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心下高兴,想着日后宝玉的婚事若是能有贤德妃的示意,便是老太太那里也是不能说别的了。她一个人坐卧不宁的思索了会子,越想越觉得事事顺心,只想找个人同她一处高兴会子才好,终是起身去了梨香院。这个时候时辰还早,薛姨妈还没睡,王夫人在外头整了整神色便走了进去。
薛姨妈此时正一个人在外屋里做针线,见王夫人过来忙迎起来,只问道:“太太怎的这个时辰过来了?”
王夫人往里头屋里看了一眼,低声问:“宝丫头呢?”
薛姨妈长舒口气,脸上微微挂起笑意,道:“这两日身子有些累,已是歇了,过两日还有后头的两场,我看她之前都从没这般紧张过的。哎,这孩子,就是什么事都不肯说出来,只在心里憋着,我看着也是心疼,真真是太懂事了。”
王夫人也跟着叹息一声,道:“是啊,宝丫头是个好孩子,就是可惜命不好……”
“你……太太何以在这种时候说这样的话?!”薛姨妈听着王夫人这句没头没脑的,到底有些个不悦了,这个时候一家人都是憋着劲儿的,偏偏她不给说好。
“妹妹还不知道呢……”王夫人叹息一声,脸上一抹慌乱闪过,嘴唇动了半晌,见薛姨妈一再催促方咬了牙一般,道,“都是我一时嘴快,刚刚贤德妃传了口信回来,说宝丫头竟被划了去,她正想着法子找路子呢,只叫我千万别同你说,你看我这……”
薛姨妈一听已是傻了,半晌方回过神来,心里一动便狐疑的凝眸盯住了王夫人,道:“不能吧?蟠儿好容易打听出来,说几个主审都是极看好宝丫头的,已是通过了。”
王夫人:“……”
55嗣子攻略
叫贾元春和王夫人不敢相信的是;薛宝钗的确选上了;名单很快公布出来,因着皇后不提;贾元春也不知道那薛宝钗是皇上亲自画下来的;只觉得是被人抄错了去。只是事已至此,一切只能往后看了,好歹还有一场是皇后把关的。
却说听到薛宝钗果然是通过了;薛姨妈到底没忍住便把王夫人的话同薛宝钗说了,母女二人心里隐隐不安的都是被人动了手脚;薛姨妈神色难看的坐着生闷气,薛宝钗却是细细品味着这里头的弯弯绕绕;至于会去动她手脚的人,那就只有两个了,一个是贾元春,一个是睿王。
林家这些日子来什么消息都没有,若说睿王会做手脚,前提是她那一次真的伤到了林黛玉,然而贤德妃省亲时老太太还派人去接过,黛玉回话说实在太过无礼了不敢往跟前凑,继而拒了,是鸳鸯亲自去的,林黛玉该是无事。那么,就只有贾元春一个了。
薛宝钗张了张口,然而看了薛姨妈一眼猛地闭了嘴,她突然觉得这些话还是不要说得好,没得叫她着恼,便道:“妈快别想了,说不准是传话儿的人传错了,姨妈还能同咱们开这等玩笑的?”
然而薛姨妈到底不能放心,同薛蟠商议了一回,想着上回的事情还是王子腾出的面,比荣国府里一点不差,不如再去找一找试试。
薛蟠盯着薛宝钗的侧脸看了会子,掐指一算,薛宝钗要是成了皇贵妃,他就是国舅爷了!薛蟠眼前一亮,这么一来,他是国舅,那美人是皇叔,岂不是门当户对?!是以薛蟠非常痛快的去支取了银票来,催着她们母女快去试试。
薛姨妈打心里实在不想去找王夫人,因着薛蟠这反常的举动迟疑了一会子,想着必是长进了有了远见,心下高兴便带着薛宝钗到了王子腾府上。薛宝钗给王子腾问了安便进了里头陪着刘氏说话,王子腾见薛宝钗小小年纪大方知礼的,心下倒是喜欢,见她到了里头便道:“宝丫头倒是个好的。”
薛姨妈听了这话眸光微亮,忙将先便备好的一沓银票取出来递了过去,道:“哥哥,宝丫头这初选也顺利过了,只是接下来我到底担心的,哥哥看能不能想想法替她通通路子?宝丫头是个有能为的,连荣国府里老太太都一再的夸她不错,若是这次能选上,日后定有大好的前程等着呢。”
王子腾没想到薛姨妈来此竟是为了这事,叫他说实在无须这般希冀的,若是选上了那也无奈,可若选不上,以宝丫头的性情找个好人家消消停停过一辈子,那才叫福气。所以他只看了看那银票,也并未伸手去取,想着这妹妹惯来是个糊涂的,那薛宝钗看着倒似有主张,便问道:“那丫头是什么意思?”
薛姨妈怔了怔,道:“宝丫头这几日都睡不好,自是担心的,这初选名单刚出来时,那贤德妃就给传了口信说没选上,这两日我是更加的不能放心了。”
王子腾倒没细听这些话,听薛姨妈的口气,那宝钗也是极想进去的,当下便有些恹恹的,沉声道:“宝丫头还小,不知道那里头的艰险,你也这么想着,只是撺掇她,你真觉得这是为她好吗?那宫里头如她一般的好女孩不知有多少,真能出人头地的不过尔尔,你且想想,上头真要抬举人,也必是挑着捡着的抬举的,贤德妃还有个荣国府,你有什么?你觉得她哪里有被挑上资格?你家的银子吗?”
薛姨妈一腔热血的来,被兜头一盆冷水泼得熄灭了全部的激情,半晌方不能死心的咬牙道:“哥哥也太冷清了写,就算真是要银子,我……我也认了!”
这个妹妹打小就是个说不动的,王子腾见她连话都听不明白,想着薛宝钗的前程极有可能就这么毁了,心下不由恼怒起来,道:“真是要银子?真要有人跟你要银子,那也是抬举你!这皇城之中最不缺的便是达官显贵,谁家不想往那后面塞个人?跟你说吧,那里头就是一个端水的丫头,朝堂之上都是有人的,你送她进去能做什么?不过是耗费大好的年华罢了。”
然而薛姨妈已不是孩子了,她看事看物的眼光已是成形,既已起了那等想头,薛宝钗又是箭在弦上,又岂是王子腾几句话就能熄灭的?眼见王子腾动了怒,心下也已恼了,只闷声道:“哥哥这话我却不爱听,宝丫头是去做伴读的,又不是端水的,那跟着的都是公主郡主的人,若是合得来,认个义妹也说不准,若真是有人觉得宝丫头学问好人品端方,哪里就拼不出个前程来了?远的不说,就说林家那哥儿,还不是仗着那王爷才敢横着走,我们蟠儿难道就只能一辈子叫人欺负了不成?那林姑娘听说还认了北静王妃为义姐的,人家图她什么?我们宝钗又哪里不如她了?”
王子腾:“……”
王子腾听了这些话已是再懒得同她分辩了,有句话说出来实在难听,可这人这会子分明已是忘了:人家林微年初就考出会元了,三年后入朝少不了功名利禄,人家那王爷是自小教导到大的先生,是拼着被疫病感染去救的亲人。你家闺女再好,她还想要当武则天吗?当今的手腕只怕她一个来回都走不过去!
王子腾终是接了那银票,只道:“我尽力而为。”
薛姨妈这才放了心,王子腾自去打点不提。
所以让贾元春没想到的是,薛宝钗不但过了初选,后头的复选甚至在皇后那都一路选了进去,似乎那晚她亲眼看到的那一笔只是一个梦。然而贾元春见皇后是亲自点了薛宝钗的,自然不敢再问,只能暗暗想着如何拉拢于她才好。
闲话不提,却说这一层层选上来终是到了徒泓跟前,皇后便按照惯例问他要不要过目,徒泓一改旧例的点点头,道:“好,夏守忠安排日子。”
皇后:“……”
皇后一个愣神还没回过味来,徒泓已是又加了一句:“记得叫着皇叔。”徒泓口里承认的皇叔只有一人,那就是徒晏,徒景太小了,他只叫过他“英王”,而其余的几个,都已被他从心里把皇叔的位子撸了去。
做皇上做到徒泓这份上的的确很少,有皇后有后宫,如今看来又是一个对女子极有兴趣的人,然而他一个月里有二十多天是住在乾清宫的,所以一贯的不大正常,在徒晏看来那便是那方面的需求没能得到满足。这种事情最是不能提说的,所以对这种人也多不能逆着来,或者规劝两句听不听的由着他,或者干脆事事顺着他的意,他自能看你顺了眼。
徒晏惯来是顺着徒泓的,然而他选个秀女也要叫着他去,这就实在有些个不能接受了,徒晏正自斟酌,那夏守忠已是极有眼色的加了一句:“皇上还说,里头有个王爷您指了名要的人呢。”于是这日徒晏再不犹豫的进了宫。
事实上这已是五日之后了,待选的女孩子们本已以为已是过了,没曾想皇后说皇上还要见一见,于是个个开始更加精心的打扮起来。没一个女孩子能想到尚未真正入了宫便能先见到皇上的,而且极有可能,皇上还会同她说上几句,这本是她们想着拼上几个月甚至更久的一幕。
闲话不提,且说徒泓和徒晏在乾清宫大殿里各自落了座,那最终选出来的三十二个女孩子已是齐齐的立在了殿下。徒泓一看这乌压压的一片,又是这般多的人,那点子兴致即刻便下去了不少,甚至有些后悔纵着徒晏了。不过他转念一想,心里便有了主意,于是装作很认真的样子把那名单拿到眼前一一看着,随口点了几个名字叫到跟前看一眼,于是叫了四五个之后便翻到第二页叫了薛宝钗。
薛宝钗垂着眸袅袅走上前去,对着两人盈盈一拜,端的是大方又带着别样的妩媚,徒泓已是看清了她的模样,不觉好奇的凑近了徒晏,道:“没什么特别呢,不过是看着略大了些。”
徒泓眼前莫名出现了一张双眸明净清灵通透的娇嫩小脸,想了想还是觉得他更满意林家姑娘那种的,难得的是纯净。这薛宝钗这个韵味的,往这宫里放上个三五年,如果能混出个头来,那必定又是一个贤德妃。徒泓也算是身经百战了,这宫中的各色女子都绕不过一个“媚”字,虽然她们表现的精髓都各不相同。然而最让他讨厌的,便是那些对着他虚情假意的模样。前朝也罢了,这夜里睡个觉还要有人在旁边想着,他喜欢哪个姿势,待见哪个小衣的花纹,直弄到他一张脸上慢慢的只剩了一种神情,这些女子也实在能为。
徒晏眼见的皇上已是走了神,却是细细看了这薛宝钗一眼,倒确是个好模样。这时徒泓已是回过神来,凑到耳边问他道:“皇叔要吗?”
徒晏笑笑瞥了他一眼,压低声音道:“臣只要男孩儿。”
于是徒泓挥了挥手叫薛宝钗下去,也再没了继续的兴致,便起身吩咐夏守忠道:“叫皇后安排吧……等等,最后这个便留在乾清宫当差吧,不用分下去了。”
徒泓这些日子正对徒晏有兴致,是以那日的几句话叫他琢磨了好几次,于是便命人把徒晏同这薛家的故事细细查访了一遍,不光知道了飞尘在薛蟠脸上开了两个洞,连林微那义结金兰的姐姐坐了胎都查了出来。徒泓看得津津有味,实在是碍着徒晏竟被那薛蟠当众调=戏了一小下,才没敢叫他到跟前交流交流。
这事徒泓自是要装作不知道的,事后亲自将那密折毁尸灭迹了不说,还借着那个名单假装好奇的问了徒晏好几回,突然看到别人秘密的感觉真是不大好,不过这姑娘自学成才也实在能为。
徒晏回到府里时已是午后了,林微抬起头来见他只一个人进了屋,伸着脖子往身后看了一回竟也无人跟着,不由奇道:“不是选美去了吗?怎的皇上没赐先生两个好的回来?”
徒晏每次听他说这些事情就觉好笑,走到跟前伸手摸了摸了他的头,笑道:“都是小女孩儿,有什么好的?赶明儿我自个儿去买中意的便是。”
“先先先……先生人手不够使了?”林微被徒晏这话吓一跳,当下就忙的跳出来毛遂自荐,“先生金尊玉贵的,哪里能去做这种事?不若叫学生为您效劳吧,我府里的丫头们都调=教得极好的,我给先生买那最伶俐的回来使唤。”先生不是惯来极守本分的吗,怎的皇上一选美都给他刺激成这样了?
徒晏本是随口一说,也确是习惯了林微那个样子,有些刻意逗他的意思,然而见他说话都结巴起来,已是再忍不住笑了出声,一戳他脑门道:“写你的字吧。”
林微招招手,道:“先生,过来。”
徒晏一见他这个动作,已是想到了什么,然而依旧是鬼使神差般坐到了他身边,脸上的笑意也是丝毫不见有所变化,心下想的却是:不过是个孩子,纵他些也无妨。
林微觉得先生也蛮可怜的,为了等他,这么些年都清心寡欲的,那皇上真是害惨了先生!当然,这几年害惨了先生的已是他了。
林微心下感慨,伸手环了徒晏的脖子凑了过去,几乎鼻尖对了鼻尖。这么看着,徒晏的鼻梁极是细挺,薄薄的嘴唇莹润剔透,实在是……林微尚未想明白这是一种什么样的诱惑,嘴唇已是不自觉的碰了上去,软软的温温的,像他的笑容一样叫人沉醉……
徒晏嘴角的笑意僵在脸上,一时竟是愣怔住了,他断断不曾想过两人之间会出现这样一种亲昵的动作,连把林微推开都忘了个干净。
林微抬眸便见一双怔忪的眸子落入眼底,那放空的瞳仁晶莹剔透犹若星辰般闪亮,却又蒙着一层薄薄的水雾,溢彩流光。林微心下一个狂跳也几乎失了神,抬手覆上去替他合了下来,方不舍的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徒晏等他放了手已是回过神来,幽幽抬起眼睑看住了他,嘴唇微微翕动却终是没吐出一个字来。林微见他竟这么羞涩,蓦地便想起了他曾经说过的一句话,他的脸都没人吻过,那唇就更是没有了,先生到底是有多么青涩呢?!
“先生的眼睛真好看。”唇好软啊!林微感叹。
徒晏神色一变再变,最后伸出细长的手指在他脑门上不轻不重的戳了下:“写你的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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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这就素温水煮青……煮美人儿,先生已被煮软了,哈哈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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