呢?这一手当真玩得漂亮,连我也分辨不出来了。”
洪宣娇带着自己手下几名女兵才走到巡抚衙门大门口,姚远带着几名太平军兵勇快步赶上,隔着老远姚远便唤道:“西王娘慢行。”
洪宣娇停下脚步,转头道:“你来得正好,西王殿下现在何处?”
姚远呃了一声道:“昨夜西王到李总制营中歇宿去了。”
洪宣娇点点头急道:“那好,你快些带我去找西王,我有事找他。”
姚远嗯了一声道:“西王娘你腿上有伤,李总制的军营在小吴门那边,路途还是挺远的,属下给你备辆大车。”
洪宣娇本想说骑马去便可,但这时候停下脚步,才发觉小腿伤口处隐隐作痛起来,只得嗯了一声,让姚远速去速回。
姚远手脚倒是挺利索的,过不多时赶了辆双轮马车来,洪宣娇上了马车,女兵、男兵都不敢和她同车,一起跟在车旁步行,一行十余人往小吴门而去。
到了小吴门的军营外,听闻西王娘到来,军营内出来迎接的却是林凤祥的副将李左车。
“回禀西王娘,早间林侍卫同属下领军回城后,西王殿下带着林侍卫、李总制等人到城南妙高峰查探地形去了。”李左车躬身回禀道。
扑了个空,洪宣娇秀眉微蹙,立刻问道:“西王有没有说到妙高峰何处查看地形?”
李左车摇摇头道:“这倒没说。”
洪宣娇沉吟片刻道:“姚远,找个熟悉妙高峰路径的人带路。”
姚远回头看了看身后跟随的人问道:“李天熙、陈知命,你们俩都是湘人,可知妙高峰的路径?”
只见一名红巾汉子上前抱拳道:“姚善人,小人在妙高峰的城南书院做过苦力杂役,知道路径。”
姚远大喜道:“好,李天熙,就你带路吧。”当下一众人簇拥着洪宣娇乘坐的马车跟着李天熙往城南的妙高峰而去。
第五十三章阴晴不定
天还没亮,林凤祥部的北岸兵马便已经到了城下,入得城来细问之下才得知清军湖南提督鲍起豹已经中炮阵亡。
李开芳冷笑道:“中炮而死,便宜了这妖头。”
萧云贵则是欣喜若狂,难道鲍起豹做了自己中炮阵亡的替死鬼?当下狠狠的拍了拍林凤祥的肩头道:“这可真是天大的好消息,我军伤亡几何?”
林凤祥也是面露喜sè道:“我军死伤不多,昨rì我等伏军尽出之时,清妖已经四散溃逃,小弟领兵追击十余里,斩获颇多。据抓到的清妖讲,清妖帮办大臣罗饶典在清妖按察使岳兴阿、长沙知府梅不疑、长沙县令陈必业、善化县令王葆生等文官护卫下逃往湘yīn县,其余清妖除湖南都司塔齐布不知逃匿何方之外,副将、参将多人被我军斩杀,这一战可真是打得痛快。”。。
萧云贵沉吟片刻道:“林兄弟,回城后的诸事你交给李左车去办,咱们这会儿要先往城南妙高峰去。”当下萧云贵便将昨夜与李开芳商议的守险不守陴之策说了。
听完之后林凤祥连连点头道:“此法甚好,如今已然破了两路清妖援兵,料想其余清妖定会裹足不前,在郴州大队到来之前,我等先在城外险要之地构筑营垒,等郴州大队到来之时,衡州的清妖大队定然也会追至,咱们占了险要之地,便可迎头痛击清妖,接应大队入城。”。。
萧云贵摸着鼻子哼哼笑了几声,守险不守陴的主意倒是提醒了他,郴州大队到来之后,自己所提兵马要是能占住城外要地,就算再有人想谋算自己,也会投鼠忌器,而且自己领兵屯驻城外,见势头不好,脚底抹油开溜也方便些。
当下萧云贵、李开芳、林凤祥三人引了数十名牌刀手亲卫望城南而去。到了城南黄道门,却见李以文正和一名教书先生争执不休。萧云贵策马驰近一看,这人却是左宗棠。
萧云贵翻身下马走上前去,皱眉问道:“李以文,你和这人吵什么?”
李以文上前躬身抱拳道:“西王殿下,这人说认识你,而且还说今rì便要出城去。”
萧云贵斜睨了左宗棠一眼,暗想这老小子不老实在朱昌琳府上待着出来做什么?自己不是派了几个人盯着他的么?怎么这老小子要出城去,都没人来报?
萧云贵走上前摸着鼻子笑道:“高先生你要出城去?”
左宗棠轻弹袍角,挺直腰板道:“西王,你做事可不怎么光明磊落啊,找些人跟进跟出的,在下好不容易才甩开他们。现下我要出城去,你又拦着,难道你忘了咱们在巡抚衙门大堂上三击掌之事了么?”
听两人对答,李以文才知道两人真是认识的,自己拦了西王的朋友也不知会不会被西王诟病,但见萧云贵毫无责怪之意,心中才略为安稳下来。
萧云贵闻言才明白过来,左宗棠何等样人,自己派去监视的人定是露了行藏被他敲出来了,当下皱眉道:“本王当然记得那事,但现下战事未了,可不许任何人出城去的。”
左宗棠走近萧云贵身边,一众牌刀手立时jǐng觉起来,都手按刀柄横眉冷对,萧云贵摆摆手道:“高先生不妨事。”众牌刀手这才略略后退,但还是人人手按刀柄,jǐng惕的看着左宗棠,看来上次萧云贵在井塘村的事让一众护卫大感失职,是以任何靠近萧云贵的陌生人都被一众护卫敌视。…;
左宗棠晒然一笑,上前低声道:“西王你才打了大胜仗,估摸着官军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来攻,你休要诓我。”
萧云贵瞪圆了眼睛道:“你怎么知道我们打了胜仗?”
左宗棠拢了拢衣袖道:“昨rì得胜兵马回城,伍家岭、井塘村两场胜仗被城中贵军兵卒广为传颂,就怕连长沙小儿也知道了,西王你当在下是聋子么?”
萧云贵一愣,想想也是,打了胜仗自然是到处说的,也怪不得自己手下的兄弟们,当下哼了一声道:“就算打胜了,也不表示就可开城。”
左宗棠眯着眼睛笑道:“西王你又诓我,你不开城,难道这长沙一城百姓就永远在城中么?”跟着他看了看众人又道:“西王你也该想想趁着官军大败的当口,出城抢占险要之地固守了。长沙城就算再富庶,也有油米盐粮耗尽的时候,也该开城让城中百姓、商贾出城就食行商,调度余缺物资了。”
萧云贵脸上肌肉抽了一抽,他娘的,这左宗棠果然厉害,窥一斑而知全豹,居然推想得到自己下一步要干什么。这样的人实在有些可怕,一瞬间萧云贵有些后悔和他的赌赛,便寻思着如何先除掉这个祸害才是,既然不能为我所用,也不能跟着敌人去了。
左宗棠看了看萧云贵yīn晴不定的表情,皱眉道:“西王,难道你想出尔反尔不成?”
萧云贵低声yīn测测的说道:“你这人才能太高,我还真后悔了。”
左宗棠淡淡一笑道:“在下敢来此处,就算定了一切,你反悔容易,杀我一人也容易,但你就不怕寒了湘中名士归附之心?我左宗棠以身饲虎,一死来jǐng醒湘湖名士也算值得。”
萧云贵脸sè气得微微有些发绿,这老人jīng真他娘的不好对付,但他瞬间变了个笑脸道:“哈哈,开个玩笑罢了,高先生言重了,高先生要出城,本王亲自相送。”
左宗棠哦了一声,微微颔首道:“西王啊西王,你还真是个人物,能忍人所不能忍,左某又得高看你几分了。”
萧云贵干笑几声,引着左宗棠一道出城,心中倒是把左宗棠家的女眷问候了个遍,这左宗棠自诩今亮,当真是狂傲得可以。但转念一想,杀了他还真是会断绝了各方名士来投的念头,本来太平军中就缺少读书人,禀奉的教义又拒人于千里之外,要是再乱杀名士,自己就该彻底和知识分子阶层说拜拜了,仅靠一群泥腿子能成什么事?小不忍则乱大谋,萧云贵可不想杀一人而拒千百人。
来到金鸡桥头,几处太平军的棚哨见到西王亲身到来,纷纷站到两边列队迎候。他们人数虽然不多,但人人jīng装强悍,都是太平军的老兄弟,又令行禁止,整齐划一,数十人却又上百人的气势。
左宗棠看了捻着胡须道:“果真是强将手下无弱兵,西王兵马个个雄壮,左某真心钦佩之至。对了,不知西王这趟出城意yù何为?”
萧云贵知道要左宗棠开口夸赞那是难如登天之事,笑了笑道:“出城游玩一番。”
左宗棠笑道:“西王你当真是个jiān枭雄主,十句话里头到有九句是假。左某猜想西王这趟出城乃是查看长沙城外各处险地的吧。”
萧云贵瞪圆了眼睛道:“你又知道?!”
左宗棠笑了笑,眼角瞟了瞟身后道:“适才不知,现下才知道。”…;
萧云贵回头望去,只见跟随自己出城的众人之中,几名典图官才出城就迫不及待的取出地图对着城外的街道、桥梁、民居指指点点起来。
萧云贵干笑几声道:“既然高先生猜到,本王也就认了。但先生知道本王出城干什么,可本王还不知道先生出城何往,似乎不太公平,还是请先生说说意yù何往?”
左宗棠皱了皱眉头道:“左某想重游旧地一番。”
萧云贵哦了一声道:“先生文人出身,重游旧地莫非是当年求学之地?听闻妙高峰上有城南书院,先生莫不是想重游此地?”
左宗棠微微惊讶道:“你怎么猜到的?”
萧云贵得意洋洋的笑道:“先生今rì虽说出城,但又没带包袱干粮,想必所去不远,而且衣着体面,似乎还焚香沐浴了一番,倒像是我们做礼拜,礼敬天父一般,不过先生礼敬的是儒家先贤,往城南而来,还不是去城南书院这儒学教化之地礼敬么?”
左宗棠呆呆的看了看萧云贵,过了半晌才竖起大拇指道:“西王果然非同凡响,左某领教了。”
萧云贵总算扳回些颜面,洋洋自得起来,接着说道:“本王也要到妙高峰去,不如先生就同我等一路吧。”
左宗棠面sè微变道:“西王,你带兵到城南书院,可不能惊扰那里的儒士、学子啊。”
萧云贵拍着胸膛道:“本王说了今rì只是游览一番,别的事儿什么都不干。”
左宗棠有些呆愣起来,总觉得萧云贵这话极不靠谱。众人一路行来,径投妙高峰上的城南书院而去。
第五十四章城南书院
长沙城南妙高峰,此山拔地而起虽只有二十余丈,但于湘江东岸巍峨耸立,是为湘江东岸平原之上最高之地。南北数里,山林茂密,古树参生,高耸云表,江流环带,诸山屏列,乃长沙城南第一奇观。而于当今之时,长沙已无妙高峰之灵秀,亦不见当年rì寇四次进攻长沙之战场硝烟,只余高楼广厦下的独路小巷。
重游此处萧云贵有些感慨万千,从前他有个女网友曾就读于湖南第一师范,他也曾今到过女友的学校游玩。女友和他说起过湖南第一师范的历史,湖南第一师范的前身便是这长沙城南书院,而**年青时候也就读于湖南第一师范。女友还说了许多城南书院的典故,但当时萧云贵只顾着美女在怀,根本没记住女友所说的细枝末节,但妙高峰、城南书院等地名还是记住了。。。
走在麻石板铺就的山路上,周身都是郁郁葱葱的美景,萧云贵感叹一声道:“此处当真是人杰地灵,左先生既然是重游旧地,此处妙景繁多,何不为本王解说一二?”
左宗棠却哼了一声,毫不客气的道:“西王出身草莽,也会有如此雅兴么?”
萧云贵摸着鼻子笑道:“城南书院在此处好大名气,本王在城中就曾听说过,它和湘左岳麓书院齐名,据说众多湘派文坛名士皆出于这两处书院,本王早就想来看看,今rì得了机会,又有左先生这等熟知书院事之人在旁,当然要附庸风雅一回。”萧云贵倒不是真想听左宗棠念叨书院的历史,只是想让左宗棠能有夸耀的话出口,自己再随口赞颂几句,让左宗棠觉得大有面子。自古文人皆好颜面,萧云贵打算投其所好,有心再和左宗棠结交一番。。。
左宗棠闻言后,果然面有得sè的笑了笑道:“难得西王推崇书院,那左某就说上一说。”当下左宗棠负手缓行,口中缓缓道:“这城南书院原是宋代大儒张栻之父张浚在潭州的居所,张栻和儒道大家朱熹曾在此讲学论道,因而声名远扬。当时的城南书院,名为书院,实为私家园林,张浚父子jīng心营造了城南十景。丽泽堂,书楼,养蒙轩,月榭,卷云亭。诗云:集楼台堂榭之胜,又月绿竹yīn的琮争谷、高邱重叠的南阜,一池如碧的纳湖;纳湖中置所舫和采菱舟。”
萧云贵赞叹道:“想不到张浚此人还在此处留有如此美景。”
左宗棠笑了笑又道:“非也,宋淳熙间,张栻召为吏部员外朗,离开长沙,十景逐渐荒废。到元代,南阜上的苍然观改为高峰寺,但张浚手书城南书院四字匾额仍保留在寺内。明正德年间,湖广行省参议吴世忠,湖南提学道凤梧曾谋求在妙高峰恢复城南书院,但此地已被吉藩府所据而未果,直到明代嘉靖年间长沙府推官翟台才在高峰寺下建得学堂五间,万历年间复圮。本朝康熙五十六年,岳麓书院山长李文炤写有《怀张浚故宅》一诗,自注今为城南书院。诗云:元臣矢庙算,力战绝和书。蜀道安磐石,平江近rì车。亭台芳草合,池沼白频疏。弦诵留遗泽。承家仰硕儒。”
萧云贵哦了一声道:“原来这十景已然荒废了,只有五间学堂,这城南书院也当真可惜。”
左宗棠又笑道:“这倒不然,美景荒废,自然会有人恢复,学堂不足,自然会有人扩建。本朝乾隆十年,杨锡绂任湖南巡抚,下车伊始,杨抚台便赴岳麓书院课试生童,然而,前来应试的生童廖廖无几,问其故,只因长沙城到岳麓书院中隔湘江稍遇风涛,士子即畏涉不前。杨抚台便决意将岳麓肄业诸生迁移至湘江东岸的城内就读。恰巧在都正街寻得都司衙门空署一所,于是将其改建成书院,因该书院在城之南隅。乃称城南书院。此举极得人心,司、道、守、牧各官都捐出养廉银,历一月落成书舍八十间,分正谊、主敬、进德、存诚、居业、明道六斋,又仿岳麓书匾悬之讲堂。岳州知府黄凝道捐建建御书楼于书院南隅。中祀朱熹、张栻及有功书院诸先贤。从此天心阁下一片弦诵之声。”…;
萧云贵奇道:“照左先生所言,城南书院不是应该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