知道要如何来面对你。
你就这样出现了，和主人一起，缠绕着我的牵绊。
我看着主人，他也在看我。
复杂的目光，他对我笑，如亲人般，对我温暖的笑。
这个事实，让我有了种宿命般的无奈。
“爸。”主人走过来扶住他，“爸，身体要紧，思羽既然回来了您该高兴才对，您这样会吓到他的。”
他点点头，放开了我。
但他仍要握我的手，粗糙的手指摩挲着我的脸，不住点头。
“太像了，真是太像了，思羽，即使在大街上我也能一眼认出你。”
我茫然的看着他，他在说我和母亲长得像吗？
“思羽，好孩子，以后爸爸会照顾你的，你哥哥也会对你好的，思羽，太好了，思羽……”他又絮絮叨开，我看着主人，他温柔一笑。
原来，我真是转到了宿命的轮回。
主人让她送那个人回家，并且让她好好陪他。
她看我一眼，了然一切的目光。
她什么也没说，扶着那个人离开。
哥哥靠着墙，略带嘲讽的注视我。
关上门，主人过来，把我抱起。
“身后那个是你的房间，请自便。”他背对着哥哥道。
“放下他。”主人话音刚落，哥哥便吼，“思羽不是你能随便碰的！”
主人微笑，转向他平静问，“他可是我亲弟弟呀，为什么我不能碰？”
哥哥上前，一个清脆的声响，他煽了主人一巴掌。
“不要！”我从主人的怀里跳下，抱住哥哥喊，“哥哥不要！”
“呵……”主人捂着脸，有些好笑的看他，“难怪，思羽会逃走，你比我更没资格碰他。”
主人要挑起哥哥的怒火，在我对他说了我的过去时，我就知道他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哥哥。
“你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比那个男人更贱的种！”哥哥生气了，这么多年来，我第一次听他骂得这么凶。
“很可惜，我和思羽是同一个父亲。”主人不温不火，脸上始终有笑。
我抱着哥哥哭了，不知为什么我一点也不希望他受到伤害，即使是主人，即使是他我也不愿他伤害哥哥。
“思羽不要哭，我真后悔今天带你过来，竟然会碰到这种人！”哥哥俯下身帮我擦泪，“没想弄成了这样，对不起……”
哥哥的这种温柔，只是为了做给主人看。我知道，但我不会拒绝。
“哥哥……”我握紧他的手，“哥哥，求你走吧，哥哥……”
他愣住。
“哥哥，走吧，我不会再跟你回去的，我要留在这。”我看着他，慢慢道。
我知道这里谁最希望我说这些话，而我，也会照他的希望说出。
“你……是认真的？”果然，哥哥的脸色阴沉。
我只是不想你受伤，哥哥……
我点头，感到胳膊被捏得生疼。
“思羽，为什么？”他咬唇问。
“思羽，过来。”一直未发话的主人冷声道。
“哥哥……”我推开他的手，“你去睡吧，我……”
他仿佛明白了什么，默默走向大门。
“再见。”他穿上鞋，开门，回头看我，然后，出去，关上门。
关上门，声音很轻，却在我心里回响了很久。
我在期待他在打开门时，只要他对我说，“思羽，跟我走。”我就会毫不犹豫的扑到他怀里。
这个瞬间，在我脑海里定格，他看我的目光闪过了十四年的每一个画面，我还记得他抱起年幼的我，他对我说，思羽，记住哦，我是你哥哥杨瑟微！
他在雷声轰鸣的夜晚紧紧搂住我，他捂住我的耳朵不让我听这撕裂般的声音，他对我笑，他说，思羽，记住，只有哥哥才会保护你！
他教我写字，他教我读书，他带我一起去上学，他在所有人面前吻我的脸，他说，思羽，我是你哥哥，你永远都不能离开我！
他在那个晚上擦去我脸上的泪水，他说世界是不公平时我看到他的眼里泛出泪光，他的眼睛漂亮明亮，在那个晚上，他就像一盏灯，永不熄灭。
为什么突然就想起了这些？记忆的碎片奇妙组合，让我看到了过往。
哥哥的脸是我记忆的全部，我甚至忘了所有疼痛，我只知道自己一直依恋着他，即使他打我，我都能感觉得到他和我一样的痛，只是因为这身世，让他不能从他们的手中再继续保护我。哥哥是个脆弱的人，他的坚强他的高傲都是他存在的理由，他同我一样，都在极力证明着自己活着的意义。
哥哥……我跪到地上，全身冰凉。
“思羽。”主人蹲下，先是我摸我的脸，然后，他紧紧抱住了我。
身体为什么颤抖？冷吗？不会，窗外的寒冷侵不到屋里，我知道自己在做着最艰难的抉择。
“思羽，难受是吗？”
难受？也许吧，只是有点呼吸困难。
“他真的是你最爱的人吧。”主人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缥缈，“我以为会是我，或是……安遥。”
我不想哥哥走，即使逃走我也还是不想要他先放弃我。我被他宠了坏了啊，只是想要他的拥抱就要所有人的温暖。
“哥哥……哥哥……哥哥！”我嘶声喊道。
“我在！思羽，我在！”主人拼命想要给我温暖，他的心跳透过身体传遍我的全身，我却看到了哥哥的脸。
“哥哥！哥哥不要走啊！哥哥！”突来的力量让我推开主人夺步冲向大门，但手碰到那冰凉的把手时却又犹豫了。
我……在做什么？明明说了让他走的，明明说了我不会再跟他回去的，我……到底在做什么？
过了很久，主人的声音响起，“思羽，我只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我咬着唇，不敢回头看他。
“留下，我会马上和她离婚。你若走出这个门，以后都不要让我再看到你，否则……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攥拳，我克制着不让自己哭出声。
“思羽，十声后，我要确定你的选择。”
闭上眼，我的额头抵到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