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却疼得弯下腰去,眉头紧皱,哼哼了半天。我一愣,然后大急,忙去扶他:“管,管剑樵……你怎么样……”
他给我的回答是一记白眼,然后又藏着捂着哼哼了两声。一幅要疼死的样子。
我手忙脚乱地去撑他的肩膀,要把他弄起来给他检查伤口。谁知道等我把他弄起来,却看到一张灿烂的笑脸。
“……”
他满床打滚:“好痒好痒……”
“……管剑樵!”我气得大喊。装!又装!他还是止不住笑,我跺了跺脚,气得要拂袖而去。结果一出门,就碰到孙念如。他正远远地站着,见我出来,一脸的阴沉竟化开了,还对我笑了笑。
他甚至还朝我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就径自于我擦肩而过。
“……”我按捺住心中那一丝怅然若失,第N次在心里给自己打气,绝不能中了他的奸计。可是马上又想到,我神经病。人家都不想理我呢,还奸计个毛,不要脸。
那么,既然管剑樵的伤口已经好得都不怕戳了,我们还是趁早跑路的好。可是看孙念如那个样子,我又负气。他已经不在乎我了,相见也能这样淡然。
当天夜里,下了大雨。我想,明天要起早一点,趁早跑路。
于是第二天,我果然起了个大早。包袱是前一天晚上就收拾好了的,我出门左看右看,左边是管剑樵的屋子,他已经懒洋洋地靠在门上,等着我。右边,是孙念如的屋子,屋门紧闭,大约是打坐还没起。我朝管剑樵打了个手势,神经兮兮地,就率先下楼。
然而都怪那根死管子,上辈子没吃过早餐一样,一定要吃了早餐再走。结果我们坐在楼下吃早餐的时候,那个青色的人影已经出现在了楼梯口。
我一口煎饼差点噎死,管剑樵连忙给我倒了点茶,让我顺气。可是他只淡淡地看了我们一眼,又冲我点头一笑,就坐去我们的临近的桌子上,在小二耳边低声吩咐了一些什么。然后小二只给他送上来一壶茶。
他倒是悠闲得很,大清早地也不吃饭,一边喝茶一边眯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结果我简直味同嚼蜡,吼了一声结账,就拖着管剑樵往外走。
这天是个晴朗的好天气,却依然很冷。管剑樵用厚厚的披风把我包起来,刚扶了我上马,孙念如就已经悠闲地策马经过。看到我们,他也是一愣,随即一笑,道:“好巧。”
“……”我真是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了,只能蔫蔫地抛出一句,“好巧啊。”
管剑樵翻身上马,从后面揽住我的腰。我抬头,看到孙念如还留在一边,身下的骏马刨着蹄子,很不安分。我下意识地缩了缩,咬了咬牙,道:“走吧。”
孙念如追上来:“思嘉。”
我简直觉得我的头发都要竖起来了,恶狠狠地回过头去:“干什么?!”
他抬头,悠闲地看了看天,然后道:“思嘉,这么冷的天,你要骑马么?”
我想说两个人骑马,不冷。结果还是没敢,只别扭地道:“不然怎么样……”
他笑了,甚至见了牙,在冬日明亮的阳光下璀璨得不得了。只听他道:“自然还可以坐马车。你不是一直闹着喜欢坐马车的么?看看你的脸,都快被风吹红了。”
我奇窘,只想着要快点离这个妖孽远一点,于是道:“好的,等得空去买辆马车。那个,我们先走了。”
正要催管剑樵快走。结果他又叫了一声:“思嘉!”
我耐着性子回过头去:“嗯?还有什么事?”
他看着我,却已经不笑了,最终还是缓和了一下面色,只道:“马车,我曾经买过一辆给你,你不记得了么?既然是送给你的东西,自然就是你的了。你带走吧。”
说着,他拍拍手,果然有一个人赶着一辆马车出来了。好像就是他以前给我买的那辆,连马都没换。我的鼻子一下子酸了,因想起了当初我们在一起的事情。
于是强撑着说不用,但是他固执,很有我不要他就不让我们走的架势。我想,难道一辆马车,还能吞了我不成。虽然不明白他究竟是什么意思,但是既然他要给,我就没有不敢收的道理。也总好过一直跟他这样耗下去。管剑樵一直静静地在我身后搂着我,一句话也不说,摆明了是看好戏的姿态。我低声对他说几句话,他也不多话,就先下了马,然后把我抱下去。
那边孙念如还在马上,远远地道:“怎么思嘉,你受伤了么?”
我脚下一踉跄,差点摔倒,只勉强道:“没有。”
他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又道:“我还以为你伤到上马下马都不行了。”
“……”
管剑樵去把我们骑的那匹马也套上去,我只得跟在后面,孙念如驱马来到我身边,好像在看管剑樵套马。虽然他已经不说话,但是我也依然不自在得很,简直可以说得上是胆战心惊。可是要我刻薄他,说些“如果没事你就先走吧”之类的话,我又不敢……
终于套好马车,我连忙钻进马车里,直到隔绝了我自己的视线,我这才松一口气。然后我听到管剑樵似乎还跟他道了一声告辞,马车终于开始驱动。
坐马车,果然比骑马舒服,起码没这么冷。我倚在车厢壁上,懒洋洋的。
可是我没悠闲多久,隐约又听到外面有人的说话声,其中一个,似乎就是孙念如的……
我吓了一跳,连忙爬起来掀开帘子去看,结果果然看到他策马亦步亦趋地跟在我们身边,正在对一个什么人说话。看到我探出头来,还对我摆摆手。
“……停!”
我气极,一下子从车帘里滚出去,站在管剑樵身边,对着孙念如大声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他本来还在同那人说话,听我这样,不由得一怔,然后回过头来,脸色有些难看,但是很快就缓和下去,只道:“怎么了,思嘉?你是在对我说话?”
我气得几乎要吐血了,卯足了劲道:“不是对你,还能有谁?!你到底想怎么样?!我都说了,要杀要剐,你给我个痛快!你这样是什么意思?成心要我难堪么?”
相比起我的抓狂,他淡定得不得了。只看着我,淡淡地说了一句:“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我没有想要怎么样啊?”说着,又璀璨一笑,眼睛在阳光下眯了起来,完全看不清楚眼中的神采,声音远远地,低沉地传来:“你原先把话说的那样满,要我忘了你。我以为你已经要把我忘了。怎么?我在这里,让你觉得不自在么?”
我一下子噎住,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腹黑?!最后彻底泄了气,只垂下头,道:“谁在意你。你爱跟,跟着便是。”
然而我正要转头回到车厢里,他却又悠悠地丢了一句过来:“谁说我跟着你?”
我脚下一顿。
他又道:“从这条路,可以去川城,只不过是顺路而已。”
川城有香雪海,等我忙完,想来时间也差不多了。再带你去看好不好?
怎么去,你牵着我去?
谁说我跟着你?只不过是顺路而已。
我低下头,掀开帘子,进了车厢。这一整日他和那个人都跟随在侧,我却已经不敢再出去面对他了。他已经变了。他不再是以前那个诚恳又敦厚的好少年,他变得狡猾,变得深不可测。或者他一直都是那样的,只不过以前,对我总是不一样的。爱就是爱,生气就是生气,连最幼稚的锁人方法都会拿出来用。可是现在,他已经不会那么对我了。我,已经变得和旁人没什么两样了。。。。
第三十一节:他的低姿态(一)
垂下头,擦掉掉在袖子上的眼泪。我想。谢思茶,你能不能争气一点呢?算起来,你已经二十三岁了,连这个身子,都已经要十七岁。你怎么就这么幼稚,这么没出息呢?当初要走,明明是你自己说的。现在说这些话,不是找鄙视么。
我深刻地鄙视外加唾弃我自己。
但是无论我怎么鄙视加唾弃我自己,车外那个人还是坚定不移地跟着,一路都跟着。叫我心神不宁。
中途停下来休息,我从车帘里给管剑樵递水和吃的出去,就缩了回去。然后听到孙念如轻轻咳了几声,心中不由得一阵一阵地揪着。正在心酸,却听他跟管剑樵低声交谈了一些什么。然后门帘一掀,他披着斗篷,出现在车门口。
“……”
他看了我一会,然后垂下眼睛,只道:“借贵宝地一用。正好顺路,你不介意吧?”
我有些奇怪,为什么管剑樵会放他进来。更奇怪的是他是习武之人,无论冬夏都只穿一件薄薄的春衫。为什么,现在却裹成这个样子,而且面容更是有些憔悴。心中隐隐有些担忧,遂道:“你进来吧。”
他笑了一笑,不知道怎么竟有些腼腆的意味,看得我心中微动,却又不知道为什么有些酸楚。他进来之后,很老实地缩在了另一边的角落里,裹着披风,不时就轻轻咳嗽。
管剑樵已经驱动了马车。我忍不住,低声道:“你怎么了?”
他睁开眼,冲我笑了一笑,只道:“没什么。思嘉你是关心我么?”
“……”我轻声道,“你我好歹也是师兄妹之谊,就算,就算不能成亲,也有多年的情义……何况你又是我父亲钟爱的弟子。我自然,是关心你的。”
我垂着头,不敢看他。只听他淡淡地“哦”了一声,便不说话了。
他斜斜地倚靠在车厢壁上,很老实。我缩在斗篷里,有些不安,时不时就会拿眼睛偷看他。这个时候,马车一颠,他似乎是吓了一跳,茫然失措的样子,哪里还像是以前那个强势又稳如泰山的孙念如。而后他对我笑了一笑。仿佛有些不好意思。
我终于忍不住,挨过去,伸出手去,想搭他的脉搏。谁知他虽然闭着眼睛,却出手如风,握住了我的手。我心跳如狂,他的掌心是我熟悉的触感,像一个灼热的牢笼,简直要将我的神魂都一点一点都吸进去。我想我现在一定面红耳赤,听到自己急促的呼吸,我简直觉得丢人至极,很有一些恨不得就这么魂飞魄散的感觉。
可是他只是握着我的手,不放,亦不动,连眼睛也没有睁开。扣在手腕上的力度,松松的,好像我只要一挣,就能挣开去。我咬了咬牙,把手抽了回来。迅速又退去角落里。
他迅速睁开眼,看了我一眼,然后。那双波光涟涟的眼睛,又闭上了。仿佛刚刚只是一个被惊扰到梦境的孩子。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稍微定了定。然后慢慢泛出酸楚。
将进城的时候,他突然睁开了眼睛。我正在偷看他,被他逮了个正着,不由得吓了一跳,连脸也憋得通红。他却只对我笑了一笑,道:“鸢天师姐来了。”
马车缓缓停了下来,管剑樵掀开了车帘,看了我们一眼,而后对我道:“小山花,你的家人来了,我留下来,可就不方便了。”
孙念如淡淡地道:“你该走了。”
我一怔,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谢鸢天来了,那么我和孙念如的事情……管剑樵留下来,自然不合适,别的不说,就算谢鸢天不认识他,我要怎么开口介绍都不知道。那么,难道真要让他走不成?
我想,大不了到时候就跟着谢鸢天回剑宗好了。总不会要我跟在孙念如身边的。
于是,我道:“你……”
管剑樵皱了皱眉,道:“我的仇家也到了。小山花,这次我可不想再带着你被你牵连了。我可先走了,以后再来找你。”
说完,也不等我反应,他就放下了帘子,车身一晃。许是他跳了下去。
我的嘴巴张的老大,简直可以吞下一个鸡蛋。怎么会这样?怎么会弄成这样?
这个时候孙念如已经支起身子,看了我一眼,然后就出去了。我忍不住叫了一句:“你去哪里?”
他回头,淡道:“驾车。”
而后马车再次驱动,却没有走多远,就又停下来。随着马蹄声,我听到一个女子高声道:“念如师弟。”果然是谢鸢天。
“鸢天师姐。”
“你怎么会在这里?思嘉在车里?”
“在的。”
谢鸢天松了一口气:“先前听到消息,说你和思嘉不和,分道扬镳。看起来的确是谣传。”
孙念如的声音听起来淡淡的:“没有这回事。”
我的心里七上八下,有点想不通怎么会有这样的消息传到谢鸢天耳朵里。听到孙念如这么说,我又有点愧疚。我先前那样对他,他竟然还帮我圆谎……可是圆了这一步,以后又要怎么办?
一边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我就一边从车里探出头去。这里是一条僻静的小道,几乎没有什么人。谢鸢天红衣白马,英姿飒爽。跟在她身边的那人,裹着白色狐裘,尖尖的下巴,竟是曲元朗?!
我来不及错愕,谢鸢天已经冲我喊了一句:“思嘉!”
我回过神,简直想扑过去:“姐姐!”事实上我真的扑了,孙念如迅速从后面抱住我。把我放去地上。我一下子冲过去,围着刚刚下马的谢鸢天打转:“姐姐姐姐姐姐……”
谢鸢天一把揪住我,好气又好笑:“还这么冒失!还好有念如在你身边!”
我有些心虚,只道:“姐姐,你怎么会在这里?”
谢鸢天道:“和元朗表哥来参加武林大会。”
我不得不硬着头皮假装现在才注意到那个曲元朗,悻悻地道:“你也在啊,元朗表哥。”
谁知这次他却没有挑我的刺,甚至还和气地对我笑了笑,道:“思嘉长大了。”
一句话竟说得冰美人谢鸢天也眉开眼笑,拉着我上上下下地打量,只道:“个子也高了不少。看来是没吃什么苦头。”说着。好像又想起了什么,冲着我身后的孙念如点点头,道:“念如师弟,你的所作所为,师父皆已知晓,对你称赞有加。得空,你也要回去看看才是,很多小师弟小师妹,都想见一见你呢。”
孙念如微微一笑,看了我一眼,只道:“总要回去的。”
谢鸢天颔首,道:“是了,你总要回去,同思嘉完婚的。”
我心中一个突,也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只拿眼睛偷偷去看他。谁知他也正看我,竟又冲我笑了一笑。
我只觉得又欢喜又悲哀。孙念如孙念如,你到底想要做什么?你分明,是恨我的。
谢鸢天大约只当我是害羞,也不多话,只问了孙念如几句,我这才知道原来孙念如也是赶往川城去参加武林大会的。
孙念如淡道:“思嘉这些日子,有些不适,不能急赶车。师姐,不如你和元朗世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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