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力士有腹案,他笑道:“陛下,昨晚老奴想了一夜,陛下不妨将陇右之战一拆为二。”
李隆基顿时有了兴趣,连忙问道:“怎么个一拆为二法?”
“很简单,哥舒翰作为联军主帅。陛下不妨重赏于他,让他有别于下面的诸军,这样无论各军都不会有意见,其次是对参战的各军加以封赏。老奴建议安西军和陇右军并列首功,李庆安虽功勋卓著,但他的三千人中毕竟也有一千五百名陇右军,陇右军也阵亡了一万余人,这样,对于双方都能接受。”
李隆基眯着眼笑了,不愧是自己的左膀右臂,这个平衡寄明啊!
“好吧!联要再和相国们商量一下,去传联的旨意,命他们立刻到大同殿参会。”
从兴庆宫出来。天色已近午了,虽然昨晚好好睡了一觉。感觉县体恢复了很多,但李庆安还是有一种病体初愈的无力,他看了看天色,对两个随从笑道:“咱们找个地方吃午饭吧!”
两名随从江小年和赵延嗣都是安西汉人,第一次来长安,两人对望一眼道:“我们听将军安排。”
“那好,去太白酒楼,让你们俩尝一尝长安最好酒肆。”
三人调转马头慢慢向东市方向而去。眼看要到十五了,来东市买货的人络绎不绝,远远地,李庆安看见了太白酒楼雪白的高墙,便指着笑道:“看见没有,那里就是太白酒楼,长安最负盛名的酒肆。” 他话音网落当只见对面飞驰而来一队骑兵,约二十几人,个个彪悍孔武,为首是名瘦高白净的中年大将。正是陇右节度副使、都州都督董延光,两人对面驶过,几乎是勒住战马,怒目而视,可谓冤家路窄。
李庆安和董延光本来并无仇恨,但陇右一战,使他和李庆安结下了生死之仇,在陇右战役中,董延光率六万陇右河西军负责拖住达扎路恭的主力,但他受阿布思挑拨,认为哥舒翰的目的是借吐蕃军之手,消灭自己的兵力,便擅自撤军,正是他的私心作祟,使李庆安的三千人几近全军覆没。
此时,董延光也对李庆安恨之入骨。李庆安的辉煌衬托出了他的柬鄙。令他咬牙切齿,也令他惶惶不安,他的仕途极可能就此终结。
原本进京庆功没有他的份,但他接到了兵部之令,命他进京述职,他刚刚进入了长安城。
如果让李庆安选择一个人,可以让他放弃前途而杀之后快,那这个人就是董延光,令他两千六百多弟兄惨死在赤岭之上的罪魁祸首,李庆安手按横刀,刻骨仇恨地盯着他,如果目光可以杀人,那此时的董延光已经是一堆肉酱了。
董延光一摆手,二十几名亲兵将李庆安三人团团围住。董延光重重哼了一声,缓缓上前道:“李庆安,这次你要升官发财了啊!”
“蒙你所赐!”
董延光仰天大笑,笑声中带着一丝干涩,他忽然压低声音道:“李将军,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李庆安冰冷地凝视着他,眼中的怒火已经变成了一种深深的仇恨,一只强硬的手握在刀柄上,似乎等待着一次猎杀的机会。
董延光忽然感受到了什么,他向后退了一步,一咬牙道:“李将军这又何必呢?人已经死了,我们以后不会再有任何利益瓜葛,再者我们达成和解,也是圣上的希望,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出一万贯来安抚你的士兵。”
“要和解可以,我只要一样东西。”
“要什么,你说,只有我能办到。”董延光尖喜。
李庆安一字一句道:“你的人头!”
董延光的脸刷得变得惨白!他一连后退两步。眯起眼道:“李庆安,别以为你有高力士撑腰便可以放狂,我告诉你,我董延光官照做,大不了换个地方,而你,“哼!去和哥舒翰狗咬狗吧!”
董延光放肆地大笑,一挥手,“我们走!”
二十几名亲兵警慢地保护着董延光。纵马飞驰而去,李庆安一直盯着他的背影消失,他沉思了片刻,对两名亲随道:“我们先回去,有几件事情,我需要好好考虑一下
董延光的纵声大笑难掩他内心惶恐,就算不怕和李庆安正面冲突,他也害怕哥舒翰从背后阴他,哥舒翰的报告他看了草案,虽然哥舒翰没有正面弹劾他,但在写李庆安功评时。明显指出了是因为他董延光违抗军令导致。
这次兵部把他召回述职,正好就是这个敏感的节骨眼上,他越想越怕。不敢回府,便直接向宣义坊驰去。
宣义坊也是长安的风水宝地之一。属于“九五。高坡之地,一般官员是不允许在这里建府,宰相裴度曾因宅建在这条“九五”高坡上,被人借机诬陷为“宅据网原,不召自来,其心可见”但也并非绝对,一些极受皇帝宠爱的大臣也被允许在这里建府,以示荣耀,比如开元名相张说的府邸便是建在宣义坊。
张说已经去世了,目前住在他府邸的是他的长子,户部尚书张筠。
董延光一路疾奔,来到了张府前,董延光和张筠关系一直不错,当初正是张筠保举董延光去打石堡城,实际上。董延光的后台是庆王李综。但董延光也知道,庆王的地位虽然崇高,但未必知道朝中的最新情况。只有从张筠这里,他才能探得到朝廷关于他的处置消息。
此时网过中午,张筠还在朝中未回。董延光心中焦急,便站在张府前等待张筠下朝,世是他运气,等了不到半个时辰,数十名侍卫护卫着一辆马车缓缓行来,马车上插着一面旗帜,上面写了个。“张尚书。三个字,正是张筠提前回来了。董延光慌忙上前见礼,几名侍卫却拦住了他。
“请转告张尚书,就说董延光求见”。
“董将军请稍候。”
一名侍卫前去禀报了,今天张筠有些感冒,故而提前回府了。中午前。圣上召集他和几位相国开了会议,定下了陇右战役的最终的封赏方案。
这个最终的封赏方案和哥舒翰所报。兵部呈上的方案大有不同,竟然是陇右军和安西军并列首功。张筠能理解李隆基的平衡之术,但他有点不理解李庆安的高升。
固然,李庆安在这次战但张筠却以为,圣上绝不会让李庆安独立掌兵,理由很简单,李庆安有一块进出东宫的金牌,是皇上所准许的,可以进入东宫的十名大臣之一。这就说明,李庆安在某种程度上已经投靠太子了。
圣上怎么会允许太子之人独立掌兵,皇甫惟明、王忠嗣已经有前车之鉴了,难道圣上对太子又宽容有加了吗?这让张筠百思不得其解。
这时,马车外有侍卫禀报道:“尚书,董延光在车外求见”。
“董延光”张筠打了一个激灵,这个时侯此人就是瘟神。
“不见!就说我病了,有什么事以后再说。
张筠看都不想看此人一眼。
侍卫片刻回来对董延光道:“董将军,我家尚书说他身体不适,所以才提前下朝,改日再见董将军,请董将军见谅。”
董延光俨如一脚踩空跌进冰窟,他浑身都冰凉了,张筠就是再生病。也会打开车窗和他说两句话。可是现在却冷若冰霜,这不是生病,这是他根本不想见自己,难道朝廷真的要
董延光害怕到了极点,他忽然冲上前拦住马车,跪下大声道:“恳求尚书给董某指条明路
马车停了片刻,从马车里走出一名书童,上前拱手道:“董将军,我家尚书送给你一句话。”
“啊”。董延光连忙站起身。闪到一旁,马车缓缓从他面前驶过。从侧门进入了府中,至始至终。张筠的车窗没有打开过。
“阿哥请告诉我,尚书说了什么?”
“尚书说,你走对了坊,却找错了门。” 书童笑了笑,转身回府了,董延光呆呆地站在那里,咀嚼着这句话的含义。
走对了坊,却找错了门,意思是说,应该找住在宣义坊的另一名官员。会是谁呢?董延光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他只得骑马离开,在距离坊门约一里时,董延光忽然看见了一栋在建的大宅,几乎要完工了,气势恢宏,从屋顶的等级结构来看。不是一般平民能住。
董延光心念一转,他连忙问一名路人道:“请问那座大宅是何人所住?。
路人回头看了看笑道:“军爷。那是杨中承的新宅。”
“哪个,杨中承?”
路人鄙夷地看了看他,道:“长安姓杨的,还会有谁?”
天下 正文 卷五 一方诸侯 第一百四十三章 庆王之邀
董延光终于明白了张筠的意思。让他去求大唐目前最炙手可热的杨家。董延光就仿佛被迎头一棒,猛地打醒了,是啊!他的命运是掌握在大唐皇帝的手中,还有什么比枕边风更有效果的求情呢?
想通这一点,董延光急急慌慌的往家里赶,他和杨家没有什么关系。可现在有急事求人,那就需要他拿出大血本了,董延庆的家在保宁坊。是一座占地数十亩的豪宅,网到府门口,他的门房跑了出来,“老爷。你回来得正好!”
“什么事情?”
“半个时辰前,庆王府来了一人,说庆王要见你,让你回来后立即去王府。”
董延光看了看天色,这时候杨钊可能还没有下朝,也好,求一求庆王。多个人就多一条生路,董延光尽管十分疲惫了,但他还是打起精神向庆王府而去。
自从去年扬州事什后,庆王李综低调了很多,一直等到扬州事件的影响渐渐消除,李综这才又活跃起来,去年除夕,父皇准许他纳贤,于是李综便花大钱建了一所博书馆。顾名思义,就是一所藏书馆了,这所博书馆中不仅藏书丰富,而且食宿皆全。招揽有名望的文人雅士在里面研究学问、教授弟子,经过大半年的运转,李综竟渐渐有了求贤之名。
这次陇右战役,李综和所有大唐人一样,都十分关注战役的进程,在参加陇右战役的各路诸侯中,李综也有自己的势力代表,那就是董延光。
早在十年前,董延光还是金吾卫中郎将时,他便成为李综的心腹了。在李综的悉心栽培下,董延光一步步高升,最终做到了左卫大将军。去年更是外派为部州都督,手握实权,成为庆王党的核心人物之一。这次陇右战役,董延光因一念之差,惹下了福天大祸,李综也是又恨又急,如果董延光被贬,那他在军方的势力将受到严重的损害。
李综已经得到消息,有人看见董延光回长安了,此刻,他正在书房里焦急地等待着。
“殿下,董将军来了!”
李琮精神一振,“快!快让他进来!”
董延光一进房间便趴在地上放声痛哭,“殿下,臣有罪,辜负了殿下。殿下责罚我吧!”
张筠不肯过问,杨家关系不熟。现在董延光只能死死抱住庆王这条粗腿了。
“好了!好了!堂堂的大将军。哭什么!”
李综被他哭得有些心烦意乱。一摆手道:“你先坐下来,慢慢给我说一说原因,到底是怎么回事?”
董延光抹去眼泪,便将发生的事情详详细细说了一遍,最后道:“属下一时糊涂,中了阿布思的借刀杀人之计,现在悔之晚矣,求殿下救我一命。”
“你难道是三岁毛小子吗?居然中了胡人的计策,真给我丢脸!”
李综背着手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心中着实恼怒,这个董延光竟愚蠢之极,不知道陇右战役对父皇是比天还大的事情吗?
董延光趴在地上,一声不敢吭。他在盯着李综的步伐频率,从李综急促地走动中,董延光便判断出李综是想保他,他心中一阵大喜,又哀哀道:“属下也是一心想替殿下保存实力。求殿下念属下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救属下一次。”
“我知道了,这件事本王自会想办法替你求情,你先去吧!老老实实在家面壁思过,不要再给我惹事生非。”
“谢殿下!谢殿下!”
董延光梆梆磕了三个头,痛哭流涕地退下去了,李综慢慢坐下,这时,他的儿子李俅从里屋走出,笑道:“父王,莫非真要出手介入此事?”
李综叹了口气,道:“吾儿不知,其实我一点也不想过问此事,可如果我不管,那么庆王党的其他人就会有兔死狐悲之感,就会说我不体恤下属,我也难办啊!”
“可是父王有没有权衡过此事的利弊。现在长安满城都对董延光心怀愤慨,如果父王替他出头,岂不是成为董延光的挡箭盾牌?成了安西军的仇人,坏了父王这一年辛辛苦苦创出的贤名,再说了,父王救助董延头”其他庆王党人未必领情。”
李综愣住了,他把问题考虑得比较简单,竟没有想到自己会成众矢之的,他看了看自己这个,颇有心计的儿子,便笑道:“吾儿可有什么好的建议?”
李俅微微笑道:“父王,孩儿的建议是雷声雨点大,这件事尽量不要出头,但可以在背后使力,说不定还有一箭双雕的效果。”
李综大有兴趣,连忙问道:“怎么个一箭双雕法?”
“孩儿听说那李庆安和太子走的很近。如果他这次高升,也就意味着太子势力的增长,孩儿的意思是,父王不妨邀请李庆安来王府赴宴。明着是调解他和董延光之仇。让皇祖父觉得父王虚怀若谷,能从大局考虑,而暗着却是瓦解他和太子的关系。”
“高!”
李综一击掌,赞道:“以李亨多疑的性格,他必生不满,吾儿果然高明!”
李庆安回府后,便给高仙芝写了一封信,把最近发生的事情详详细细写进了信中,这次功劳之争,已经不仅仅是他李庆安的个人荣辱,更是事关安西军的荣誉,他必须耍向高仙芝汇报。
写完信,他放下笔把墨吹干了。又封好了信封,递给江小年道:“把信交给安西进奏院,让他们立刻送到安西,另外,你再去一趟金吾卫驻地,请李嗣业将军晚上务必来我这里一趟。”“属下这就去!”江小年接了信匆匆走了。
就在这时,罗管家在门外道:“李将军在吗?”
李庆安走出门笑道:“什么事?”
“李将军去门口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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