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终于黑了下来,还好月色不是很明亮,但对面的清军似乎没有放过这支在海滩上的英法士兵的意思。当第二道壕沟的英军士兵借着夜幕开始撤退的时候,第三道壕沟内的清军甩出了数十个酒坛子,酒坛子口上的布条燃着火焰,落到第二道壕沟前,酒瓶破裂后,里面的烈酒瞬间着起火来,就在这些土制燃烧弹的火光之下,炮台的火炮又响了起来。
英法军队冒着炮火,惨叫着退回沙滩上,海边接应的船只也不敢举灯火,就这样英法海军陆战队狼狈的连夜撤退了回去。联军海军舰队也根据炮台上的火光开始发炮还击,原本沉寂的夜色下又开始了一场炮战,这场炮战持续了整整的一夜。
炮战一直持续到第二天下午,双方激战两天一夜都疲惫不堪了,英法海军主动脱离了接触。里戈?德热努依里计点损失,英法联军被击沉浅水炮舰六艘,五艘重伤,一艘被俘,整个前导分舰队算是全军覆没,英军司令何伯重伤,英法联军共阵亡三百七十八人,受伤一千零七十三人,被俘、失踪的一百二十三人,总共近一千五百多人伤亡。
听完手下上报的各部损失,里戈?德热努依里看着一就如同怪兽般狰狞的大沽炮台,陷入了沉思之中,难道远东这座大沽炮台要比俄国人的塞瓦斯托波尔要塞还要难打么?一想到塞瓦斯托波尔要塞这座绞肉机,里戈?德热努依里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第一次他觉得联军的兵力似乎过于单薄了,但也可能是狭窄的地域限制了联军兵力的展开,狡猾的清国人利用地形优势限制住了联军的优势。里戈?德热努依里相信,只要能够突破大沽口要塞,在野战之中,联军将不会畏惧清国人那些原始的武器和战法的。
第五百九十四章神秘来客
两天以来,联军收到的都是坏消息,法军在陆路进攻上进展缓慢,虽然他们爆发出了非常坚韧的作战意志,但当面的清军总是击溃一批又来一批,法军的军粮危机也没有得到缓解,要不是英军及时提供了一批军粮过去,相信法国人就已经不战自溃了。
接着就是英军在海路上的挫败,比上一次大沽口之战损失更大,虽然千余人的伤亡对于庞大的联军来说还不到伤筋动骨的地步,但对联军的士气打击是巨大的。大沽口要塞也被联军士兵们称为东方的塞瓦斯托波尔,艰苦的战斗还在后面。
接下来就是太平军令人觉得诡异的海上行军,联军留在山东威海卫的侦查舰队发来消息,太平军大批的船只在庞大的战舰、战船掩护下正在开往大连湾。联军总司令蒙托邦将军对这个消息深感不安,因为上海传来的消息称太平军这一次行动使用了他们几乎所有的海军力量,同时还有一个军将近五万人的陆军兵力,这个兵力说用来对付俄国人在远东可怜的海上力量无疑是大象打蚊子。
虽然太平军一再声称军事行动是对俄宣战后的正常调动,但联军在渤海围攻津塘的时候,背后大连湾有一支强大的军事力量在后面窥伺,这种感觉是非常不好的。
就在联军上下一片愁云的时候,一位神秘的人物来到了联军北塘的军营中。接待这位神秘人物的是法军情报官杜潘上校和英军情报官吴士礼,这位神秘人物是在一队清军骑兵护送下达到北塘的。他们打着白旗通过了联军的前沿哨位。
二十多名清国骑兵是隶属于那支原本驻守北塘的清军部队,到达联军北塘营地后,他们被客气的监视了起来。他们也没有带什么武器,他们甚至分出随身携带的腊肉干和中国烈酒给看守他们的法军士兵们一起享用,很快他们便和法国人成了朋友。
杜潘和吴士礼一起会见了这位神秘人物,他穿着带斗篷的长袍,在法军情报部办公室(北塘祠堂旁边一间大屋子)里,他脱下了头上的黑色斗篷,露出一张桀骜不驯而又英俊的脸庞来。
多年后杜潘上校回忆起荣禄的时候称。这位年青人有着贵族高贵的气质,也有着令人不敢直视的阴鹜,这个人让杜潘上校想起了法国历史上那位著名的贵族叛乱领袖旺多姆公爵。
这位神秘人物正是荣禄。他和两位洋人简单的握手之后,用流利的英语简单的介绍了自己的身份。吴士礼并不惊讶,杜潘上校却极为惊讶,因为荣禄的身份在法国来说就是一位曾经位高权重的贵族。而他如今做出的反叛行为就如同旺多姆公爵一样。
荣禄很快向两位洋人展示了清国东太后的一份诏书。委任荣禄为全权谈判大臣,负责与洋人的一切事宜商谈,包括战争进行时的一切军事行动。
杜潘上校现在才恍然大悟,原来英国人一直没有亮出来的底牌是这样的,他还以为与英国人合作的是一般的清国地方官员,没想到这次换成了清国政府内部最高的实权人物,对此杜潘上校在腹诽埋怨之余,更多的则是欢欣鼓舞。
而吴士礼则有些皱眉。除了当前联军遇到的麻烦之外,荣禄也好。清国东太后也好,他们给予联军现目前为止的实际帮助实在太少,吴士礼多少有些失望的,而他却似乎忘了现在他能在北塘的土地上站立着而不是还在海上飘着,其实是多亏了眼前这位年青的叛国者。
荣禄并没有废话,他开门见山的表达了对联军进展的失望,同时给两位情报官带来了最新的清军布防图,上面不但标注出了清军的炮阵、兵力部署,就连清军后勤路线以及屯粮地点也都标注的清清楚楚。
“两位请看,僧格林沁在军粮城、葛沽和天津囤积了大量的军粮和军事物资,我们的军队已经占据了军粮城,外围则是僧格林沁将近两万步骑兵的包围和监视,联军其实需要做的只是突破北塘北面的泥沼地区,达到军粮城和我们的部队里应外合击败清军僧格林沁部,就能够得到充足的给养和军事物资,同时就可以绕开通往大沽的侧翼阵地,从背后突袭大沽口要塞,彻底打通白河通往天津的水路……”
荣禄再一次体现了他和他所代表的清国叛乱贵族们的价值,杜潘上校和吴士礼中校都认为这是联军突破大沽口要塞唯一可行的道路与机会,很快两人达成共识,将荣禄的计策形成书面文字,各自上报自己的统帅。
荣禄在军营里休息了半天之后,他得到了英国额尔金爵士、法国葛罗勋爵、格兰特将军、蒙托邦将军等人的联合接见。在一次重复了他的计划后,荣禄说道:“北京城里的满蒙贵族们都需要联军强大军力的帮助,只要我们能够重新将小皇帝和东太后解救出来,清国将与英法达成更加友好而亲密的合作关系。”
额尔金爵士和葛罗勋爵简单的交换了意见,政治家和军事家的区别在这一刻展露无遗,格兰特和蒙托邦则对荣禄提出的行军进攻策略更感兴趣,将来军队和国家能从战争中得到什么好处那是政治家们去想的问题,而将军们要做的仅仅是让敌人的武力消失,最后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会见很快达成共识,格兰特和蒙托邦没有太过留意额尔金爵士和葛罗勋爵提出的政治条件,蒙托邦认为荣禄和他代表的东太后集团会全盘接受联军的条件,无论是贸易还是赔款,无论是路权、矿权,也无论是开放清国全境,更无论是租用威海卫为军港……
但蒙托邦也注意到了荣禄的表情,他目无表情的接过了额尔金爵士开出的二十一条照会。就如同接过一份寻常文书一般轻松,似乎其上让出的利益与其无关一般。事后多年,蒙托邦将军在回忆录中写道。后来我才明白,清国的那些满蒙贵族们根本不在乎让出了多少利益,他们只要能够继续统治汉人就足够了……
就在此时,直隶总督恒福的照会送到了联军北塘营地内,额尔金爵士和葛罗分别看了之后,询问的目光望向了荣禄。
荣禄笑了笑接过照会看了几眼后,缓缓说道:“这是恒福总督与我约定的信号。能与僧格林沁联名发出这份照会,说明他已经取得了僧格林沁的信任,后面的事情就非常好办了……”
对此荣禄让额尔金和葛罗托人转告恒福。声称在中国政府拒绝英法盟国最后通牒之后,事务早已交到联军军事将领手中,而这也是荣禄与恒福约定的信号,说明荣禄已经和洋人商谈妥当了。
3月9日。吴士礼中校带领一队骑兵。前去探查位于荣禄情报图上显示的河堤北面不远的那条隐秘小路,发现那里留有车轮的痕迹。过了两千米坑坑洼洼的路段,那条小路一下呈现平坦舒展、草地茫茫的景象。显然,这条大道可以通行骑兵和炮兵,而且这里并没有清军的阻击阵地,相反这里应该是属于一个清军阵地的结合部,除了偶尔有清军骑兵前来巡逻之外,并没有其他清军驻守。相信清军的兵力也有些捉襟见肘,并不能够真正完全围困住北塘。真是个好消息。而且沿途还发现许多池塘水也可饮用。
格兰特将军很想尽快离开北塘城,他向蒙托邦通报了立即进攻军粮城的意图。蒙托邦却要求暂缓,原因很简单,法军的粮食不足以坚持着让他们到达军粮城,他们希望得到更多的英军军粮支援,而格兰特坚决不从。
柯利诺后来回忆说:“两司令之间的商谈已无亲切之感,而且言辞非常激烈。”最后蒙将军只好高傲地让步,回答道:“好吧,英军提供军粮,法军走在前面。”于是,两主帅决定法军走在前面,法军先开拔。数日以来,骄阳当空,难得天气好转,条条道路易于通行。
3月12号,英法联军登陆北塘天之后,终于向这个“偏僻的角落”及臭气熏天告别。真希望永不再来!葛罗致书巴黎说:“没有人对此次成功持怀疑态度。但是必须拿下大沽要塞,使白河畅通无阻,而在此之前我们需要和军粮城的那支清国盟军汇合。我军占领天津,好让我们能够取得更多的粮食和物资,这样我们将有持续进攻的能力,最终我们的军队将开进这座古老国家的首都。”
拿皮耳带领英军第二师和骑兵作为第二梯队,从右侧踏上9日查明的那条通向军粮城的小路。米启尔则率其部队沿主河堤推进,由冉曼指挥的千余法军则在最前面开路,柯利诺将军暂留北塘。快到新河庄,联军在这里遇到了一批清军步兵,他们还在匆忙的赶筑雉堞墙和堑壕,显然联军之前对这里的侦查引起了清军的注意,这支部队是才被派来驻守这里的。
清军准备不足,仓促应战,联军炮火开路,步兵攻占,很轻松的在半小时内就解决了战斗,这支三千人的中国步兵被打得惨败,战死数百人,其余人逃去无踪。
在联军右翼,第二战线上,拿皮耳纵队受到4000清军骑兵攻击。阿姆斯特朗重炮投入战斗,锡克骑兵击退清兵骑兵。清军骑兵溃退到河北岸工事坚固的塘沽镇,伤亡很大。而英军只有2个军官受伤,3个锡克兵被打死。
拿皮耳将军惊叹清军的骁勇,他们仅以弓箭长矛为武器,处于现代化杀伤力大的阿姆斯特朗炮火之下,却那样泰然自若,坚强不屈。吴士礼也承认,“从未见过如此勇猛的士兵。”
塘沽是个防守严密的重镇,驻有清军骑兵大营,根据情报显示,这里是僧格林沁的指挥部。蒙托邦不愿罢手,建议乘势向南边数公里的塘沽挺进。格兰特尽量劝阻。他解释道,英军已经疲惫不堪,尤其步兵队伍被迫停在河堤上,四周都是水,面临敌营炮火轰击,而己方炮兵和步兵无法展开。还是应该按照计划北上军粮城,先夺取那里的物资。
蒙托邦固执己见,下令法军单独进发,对塘沽镇摆出攻击的架势。但是,他随后又将部队召回,或许是出于谨慎吧!这次未遂行动,贝齐亚上尉有趣地比做是“火力侦察”。格兰特简洁地评论:“蒙将军总算承认他的做法无用,故把部队拉了回来。”吴士礼也强调法军司令指挥“失误”。当时,杜潘上校同样不怕批评本军统帅,他觉得英国人有节制,“行动得理智”。对蒙将军,大家可不会这么说!
可也就是蒙托邦将军的这一次火力侦察让清军统帅僧格林沁判断失误,得到探马的侦查,大批法军集结准备攻击,于是他认为联军还是将要强攻塘沽镇,所以他下令按兵不动,各部严密守卫塘沽镇,意图依托工事来与联军周旋,可他这一次又失误了……
第五百九十五章死不足惜
英法联军在村民全都撤空的新河庄及附近的菜园果园等处驻扎下来,北塘地狱般的生活之后,新河显得像小天堂。这里食物丰足,马匹饲料也一样。可惜,如一点也不喜欢法国人的邓恩上尉所言,法军大兵又到处疯狂抢劫,带了很坏的头。大批当地妇女、儿童和老人纷纷躲到木船上,得到英国海军的保护。
令邓恩上尉觉得惊奇的是那些留在联军中的清国叛军骑兵们,他们怂恿甚至是带着法国人进行了抢劫,一个国家的军人不是应该保护自己国家平民的么?后来邓恩上尉才明白,这些叛军骑兵都是满蒙贵族后裔,在这些人眼中,他们只需要统治好其他族人百姓即可,而不是保护他们。
整个白天时间,联军都在侦察通往军粮城的道路,确定了进军的计划,英军陆军在右翼,法军负责中路和左翼。联军工兵部队在南洋苦力等参与下,加紧架设跨运河与水路的桥梁,很多桥梁都被清军破坏了,工兵们不得不重新架设重炮能够同行的桥梁。
与此同时,柯利诺将军也率部前来新河集结。
工兵们的效率很高,一天功夫就修建了两座新桥,侦察队也回来了,和荣禄提供的情报一致,清军在军粮城外围修有几座军营,外面有完整的深壕与雉堞墙。
万事俱备,得到充足食物给养的法军意气风发,整装待发之前。贝齐亚上尉却发现了一个问题。云梯呢?云梯在哪里?法军突然发觉,忘记把这些攻夺炮台必不可少的攀墙工具带来了。其实,工兵队早已备好了这些木梯。据说曾向总司令报告过,想不到竟将云梯落在北塘了。于是,13号至14号夜里,急忙派60来个苦力飞快跑回,才把云梯取来。贝齐亚上尉叙述了这个故事,也奇怪当时为何这般疏忽。
第二天清晨,英法联军向防守森严的军粮城进发。右翼。英军走上沿河新路线;中路和左翼,法军取道通向军粮城的主路行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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