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官和参将等一县清廷文武也是一般的先查核以往事迹,有祸害百姓的一律按太平天国律法公审处决,像临邑县的县官平日里比较清廉,在李秀成接见之后仍旧任命为临邑县县长。而那参将平素喝了许多兵血,手上人命案子较多,自然是公审后处决。那县官虽然为那参将求情,希望李秀成能看在主动献城的功劳上放过那参将,但李秀成却一口拒绝了。
李秀成对那县官说道:“天国自有天国的法度,就算是满清也有律法,此人所犯之罪就算是按清律也是罪该万死的。不可能因为他有献城之功便放了他,那样我等如何面对被他残害过的军民百姓?”
但那县官担心李秀成这样做了。日后只怕那些手上有血案的清军将官就不敢主动投降了。李秀成却摇头道:“太平天国要创造的是一个新国家,若是吏治不清还和原来满清一样。那又有何意义?既然这些人满清律法没能治他们的罪,那天国的律法来治!至于日后不会主动投降那更好,我太平军就坚决剿灭他们!”
那县官默然无语半响,又说很多将官其实平素没有为恶,只因和太平军据战良久,手上多少都有沾了太平军的鲜血,因此投降起来颇有顾虑。李秀成思虑之后道:“从前各为其主,战场厮杀必有死伤,这点若是他们能及早醒悟。主动投降起义,可以免罪,但若是从前干过虐杀我军俘虏、伤兵或是杀良冒功、残害平民百姓的恶事,也是不能免罪的!”
那县官有些明白了李秀成的意思,战场上厮杀那是情有可原,但如果战后还滥杀过太平军俘虏或伤兵的,也不再宽赦之列,特别是干过杀良冒功这等恶事的,太平军是不会放过他们。
太平军入城之后杀了些罪大恶极的兵痞恶将贪官污吏之后。人人皆拍手称快。而大户人家太平军并没有打扰,而是一样的由百姓出告,平素欺压百姓、手上有人命官司的,也都按律法刑处。家产没收。对平时亲善乡里的大户富商,太平军自然是以礼相待,同时宣布废除苛捐杂税。太平军过境也不需要他们纳捐钱粮,同时还鼓励富商大户们照常开店互市。稳定地方。于是,临邑之地一夜之间家家户户都欢欣鼓舞起来。民心急速向着太平军扭转。
攻下临邑的第二天,李秀成收到山东白泽堂传来的消息,南路军林凤祥部已经在半个月前攻陷徐州,正兵分两路往北攻击前进。林凤祥部东路军沿枣庄、滕县、兖州、泰安一路往济南府攻打而来,现在兵锋已至兖州,兖州清军兵马不多,相信很快便可攻陷,东路军与李秀成部在济南会师指日可待。而西路军由赖文光统帅,会同了陈得才、张宗禹、任化邦等捻军部将军马向西攻掠河南归德、商丘、睢州、杞县、兰考等地,西路军的意图很明显就是保障东路军和李秀成部的侧翼,此前太平天国参谋总部在推演山东战役的时候就担心,一旦满清被逼迫太急,清军可能会在兰考或其他段炸毁黄河大堤,黄河泛滥必将在山东、安徽等地形成巨大的黄泛区,令太平军进军、后勤都受到极大影响。于是西路军的任务也就很明确了,尽快占领河南黄河沿岸城镇,威逼开封的清军,让他们不敢轻易出城,确保黄河安全。
西路军的进展也不错,已经攻占归德府,清军连忙收缩防线,不敢与太平军野战,集中兵力防守大型城镇要隘。由于李鸿章、袁甲三等人抽调精锐兵力北上,清军江淮黄河防线几乎是一触即溃,林凤祥两路大军进展非常顺利。
得到南路军的消息后,李秀成松了口气,看来不出意外的话,三个月之内便可光复山东、河南两省了。处理完临邑的一些事务后,全军在临邑休整三天,李秀成便率领大军继续南下朝着济南府攻掠前进。
李秀成和林凤祥两路大军南北对进的时候,满清京城方面确是一片愁苦,太平军出人意料的全歼了洋人登岸大军,没有出现他们希望看到的两败俱伤局面,京城外东北南三面依旧被太平军三座大营牢牢围住,两万太平军野战军加上太平军在津塘地区鼓动新招募的万余乡兵民壮(很多是原来的地方团练整编),将京城三个方向围了个水泄不通。
太平军这一手非常狠辣,他们只是围住京城却不攻打,满清十几万兵马驻守京城,每天的粮草消耗都是个天文数字,由于他们占据了津塘运河,各地粮草无法运达京城,仅靠西面从宣化、大同等地筹措关外、山陕等地运来的粮食可谓是杯水车薪。
李鸿章、袁甲三等官吏都清楚太平军这是以逸待劳之策,只等着满清为了守住京城耗尽最后一点精力和鲜血,然后京城还是会因为粮荒而不占自溃,到时候太平军席卷北方诸省就不费吹灰之力了。他们也几次上书请求朝廷太后和小皇帝迁都或是西巡,躲避太平军的锋芒,就算日后退守关外也有余裕。
但满清贵胄们可不同意,他们在京城久居,家产根基都在京城,若是朝廷弃守京城,那他们的身家可都白白丢给太平军了,况且京城坐拥十余万兵马,只是被区区三万长毛围困便不战而逃,岂不让人笑话?若朝廷失了京城,还拿什么威严号令天下?
两派人于是争执不休,天天上朝都是打嘴皮官司,然后互相弹劾,李鸿章、袁甲三、彭玉麟等人的建议被批得体无完肤,最后西太后只得同意主流意见,派出大队兵马强攻太平军大营,并多派兵马保护宣大这条西路粮道,继续固守京城。
其实西太后何尝不知道那位西王玩的是哪一手,历史上满清就是这样绞杀太平军的,江南、江北两座大营一直围困太平天国都城天京,虽然有几次两座大营都被太平军攻克,但不久满清军队又复建两座大营,导致太平军用一隅的人力物力和满清全国的人力物力拼消耗,结果江南的精华被消耗完之后,太平天国也就此败亡。
而现在西王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让满清尝到了这种慢慢被绞死的滋味,北京城是守是弃,也变成了满清朝廷头痛的问题,历史上天京粮荒变成了京城粮荒,两座都城都是军民众多,粮食消耗极大,但也都是不能轻言放弃的地方。
这天傍晚,清军大队出城攻打太平军南苑大营,双方恶战一夜,这一次满清可是下了血本,僧格林沁、李鸿章等人始终带着督战队在后面死死督战,光是倒在督战队倒下的清军兵将就不下三千人,但最后清军还是无法攻破太平军严密守御的南苑大营。
太平军的线膛火枪和缴获的英军阿姆斯特朗火炮还有营前密密麻麻的地雷阵成了清军的噩梦,不到三公里的正面宽度上,清军遗尸上万具,但还是拼死冲杀。但太平军好不吝啬枪弹,他们缴获了英法联军的军需物资之后,得到了极大的补充,枪弹都极为充足,甚至有的士兵一支枪管打红了,马上换一支枪继续开火。
天亮之后,清军最终不支退去,营前的开阔地上,只见尸体遍地,血流成河,不少清军兵将呆呆的站在尸山血海之中抱头痛哭,太平军士兵上来俘虏他们的时候,他们都是毫无反抗,精神上彻底崩溃了。
而清军统帅这边僧格林沁和李鸿章等人更是有苦难言,在武器和士兵素质、纪律巨大的差距面前,清军流干了最后一滴血,督战队到了最后都拒绝再杀战场上逃回来的逃兵,清军最后的一点精气神彻底在这一战中被打掉了。这场战役是在节气处暑之日发动的,史称处暑之役,是役清军惨败,阵亡士兵两万五千多人,受伤的更多。而太平军这边损伤却微乎其微,几乎和历史上英法联军在八里桥歼灭清军主力的战斗一模一样。
这一战也宣告清军攻破太平军大营的计划彻底失败,清军无力再发动大规模的破营之战,只能龟缩在京城和外围的三山五园之内苟延残喘。
大败之后,僧格林沁、李鸿章、袁甲三、彭玉麟等人收拢残兵退去,四人商议后决定进宫再劝西太后弃守京城西巡,这次四人宁可以性命要挟,也要达到目的。
当下四人也不卸甲,直接入宫面见西太后,想不到才到午门,便有李莲英前来传旨,让他们四人到储秀宫觐见。四人很是奇怪,为何太后不在乾清宫接见他们,但也只得按着太后旨意前往储秀宫觐见……
第六百七十三章让城别走
还是同样的深秋,残风卷着枝头最后一点枯黄散落下来,夕阳余晖映照着头顶四方的天空,身遭满是红墙黄瓦遮掩,就算极目远眺,也看不透那厚厚的宫墙。一样的歇山式的屋脊之下,雕镂画栋的彩绘艳彩如新,汉白玉栏杆纯白透玉,青石砖铺就的甬道边,那往昔的鎏金太平大水缸子里倒影出晚霞的余韵,一切还是如此的肃穆清冷。
杏贞倚着亭角红柱,安坐在汉白玉的栏杆之上,看着储秀宫这些往昔的物事,一时间感慨万千。物是人非似乎就是最好的诠释了,她现在已经是万人之上,她报复了当初迫害她的这个腐朽朝廷,虽然她一度以为自己还有更大的历史责任,但她心中那位魂牵梦萦的未婚夫改变了一切。太平天国的强势崛起已经势不可挡,就算她有多出来的历史经验又如何?她已经不能再像历史上那个慈禧一样,将满清这个腐朽的政权再支撑五十多年了。
作为一个上位者,她已经做了自己该做的,但面对厉害的两个对手,她还是显得无能为力,满清天然的守旧和排斥汉人崛起是硬伤,她无法在短时间内做得更多更好,虽然她比历史上的慈禧更早掌权,更早的掌控了一切,但对方比她更加彻底的在改变着一切。
当初她也仔细的看过萧云贵那篇关于太平天国败亡的论文,此时此刻她也知道这个曾经玩世不恭的纨绔子弟认真做一件事的时候还是非常可怕的,萧云贵认为太平天国只要能够一开始就避免几个致命的政策,太平天国就能够取代满清。
到目前为止。萧云贵做得很好,他彻底将太平天国改造成了政教分离的国家。洪韵儿用儒家基督教改造了拜上帝教的教义,推行工商政策、减租减息政策、土地赎买分地政策。加上战乱减少人口,太平天国成功的在南方稳定了政局,缓解了土地矛盾,开始引导资产阶级萌芽的发展,极大的改善了国内人口行业比例问题,随着越来越多的农民改行做了城市里的工人之后,人民的生活水平开始显著改善。
最可怕的还是萧云贵利用已知历史和洋人们周旋的灵活外交政策,让太平天国没有遭到历史上被洋人们绞杀的待遇,相反太平天国利用外国资本和技术成功的在江南展开了规模浩大的大跃进式的工业改造。虽然萧云贵的工业改造还有很多问题。工业发展也较为偏重军工方面,但这一切对于毫无工业基础的满清来说就已经是灭顶之灾了。
而她能做什么呢?朝廷里守旧势力的束缚,汉人军阀集团的兴起与满蒙贵族的矛盾,那些尸位素餐的旧式官僚主义和**的吏治,都让她绞尽脑汁之后也只能缓慢的推行她的改良洋务运动,但这一切都需要时间,杏贞自信只要再给她十年时间,她一定能做得更好,可惜她原来的未婚夫不打算给她和满清这个时间了。
京城清军最后的反击从一开始她就不看好。失败是她早就已经知道的结果了,一群手持大刀长矛的旧式封建军队如何能与新式武器和战术并重的近代军队抗衡?否则历史上也不会有满清在八里桥的惨败了,更何况这还不是野战,而是清军去强攻对方守御森严的营垒。可以说败局早已经注定。
败了也好,至少让那些还抱着不切实际空想的满蒙贵族能够清醒一些,但杏贞也不愿意按照僧格林沁、李鸿章等人建言的那样。带着小皇帝离开京城四处流浪、颠沛流离。杏贞知道假如她带着儿子离开京城,那么历史上那位汉献帝的结局就是最好的榜样。将来他们母子的命运就被操纵在那些地方军阀手中了,而假如留在京城。她相信就算最后城破或是投降,萧云贵都会保护他们母子。
这次战败之后,她知道僧格林沁等人一定会前来再次血谏,让她同意朝廷撤离京城的建议,她也不打算回避,所以早早的让李莲英去午门等候僧格林沁等人。
果然,黄昏时分,僧格林沁等人联袂而来,似乎是为了突出战况的惨烈,几个人都是满身衣甲血污的便来到储秀宫中,已然完全顾不得所谓的朝廷颜面和体统了。
僧格林沁带着李鸿章、彭玉麟、袁甲三等人来到之后,众人上前见礼,杏贞并没有让几人起来的意思,只是淡淡的问道:“败得很惨么?”
僧格林沁抬起头来虎目含泪道:“太后,让城别走吧,京城难以久守,粮食运不进来,再过旬月便是大乱之局。”
李鸿章也泣血不住磕头道:“太后,事情到了如此地步,臣等万死莫辞其罪,但长毛营垒坚如磐石,无法撼动分毫,若是不弃京城,北方咱们最后一点兵力和财力都会因为京城粮荒而耗尽,让城别走,从宣大出关,遁走关外便还能……”
杏贞冷冷的打断他们的话道:“便还能苟延残喘是不是?!”李鸿章吓了一跳,只得垂下头去,杏贞站起身来也流下泪来说道:“关外?关外就安全了吗?且不说荣禄那些叛贼已经出关,就是关外也有长毛的军马,还有罗刹人,关外又是苦寒之地,人口稀少,如何周旋?还有先帝和祖宗们的陵寝都在京城,你们这是让我们孤儿寡母日后死了都不能进祖宗陵寝去吗?!”
听到杏贞哭着说来,僧格林沁等人都慌了手脚,纷纷磕头请罪,僧格林沁很是郁闷,原本想好的一大段说辞被太后这一哭就都搅得没了下文。
杏贞绣帕掩面轻声哭泣着说道:“先帝走得早,将这千钧担子交在我们孤儿寡母手上,原本想着你们这些擎天重臣能够力挽狂澜,没想到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你们就只会劝说弃城。弃别的城也就算了,如今你们要弃的是京城啊。京城一弃这天下还是祖宗传下来的天下吗?本宫甘冒风险重用你们汉臣,内外不知道扛了多少万钧流言。如今就连京城也弃了,你们让本宫有何面目去见地下的先帝?”
女人的眼泪很多时候对男人来说都是致命的,更何况这是西太后的眼泪?彭玉麟伤势未愈,吊着大半个手膀子还是硬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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