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人不能太贪心,鱼和熊掌不能兼得啊!”严晓娉叹了一口气,摇头晃脑地说着。
听严晓娉例数这两天的行程安排,密集地连枚绣花针都扎不进去。江山摇了摇头,打了一把方向盘,又微笑着说道:“是我错了。”
“我不是跟您抱怨,就是随口抱怨一下,”严晓娉愣了一下,又连连摆手:“哎呀哎呀,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明白的。”江山扭过头,看了一眼严晓娉,又微笑着别过头去。
车展第一天,严晓娉便看到了江山。他带着几个老外从一旁路过,又跟负责车展的项目经理说了几句。人群之外的严晓娉留意到了江山,露出盈盈笑意,而江山似乎并没有留意到严晓娉的存在,便连瞟都没有瞟过一眼。
听组长说,那几个老外都是该汽车品牌在中华区的高管,平日里都在香港待着,江总是这一区的负责人。
第二次见面是在车展结束后。严晓娉从会展中心的便利店里买了包饼干,正一路小跑着去赶追公交。正好有一辆越野车从地下停车场驶出,没撞上,倒也让严晓娉吓得不轻,一屁股墩在了地上。开车的不是别人,正是江山。
江山扶过严晓娉,问她伤到哪了,问她为什么要这么着急,又问她急急忙忙地要去哪里?听严晓娉一一作答,最后说:“顺路,我送你过去吧。”
头五分钟,严晓娉多少有些拘谨。倒是江山放得开,从严晓娉的工作问起,问严晓娉是不是还在酒吧上班,又问严晓娉这两天累不累。说着说着,便聊起了开头的一幕。严晓娉满腹牢骚,又强调说:自己抱怨的只是自己,是自己太贪心,是自己没有安排好时间。
“谁说贪心就是错?都说知足者常乐,越是容易满足的人,就越是碌碌无为的人。不知足也可以常乐,给自己设立更好更高的目标,一步步地去实现,在实现目标的过程中实现自己的成长,这也是一种‘常乐’。”
“好像是挺有道理的样子。”严晓娉想了想,跟着说道:“因为有目标,所以有动力;因为有梦想,所以有快乐。”
“真聪明。”江山说着,又看了一眼严晓娉:“你呢,你的梦想是什么?”
严晓娉的脑海里瞬间闪过一个人影,是阿Bei。可想想,她绝不可以当着一个外人的面说:我梦想和另一个女人永远地生活在一起。这么想,又跟着说道:“赚钱,养活自己。”
江山呵呵地笑着:“不怕累吗?”
“这两天是挺累的,骨头都快散架了。不过,要回回都能在两三天内赚个两三千的话,累这么两三天又有什么关系?熬熬就过了。”
“你要这么说,我倒有些于心不忍了。”
“哈哈,你是心疼了吗?”
“恩,真是心疼了。”江山想了想:“这样吧,我也帮不上你什么忙。我有一个翻译家朋友,他最近想翻译美国的一部魔幻小说。可能你也知道,很多大作家都是有枪手的,翻译家也是。你是外院的学生,这个应该难不倒你,而且时间上你也可以自由把握。”
“你的意思是,我去给他做枪手?”
“恩。”
“可是,我没有文学翻译的经验。而且,可能我翻译出来的句子不能够充分表达作者原本的含义。”
“这倒没关系,你只要逐字逐句按照字面意思翻译出来就可以了。我那朋友也就是手头上的事情多了些,抽不出时间。等你把大体的意思都翻译出来了,他会再根据他的理解对汉字语句进行重新的调整。”
“Rain cats and dogs ?”
“Yeah ,天上下猫下狗。”江山诙谐地说着,又瞟了一眼严晓娉:“不过,能不能用你决定权还在我朋友身上。我只是把你介绍给他,至于具体的报酬,也得由有他说了算,但估计不少于一万。”
“一万哎,我一年的学杂费、生活费都有着落了。对了,不管成不成我都得好好地感谢你一下。”
“怎么感谢?”
“你说!”
“恩…”江山卖着关子,故弄玄虚:“肉偿怎么样?”
“啊?”
看严晓娉呆了一下,江山又咧嘴大笑起来:“我要,咱们学校3号食堂的梅菜扣肉做补偿,这个可以吧?”
“江总你这么调皮,你的员工知道吗?”
江山依旧是咯咯地笑着,笑了一阵,又清了清喉咙,一本正经地说道:“不行,我得杀人灭口。”
笑得灿烂,手机响起短信提示:“我替你请了假,不用来上班了,先休息。”平铺直叙的一句话,不带任何情绪。可就是这样的一句话,却也直白直接地揭示了阿Bei的内心:对于严晓娉的疲惫,她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心里暖暖的,这一份温暖也从心底荡漾开来,在脸颊上浮现。
“男朋友?”
严晓娉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对了,你现在在酒吧唱歌?”
“是的。”
“有机会去听你唱歌。”
“好啊!”严晓娉应着,又赶忙说道:“我不去酒吧了,您就在这把我放下吧。”说完,又用自己的手机拨打江山的号码,等铃声响起,挂掉:“这是我的号码,关于翻译的事情,我想试一试。如果有消息的话,请给我电话。”
江山点了点头,又翻过手机对准严晓娉:“我有你号码的。”
作者有话要说:
☆、返校
阿Bei回到家的时候,严晓娉已经沉沉地睡去了。接连两天的连轴转让她提不起更多的精神,即便阿Bei替她请了假,她也只是在扒过两口蛋炒饭后一头栽倒在床上。没有洗脸,没有脱衣服。
阿Bei回来的时候正是凌晨2点半,她没有开灯,借着手机屏幕微弱的绿光,蹑手蹑脚去厕所。又借着从厕所折出的光,蹑手蹑脚地走到床前,静静地凝视那安然入睡的严晓娉。就明天,她就要开学,就要离开自己回归宿舍的集体生活。尽管每个周五都能回来,可多少有些不舍。阿Bei看得仔细,看额头,看眉间,看长长的睫毛,看即便是闭着眼也能清晰可辨的双眼皮,看眼角的阴影被拉得长长的,看鼻梁高挺,却又是恰到好处的小巧玲珑,看唇上不易察觉的小绒毛,双唇微微地一张一合。那样的丰盈,那样的红润,那样的富有弹性,似乎撩了人心,痒痒的,让人禁不住附身吻下。
阿Bei吻了,怕饶了严晓娉清梦,那不过是个浅浅的,不易察觉的吻。但吻的时间又格外得漫长,似乎都不愿意从唇上挪开。
嗯…严晓娉小声地应着,似乎还做着梦。
阿Bei小心翼翼地翻上床,小心翼翼地钻入被窝。与此同时,严晓娉也翻了一个身,依旧是闭着眼,依旧还沉醉在睡梦之中,却又是那么自然而然地钻入阿Bei的怀里。
学校给安排了新的宿舍,那些被子被褥之类的东西还存放在旧宿舍的衣柜里。阿Bei想帮忙,严晓娉指了指摩托车后视镜:“女生宿舍,男生止步!”
阿Bei的圆寸比半个月前长了些,可1cm是圆寸,2cm还是圆寸。那身高,那体型,那几乎一马平川的胸脯,再加上宽松、随性、帅气的中性打扮,若不仔细看,怕也没人能识破阿Bei的女儿身。
摩托车在靠近宿舍区的路口停稳,严晓娉从车上跨下,不急着走,也没有任何的表示,两只手拉着背包的肩带,只静静地看着阿Bei。那感觉,或是“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又或是“相对无语惟有泪千行”。
阿Bei也静静地看着严晓娉,好半天,这才撇了撇嘴角:“把你的手给我……感觉到了吗,我赐予你力量。”
严晓娉莞尔一笑,羞涩地点了点头。
“去啦。”阿Bei说得平静,可眼角流露的又满满的温情。
即便是新换了宿舍,但象牙塔里的生活并没有更多的变化。王婉死了,另一个大四的已经找了工作,剩下的也还是原来的四个人。教学楼,食堂,宿舍,三点一线。一早起来,抢厕所,抢水槽,抢早点,在与专业好无关联的政治课上打瞌睡,冲往食堂排队打饭,在宿舍里眯上半小时,接去去另一片学区上专业课,然后又是冲往食堂排队打饭,夜里要么去上网自习,要么回宿舍洗澡洗衣服,临睡前,再论一下班里、系里、学校里的男生们,说哪个男生帅,说哪个男生高,说哪个男生有才华,说哪个男生家世好,说哪个男生和哪个女生好上了,又说哪个男生劈腿了哪个女生。偶然也会提起王婉,似乎,再没了之前的埋怨,更多的是大好年华随风逝去的惋惜。
有人提起那个校庆晚会上出了大洋相的男生,说是在打听严晓娉的电话号码。又有人问起严晓娉的生日,说有人在酝酿着一个大大的惊喜。
“同一个人吗?”严晓娉一边摁着手机,一边问道。手机短信是发给阿Bei的,一如既往的那两个字:想你。
小麦:“你到时候就知道了。”
晓娉:“算了吧,再有人打听我,你们就告诉他——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胖妞:“真的假的?”
晓娉:“真的啊,骗你们干嘛?”
胖妞:“你男朋友是哪个,我怎么从来都没见你跟谁在一起过?”
小麦:“是不是你们酒吧的主唱,看着还挺帅的。”
“这样吧,”严晓娉想了想,翻过身,又试探着问道:“要我告诉你们,其实不是男朋友,是女朋友,你们怎么想?”
丫丫:“你指的是给你养猫的阿Bei吗?”
严晓娉:“好厉害,这都能一下子猜中。”
胖妞:“真的假的,那你们上次在花园里,是约会吗?天哪,我有点不敢相信的样子。”
小麦:“我相信,腐女一枚!”
胖妞:“我感觉,同性恋、变性人、吸毒、艾滋病什么的是离我很远很远的一件事情。嗯……我从来没有想过我身边的朋友会是同性恋…不是,那个晓娉,我也不是歧视你们的意思,就是觉得很别扭。如果你喜欢的是女孩子,那么,你还跟我们睡同一间宿舍。那这种感觉,就好像是宿舍里住进来一个男孩子一样。嗯…我反正觉得别扭。”
小麦:“这你就不懂了吧,明明阿Bei是T,而且是很帅很帅的纯T。是扮演男性角色的。晓娉是P,是扮演女性角色的。所以啊,就算你在晓娉面前裸奔,作为女性角色的晓娉对同样是女性的你是没有兴趣的。当然了,就算你在阿Bei面前裸奔,她对你的一身赘肉,估计也不感兴趣。”
“好棒好棒,”严晓娉拍着手:“果然是资深腐女,够专业!”
“切,我是天使面孔天使身材,跟你这种魔鬼面孔魔鬼身材的差不到哪去!”胖妞不悦地说着,跟着补充道:“严晓娉,我丑话说在前头。明天我就给我的铺子加个床帘,你不要介意啊。”
严晓娉:“好啦,就知道你最单纯,逗你玩的。”
胖妞:“真的假的,要你真的只是逗我玩的,那我们还是最好的朋友。”
“还以为自己是三岁小孩呢,你要不给我买糖吃的话,我就不跟你好了。”小麦说着,又想了想:“那,严晓娉。我也郑重其事的告诉你:你们约会的时候,能不能跟我说一声啊,我就装作是个路人,就路过一下,绝对不打扰你们。”
严晓娉呵呵地苦笑了一声,后悔自己开了头,提起了这样的话题:“都说了是开玩笑的呢。”
小麦:“别是开玩笑的啊,我真觉得你们挺搭的。”
胖妞:“你们腐女都这样吗?明明都说了不是同性恋,你们非要把人逼成同性恋?”
小麦:“哈!你连这点话都听不出来吗?晓娉就是因为看出你不能接受,所以才说自己是开玩笑的啊。我真不知道你的脑子里装的是远古化石还是一滩浆糊,不开化也就算了,还这么蠢!”
“你说谁蠢!有胆你再说一遍!”
小麦:“说的就是你!”
“你给我下来!”胖妞嗵嗵嗵地从床上爬下,使劲拍打着小麦的床铺护栏。
“下来就下来,谁怕谁啊!”小麦也毫不示弱,翻身起床,一脚踩在楼梯上,一脚又往外踢了一下,脚丫从胖妞的耳边掠过:“让开!”
“你他妈踢谁呢!”胖妞气炸了肺,一把拽住小麦的脚腕往下拖。咯噔一下,小麦被重重地摔在地上:“你敢拽我!”
大战一触即发,很快,对骂变成了推搡,推搡变成了互扯头发,又在地上来回打了几个滚,噼里啪啦,稀里哗啦。
“不要打了,不要打了!”严晓娉和丫丫也从床上跳下,使了吃奶的力气往外拉人,一边一个,人倒是拉开了,可四条大腿还在凌空飞舞。
严晓娉:“不都说了是开玩笑的吗?你们干嘛这么认真呢?”
小麦:“少在这里充好人。严晓娉,你就老实告诉我,阿Bei是不是T?你们是不是一对?你们要不是一对,明天我就去你们酒吧。我就告诉她,我喜欢她……”
胖妞:“我操,原来你他妈才是个彻头彻尾的同性恋!”
“好啦!阿Bei是T,我们是一对,你也不许去酒吧,不管是去围观还是去勾搭。要拉帘子的拉帘子,我才不稀罕每一个人的祝福。上床睡觉!”一口气吼出,一个个铿锵有力的字眼像是炸起的豆子般从嘴里蹦出,倒也怔住了那喋喋不休、视死如归的两人。
“哦,本来我是想送上祝福的,看样子算了。”丫丫漫不经心地说着,又松开小麦,在一旁坐下。
严晓娉:“收到!”
“还有我的,”小麦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又怒不可歇的瞪了一眼胖妞:“我不去勾搭也不去围观了,就祝福你们两个幸福美满。”
“收到!”严晓娉依旧是撕扯着嗓子大吼着,想想,又扭头看向胖妞:“还有一个人的!”
“搞什么啊,我刚刚受了刺激,我还不能消化不能接受,你就要我送出祝福,搞什么啊!”胖妞气呼呼地说着:“我现在什么话都不想说。气不顺,也没有祝福。等过两天,气顺了,我再祝你们早生贵子。还有那个腐女,也祝你能找个帅T。我操,能不能别这么恶心啊!”
作者有话要说:
☆、当爱已成往事
说不愿意送祝福的还是送了祝福,答应不去酒吧围观的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