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炎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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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炎炎- 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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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活塞摇了摇头:“她跟着我,不会有好日子过的。”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想想,也确实如此。
  阿Bei曾一次又一次地告诫过自己:忘了吧,算了吧。但直到三月初的一天,她真真正正地把这句话付诸于实际。眼前的女人穿了一条棉麻质地的白色长裙,一件类似汉服对襟的麻质外套,棕色,滚了一圈红边。着了一双红色的绣花鞋,单肩背着一个大花布包。头发应该很长,用一个木制的长发簪挽在脑后。这样的穿着打扮让人眼前一亮,即便是阿Bei也忍不住多看上几眼。没有化妆,面庞素净,五官分外鲜明。应该是二十七八的年纪,跟阿Bei相仿。
  阿Bei不由得联想起旧时的名门闺秀,不是唯父母之命是从的弱女子,而是在书香的熏陶下能有一番独特思想,敢于张扬自己,在男权社会中也能独树一帜的奇女子。
  阿Bei这样想着,再回过神的时候女人已经不见了踪影。阿Bei在逛超市,买一些日用品。女人也是如此。
  转过弯,又在电梯口见到了女人。一前一后地上了电梯,离着三五米远的距离。女人的裙子很长,又在斜坡上,有一截裙摆已经拖到了地上——确切说,是电梯上。电梯向下运行,女人啊地叫了一声,忙转过身,想提起裙摆但为时已晚。裙摆一角已经卡进了电梯的缝隙里。女人迈开腿,一脚往前,一脚往后,撑稳了身子,双手抓住裙摆,用力一拽。裙子还卡着,又是一拽。听咔哧一声,裙子被撕破。阿Bei以为女人在扯出裙子的那一刻会因为重心不稳而稀里哗啦地滚下电梯。但事实上,女人还是安安稳稳地站在电梯上。
  “厉害!”阿Bei这样想着,但脸上却没有丝毫的惊讶,目视前方,似乎她什么都没有看到。
  女人下了电梯,松开手,裙摆如幕布般落下,果然是缺了好大的一块。女人耸了一下肩膀,蹲下身,把缺失的部分扎成一团。再等站起身,那原本平直的大摆裙竟有了一点灯笼裙的感觉,另有一番俏皮味道。
  阿Bei从女人身旁经过,一样是面无表情,却又偷偷地用余光打量着。算不上是惊鸿一瞥,也算是平淡乏味的生活中偶见了一抹撩人的亮色。
  阿Bei付了钱,从超市里出来,把一大塑料袋的东西丢进后备箱,再转身的时候又看到女人。女人也拎了不少东西,整个一袋子都被塞得满满,拎着有些吃力,又急匆匆赶往路边,刚要伸手拦车,袋子却破了,零零碎碎的东西滚落了一地。好巧不巧,便有个苹果滚进了阿Bei的车轮底下。刚停下的出租车被人抢了,女人管不了太多,兜起裙摆,一路追着捡着过来,又把那些零零碎碎的东西全兜进裙摆里。裙摆掀起了一角,露出一截白皙的小腿肚。
  阿Bei弯下腰,从车轮底下捡起苹果。再抬头的时候正好和女人四目相对。女人也在身旁蹲着,笑意盈盈地看着阿Bei,又主动从阿Bei的手里抓过苹果,顺手丢进“兜”里:“谢了。”
  “我给你拿个袋子去吧。”
  “不用,”女人低头看了一眼裙子,又笑着说道:“这样就行,还环保。”
  阿Bei笑了笑,果然是个奇女子,只是“奇”得有些粗糙。咋一看是女神,再一看是女神经。神经大条,但很可爱。
  “你住哪,顺路的话我送你。”
  “要不顺路呢?”女人反问着。
  阿Bei愣了片刻:“也送。”
  女人叫夭夭,阿Bei问:是哪一个“妖”。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可夭夭这么说的时候,早早辍学的阿Bei还是只联想到了“妖妖”。
  车子到了地方,夭夭问阿Bei要不要上去坐坐。
  屋子里有些凌乱。要换成是普通的女孩,多半不会在这样凌乱的情况下把客人带回家。可夭夭的脸上没有丝毫异样。一进门,夭夭先是半蹲在地上把裙摆里的东西往外一抖,哗啦啦又滚了一地,跟着又是把肩上的大花布包随手一摔,转身拉过阿Bei。
  这是个三居室,要仔细看,倒也看得出这屋子的装修布局是经过精心布置的。只是精心布置之余,又乱作了一团。这样的乱,多是因为那些随处可见的书。书架上是书,电视机上是书,沙发是书,地板上也是书。屋子里飘着淡淡的檀香,跟夭夭衣服上的味道一样。
  飘窗上摆着一把琵琶,又堆了些书。
  “你会弹琵琶?”
  “会点,你想听吗?”
  阿Bei点了点头。
  “你稍等,我去换件衣服。”夭夭走进卧室,门虚掩着。阿Bei不知道这算不上是邀约。再等夭夭出来的时候,她又换了一身青色细麻织的宽松多层无袖连衣裙,腰上系了一指宽的红色皮质腰带。夭夭的笑容很美,真如桃花一般。夭夭抱起琵琶,在飘窗台上落座,指尖跃动,琴弦微颤,或清脆或婉转的琵琶声从夭夭的一撩一拨中流出——这一幕,似曾相识。
  弹的是《春江花月夜》,阿Bei不懂琵琶,但显然,夭夭不止是“会点”。
  夭夭实际上是民乐团的琵琶演奏家,会琵琶,也会古筝扬琴之类的。这个周的周五晚上有一场演出,夭夭问阿Bei有没有时间。
  阿Bei说有,一定去。阿Bei不确定夭夭是不是跟自己有一样的“喜好”,怕唐突了夭夭,说得回了,临出门前又跟夭夭要了那一条被撕破的裙子。
  “你的电话是多少?”
  自打把手机扔出车窗后,阿Bei就再没有买过新手机。她给夭夭留下了画廊的地址:“你可以来这找我。”
  两个人的偶遇是在周一,但直到周五下午,夭夭才去画廊。夭夭来的时候,阿Bei还待在三楼的画室。小米上三楼,告诉阿Bei说有人找。
  阿Bei下楼梯,夭夭正看着画。也是麻质的连衣裙,绛红色,宽宽大大,有点像喇嘛穿的大袍子。只是这样的袍子穿在夭夭身上却是别具风韵,又抱着琵琶,看着有点昭君出塞的感觉。
  阿Bei静静地走上前,又像是给客人介绍商品一样介绍起眼前这一副油画。接手画廊这些年,阿Bei这是第一次。
  夭夭莞尔一笑:“前几天临时接了个活儿去外地演出了,昨晚上才回。你又没有给我留电话,联系不上。想想啊,你会不会觉得是我把你忘记了就不去看我演出了,特意跑来的,提醒你一下!”
  夭夭的笑容就像是荡漾在水面上的涟漪,又在阿Bei的心里荡起了涟漪。
  演出的地点就在紧挨着文化馆的大剧院,离演出还有两三个小时。阿Bei让夭夭先看着,自己又蹬蹬蹬跑上楼,取了那一条破裙子。夭夭刚要拿出,阿Bei却一把摁住:“回去看”。
  等进入剧院,舞台上的灯光依次亮起,又有一束光打在抱着琵琶的夭夭身上。而夭夭穿的,正是那一条白色长裙。半身裙当抹胸裙穿,有点汉服襦裙的感觉,半露酥胸,性感明艳,又不失古典。裙子的侧面画了一大朵粉红色的重瓣桃花,就是以破损后被扎起的那一角裙摆做花蕊,辐射绽放开来。
  音乐会很精彩,而夭夭的琵琶演奏便成了整场音乐会的核心,至少在阿Bei的眼里是这样。
  音乐会结束,观众陆续退场。阿Bei在门口多留了一会儿,又抽了一支烟。她不确定能不能再见到夭夭。但很快,就看到夭夭和一道演出的几个女孩从后台出来。看到阿Bei的时候,夭夭快跑了两步,很自然地挽住阿Bei的胳膊。身后的女孩们嬉笑着,问夭夭这是谁?
  阿Bei带夭夭去吃宵夜,进的是西餐厅,可夭夭却只点了一盘蔬菜沙拉。
  “你减肥?”
  夭夭摇了摇头:“我是素食主义者。”
  阿Bei总结了一下夭夭:环保主义者,素食主义者,国学爱好者,古典音乐演奏家,文艺青年,又是一个不拘小节的女汉子,生活散漫的女神经。总归,在夭夭的身上有太多太多的不一般。
  阿Bei开车送夭夭回家,夭夭从包里掏出一张光碟,说是感谢阿Bei在裙子上画了画,光碟上刻录的是江南丝竹,大部分的曲目演奏都有夭夭。
  阿Bei把光碟推进DVD,事实上,她对这些古典音乐丝毫不感兴趣,甚至说,听得有些昏昏欲睡。她唯一感兴趣的是,是夭夭——不食人间烟火,又大俗大雅的女子。如细雨绵绵,又如玉珠落盘的丝竹音在耳边响起,夭夭微侧着头,闭上眼,似乎听得很认真,似乎又回到了舞台上,不是舞台,而是一片寂静的竹林,云鬓缭绕,衣袂翩翩,如同是降落凡尘的仙子。车子根本就没有启动,夭夭听着音乐,阿Bei就侧着头,仔细观察着夭夭。
  再等夭夭睁开眼,阿Bei侧头吻下。这个吻细腻绵长,和海边的第一个吻一样。阿Bei的心里突然间又抽动了一下,紧紧抱住夭夭,更加重了唇与齿的交融。夭夭也紧紧抱着阿Bei,热情回应着。                    
作者有话要说:  

  ☆、阿Bei的新生活

  阿Bei没有隐瞒自己的新恋情。隔三差五,夭夭会来画廊找阿Bei;隔三差五,阿Bei也会去乐团找夭夭。无论是画廊,还是乐团,两个人一待就是三四个小时。不腻歪,就是一个静静地听着另一个演奏;一个静静地看着另一个绘画。
  夭夭也是大大方方地把阿Bei介绍给自己的同事,朋友。
  其中一个叫甄妮,说是夭夭从小到大的闺蜜,又说:自己喜欢夭夭不是一年两年了,甚至为了夭夭出柜,可夭夭不领情,还以为夭夭只接受异性恋,结果,倒被阿Bei给截胡了。
  甄妮:“我们是不是哪里见过?”
  阿Bei摇了摇头:“如果我们见过的话,我一定记得你。”
  “是吗?”甄妮抿了一口咖啡,又妩媚地笑着:“你这句话的意思是不是说:我会让你过目难忘。”夭夭刚去厕所,咖啡桌旁只剩下了甄妮和阿Bei。
  阿Bei的本意只是说自己的记忆力超群。但甄妮这样想,阿Bei也没有点破,笑了笑:“是的。”
  甄妮心满意足,那眉眼间流出的笑意更是妩媚撩人。又想了想:“不过,你真的看起来很面熟。就是想不起来哪里见过。”
  一个月后,夭夭去云南演出。又过了一个星期,甄妮告诉阿Bei说:“夭夭出家了。”
  阿Bei有些意外:好端端的人,怎么就出家了?意外之余,阿Bei却一点都不觉得难过。想想,自己是喜欢夭夭的,但算不是上多喜欢。甚至于,在夭夭离开的这一个星期内,她也跟甄妮抱过吻过。
  或者,她已经丧失了爱人的能力。不再爱,也就不再悲伤。
  倒是甄妮为夭夭的出家难过不已。想想,阿Bei轻搂着甄妮的肩膀,安慰说:一直觉得夭夭太脱俗,就不是俗世里的俗人。现在出家,倒也真是脱俗了。
  甄妮带阿Bei去同志吧。这是个隐匿角落里的旧四合院。阿Bei是第一次去,但似乎,很多人见到阿Bei的时候都会说这样一句话:“你就是阿Bei?我知道你。”
  有一部分人早在七八年前就在遗忘晨光见过阿Bei,那会儿就深度怀疑:吧台后那个酷酷的调酒师是个不折不扣的帅T。
  有一部分人则是从甄妮嘴里听说的,谁都知道甄妮追了夭夭有三四年,而夭夭却是被阿Bei扳弯。
  进入了这个圈子,找到了一群“志同道合”的人,阿Bei那种自闭、冷漠、不愿和陌生人接触的性格也渐渐淡去。在夭夭之后,阿Bei跟甄妮好了。阿Bei对甄妮提不上喜欢,觉得她太物质,却又沉迷于甄妮的浪荡劲。甄妮的经验很丰富,花样百出,豁得出去,给了阿Bei全然不同的感觉。好几次,阿Bei甚至怀疑,自己是抱着体验学习的心态跟甄妮交往。
  甄妮对阿Bei说过喜欢,但显然,她也不是认真的。两个人几次去同志吧,都是各玩各的。甄妮可以当着阿Bei的面跟别的女人耳鬓厮磨;阿Bei也可以抛下甄妮带别的女人上车。
  那一辆奔驰车俨然成了欲望的温床。
  又一次,阿Bei把一个陌生女孩带上车。借着酒劲,两个人在车里翻云覆雨了好一阵。激情退去,阿Bei送女孩回家。半路上有交警示意停车——遇到查酒驾的了。
  阿Bei在心里操了一声,也乖乖地靠边车。
  交警敬了礼,要了驾驶证,又让阿Bei对着吹气。眼看着仪器上的数值飙到98mg/100ml,阿Bei也吓了一跳。但那又如何,大不了就是扣分、罚款、拘留。事已至此,只能算自己倒霉。交警看了一眼,让阿Bei先在车里等着。与此同时,阿Bei也让女孩自个儿打的回家,自己便靠着座椅昏昏沉沉地睡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有人推了一下阿Bei的肩膀。阿Bei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是刚没收了自己驾照的交警。
  交警说:“你坐过去。”
  阿Bei还有些云里雾里,照理,她应该被带上警车,然后送去医院抽血化验,确定结果,跟着便是锒铛入狱。
  阿Bei照做,挪去了副驾驶座。随即,交警也坐上车,一面扣上自己的安全带,一面又提醒阿Bei。车子掉了一个头,往画廊方向驶去,又在画廊门前停下。交警把驾照还给阿Bei:“你可以走了。”
  毫无疑问,阿Bei之所以有这样的特殊待遇,全是因为康桥。
  其实这些日子里,阿Bei见过康桥。就像她预料的那样,康桥根本就没有跟薇薇分手,也不打算分手。几次见面,都是在门前的马路两边,你走这边,我走那边,连擦肩都算不上。其中一次,是阿Bei带了一个女孩回画廊。在画廊里住了一宿,第二天又早早地送女孩回学校。说来巧,那个女孩也是外院的大学生。阿Bei牵着女孩的手,女孩在阿Bei的脸上啵了一口。这一幕,正好被康桥和薇薇撞见。
  如果是以前,阿Bei就算是不内疚,心里也会咯噔一下。但此时此刻,阿Bei的心里没有任何感觉,心如止水。
  事实上,阿Bei很少带女人回画廊过夜,却也免不了女人们主动上门。有人只是仰慕阿Bei,也有人是真喜欢油画。阿Bei渐渐适应了自己的画廊老板身份,不管是不是圈里的人,是不是熟悉的人,也不管男女,只要她自己有兴致,都会跟客人们聊上几句。偶然心血来潮,也会把自己的画作展示出来。只是后面画的画,再跟严晓娉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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