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啊!现在再大的事情也得放下。”
明珠凑在她耳朵边道:“李大哥来了,在小客堂等你呢!”
明月的心怦怦跳了起来,她为难地回头看了一眼屋内喝茶的棣王妃,便道:“你先去陪他说说话,让他等一等,我马上就来。”
“那好吧!你快点来。”
明珠跑了,明月平息了一下激动的心情,便回到客堂,笑道:“让韦姨久等了。”
棣王妃瞥了她一眼,笑问道:“明月,你有事吗?”
“没什么事,妹妹的一个朋友来了,让我过去说说话,没事。”
明月勉强笑了笑,心中却暗暗焦急。
“哦!是这样。”
棣王妃喝了一口茶,又关心地问道:“明月,不知你的婚期定下来没有?”
......
小客房内,明珠正在给李庆安诉苦,“李大哥,你做了安西节度使,所有的家人都跑来向姐姐道喜,你知道,姐姐脸皮有点薄,没办法,只要我来替她挡驾,你知道吗?我所有的积蓄都赏给下人了,本以为姐姐会还给我,不料她也穷得要命,哎!李大哥,你说这该怎么办呢?”
“你这个精灵古怪的小丫头,想要我出钱就明着说,还问我怎么办?”
李庆安笑着说了她一句,又问道:“说吧!你用了多少钱?”
明珠眼珠一转,连忙笑嘻嘻道:“不多!不多!一共替姐姐用掉了二百贯。”
“呵呵!两百贯钱,一千两百斤,真不知道你是放在哪里的?”
李庆安笑着从怀中摸出一颗桂圆大的金刚石,这是碎叶突骑施可汗尔微特勒送给他的,他递给明珠道:“这颗金刚石至少价值三千贯,就作为上次你万里迢迢跑到北庭报信的奖励。”
明珠欢喜得跳了起来,她一把接过金刚石,璀璨的光芒将她眼睛都照花了。
“大哥,这真的给我吗?”
明珠虽然是大户人家的女儿,但独孤家家教很严,这么昂贵宝石,她还是第一次得到,她眼睛都笑成了一条缝。
“明珠,你在问李大哥要钱么?”
门口忽然传来了明月的声音,明珠吓了一跳,连忙将金刚石藏进袖子里,娇嗔道:“姐,看你说的,李大哥是我朋友,我恭喜他还不行吗?”
明月走了进来,她心中很紧张,向李庆安施一礼笑道:“李大哥,我先祝贺你升为安西节度使。”
“没什么!“
李庆安摆摆手,苦笑一声道:”其实一个苦差事,圣上让我对付大食。”
这时,明珠笑道:“你们聊,我不打扰你们了。”
她捏着金刚石,一溜烟地跑了。
房间里只剩下李庆安和明月两人,两人有些尴尬,明月坐下来笑道:“刚才是棣王妃来了,指明要见我,我只能陪她说了一会儿话。”
‘棣王李琰?’李庆安愣了一下,问道:“她和你说了什么?”
“没什么,就是聊了聊家常,她希望我经常去她那里坐一坐,明天她府中要举办一个酒会,她邀请我去。”
“你们的关系很好吗?”
“没有,她是我舅娘的姐姐,很多年没来往了,今天她忽然来找我。”
说到这,明月低声道:“李大哥,你放心吧!我知道她是什么意思,我已经婉拒了,我不会做让你为难的事情。”
李庆安迟疑一下,问道:“你真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明月点了点头,“她不停地提到你,我便猜到了。”
李庆安笑了笑,犹豫了片刻他有又道:“明月,今天圣上正式承认我们的关系了,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吗?”
明月脸色飞过一抹霞红,她低下头,羞涩地点了点头。
“你其实就是我留在长安的人质了,这是朝廷惯例,正妻不允许随行,只好委屈你了。”
说到这,李庆安取出一块象牙玉牌,交给明月道:“这是我收复碎叶的赏赐,银一万两,绢五千匹,都存在京城王宝记柜坊,里面还有五千两银子是以前留下的,还有太子赏我的高陵县的一座庄园,都凭这块象牙牌提取,这些钱物我都交给你,以后一些京城的礼尚往来,给我的请柬可能就会送到你这里,你就替我打点一下,知道吗?”
明月默默接过玉牌,又低声问道:“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也不知道。”
李庆安心中十分内疚,按理,他应该和明月成亲后再走,可是河中的局势瞬息万变,他必须要立刻赶回北庭,只好又委屈明月了。
明月眼中闪过一丝悲伤,但她立刻又掩饰住了,强作笑颜道:“我也希望你能早日收复碎叶,那样我也会为你感到荣光。”
李庆安点点头,站起身道:“那我就告辞了,今天我就是来向你告别,明天我要办理各种手续,非常忙碌,没有时间,后天一早我就走了。”
明月也站起身,柔声道:“那我送送你。”
两人肩并着肩慢慢走向大门,路上他们谁都没有说话,心中有万语千言,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一直走到大门外,夜色中,李庆安的马就在二十步外了,李庆安停住了脚步,低下头对她道:“那我先走了!”
“你要一路当心。”
李庆安转身便走,望着李庆安的背影,忽然间一阵难以忍受的悲伤通过了明月的全身,有一种东西出其不意地袭击她的心窝,让她疼痛万分,仿佛觉得身上有一块东西被扯掉一般,她在死去,就在这阵疼痛消失以后,泪水就像闸门挡不住的洪水那样,从她美丽的眼睛里奔涌而出,她再也克制不住内心的悲伤,快步跑了几步,失声喊了出来,“李郎!”
李庆安蓦地转过身,他见明月已经泣不成声,便轻轻揽住了她削瘦的肩膀,明月忽然扑进他怀着,失声痛哭起来。
几个站在门口的家丁连忙进了府门,将最后离别的时光留给他们,李庆安温柔地捧起明月的脸,望着这张美若牡丹的俏脸,他终于鼓足勇气,低头在她唇上一吻,明月浑身一颤,她想推开李庆安,却被他火热的目光融化了,她美丽的眼睛慢慢闭上了。
李庆安紧紧将她搂在怀中,将离别的伤感、将恋人的热吻重重地留在了她的唇齿之间。
卷八 怛罗斯 第二百二十三章 重回北庭
天宝九年十二月初。在一片白茫茫的大雪中,李庆安又回到了阔别将近一年的北庭,当他纵马穿过星星峡,一望无际的戈壁滩便出现在他面前。
他的三百亲卫顿时欢呼起来, 众人纷纷跳下马,在白雪覆盖的原野中奔跑。
“我们又回来了!”
李庆安也纵声大笑起来,他随手从树枝上抓过一把雪,捏成雪球,远远地向松树上的一只雪鸦砸去,一群雪鸦扑腾腾的飞上了天空。
这时崔乾佑笑道:“这次使君将安西节度使府定在北庭,恐怕会出很多人的意料吧!”
“这有什么出人意料的,我的第一任务就是收复碎叶,去年我修建了五座城堡就是收复碎叶的最大依凭,若不把重心放在北庭,我怎么利用这五座城堡。”
说到这,李庆安仰头长长吐了一口白气,豪气万丈道:“其实北庭也只是过渡,将来安西节度使府是要放在碎叶,那里才是我施展拳脚的天地。”
崔乾佑被李庆安的豪气感染,也感慨万分道:“我也希望能在西域建功立业,能名垂青史。这才是男儿大丈夫的事业。”
“会的!”李庆安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乾佑,将来我会让你独挡一面,一定改变你的历史。”
“改变我的历史?”
崔乾佑半天没有明白这句话意思,他连忙高声问道:“使君,为什么叫改变我的历史?”
李庆安已经走远了,远远听他大笑声传来,“也就是说,将来连哥舒翰也会是你的手下败将!”
崔乾佑喃喃念了两遍,他忽然眼前一亮,对李庆安的意思有点似懂非懂,连忙追了上去,“使君,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
一行人又走了两天,众人终于来到了伊州,这天上午,离柔远县还有三十里,前方是一条河流,叫柳谷水,河水已经结冰,远远的,只见在河对岸扎着近百顶帐篷,有营栅包围,形成一个小小的营盘,这时,几名骑兵疾驶而来,奔至李庆安面前一拱手道:“李将军,我家大帅就在前方营帐内。要和李将军办理交接手续。”
“好!我这就去。”
李庆安一催战马,向前方的营帐奔去。
营帐内,高仙芝身着铠甲,正坐在案前挥笔写着他的述职报告,即将要离开他征战了几十年的安西,他心中不免有些惆怅,但他又是幸运的,他兵败吐火罗,丢失碎叶,最后朝廷并没有处罚他,而是将他调至剑南收拾残局。
高仙芝在惆怅败离安西的同时,又对未来的挑战充满了期待,他要用剑南的大胜来洗刷自己在吐火罗的耻辱。
“你们都走开!我不要你们在我营帐周围。”
这时,远远传来了女儿高雾愤怒的喊声,高仙芝眉头一皱,为了把女儿带走,他费尽了口舌,都无济于事,最后不得不用最原始的办法,将她锁在一辆密闭的马车之中。
眼看李庆安就要来了,她现在闹事。这怎么行,高仙芝放下笔,走出大帐,来到了隔壁女儿的营帐前,只见高雾手握横刀,正愤怒向阻拦她出帐的十几名亲兵叫喊。
“你们再不走开,我就要动手了。”
亲兵们手执大盾,在她身旁围了一个半圆,无论她怎么叫喊,都不放她离开。
“你在干什么!”高仙芝厉声喝道。
亲兵们见主帅过来,都纷纷闪开了,高雾一跺脚,转身回了营帐。
高仙芝叹息一声,挑开帐帘走进了女儿的营帐,高雾此时正趴在桌上低低地饮泣着。
“怎么!我的雾娘居然还哭鼻子?”高仙芝走到女儿身边笑道。
高雾擦去眼泪,仰起头哽咽道:“爹爹,我不想离开安西。”
“为什么?”
“我舍不得这里的草原,舍不得这里的雪山大漠,我喜欢自由自在地在草原上奔驰,可是剑南那边全是山,我不喜欢。”
“我没说要你去剑南,你可以留在长安,和你母亲在一起。”
高仙芝笑着轻拍了一下女儿的头,“别任性了,跟爹爹一起回去。”
“我不!我不想回去,就算被你逼回长安,我也会回来。”高雾倔强地道。
“你!”
高仙芝心中怒火升起,他克制住恼怒,道:“我看你是想来找他吧!”
高雾紧紧咬着唇。一言不发,高仙芝从女儿倔强地眼神中忽然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那时,他父亲坚决不准他去安西从军,打断了多少棍子,甚至将他关在房中,但他却从屋顶破瓦翻出,逃离了家,来到安西,一晃几十年过去,女儿又重复他年轻时的一幕。
高仙芝的心软了下来,柔声对她道:“雾娘,爹爹不是不喜欢李庆安,其实爹爹非常欣赏他,年轻有为,军功卓著,他是爹爹带出来的,是爹爹最大的骄傲。”
高雾垂下了头,低声道:“那爹爹为什么不准我?”
高仙芝叹了口气,道:“那是因为李庆安已经定婚,他正妻是独孤家长女,我怎么能让我的女儿做别人的次妻,看别的女人眼色过日子。”
“可是爹爹。我不在乎。”
高雾站起身,央求父亲道:“真的,我一点都不在乎什么名份。”
“你不在乎我在乎!”
高仙芝怒道:“我高仙芝也是堂堂的一方诸侯,你是我唯一的女儿,他娶你为次妻,就是对我的羞辱,我绝不允许!”
“爹爹!”
高雾跪了下来,含泪道:“我等了他这么多年,爹爹,求你答应我这一次吧!”
“不行!”
高仙芝斩钉截铁,丝毫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你只有一个选择,要么跟父亲走,要么就跟他走,你若跟他走,我高仙芝从此就没有你这个不孝的女儿。”
他一转身,怒气冲冲地走了,高雾绝望地望着父亲的背影,放声大哭起来。
..........
高仙芝刚回到大帐,一名军士来报,李庆安已经到了,在营外等候,高仙芝回头看了一眼女儿的营帐,令道:“收拾一下东西,在文书帐办理交接。”
李庆安在营帐前等了片刻,高仙芝笑着迎了出来,“七郎,恭喜你官复原职,更上一层。”
李庆安拱手笑道:“我也祝愿大帅能扫平南诏,威震南疆!”
“呵呵!彼此彼此,请随我来。”
高仙芝亲热地挽着李庆安的手快步向营内走去,没有去高仙芝的大帐,而是来到了相距几十步的文书帐,这里是高仙芝幕僚处理文书之处,帐内已经简单收拾了一下,符节、印章、令箭以及相关的文书都整齐地摆在桌案上。
两人在厚厚的军毯上坐下,亲兵送来了热茶,高仙芝叹了口气道:“这次吐火罗之败是我轻敌所致,我一直认为大食内战,不可能出兵,没想到他们还是出兵了,唉!”
李庆安喝了口热茶,问道:“不知大帅以为大食军的战力如何?”
“这怎么说呢?”
高仙芝沉吟片刻道:“如果从装备上说,他们不如唐军,他们很多是具甲,显得很笨拙,弓箭也远不如唐军犀利,但他们也有可取之处。他们主帅的谋略很高,非常善于攻敌之短,这次我就是被他们偷袭疏勒和碎叶打乱了节奏。”
高仙芝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又道:“其次就是他们的韧劲,他们作战勇猛,而且不像游牧民族那样一败即溃,他们不肯轻易认输,一名士兵你若不把他杀死,他就绝不会认输,这一点和吐蕃军颇像,七郎,和他们作战,你千万不可轻敌。”
李庆安点了点头,他沉吟一下便问道:“不知大帅是否得到了他们的一些武器装备?我很想研究一下。”
“有!都在封常清那里,现在我最担心的就是唐军的战俘,大约有一千人左右,被大食军俘虏了,没有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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