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是尚虞备用处的清妖鹰爪,陈大哥、杨大哥,咱们快退,到下一个集合点再说……”随后程灵秀便晕了过去。
……
却说肃顺、载垣、端华等人簇拥着暖轿急急忙忙的往回赶,临走前肃顺还不忘了交代手下回紫荆山庄善后,凡是在那屋内的下人尽皆要除掉的,还有那大夫也是要灭口的。
回到承德行在,咸丰居然渐渐清醒过来,虽然还是不能自己行走,但说话也是口齿颇清了。载垣、端华、肃顺等人暗暗松了口气,总算没让皇帝死在外面。
回到烟波致爽殿后,咸丰躺回御榻之上,行在的太医已经得了肃顺知会急急忙忙的赶了过来,惊动了太医自然便是惊动了静皇贵太妃、皇后钮钴禄氏以及懿贵妃等人,随行的扈从大臣等也都得了消息,忙不迭的来到烟波致爽殿外,不一会儿外面的院子里跪满了人。
杏贞午后还小睡了片刻,没想到才起身便听闻皇上抱恙的消息,而且听黄靖辞带来的消息说。这次病势非常之重。杏贞匆匆更衣便赶了过来,来到时只见烟波致爽殿内外已经被御前侍卫给严密守住。
钮钴禄氏带着载淳站在廊下,一脸愤怒的望着领侍卫内大臣载垣,大声喝道:“载垣,皇上抱恙你为何不让本宫进去探视?”
载垣微微躬身不咸不淡的说道:“太医正在救治皇上,任何人不得打扰,等皇上醒来自会传见,请皇后娘娘稍等。”
钮钴禄氏虽然柔弱,但眼下事情紧急却爆发了性子坚韧的一面,她怒气冲冲的拉着载淳便要往里闯。口中怒道:“本宫乃是皇后,没有皇上口谕,还轮不到你挡驾!给本宫让开!”
两厢里声音一大,载淳这小孩便被吓得大哭起来,杏贞急忙上前抱起孩子。站在钮钴禄氏身旁一起怒视载垣,口中道:“怡亲王爷。你挡皇后的驾是和居心?皇上没有口谕你也敢拦人?!”
载垣面色虽然如常。但心中也是打着鼓,就担心屋内太医查出个子丑寅卯来,他和肃顺是一条绳上的蚂蚱,都得遭殃,只盼皇上能清醒片刻,肃顺先把事情给抹过去才是。
这档口大太监彭有益及时出来朗声道:“皇上口谕。宣皇后、懿贵妃、大阿哥觐见!”
载垣看了彭有益一眼,彭有益微微向他颔首,载垣这才松了口气,侧身让开一条道。身后的侍卫也让了开来。钮钴禄氏恨恨的瞪了载垣一眼,便往里走。杏贞抱着兀自在抽泣的载淳跟了上去,走到载垣身边的时候,杏贞轻声说道:“王爷,你当真以为能只手遮天么?人在做、天在看的!”说罢杏贞不理会载垣的怒目而视,快步跟了进去。
到了屋内,只见肃顺、端华等人跪在御榻便,几名太医在外间愁容满面的商议着,杏贞望向黄靖辞,只见他微微向自己摇头,杏贞一颗心沉了下去,知道人是不行的了。
咸丰躺在床上,见到两个女人带着孩子进来,精神微微一振,略略直起身子来,早有太监帮扶着靠上垫子。钮钴禄氏大滴大滴的眼泪往下落,抽泣着跪在榻边道:“皇上,你这是怎么了?”
咸丰欣慰的拍拍钮钴禄氏的手背,只见杏贞拉着载淳也跪在一旁,便微微一笑有气无力的道:“朕已经油尽灯枯了,今儿出去稍微转转便自个儿晕倒了,看来是大限已到,怪不得人了。”
钮钴禄氏放声哭泣起来,杏贞心有所失,虽然眼眶也是红了起来,胸口也是有些堵得慌,但却没有哭泣,倒是载淳这小孩见皇后哭了,便也跟着哭了起来。
咸丰看了看彭有益,彭有益急忙端过一个台盘,上面安放了两枚御印。咸丰看着杏贞说道:“朕时日不多,朕去了之后,载淳便可继位为帝,只是载淳年幼,朕命载垣、端华、景寿、肃顺、穆荫、匡源、杜翰、焦祐瀛八人为顾命大臣辅佐载淳。这两枚御印乃是朕先前御用之物,特受御用印给皇后,同道堂印给懿贵妃,日后一切旨意由八大臣拟定后,需加盖两宫御印方能生效。”
钮钴禄氏谢了恩之后只是在一旁哭泣,杏贞跪在榻边,也不知说什么好,看来历史发生了改变,咸丰提前驾崩了,还是有顾命八大臣,但杏贞知道这也是咸丰的无奈之举,现在内外都是载垣、肃顺一党,要是中枢之内没有他们的身影这才叫怪事。
咸丰又交代了一些事之后,微微一笑道:“大家都先出去,朕有话单独和懿贵妃说。”众人一起告退,肃顺临到门口怨毒的望了杏贞一眼。
众人走后,咸丰轻轻抚上杏贞的玉手道:“兰儿,朕知道你不是平凡女子,有你在载淳身边,朕走得安心些。只不过皇后性子柔弱,你当好好敬她。”
杏贞柔声道:“兰儿知道,一直都会当皇后是亲姐姐一般。”
咸丰清咳几声,接着道:“肃顺他们几个权势太大,老六又在京城,不得已朕只能指望皇后和你了,要是他们几个有什么不臣之举,你可持这份密诏连同老六将他们拿下。”说罢那只干枯的手颤颤巍巍的从怀中取出一份黄绸圣旨交到杏贞手中,跟着又道:“在承德动手风险极大,一切都要忍耐,回到京城有老六在,你们娘仨才有胜算。”
杏贞忍不住泪水终于落了下来,点点头玉手抚上咸丰的手,咸丰勉强一笑道:“你终于肯为朕落泪了。”杏贞柔声在咸丰耳边道:“要是能够选择,我愿意和你一起退隐……”
咸丰苦笑道:“你能这样说我已经很高兴了,我知道你的心一直并不完全属于朕,有这句话便够了。”跟着柔声说道:“你出去吧,让皇后进来,朕还要嘱咐她。”
杏贞浑浑噩噩的走出屋子,传了咸丰的口谕之后便在站在一旁,脑海中还在回想咸丰的话,她就这么站着,直到最后咸丰驾崩也没能再见到咸丰,原来那几句话便是最后的几句话了。
第四百四十七章消息传来
程灵秀醒来之时已然是半夜时分,救她的李丁一直守在一旁,见程灵秀醒来李丁急忙上前看视。程灵秀肩头中了一刀,失血过多加上精神受了刺激才会晕倒,包扎止血昏睡数个时辰之后,程灵秀便悠然醒来。
见程灵秀虽然还有些虚弱但已然没有生命危险,李丁端了碗红枣水到她面前说道:“你肩头的伤口已经缝合,这红枣水补气生血,你多喝点。”
程灵秀自己便学得医术知道红枣水的好处,当下接过喝了。这李丁乃是旬月前自己和爷爷在天津游历时所救过的一人,当时他受了很重的刀伤,程铁樵见李丁衣裳褴褛、来路不正,本不打算救治,但架不住程灵秀的哀求,最后祖孙两联手救下李丁,没想到现下却会是李丁救了自己。
喝完红枣水,程灵秀略略有了些精力,靠在床上想起惨死的爷爷忍不住泪水默然而下。李丁见她默默流泪,知道这个小姑娘的身世,她从小由爷爷带大,穷人的孩子总是懂事及早,又是一副外柔内刚的脾气,有什么伤心事都是自己承受,在自己受伤被她所救之后,没少见她和她爷爷抬杠,但每次都是程灵秀绵里藏针的说服她爷爷。当下李丁轻叹一声道:“你知道什么人要害你们么?”
程灵秀略略抽泣几声,深吸一口气缓缓的将事情经过说了,她只道那是大户人家找来灭口的打手。
李丁摇了摇头,从怀中掏出五枚铜牌放在床边道:“那些人并不是什么市井打手,他们一共八个人,六个守在你们家外面的巷子口望风,进屋行凶的两个人,八个人都是练家子。而且还是宫中尚虞备用处的粘杆侍卫,也就是民间传说的血滴子。”
程灵秀大惊失色,略一沉思道:“李大哥,你的意思是那个大户人家是皇亲国戚?”
李丁点点头说道:“当今那跛脚皇帝就在承德,随他而来的皇亲国戚很多,说不定你爷爷看的那个病患就是咸丰本人也说不定。”
程灵秀脑中有些混乱了起来,跟着想到面前的李丁虽然是自己救下的,但他是做什么的也不知道,他为何会出现在自己家?而且还能从宫中侍卫手上救下自己足见他也不是简单的人,而且他口中提到咸丰皇帝时疏无敬意。可见他或许是南边的长毛起义军也说不定。程灵秀抬眼望着李丁道:“李大哥,你救了小妹,小妹我很感激。”
李丁微微一笑说道:“天下皆是一家,况且你也救过我的。”
程灵秀抹了抹泪水道:“李大哥,你能实话告诉我吗?你们是不是南边的太平军?”
李丁微微一愕。跟着笑了笑说道:“你很聪明,我们的确是南边的太平军。专门杀清妖的。你爷爷死于清妖鹰爪之手。如今你也是回不去了,要不便加入我们如何?”
程灵秀一脸坚毅的点头说道:“多谢李大哥信任据实以告,小妹如今已经不容于官府,自然追随大哥,小妹也想查明爷爷死因的真相,手刃仇人为爷爷报仇。”
李丁微微颔首。此时门一推,进来一名女子,做平常百姓打扮,那女子不过二十多岁。粗布荆钗,长相平常,但眉宇间却甚是和蔼,她端了个盘子,上前问道:“程家妹子醒了么?李丁,你先出去,我给她换药了。”李丁依言退了出去。
那女子走到床边柔声道:“程家妹子,你也是被官府害惨了的人,到了这里便安心住下,这里很安全的。我叫柳乙,上次多谢你救了李丁。”
程灵秀报以浅浅一笑,柳乙便给她宽衣换药,跟着说道:“你李大哥给你讲了我们的身份了吧。”程灵秀轻轻嗯了一声,柳乙手上不停接着道:“你打算加入我们么?”程灵秀重重的点了点头,目光中满是坚毅之色。
柳乙道:“你可想好了,加入我们可能随时会送命的。”
程灵秀惨然一笑道:“要不是你们救了小妹,小妹现下早已经是一个死人了,爷爷也没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柳乙嗯了一声,须臾换好药后,缓缓说道:“那好,你先安心养伤,伤好之后我会教你一些东西,不过今后你在人前就不要用本名了,以后你便叫程辛,天干里的辛字,知道了吗?”
程灵秀嗯了一声道:“原来李大哥和你都是用的假名。”
柳乙笑了笑点头道:“你很聪明,我们白泽堂就需要聪明的人。”
李丁除了屋子,只见一名老者在院中石阶上坐着抽着水烟袋,便上前道:“舵主,程姑娘已经答应留下了。”
那老者名唤赵甲,乃是白泽堂直隶分舵的舵主,他嗯了一声道:“上次刺杀夷人去了三十三个人,只剩下你一个回来,要不是这小姑娘救你,你也早就去了天堂见上帝,咱们知恩图报是好的,但今日也太过凶险,尚虞备用处的清妖在这里势力极大,不比京城安全多少,下次行事切莫冲动,一切要以大局为重,咱们直隶分舵人手本来就少,再也经不起损失了。”
李丁点点头道:“没想到这程姑娘就住在咱们分舵同一条巷子里,今日也是凑巧了,小弟没忍住才出手救人的。”
赵甲摆摆手道:“不妨事,先前看到鹰犬来到咱们巷子,还道咱们行藏曝露,没想到他们却是冲着程家去的,你说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清妖要如此对付一对孤苦的爷孙俩?”
李丁将程灵秀知道的事说了,跟着说道:“小弟以为程铁樵救下的那二十多岁汉子绝对不简单,而且听闻那狗皇帝经常出来微服私访,舵主,你说会不会那病患就是咸丰?”
赵甲皱眉道:“我们打探消息的必须是有明证的确实消息,而不是猜测得来的消息,不过若然那人真是咸丰,照程铁樵所说咸丰便是活不过今晚,过几日清妖必定发丧,等上几日便知真伪了。”
李丁兴奋的说道:“咸丰这清妖狗皇帝总算一命呜呼了,咱们天国便要得胜了!”
赵甲哼了一声道:“你别高兴得太早,咸丰狗皇帝死了,清妖还会另立一个皇帝,西王他老人家说过的,不在于皇帝的生死,而在于清妖那些兵马何时覆灭,只有这样才算全面的胜利。”
李丁有些意兴阑珊起来,赵甲又道:“你也别沮丧,咸丰狗皇帝死了,清妖必定会慌乱一阵,对我们也是有利的,一旦消息打探确实,咱们首先便要将这个重要消息送回去,好让西王殿下筹谋大事。”
李丁点点头应了,赵甲灭了烟袋起身说道:“今日杀了八个粘杆侍卫,一定会惊动尚虞备用处,张寅又受了伤,咱们分开行事目标小一些,你和柳乙便继续在这里假扮夫妇照顾好程姑娘,我和其他人带着张寅分散开来,有事情照老规矩发信号知会,没事别出去!”
李丁应了之后,赵甲转身便要走,李丁又道:“舵主,那程姑娘加入我们的事,你还没……”赵甲没回头,只说道:“等她伤好了再说,她医术高明,用在我们这种早晚生死挣扎之间的地方浪费了,最好便是送回后方去,总拯危馆那边需要这样的人才,在那里才能发挥她最大的特长,而不是跟我们一样去拼命。”话音落下,人已经离开。
李丁有些失落的喃喃道:“程姑娘要送回上海么?也好,她一个十多岁的女子也不该冒险的,好好活下去才是真的。”
数日后,果然承德清廷行在开始发丧,皇帝驾崩可是惊天动地的大事,承德的白布一时间都脱销了。
白泽堂这边果然如同赵甲所说,尚虞备用处损失了八个粘杆侍卫之后,开始举城大索,同时因为皇帝驾崩,整个承德内外都是重兵封锁起来。
得到切实的消息之后,赵甲便放出信鸽将消息通知天津的人,而天津白泽堂的人手得到消息后又传出消息给下一站。白泽堂在江北十数个分舵、联络点的信鸽都动了起来,两天之后便把咸丰驾崩的消息传回到了天京外围孝陵卫大营。
孝陵卫大营第一时间派出快马把消息带到身在淳化的西王手中,萧云贵和洪韵儿听得消息之后,一同惊呼起来。两人对望一眼后,萧云贵接过信使带来的信函嗯了一声挥退左右,急忙展信阅览起来,看罢将信函交给洪韵儿,口中说道:“没想到咸丰居然提前驾崩了,但承德行在消息封锁严密,还不知道清廷那边情状如何。”
洪韵儿匆匆看完信函之后道:“信上提到懿贵妃和肃顺都已经到了承德,我猜想咸丰临终前为了平衡朝中势力,势必还是会任命顾命八大臣,同时给两宫参政的权力。”
萧云贵负手在土坡上来回踱了几步道:“我在想要不要给我们的老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