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三口都身居高官,怎么个轰动法简直太了然于心。
而钟明跟宋谨共事这么多年,一眼就能瞧出是他的行事作风。跟顾少卿一干人凑成堆,笑话一样的品评谈论。只觉得宋谨跟了林宿这么久,手段与以往比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言诗诗盯着电视上连续滚动的爆炸性新闻,惊得瞠目结舌。一觉醒来就像做了一场梦,前一刻还深陷火海里漫无边际的惊恐连连,刘晴亦恐亦怖的嘴脸在眼瞳中晃啊晃。再醒来,就躺在病房的床上,景风握着她一只手守在一边,估计是守的时间久了,已经疲惫地沉沉睡去。
她将他唤醒,眼见他俊眉微蹙,接着欢喜一片,这样直喜直忧的景风她还真是头一次见。眉眼散开笑:“醒了?还有哪里不舒服?”
言诗诗摇了摇头,这一动大脑还是极沉,随着动作隐隐作疼。
景风看出端倪,坐到床边贴心的帮她按了按太阳穴:“你被浓烟呛晕了,头疼是难免的。”
言诗诗拿开他的手,问:“是你救了我?我晕睡多久了?”
景风轻微笑着,之前的心有余悸仍旧栩栩如生。真是晕睡太久了,以为醒不过来,心口一直狂跳,才有平息安抚的感觉。
轻叹口气,伸手理顺她两侧发线:“六天多了,醒了睡,睡了醒……一直都是晕沉的……”
言诗诗眸子蓦然睁大,起身就要下床。被景风一把拦住,她已经急急地问了出来:“把电话借我用一用,秦夜找不到我,一定急疯了。”
景风定定的看着她,半晌,将她扶到床上,转首打开病房内的电视,刘家的新闻呈滚动势呈现眼前……
言诗诗看得目瞪口呆,真不敢相信这就是之前那个野心勃勃,企图对秦家出手的刘家,竟一夜间遭到灭门。直觉事情不会那么简单,或许跟她多少是有些关系的?
指着屏幕讷讷问:“为什么给我看这个?”
景风拿起摇控器关合,立到她面前微微倾身下来。面色十分平静,看不出任何多余情绪,莫非对那个女人的退婚,真的只是因为没有感情?以至于面对那家的惨状,引不起他丝毫的动容?
男子薄唇轻启,视线至始不离开她的眼,就像宣布一个已定事实:“既然是刘晴将你绑去,意图用大火烧死你。虽然公方表现出没有头绪,但你就该能猜测出定然是与秦夜有关的。”
言诗诗心里透着一股凉:“你的意思是想说秦夜指使人干的?”不可置信的偏头笑了下,下意识替他反驳:“怎么可能?我又没死,秦夜怎么可能做那种没头没脑的事。你当他是不懂事的三岁小孩儿么?”
景风看出她的袒护,不禁直言:“我很清楚他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也正因为如此,才更笃定这事与他有关。因为……在他的意识里你已经被那场大火烧死了,我救你出来时,已经替你安置了替身,等到发现时,定然早烧成一俱残骸,分不出谁是谁的。如此,你觉得他会不会就此铲除刘家?”
言诗诗瞠目大睁地看着他,忽然对这个男人觉出陌生。那一日秦夜问她,你对他了解多少,如今看来,实在是一点儿都不了解。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跟刘家有仇么?难道你不知道刘晴之所以想要杀了我,全是误会了我们的关系。是你的行为引发她的怒火,你如今为什么还要这样做?”
景风轻微钩动嘴角,伸手摸她的发顶,被她一个闪身灵巧避开。大眼睛定定的看着他,非要求个答案不可。景风觉得这个模样讨喜,唇角弧度更大。
“为了你!我跟刘家没有仇,两家不深不浅多少也有些交情。但她说得不错,我之所以退婚就是因为你,因为你不知不觉走进我的心里,主导了我的整段世界。诚然我做这一场戏码,就是为了让秦夜相信你已经死了,此去经年,你只能陪在我身边。”
这一句话如一颗重量十足的炸弹在言诗诗的头脑中响彻,摇了摇头不敢相信所听非虚。想扯出一个笑,当作笑话一笑了之,心底却又像真的信了,咆哮着诸多不安:“这怎么可能,你跟我开玩笑是不是?景风,你救了我,我很感激你……但是,这样的玩笑就开不得了……”
景风利落斩断她的狐疑,肯诚道:“是真的,我就是爱上你了,要把你永远留在身边。”伸手捧住她一张苍白的脸,珍宝一样用心打量,细细看进瞳孔中了,觉得这一切都是值得的,哪怕至此以后将她只能这么暗无天日的养着,他也心甘情愿。
言诗诗恼了,抬手打落他的,排斥的往后缩着身子,眼中囊满愤怒:“景风,你疯了么?腿长在我自己身上,怎么是你说可以留下就留下的。而且我跟秦夜已经结婚了,除了他,我谁也不会爱上。”
说着从另一边下床,却被景风伸过来的手一把攥住手臂。下一秒就被他探过来的身子揽进怀中,鼻子撞到他光滑的衬衣面料上,跟秦夜完全不同的两种香气。言诗诗觉得不适,拼命的想从他怀里挣脱:“景风,你放开我……放开我啊……”
景风不松手,略微有些慌乱。真是前所未曾有过的感觉,就好像一松手,这个女人就会消失不见。声音沉缓着极轻极柔的哄;“诗诗,别闹……我知道你会想着离开,可是,我不会给你那样的机会,用不了多久,我跟秦夜之间就会有个了断。在此之前,我会小心的把你藏起来,谁也找不到。”
言诗诗的头开始剧烈疼痛,面前只一个他,却又像纷纷扰扰的一叠影像。晃了晃,撑起一丝理智:“你为什么要跟秦夜之间有个了断?”她看着景风薄唇开合,说了什么,眼前一黑,再度沉睡去。
景风转身冲着门外喊来医生,又是一阵忙活,从内至外检查一番,医生方才安心回话:“景少,这位小姐没事,之前被烟火熏呛得太厉害了,总得缓一缓才能恢复。而且……她怀孕了,身体很虚弱,需要好好休养。”
景风眸子眯紧,蓦然侧首:“多久了?”
“近一个月了。”
景风望到床上,定定看她良久,摆了摆手:“先出去吧。”这样看着她,不气愤是假的,这个女人他是由心的喜欢,不可否认的已经深爱。若肚子里的孩子是其他男人的,为了她,倒也没有什么不能忍受。包容一个人的过去对于喜欢的人而言,觉得是理所应当,虽然心里一度也是深深的懊恼。
可是,秦夜是他的仇人,这个女人真是给他出了个天大的难题。
言诗诗再醒来已经夜深时分,室内开着一盏床头灯,光色柔和。一时间分不清在哪儿,非得望着天花板呆呆的想一想,才知道这是被人给囚禁了。如果刘家的事真是秦夜所为,是不是表示她的死已经折磨疯了他,他很生气对不对?他的心里真的是有她的对不对?
越是这样想,越发急切的想要逃离,秦家的事还少么,打击接二连三他怎么承受得了。如果说命运对她是反复愚弄的,对秦夜又何偿善待过。
不久,门板打开,言诗诗侧首看去,进来的人是景风,一路直靠过来,将另一盏稍微明亮的灯打开。跟她床上张望的眼睛对视,怔了下,安心的轻笑:“醒了,吩咐厨房给你做了吃的,等等,我去拿过来。”
言诗诗嗓子干哑,出声唤住他:“你不用去,我不想吃东西。”
景风转过身,微微眯起眸子:“不要任性,你几天没吃东西了,身体怎么受得了?很快。”隐在松散额发下的一双眼里真切的盛满笑,一身闲适的居家服,跟那个时时风度的冷硬形象差别很大。
没多久端着托盘上来,一进门就嗅到清粥的香味,他先将人扶正当了,再拉了张椅子过来,亲自将勺子送到她的嘴边。
言诗诗用一种陌生的眼光看着他,并不张口。
景风耐性很好,仍旧温温软软地牵着嘴角:“乖,张口……”
言诗诗皱了皱眉,先将送到嘴边的勺子移开,她这个人就是古怪,有些福她享不来。就像有的时候她可心甘情愿的迷糊活着,有的时候却非得钻那牛角尖不成,将一些事说得明明白白。
“景风,我真的不想吃,你的身价即便不知道,我也能猜个梗概。你实在没必要低姿态的做什么,我领受不起,也不会当作是多好的事。我这个人看似没有什么脾气跟个性,实则全身上下全都是毛病。如果此刻你是秦夜,他若不无微不至我反倒会火冒三丈,他越是帖心我自然也就越欢喜。可是你不一样,我不认为其他男人有对我百依百顺的义务,何况我就是这么个杂草人物。”
景风这么聪明的人,什么话听不明白,何况她已经说得极为清楚。无非想跟他撇清关系,跟除秦夜以外的任何男人在情感上划清界限。她说她既没脾气又没个性,在他看来,全是些与众不同的东西,哪一点拿出来,都正对他的喜好。或许,这就是人们常说的情人眼里出西施?!
好脾气的不作任何表示,温度适宜的一勺再度送到嘴边,眼里温温的笑:“来,张口,吃饱了才有力气明志,以你的脾气,估计要同我战上一段时间才能真心服帖。”强行送入她嘴中,嘴角噙着钩子:“我有一辈子的时间跟你死磕。”
言诗诗沉沉的叹气:“景风,没有用的。”
景风挑起眉,手里动作顿了下,堪堪地瞧着她:“有没有用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心甘情愿。你是女人么?女人的心真有石头做的,会捂不暖么?”
“女人的心很容易打动的,但也要看是谁,并不是所有人都可以。遇不到对的人,还不如块石头呢。”王子涛对庄桐就算有情有义,可是庄桐一个在秦夜面前形神如水的女人,对王子涛又是何其的无情无义。
景风没喜欢过谁,到如今就喜欢这一个,倒觉得用一生的耐性去换取也是值得的。毕竟还没有什么是他景风不能攻破的。
淡然垂下眸子,不听她唱无用的曲。恢复动作:“张口。”
言诗诗咬着牙不张口,景风也不将手拿来,保持着一个优雅的动作等候。言诗诗真是没想到平日那个酷冷难耐的景风也有这么难粘的一面,斜眸睨他:“手不酸么?”
“觉悟转变这么快,知道心疼我了?”
言诗诗回答得坦荡荡:“要是酸了就识时务一些收回去,我这个人没别的,就是不会心软。”
景风“嘶”了嗓,转首送到自己嘴里,要笑不笑的看了她一眼,觉得好吃,一仰首把一碗都喝掉了。清清淡淡地说:“饿死你!”
将碗放下,倒了杯清水过来:“喝点儿水,快点睡吧。”
言诗诗伸手接过,“咕咚咕咚”灌下去,再还给他时,冷静问:“今天我晕倒前,你说了什么话我没听清楚,你再重复一遍。”
景风修长的指明显顿了下,神色依旧:“时间太晚了,改天再说。”
言诗诗倒回床上,面对空荡荡的房间不停琢磨,怎么才能出去?亦或跟秦夜通一次电话,否则她这样生死不明的,或者干脆让他以为死了,将带来怎样的混乱?!
景风知道这个女人接下来的日子会怎么考难他的操控能力,时时刻刻都会想着离开。这明显是个表面积迷糊,实则再清明不过的女人,在她搞明白自己跟秦夜是怎样一段过往前,不会轻易走掉的。
倒是秦夜,他与他的相遇,更像命中注定,有些债不论多久,都要讨回来。
一路来到大厅,叫来手下人:“去F城调查一下秦夜的近况。”
“是,少爷。”两名男子一溜烟下去,连夜赶去F城。
张管家悠悠的叹,几日来跟着愁眉不展。言诗诗出事他心里也不好过,这样的事还得死死压制着不能传到乡下去,否则言母又怎承受得住。而少爷几日来对这件事闭口不谈,宋谨走前也曾刻意交代,对于言诗诗这件事铁定是要先瞒过众人的。
秦夜平日虽然冷言冷语习惯了,可是对下人还都出奇的好。从不摆少爷架子刁难过分毫,他早已将他当成自己的孩子看。稍受一点儿伤那都是疼到他的心坎上的。如今倒好,刚从老太太去世的阴霾中爬出来,一转眼又跌进万劫不复的深渊里,再成熟老道也不过一个三十岁的孩子,心里不挨个千刀万刀,只怕过不去。
秦夜自打回来,第一次决定出去走走。秦家上下为他终于肯出来透透气松了口气,前后忙活着备车。
一见秦夜从楼上下来,急步迎上去,躲过右手一边,看到又免不了一阵揪心。昨天医生确诊了,这条手臂以后再不能用,就连摆设都做不了,烧得面目全非的,到现在纱布还拆不掉。思及此处,老泪纵横,不敢让秦夜看到窝心,缓缓退到身后去。
调整好情绪,方说:“少爷,我扶你上车。”
秦夜几天来没吃东西,整个人明显消瘦一圈,没理会他的话,左手掂着外套出厅门。秋季暖阳照下来,明闪闪的一片,多少有些不适,不禁微微眯眼。车子就在前方不远处等候,顿了下,大步跨上去,快速离开。
楚信风没想到秦夜会过来,再强劲的男子也禁不起折腾。最磨煞人的还属心理,他尚且疼痛如斯,着实不敢想象秦夜日日夜夜以酒为伴,心里已磨砺成怎样一番溃烂的模样。一把揽上他的肩膀,强颜欢笑:“怎么?才一天不去看你,就想了?”
秦夜右手抬不起,别着劲用左手将他的胳膊拿下,坐到沙发颌首瞧他:“来向你交代点事情。”
楚信风怔了下,直问:“什么意思?”
秦夜淡然靠到沙发上,轻描淡写:“如果我不幸早死了,遗产你要不要?”
楚信风伪装的轻松彻底僵住,跨过来一拳就想砸过去,打出去了又不忍落下,在他右肩膀上轻轻坦开掌,再收回来,伤情到无法遏制的地步。瞧瞧他们如今都成了什么样?为何狼狈又落破,真像是活不起了。
“秦夜,你说的这叫什么屁话?你的家业我敢要么?我楚信风怕被钱砸死再给埋了!你要实在没话说就滚回秦家去,别在这里拿话恶心人。是,我是没你有钱,不如你一半产业,这么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