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伙计心惊胆战地开了门。焦法曹带着十几名衙役闯了进来。
“你们店主在吗?”
“在!在!”
苏元纶匆匆走出来,拱手陪笑道:“我就是店主
焦法曹上下打量他一眼,“你是哪里人?”
“小人原籍扬州海陵县人
“扬州人?”焦法曹哼了一声,问道:“这两天有没有什么亲戚朋友从扬州过来?”
苏元纶瞥了几个伙计一眼,头摇得跟拨浪鼓一般,“没有,绝对没有”。
“那好,按照规矩,我检查一遍,把你伙计名册交出来
焦法曹一挥手,解役们开始进屋拨查了。搜人是假,搜财才是真,几乎每一个衙役都向内院奔去。
大件东西是不敢拿的小偷小摸总是难以避免,最好能遇到女人金钗、银镯之类,顺手牵羊便归了自己。
很快,他们便有了收获,几乎每个人都找到了值钱的东西,或银钗,或零散的铜钱、或缀着珍珠的荷包等等。
“法曹,没有查到可疑的人”。有了收获的衙役们不愿久呆了。
焦法曹点点头,他随手将伙计名册丢在桌上,对众人道:“走吧”。
可就在他转身的瞬间,他忽然安现一名伙计向自己使了个眼色。
万年县衙在东市的行动很快便引起金吾卫的效仿,近五百名金吾卫官兵也开始在东市收网似的盘查。同时,一百五十名巡查营骑兵也出现在东市的大街上。
东市出现了三支体系的人马,两支军、一支政,万年县衙役当然有权力在东市内抓捕盗贼;而巡查营维护治安,也是他们的本职;金吾卫的巡街使抓捕盗贼更是理所当然。
三支体系的队伍仿佛走马灯一般,在东市几百家店铺里进进出出,乱哄哄,你方唱罢我登场,一直折腾到近亥时,三百闭市金钟声响起时,近千人军政人员才仿佛潮水般地退去。谁也没有抓到所谓的“扬州大盗。
焦法曹回县衙签了字,便可以回家了。这时长安城的闭坊鼓声也开始敲响了,大街上的人纷纷向自己所住的坊奔跑,鼓敲八百下后。坊门将闭,将持续一刻多钟。
焦法曹纵马疾奔,可他距离安德坊还有数百步时,几十名巡查营的骑兵在他前面拦住了去路。
李庆安终于露面了,他跟在荔非守瑜身后,一言不发,荔非守瑜上前笑道:“焦法曹,今晚可查到什么了吗?”
焦法曹认识李庆安,他连忙对李庆安拱手道:“李将军,县衙是没有什么收获,但我却知道,那个扬州人藏在哪里了,我正准备告诉你们。”
“他藏在哪里?”李庆安问拜
“李将军不妨去查一下东市的平江解器铺,我觉得这家铺子里有问题。”
他话音刚落,李庆安便一挥手,“回东市!”
数十骑兵一阵狂风似的疾奔而去,留下目瞪口呆的焦法曹。
东市的大门此时应该已经关闭了,但李庆安却看到大门留有一条缝,十几名衙役堵在大门口,李庆安的眼睛眯了起来,这说明杨钊也同样得到了消息。
“冲进去!”
李庆安抽出横刀,在空中一挥,厉声喝道:“闪开!”
刀光森冷,十几名衙役认出了他,吓得纷纷向两边躲闪,数十骑兵霎时冲进了东市,激烈的马蹄声敲碎宁静的夜色。
战马的铁蹄在石板上敲击,数十骑兵向西南角的铜器行杀气腾腾奔去,无数的窗户都推开了一条缝,一双双眼睛不安地注视着铁骑从自己的店铺前飞驰而过,在经过“拓枝乡。珠宝铺时,窗户也悄悄推开了一条缝,一名老年粟特人目光炯炯地注视着李庆安,良久,他点点头,回头道:“就是他!”
在平江铜器铺前,数十名衙役手执火把,将店铺照如白昼一般,杨钊手握长剑站在大街上,全神贯注地注视着店铺里的情况,在他旁边站着一名伙计,手里拎着一大袋钱,这是他告发店主得到的奖赏。
这时,店铺里传来一阵喝喊声,“抓到了!”
杨钊立刻兴奋起来,快步向店门走去,只见数十名衙役从内院拖出一人,中等身材、皮肤黝黑,满脸愤恨之色,他正是藏在地窖里被搜到的苏元铠,在他身后,他的兄长苏元纶也被抓了出来,他忽然看见了伙计,两只眼恨得要喷出火来,伙计吓得低下了头,不敢和他对视。
杨钊慢慢走上前,用长剑抬起苏元铠的下巴,得意地笑道:“没想到吧!昨天才来长安,今天就被本县抓住了。”
苏元铠怒喝道:“我犯了哪条王法?你们随意抓人!”
“呵呵!果然是扬州口音。”
杨钊冷笑一声道:“你把庆王的东西交出来,或许我会饶你一命。”
“我没有什么庆王的东西!你们抓错人了。”
这时,马蹄声如雷,李庆安率领数十名骑兵风驰电掣般地赶到了,他们马不停蹄地围着衙役们飞奔。衙役们被绕得头昏脑胀,个个心中忐忑不安,杨钊更是脸色大变,恶狠狠地盯着李庆安,这混蛋又要来坏自己事了吗?
李庆安一摆手,骑兵们停了下来,他在马上拱手对杨钊笑道:“杨兄,这么晚了,还不回家休息吗?当心妓夫人又要误会了。”
悖!李将军鼻子好灵啊!”
“彼此!彼此!杨县令不是一样消息灵通吗?”
李庆安手中刀一指苏元铠,“来人!将此人给我带走。”
十几名骑兵上来便要抢人,杨钊大怒,拦住骑兵道:“且慢!”
“怎么?杨县令要妨碍军务吗?”李庆安淡淡道。
“你休要用大帽子压我。我也在执行公务,这个江洋大盗是我抓住的,自然由我来处理你们巡查营休得插手。”
这时,一名衙役拎着一只蓝色粗布包裹跑出来,“县令,这是他的包裹。”
李庆安纵马上前,不等这名衙役反应过来,他刀一挑,包裹便到了他的手中。
“很好,辛苦你了。”
“李庆安!”
杨钊终于怒吼起来,“你不要欺人太甚。”
李庆安微微一笑道:“杨县令说得太夸张了,我哪里敢欺你,你抓江洋大盗,我也抓江洋大盗,你是为公事。我也是为公事,你有权捕人,我也有权抓人,杨县令。你放心,我会在奏折中表你一功,其实咱们都是为圣上办事,又何必斤斤计较呢?”
说完,他给众骑兵使了个眼色,荔非守瑜大喝一声,率先冲上,将众衙役和苏元铠冲开,紧接着,数十名骑兵纷纷上前,形成一道马墙,不等杨创他们冲上来,众骑兵便调头向大门奔去,眨眼便消失在转弯处,只见几名押住苏元铠的衙役被打得头破血流,捂着头蹲在地上,而苏元铠已经不见了踪影。
“杨县令,人被他们抢走了!”
天下 正文 第八十九章 各逞心机
“县令,现在我们怎么办?”
王县尉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此时的杨钊就仿佛一只斗败的公鸡,满脸沮丧,嘴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半晌,他一跺脚道:“先回去!”
杨创回到县衙,坊门已经关闭了,他们由于是公务,便叫开坊门。回县衙胡乱歇了一晚。
第二天一早,一名衙役飞奔跑来报告。那个扬州大盗被关押在东内苑军营内,李庆安没有动静。
这时,杨创的幕僚令狐飞也闻讯赶来了,杨钊一见到他,便急忙将他拉进了内室。
“先生,昨天晚上 ”
不等他说完,令狐飞便笑道:“杨县令不必多说了,我已经知晓,我只想问杨县令,为什么要忍下这口气?”
杨钊恨恨道:“若不是此事是庆王私托,我早就上本参他了。”
“问题就出在这里,杨县令以为庆王托付给你之事,真是抓家贼那么简单吗?”
杨钊一怔,“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很简单,昨天万年县、长安县、金吾卫皆得到庆王的托付。可理由各不相同,一个是江洋大盗、一个是采花大盗,一个是人口贩子,但目标都是扬州人,杨县令想过这是为什么吗?”
杨钊略一沉吟便道:“难道是庆王没有说实话?”
“不错!正是如此,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绝不是什么扬州别宅内盗,应该是另有隐情。庆王没有对县令说实话。”
“那会是什么事?”杨创的眉头皱成一团。
令狐飞背着手走了几步,微微笑道:“杨县令是御史出身,难道一点消息都没有吗?”
杨钊忽然醒悟,“走了!”
他连忙对令狐飞道:“我前段时间听闻江淮转运使和扬州刺史互相弹劾对方私放盐枭,难道会是这件事?”
令狐飞又问道:“可知道具体详情?”
杨钊摇了摇头道:“这件事很隐密,只有御史中承和相国知晓具体详情,我是从侍御史韩纬那里听说,他也不是很清楚。”
令狐飞沉思了片刻,便道:“我估计这件事非同寻常,极可能涉及到庆王的**,李庆安把这件事抢走,我认为对杨县令是福不是祸。”
杨钊恍然大悟,他连忙问道:“那我现在该怎么办?”
“我以为杨县令要做两件事情,首先是不要插手此事,把它直接推给庆王,让他自己去解决。”
杨钊点点头,“我会立刻去告之庆王。让他自己去解决,那第二件事情是什么呢?”
“第二件事就是杨县令要尽快做出政绩,让皇上找到提升你的借口。”
杨钊眉头一皱,“这政绩可不是说有就有的,需要时机才行。”
令狐飞眯着眼笑了,“县令,很多事情是事在人为。”
东内苑军营内,李庆安背着手在大帐里走来走去,他苏元铠的包裹里他找到了一本册子,上面详详细细记录了庆王在扬州参与贩运私盐的事实,是盐枭杜泊生准备上诉朝廷的状书
虽然他隐隐猜到这件事不会简单,但却没有想到庆王竟会贩卖私盐,而且数量巨大,这件事让他有点为难了。这件事固然是李林甫的交代。但他也不想由此得罪庆王。
这时,荔非守瑜拎着一只蓝布包裹匆匆走了进来,笑道:“将军,办成了。”
李庆安大喜,连忙道:“快拿给我看看。”
荔非守瑜将蓝布包袱打开,里面是三本一模一样的册子,他笑道:“我在东市刁家印刷铺找到了一名誉写高手,他做成了两本副册,足以以假乱真。
李庆安摊开三本册子,果然都是丝毫一致,他甚至分不出那本是真的杜泊生状书,“好!做得好。”
李庆安连连点头称赞,他又问道:“这个抄书人你留意了吗?”
“将军放心。我一直就在他身旁,书抄好后,我又派人送他去了凤翔亲戚家,一个月之内,不会返回长安。”
见荔非守瑜做事情滴水不漏,李庆安拍拍他的肩膀,笑道:“你去一趟大理寺。把人犯转送大理寺吉少卿,这件案子咱们就算公事公办了。”
荔非守瑜问道:“将军,那这几本文书呢?也要送一本吗?”
“不!”
李庆安笑了笑,“这些文书由我亲自处理,不能公开。”
他把册子收了起来,又笑道:“你先去吧!等会儿我要接见一个重要的客人。”
荔非守瑜答应了,便押着人犯离开了东内苑。
荔非守瑜网走没多久,一名军士便飞奔进来禀报:“将军,庆王之子有急事要见将军。”
李庆安笑道:“快请他进来!”
片刻,李俅步履匆匆地走进来,老远便拱手道:“李将军,一早打扰了。”
“小王爷客气了,快快请进。”
李庆安将李俅请进营帐,又命士兵去倒一杯茶,李俅心急如焚,连忙道:“李将军昨晚在东市抓到的扬州大盗还在吗?”
李庆安一怔,“我一早就派人送去大理寺了,怎么,这名大盗和庆王殿下有关吗?”
“哎呀!”李俅重重一拍夫腿,他还是晚了一步。
“李将军,这个大盗手中有我父王的书信要件啊!”
“啊!”李庆安“腾”地站了起来。“庆安不知,我这就派人去大理寺把人犯要回来,来人!”
立刻进来了两名士兵,“将军请吩咐!”
“不!我亲自去要,给我备马。”
李俅连忙拦住他道:“李将军的心意。我心领了,既然去了大理寺,我自有办法,就不劳李将军了。”
说到这。他犹豫一下问道:“不知那盗贼随身携带的文书是否也送去大理寺?”
“那到还没有,我准备直接上呈相国。”
李庆安从柜子里取出一个粗布印花包裹,笑道:“这就是人犯的随身物品。”
他将包裹打开,只见里面是一些零星铜钱和几锁银子,还有一件随身洗换的衣服,李俅一眼便看见了在衣服中间夹着一本册子,他心中顿时狂跳起来,东西还在!
李庆安从中间取出那本册子,笑道:“就是这本文书,还是封好的,我不也私拆,准备上呈相国。”
“李将军,这本文书能不能给槽 ”
“这个。 ”李庆安面露难色,道:小王爷也知道,如果人犯招供了,却拿不出这本册子,恐怕我难以自圆其说。
”
李俅连忙深深施一礼,“李将军,此事事关重大,若李将军把它给我,我父王将铭记于心,一定会重谢李将军。”
李庆安沉思了片刻,便叹口气道:“庆王之请我怎能回绝,这样吧!我可以拖一拖,这本书我给你,但下午你必须还给我,只要外形一样就行,至于内容小王爷自己看着办吧!”
李俅大喜,“我下午一定送还!”
他千恩万谢地接过状书,只见是被完全封好的,封口处还杜泊生的亲笔签名封印,说明没有人打开过,那个人犯也未必知道里面的详情,他一颗绷紧的心顿时松了,把里面的内容换掉,再让大理寺狱承把人犯干掉,这件事就算解决了。
他看了一眼李庆安,见他笑容诚恳,心中也不由暗暗点头,这个李庆安很圆滑,到也不错。
李庆安的巡查营是受李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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