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上方的声响一直并未停息,再过一会功夫,前方通道中又多了几块巨大的冰凌,这头寒螭再也无法撼动挡路的冰凌。
寒螭怒意滔天,两股寒天彻骨的冰息从鼻孔喷射而出,只是,它的这种做法显然不对,受到冰息影响,前方那些碎裂的冰块瞬间便凝固了起来,变得越发坚固。
于是,它想要调转方向,用自己的长尾巴来排开这些挡路的冰凌。但偏巧这一处通道地形狭窄,连转身都十分困难。
不断摇摆的尾巴只不过能震碎通道中的一些细小冰凌,却无法解决面前挡路的那些障碍。一身蛮力的寒螭最终也只能发出一声声愤怒
地咆哮。
再说无忘,沿着事前设定好的路线,没过多久,它便与正在辛苦做搬运工的何微澜胜利会师了。
何微澜正是今日结丹。进入金丹期之后,全身的灵力比筑基期时强横了不止一倍,而随着修为的提升,冰焰之术也终于略有小成。
正是依靠强大的冰焰之术,她才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将万年不化的冰凌融化,并以巨力术搬运至通道中,挡住了寒螭的归路。
这个看似粗糙却十分有效的计划是她与无忘精细计算才得来的。
三年前,在得到九幽之冰以后,他们原本打算另外寻找一条通往地面的道路,以避开那头难缠的寒螭。然而,经过一个多月的勘察,他们发现,这庞大的地下洞穴虽道路繁多,却只有唯一一条通道能通往地表,正是他们的来时之路。
而寒螭对无忘的气息甚是敏感,想趁它沉睡再伺机逃跑的计划恐怕很难奏效。
万般无奈之下,何微澜索性在这不见天日的冰层之下闭关,试图进阶金丹,再图其他。
至于无忘,则仗着灵巧的小身子不断穿行于地下,并与寒螭发生了多次不远不近的接触。每一次,那只倒霉的寒螭都因身躯过于庞大,不及无忘灵活而饮恨而归。
这个引诱计划,也是他们在熟悉这附近的地形之后,经过周密计划才制定而出的。
“那寒螭实力不弱,恐怕用不了多久就能脱困。咱们要尽快离开此地!”无忘的声音带着少有地慎重。
“嗯。不过,离开之前,先去寒螭的老巢看看。”何微澜又搬运了几块巨大的冰凌,才放心离去。
无忘闻言也是心中一喜。
这头寒螭已经进阶到了五级,它的巢穴说不定会保留着一些进阶时蜕去的皮。这种兽皮可是难得一见的珍品,拿来换灵石很不错。
两人心中大乐,迅速地沿着当年的那条通道,摸到了寒螭的老巢。在寒螭盘旋地冰洞一角,散落着一张非常完整的半透明状的寒螭之皮。
何微澜用手摸了上去,只觉寒冰彻骨,又软滑似水,甚是怪异。
无忘则继续搜罗,这寒螭一直盘旋此地,说不定还有其他收获。而情况正如无忘所料,在寒螭常年蜷卧的万年寒冰旁边,一个狭小冰缝之中生长着一朵非常奇特的晶莹小花。
花朵只有指甲大小,周身呈现幽蓝之色,底部的叶片则十分肥厚,莹亮如上佳碧玉。
“我们运气很不错,这是冰绒草,一种难得的冰系灵草,生于极寒之地,伴随寒螭常年喷出的冰息所生。”无忘望着眼前的小花,乐得早已忘却方才被追逐的狼狈。
何微澜在藏经阁的玉简中曾见过这种灵草,凑过来仔细看
了看,然后笑道:“受困于此四年之久,倒也不冤。”
然后,动作小心地将灵草移至玉匣。
此时,寒螭的怒吼声已越来越响,隐约还有冰层断裂的声响,何微澜与无忘不敢再耽搁时间,迅速顺着来路就离开了冰洞。
出了冰洞,何微澜将冰火扇往空中一抛,站上去,便催动灵力,飞离此地。
金丹期与筑基后期果然大不相同,即便受于冰火扇的限制,飞行速度也比从前快了许多。何微澜心中喜悦,扭头欲与无忘说上几句,却觉丹田深处突然作痛,瞬间,脸色变成雪白。
“丫头,你怎么了?”无忘就站在她的肩膀,马上察觉事情不对。
何微澜眉头紧锁,只觉浑身冰凉,丹田剧痛无比,勉强提气说道:“选择在此地结丹果然还是不妥。”
原来,这极北之地灵力匮乏,本就不适于结丹,何微澜依仗之前打下的坚实基础,又一连吞服了两枚结金丹,这才终于成功凝结金丹。
然此地冰灵气过盛,而火灵太弱,使得冰火同修的何微澜缔结而成的金丹不十分稳定,还存在严重的隐患。刚一进阶,又为阻挡寒螭,强行催动了冰焰之法,使得身体内部的根基越发不稳,心神大受损伤,而飞至此地便彻底发作了起来。
无忘略一思索,便立刻明白了过来。
“把剩下那枚结金丹也服了,先支撑到离开此地再说。”
何微澜也明白此地不宜久留,依言服下丹药,脸上的雪白之色缓和一些,勉强聚拢灵气,朝南方飞去。
☆、难题
等到何微澜再次回到玄英门的时候;时间已又过了三年。
话说;那日离开冰原之后;她体内的金丹已隐隐有崩溃之势。若是金丹崩溃;溃散的庞大灵力势必冲破她身体的各处经脉;不仅修为尽毁,就连性命都怕难以保全。
如此严重的后果大大出乎了她与无忘的料想;无奈之下,她只能强行吞服了冰绒花;以绝对的冰灵气彻底压制住体内火灵;达到了另外一种平衡,到了最后;虽然保存了金丹;但体内的两种灵气严重失调;日后想要提升修为恐怕是难如登天了。
除非,她能找到类似冰绒花这样的上佳火系灵草,弥补身体中不足的火系灵力,使身体内部的灵力重新回到平衡状态。这样的意外结果自然让何微澜倍加沮丧。
同时,为了修复之前心神受到的损伤,她与无忘还不得不在雪岭地带逗留了一年有余,直到彻底恢复元气,才踏上回程之路。
所以,等到何微澜返回宗门的时候,距离离开已差不多七年有余,远远超出了她当年告知庞如长老的预计期限。
当庞如长老听说她回到宗门的时候,特意来了一趟她的洞府。
见她已结成金丹,自然喜不自胜,但这位老好人的庞长老同时也是一位心细之人,见了她脸上的肤色,便很快意识到情况不对。
“微澜,你结丹之后,这脸色怎么……”庞如的表情严肃,目露忧虑。
何微澜只得苦笑。
因为冰灵气在身体内独占上风的关系,她全身上下的肤色都呈现出一种病态的白色,虽然远不像当年那么吓人,但若仔细观察,还是能注意到她面上过于苍白的肌肤。
而为了掩饰这种异样,她甚至还特意化了腮红,想不到还是被这位心细的庞长老一眼就看了出来。
无奈之下,她只得说出了事情的经过,当然,隐去了其中一些关键的部分。
庞如示意她伸出手腕,然后以神识入体的方式,试探了她身体内部的状况,然后,神情凝重地道:“你可真是大胆,竟在极北之地冒险结丹,眼下这情况还只是轻的,万一不慎,身死道消都是极有可能。”
她点头称是,事情过后,自然明白了其中的凶险。
“如今你体内冰火失调,火相严重不足,只能以火系灵丹慢慢调理,我这有一瓶炎露丹,你先拿去,剩下的我再想想办法。”
说着,庞如取出一瓶丹药,交代她如何服用。
然后又沉思了好一阵子,叮嘱她好生调养,放宽心胸,不必过于担忧,回头他会再派人送丹药过来。
庞如走后,无忘马上从另外一间石室中飞了出来,言道:“这炼丹的小子心眼倒是不坏,只是炎露丹药效不够,
想以此调养,至少也要十年二十年才行。”
何微澜握了握手里的玉瓶,垂下眼帘:“姑祖母尚未出关,一时之间,找不到合适的人相商。而要庞师叔平白无故背负一个如此巨大的负担,无论如何,即便是别人心甘情愿,我却不能接受。这件事情,我还是要自己想办法解决才是。”
无忘听到此话,也是沉默不语。
炎露丹是四阶灵丹,虽然一瓶的价值算不上惊人,她也能负担地起,但十年二十年下来,要耗费的炎露丹就远远超乎普通金丹修士所能负担的极限了。
而庞如与她非亲非故,即便是看在何雨英的面子上,这样的牺牲也是太过巨大,要她如何能心安理得地接受如此沉重的恩惠。
“去南方,我自己去找火系灵药,这天染大陆既然能有冰绒花,就必定有其他的火系灵草。况且我眼下只是无法继续修炼罢了,身体本身却是无恙,也不妨碍与人对敌。”
何微澜语气低沉,烨烨生辉的眼睛中透出内心无比坚定之意。
“你这丫头看似不软不硬,遇到事情倒是果断得很,很合老夫胃口。此事细究起来,也是因我而起,老夫自然要负责到底。”无忘未犹豫半分,表示愿意同往。
“嗯。”何微澜点了点头,又道:“只是,天染南部乃是魔宗的天下,我一个玄英门的弟子若是贸然前往,总归不妥,还是预先做好完全的准备才好。”
既然已经做了决定,后面的十几日,何微澜一直忙忙碌碌地来往于藏经阁中,疯狂寻找有关魔道的典籍,以及介绍天染大陆地理的游记。
原本,何微澜进阶金丹之后,上报宗门,将会有一个正式的长老任免仪式,但她此时根本无心于此,没有到主事长老那里登记,所以,对她的归来以及进阶,知道的人并不多。
楚淮南也是其中之一。
“何师妹!”
在藏经阁前意外遇见何微澜,楚淮南很快便联想起庞长老的话,面上不由得露出担忧之色。
“嘿嘿,楚师兄。”何微澜倒是笑意盈盈,看不出任何异状。
终于不用再叫楚师叔了,所以,相比楚淮南的忧虑,何微澜却没心没肺一般,笑得甚是开心。
楚淮南见状无奈一笑:“师妹,你倒是看得开呀。”
何微澜略微思索就明白了过来,想必是从庞如长老那里听说的。
她微微一笑:“难不成每天都愁眉苦脸不成?再说,我都已经愁了好几年了,好不容易才缓过来的,楚师兄,总不能让我重新变个苦瓜脸给你看呀?”
楚淮南也是洒脱之人,听了这话,哈哈大笑起来:“如此说来,倒是我多虑了。”
两人相视一笑,虽久
违见面,也无多少拘束,又交谈了一会儿,楚淮南才告辞离开。
“其实,若是求这小子的元婴修士帮忙,你或许无需另外冒险。那商别离是火系单灵根的元婴后期修士,修的又是纯阳之道,若肯舍却三年苦修助你疗伤,就用不着寻那火系灵药了。”
无忘见了楚淮南,突然出声道。
“还是那句话,非亲非故,受了此恩,如何偿还。况且这南行未必就如我们设想的那样糟糕,若出于长远考虑,我炼制法宝同样需要去南方寻找火系材料。这些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宝物,在坊市上就是有再多灵石也买不到,还是要自己寻找才是解决之道。”
何微澜只沉吟了片刻,就打消了去找商别离的念头。
另外,那位商真人对她还一直心有偏见,她可不想自取其辱。
只是见了楚淮南以后,何微澜倒是想起了另外一人——魏君一。
魏君一曾在云雷岭盘旋多年,对魔宗的熟悉想必远远在她之上。而且,她隐隐约约间,直觉魏君一与魔道似乎颇有渊源。
那日寻仇的几人都是魔道中人,若说他们素不相识,三岁小儿都不会相信。再加上,魏君一常年呆在越州,且言辞之间,对魔道之事也毫无畏惧,说不定去过南方不止一次。
想到这,何微澜马上按耐不住心里的想法,想立刻问个究竟。
然而,她只走了半步就立刻停了下来。她这般冒然去问,以魏君一多疑的性格,会不会以为她是有意刺探呢?
回来这数日,何微澜忙于翻查典籍,与同门很少来往,因此,消息十分闭塞。
当年她离开之时,魏君一尚未回宗。如今是十多年过去,这人是否就在玄英门内还是两说。想到此节,何微澜不由得为自己的谨小慎微而哑然失笑。
无论如何,总要去试试才知道结果,再说,她只是问问情况,魏君一若不愿意,直接回来就是,想这么多做什么。
于是,她兴冲冲地跑去玄英门的主事大厅。
玄英门的弟子若是出门游历长时间不回,通常会到门派内负责管理弟子的主事长老那里登记,回来时会再记录一次。
当她说出要查询弟子的名字时,那个执勤的筑基修士明显一愣,然后说道:“何师叔,您还不知道吗?魏师叔四年前归宗时就是金丹修为,如今已不再是筑基弟子,而是咱们玄英门的长老了。”
这回轮到何微澜楞了一下,然后不由得咬牙道:“幸好我的速度也不慢,否则真的要这家伙为师叔了!”
她这明显不善的语气显然让那位筑基弟子误会了,心说,这位何师叔该不会与魏长老有仇吧。
注意到旁边那位弟子的异样眼光,何微
澜将脸上的怒容一收,马上换成了笑脸:“呵呵,我是在为魏师弟高兴呢。”
那位筑基弟子满脸不信,异常警惕地望着她。
魏君一是百年来玄英门最为杰出的剑修。玄英门内部的长老与弟子对他褒贬不一,当然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冷酷的个性和神秘的作风。然而,在这位同是剑修的筑基弟子心目中,魏君一绝对是他最最崇拜的对象。
所以,即使眼前的师叔长相美艳,看上却弱不禁风,但就冲她对魏长老明显不怀好意的态度,这位筑基弟子就警惕心大起。
这个小修士的眼神好奇怪呀,怎么好似看贼一般,何微澜暗暗嘀咕。
“这位师侄,请问魏长老的居所在哪?”何微澜想起正事,也就顾不得追究这筑基弟子的态度了。
这名筑基弟子闻言更是目露狐疑,正要严词拒绝的时候,旁边另外有一名筑基弟子把他推到一边,接口道:“何师叔,魏长老选了锐金峰为住所,就在飞龙瀑的西南侧,很容易找。”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何微澜对着那筑基弟子甜甜一笑:“多谢!”然后转身便走。
还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