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听说殿下身体不适,让老奴来看看殿下。”
李亨沉默了片刻,问道:“父皇身体可好?”
“圣上的身体还好,只是年纪大了,精力大不如从前,殿下,陛下希望殿下能保养好身体,将来才好治理天下啊!”
李亨苦笑了一声,说得好听,让自己保养好身体,可他什么时候又放过自己,父子关系到了这一步,还有什么亲情可言。
“皇儿,你先去吧!父王想和阿翁说说话。”
“是!”
李俶慢慢地退了下去,李亨又将几个左右伺候的宦官一一屏退,这时,房间里再没有一个外人。
李亨忽然爬起身,向高力士跪下磕了一个头,“阿翁救我!”
“殿下,不可如此!不可如此!”
高力士大惊失色,急忙将李亨扶了起来,“殿下,你这样可折杀老奴了。”
李亨哽咽道:“阿翁护佑之情,亨铭记于心,可父皇疑心不去,屡兴大狱,亨不堪逼迫,病势一日重似一日,恐去日无多,亨死不足惜,可怜我儿尚年幼,恳请阿翁早晚看护,给他做个太平王爷。”
说完,李亨潸然泪下,低声饮泣起来。
高力士轻轻叹息一声,太子之苦他何尝不知,前太子瑛被废处死后,圣上已不再相信任何儿子,眼前这个太子不过是个过渡,圣上从来就无心将皇位传给他,眼看十年渐满,恐怕圣上又将生起换太子之心,若真是如此,自己这些年投在李亨身上的本钱岂不是要付之东流?这个结果也绝不是他想看到的。
想到此,高力士低声道:“殿下但凡听老奴之言,可保无恙。”
李亨要的就是这句话,他连忙拭去泪水,道:“愿听阿翁教诲!”
“首先是朝中若发生任何事情,太子皆要置身事外,不可过问,更不能上书相保,切记!”
李亨一怔,“阿翁此言何意?“
高力士轻轻叹了口气,向西面指了指,李亨眼中闪过一丝黯然,圣上果然是要把支持自己的人赶尽杀绝。
“我明白了,我会听从阿翁的劝告。“
高力士又微微一笑道:“太子也不必太悲观了,但凡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老奴倒认为,此事之后,太子的境遇将大大改善。”
“我也希望如此,请阿翁再教诲!”
高力士笑了笑又道:“这是其一,其二圣上即将搬去兴庆宫,老奴建议太子也该收拾东西了。”
李亨点点头,他明白高力士的意思,不管自己想不想去兴庆宫,这个姿态是要做的。
“我知道,我即刻命人收拾。”
“还有第三点,老奴向殿下推荐一个人。”
“谁?”李亨一怔。
高力士神秘地笑道:“此人是个年轻人,殿下在大朝时也见过,当时他被封为千牛卫中郎将。”
“李庆安!”李亨脱口而出。
“不错,正是此人,此人智勇双全,连圣上对他都赞不绝口,有此人辅佐太子,老奴也放心了。”
“可是......”李亨有些犹豫,自己结交才俊,父皇那边会怎么看?
高力士仿佛知道他的心思,眯着眼笑道:“殿下,有些事情不可做多,也不可不做,关键是要掌握这个度,殿下明白吗?”
天下 正文 第七十九章 小崔请客(上)
离开大明宫,李庆安头脑还是有点晕晕乎乎,他来大唐已近两年,除了李白杜甫外,各种各样的名人也见得多了,但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给他一种期盼的感觉,杨贵妃,千古流传的绝代佳人,居然要拜自己为师,令人期待啊!
不过他又接到一个新的官职,九门巡察使,这不是一个正式官职,没有品衔、没有俸禄,仅仅只是临时担任,而这支所谓的九门巡察军也是临时组建,从禁中的万骑营调兵。
虽然他的九门巡察使是归相国直管,但兵力抽掉却是由兵部负责,李庆安又去了兵部,兵部侍郎李麟告诉他,兵部也是刚刚接到旨意,一时难以调集兵力,明天才能将一千人的队伍交给他。
手中无兵,自然也难以行权,李庆安只好将上任之事向后推延。
正好今天他还有一个应酬,礼部的员外郎崔平请他吃饭,他摸出身上的纸条,看了看地址,是在开化坊,紧靠朱雀大街。
李庆安翻身上马,便向开化坊快速驰去。
一刻钟后,李庆安策马进了坊门,他在坊内买了几色礼物,来到了崔府。
崔平父亲过世得早,从小他便跟随着叔父崔翘生活,天宝元年,他一举考中进士,正式踏入了官场,几年来,他已累官到了礼部主客司员外郎,前年娶了刑部侍郎裴铭的女儿为妻,去年得了一个儿子,尽管他已成家立业,但他依然和叔父崔翘住在一起,父亲留下的宅子被兄长崔函得去。
并非他不想自立门户,而是长安房价太贵,开元年间,长安一座占地近三亩的中宅,只须一百余贯钱便可买到,可到了这两年,长安的房价已经翻了五倍,同样的三亩中宅就需要五百多贯钱才能买到。
而崔平为官才六年,虽然有禄米,有永业田,有俸料,但三项加起来还是比较微薄,攒了几年的积蓄,去年娶妻就花掉近一半,今年又娶了一房小妾,家里就显得有些入不敷出了。
穷则思变,崔平左思右想,要想在长安买房子,甚至要想升官,就得到地方上去为官,虽然地方上的俸禄比长安还低一点,但地方上肥水多,做上几年官,便可以把买宅钱赚回来了,而且朝中有规矩,不仕州县、不得入省台,也就是没有地方为官的经历,是不能得到高升。
所以崔平便托叔父帮忙外放为官,可这外放为官也是很有讲究,崔平现在是礼部员外郎,属于正六品下阶,如果外放,一般是任中州司马或者下州长史,可无论司马或者长史都是辅助官,不是他想要的主官,可如果他能再升半级,他就有希望成为京兆、河南或者太原等核心地区的县令了,在这些地方为县令,不仅油水足,而且容易出政绩。
为了能达到目标,这几个月,崔平钻头觅缝地找关系,昨晚,在杨花花的府门前,他忽然发现高力士似乎对李庆安情有独钟,如果李庆安能帮自己在高力士面前说上一句话,那他的愿望可就能轻而易举地达成了。
一大早,为了迎接李庆安的到来,崔平便开始准备了,他特地请了一天病假,家里还有三十贯钱的积蓄,他取出了五贯,买酒买肉,杀鱼宰鸡,老婆小妾一起动员,打扫院子、粉刷墙壁,外人问起来,他就说准备过年了,又趁小妾去西市买菜之机,趁机多塞给她点钱,让小妾买几饼上等脂粉,圆了前晚在小妾床上的承诺。
“员外郎,外面有人找!”崔府的管家在院外大声喊道。
“来了!来了!”
崔平一阵风似地冲了出来,紧张地问道:“老管家,可是姓李的?”
“就是了,那出了名的李庆安。”
崔平兴奋之极,他来不及整理衣冠,像只鹅一样的向大门口奔去,管家却在后面追撵着喊道:“员外郎,不在门口,在客房呢!”
崔平一个急刹车,手臂乱甩,又掉头向客房跑去。
客房门前的院子里挤满了丫鬟下人,李庆安在教几个崔家的少年掷壶。
李庆安举一支箭道:“要练掷壶,首先是要找到手感,所以这支箭你们要带在身边,有空就摸一摸。”
几个少年若有所悟地点点头,下人们也纷纷看自己的手,一名丫鬟暧昧地自言自语笑道:“箭要带在身边,有空就摸一摸。”她的手却悄悄向另一个年轻仆人的裤裆摸去。
“对了,手感找到了,然后练习掷壶就能事半功倍,就像这样!”
李庆安玩了个花活,背对铜壶,在两丈外向后投去,‘当!’一声,箭异常精准地射入了壶中,激起院子里一片掌声。
“李将军!”
崔平分开众人,对李庆安躬身道:“我已经准备好了,李将军请随我去吧!”
李庆安笑了笑,团团向众人一抱拳,“好了,各位,我还有事,就先教到这里。”
几名崔家少年恋恋不舍地跟着他走了一段路,李庆安笑着向他们挥挥手,“好好练习吧!以后天下是你们的。”
几个少年顿时眼中放出光芒,一股天下的豪气冲上脑门,不由自主地挺起了胸膛。
.......
“崔兄,崔右丞怎么不在府中?”
虽然李庆安是武职,但他毕竟是正四品衔,比崔平足足高了两级,崔平连忙毕恭毕敬道:“李将军不必客气,叫我员外郎便可,叔父今天当值,要晚上才能回来。”
“原来是这样,那今天可能见不到了。”
“李将军找我叔父有事吗?”
“没什么事,来崔府总要见见主人吧!”
说话间,两人来到了崔平的小院前,一进院门,崔平便高声喊道:“娘子,美娘,快点来见贵客。”
李庆安打量了一下院子,院子不大,收拾得很整洁,只是角落里堆了一地鸡毛和鱼鳞,一颗老槐树几乎罩住了半个院子,树下是一排平房,大约五六间屋,崔平和妻子住一间,小妾住偏房,崔平有一间书房,还有堂客和下人屋,再有一间小小的厨房。
崔平家除了妻妾外,还有一个丫鬟和一个乳娘,听到老爷叫唤,大家都一起迎了出来。
“李将军,这是我妻裴氏,刑部裴侍郎之女。”
一名年轻的少妇向李庆安盈盈施礼,看得出是大家闺秀,性格温婉柔顺,李庆安连忙将买的几色上等细点递过去,笑道:“来得匆忙,一点心意,请夫人笑纳!”
“李将军太客气,快请屋里坐!”
裴氏将点心交给小妾,连忙将李庆安请进屋里,屋里早收拾好了一桌丰盛的酒菜,小官吏请客无非都是鸡鸭鱼肉一类,再有几瓶好酒,今天崔平下了本钱,又从西市的果蔬店中买了一斤昂贵的荔枝,算是酒桌上的一大亮点。
“李将军不用客气,请随意坐,就当在自己家一样。”
崔平请李庆安坐了上首,他坐在右边,妻子裴氏坐在左面,小妾却没有资格上桌,负责添饭斟酒伺候,这个礼节李庆安却不懂,他笑呵呵道:“员外郎,怎么不让小夫人坐下?”
天下 正文 第八十章 小崔请客(下)
崔平有些尴尬,俗话说妻不如妾,他当然希望小妾也坐下,可是妻子在旁边呢!他可做不了主。
裴氏却装着没听见,她双手举杯笑盈盈道:“李将军,今天招待不周,怠慢了你,这杯酒是我这主妇给李将军陪礼。”
“哪里!哪里!夫人太客气了,今天是我打扰才对。”
李庆安客气几句,和他们夫妇干了一杯,这时,裴氏站起身道:“李将军请慢用,我就失陪了。”
她笑着微微欠身,给小妾使了个眼色,两人一起退下了。
李庆安望着她走远,这才点点头,对崔平笑道:“员外郎怎么不自立门户?”
崔平叹了口气,“说起来惭愧啊!我岳父把女儿嫁给我,本以为我能有什么出息,可现在我自己连座宅子都没有,还得住在崔家大府内,俗话说男人三十而立,我今年已经三十,离立还早着呢!”
最近李庆安也有买房的想法,他不由十分感兴趣地问道:“不知现在长安房价如何?”
提到房价,崔平摇摇头苦笑道:“这房价和米价同步,天宝元年,斗米不过十文,一栋中宅也不过百贯钱,像崇业、靖善,宣义、兰陵这几个风水最好的坊,也不过二百余贯,可今年米价涨到了每斗五十五文,房价也翻了五倍,上个月,我看了一座位于丰乐坊的三亩的中宅,二十几间屋,开价就是七百贯,就算还还价,至少六百余贯是要的,一般人家哪里买得起,哎!我好歹也是六品的员外郎了,说起来风光,可连自己的宅子也没有。”
“员外郎不是有俸禄,有永业田吗?怎么连房子都买不起?”李庆安笑道。
“哎!别提了。”崔平一摆手道:“按例制,我有五顷职分田,有二顷五十亩永业田,以前或许是这样,可现在,这只是一个额度罢了,实际朝廷只给了我一半都不到,剩下的要我自己去买,其实就算给我全了,一年也就不过一两百贯收入,还要风调雨顺才行,这哪里够买房子?再说俸禄,我月俸两贯,每年禄米百石,再加上公廨钱,一年加起来也才百贯,我攒了几年,娶妻娶妾,已花得差不多了,入不敷出啊!”
崔平越说越沮丧,“哪像你们边军,只要打仗立功,几千两银子,几百匹绢的赏,我们只是劳碌命。”
李庆安端着酒杯,他忽然想起自己虽然升官了,但职分田和永业田好像并没有增加,还是拔焕城那几亩薄田,而且工资禄米之类更是谁也没有向他提起过,莫非他们想赖我老李的工资?
“员外郎别急,慢慢来,对了,你买房还差多少钱?”
“不提!不提!”崔平连连摆手,他差的可不是一点半点,怎么好开口,虽然不好意思借钱,但请李庆安帮忙一事,他得找机会提出来,否则这顿饭就白请了。
崔平又给李庆安斟了一杯酒笑道:“我倒劝李将军早点在长安买房,这房价随米价,听我岳父说,今年江淮遭了大水,河东那边又出现旱灾,年后米价肯定会涨,这房价也会追着涨。”
“那它不会降吗?”
“降?”崔平摇摇头道:“现在可不是开元年间了,涨易降难啊!”
听崔平这一说,李庆安暗暗忖道:‘自己这两天是要去买处宅院了。’
“那如果我想买一栋带后花园,而且家具齐全的宅子,那需要多少钱?”
“如果是带后花园,那至少就是五亩了,我倒知道一处,位于亲仁坊,开价一千贯,再还一点价,至少不低于九百贯。”
“嗯!那什么时候员外郎给我介绍介绍。”
“这个没问题,那个卖家我认识,明天我去给你说说。”
两人又喝了几杯酒,这时,李庆安有意无意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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