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无涯这番“狗咬狗
”让王灵珊双腿一软,再也说不住一句话。身后的厉明这才明白了过来,站出来怒容满面:“王师妹,原来那日误入迷阵是你事先布置好的,你……你真是太过歹毒了。”
吴为摇着头:“王灵珊,你真是太让人失望了。枉你还是我玄英门道派弟子,这一番所作所为连魔宗弟子都不如。”
这一番对峙,王灵珊是否合谋的事实已是清清楚楚。玄英门吴为长老这厢叹息着,五道宗的长老则暗中庆幸玄英门弟子也牵扯其中。这下好了,无需担心自家的声誉问题,既然两派都有错,低调处理一同遮掩就是了。
其实,王灵珊事前计划的很完美:若莫无涯杀了何微澜,她就达到借刀杀人的目的,而莫无涯要是失败了,她不在事发现场,正好撇清干系。谁料到,莫无涯被人抓了个正着,还狗急跳墙地把她给供了出来。所以,她这一回是机关算尽,还免不了功亏一篑。
☆、莫无名
众人在大殿中等候之时;外面来了一个筑基弟子;走到吴为长老面前;声称真人有请。
吴为先是一愣;沉吟片刻;自然一口答应,随即安慰何微澜:“不必惊慌;我与你同去,到时候见了真人只管直说就是了。”
然后他吩咐厉明等人留在殿中等候;旁边的楚淮南则上前一步:“吴师叔;淮南也是当事人,恳请与何师妹一同前往。”
吴为点了点头。三人随那筑基弟子一起;前往莫无名真人的洞府。至于莫无涯与叶奉之;早在五道宗长老禀告莫无名之时;已被一同带了过去。
莫无名乃是五道宗修为最高的元婴修士,在宗门内拥有举足轻重的地位。他住的地方自然非寻常山峰可以比拟。飞了不大工夫,站在云端的何微澜就远远望见一座悬浮于半空中的翡翠色山峰,不由得大吃一惊。
那筑基弟子看出众人神色,忍不住得意说道:“莫真人住的悬翠岭乃是我们五道宗一大奇观,平日里未经允许,即便是我五道宗弟子,也不可随意驻留。”
他这一番炫耀,虽非有意,却无意间落了吴为长老的面子,引得吴长老脸色阴沉。何微澜心说:“莫无名门下一普通弟子都如此骄纵,那莫无名恐怕也非良善之辈,待会儿还要小心为妙,无忘,你躲进灵兽袋,免得被那元婴真人看出什么端倪。”
五道宗这名弟子的不妥行为,吴长老碍于颜面自然不能出言反驳,楚淮南却无此顾虑,讽刺道:“悬翠岭吗?此景虽秒却只是弹丸之地,若论气势,还是我玄英门的飞龙瀑声势浩大,让人心生敬畏。”
“你!”那弟子闻言怒目,要不是碍于待客之道,恐怕忍不住要当场争执起来。
“好了,淮南,不过是外物,哪里值得你们争论不休。”吴为这番话明着劝解,实则挖苦。
那弟子似乎这才想起吴为的身份,不由得心中一凛,虽心中愤愤不平,却也知道轻重,不再多言。几人说话间,距离悬翠岭已是越来越近。
何微澜不由得在心中叹道:“也怪不得这弟子夸耀,这种奇妙的景象,着实难得一见。”
只见整座山峰呈细长椭圆型,小巧玲珑半悬空中,上半部分层层叠翠,生机勃勃,底部则藤蔓自然下垂,迎风微摇,阳光照耀间云雾缭绕,好似人间仙境一般。
几人飞临山峰顶部的一座精致建筑群落,徐徐落下。应该
是已报备过了,那名弟子带着众人直接进了正厅。
何微澜抬头偷偷打量,只见正位上端坐着一位满头白发的老年修士,面容冷峻,看上去余怒未消。身后则站着莫无涯与叶奉之。两人都微微低头,看不清楚他们脸上的表情。
吴为上前不卑不亢地行了一礼,就听一个洪亮的声音说道:“吴师侄不必多礼,此事还是我们五道宗理亏,我莫无名虽爱惜亲孙,但也是明白事理之人,自然会给贵派一个满意的交代。”
吴为听了这话,心中大定。莫无涯毕竟是元婴后期的修士,真要以势压人,他也难以招架。
就听到莫无名又道:“这位想必就是何小修士吧?”
何微澜心中一紧,上前一步,朗声答道:“正是晚辈。”
莫无名双目如电,把何微澜上上下下仔细地打量一番,才抚着半长不短的胡子道:“冰火双灵根,资质不错,定性也佳,却是不凡。”
他这一番夸奖,却让何微澜心一沉,弄不清楚他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
果然,夸奖过后,莫无名话锋一转:“姿容也不俗,怪不得我那不成器的孙子朝思暮想,做出如此不成体统的事来。”
何微澜越听越是气愤,忍不住要出言反驳,又听得莫无名不慌不忙地道:“事已至此,老夫自然不会只偏袒自家孙儿。今日就由老夫做主,代无涯向何姑娘正式提亲,不知何姑娘意下如何?”
何微澜的一双凤眼瞪得圆圆的,实在没料事情发展到现在,莫无名竟会提出这样一个要求。在场的其余几人也大感意外。
旁边吴长老皱了皱眉,上前言道:“莫真人,何师侄乃是我玄英门何长老的血缘后辈,恐怕不会
答应自家孙女嫁于另孙为妾。”
“哦,原来是何雨英那丫头的晚辈呀,怪不得如此出色,吴长老误会了,我今日提亲,自然是为无涯聘正妻,而且老夫愿意亲自指点,保你进阶金丹。”莫无名洒然一笑,言语间充满自傲。
身后的莫无涯闻言大惊,急道:“祖父,我才不要娶她,这女人根本就是个疯子!”
何微澜暗中翻了翻白眼,心说:“你想娶,姑娘还不想嫁呢。”
莫无名眸光一闪,目光扫向自家孙儿,心说:“要不是你闯下如此祸事,老夫哪里需要厚着一张
老脸主动提亲?不过这女
子看样子心性坚定,前途不可限量,若无涯娶了她能就此收心,也算一件美事。”
原来,莫无涯先前回到悬翠岭,没等长老告状,就主动坦白了一切。他明白自家祖父的心性,知道唯有主动悔过才能求得原谅。只是,他私心报复何微澜,所以只说自己是因为爱慕何微澜一时
糊涂才犯下大错,为弥补自己的过错,他愿意纳何微澜为妾。
他这算盘打得好好的,心说,只要自家祖父愿意出面,那何微澜一个小小筑基修士定不敢回绝,等娶回家以后,就看他如何好好收拾这女人了。熟料自家祖父竟要他娶这女人为正妻,他这才不甘心的出声反驳。
不过有莫无名在此,莫无涯的意见根本无人在意。只是莫无名的这个提议实在大大出于众人所料,吴为沉吟片刻,对何微澜道:“此事老夫不便插手,还是何师侄自己拿主意吧。”
莫无名提出的这个补偿,绝不能说没有诚意。换做一般修士,必定欢欣鼓舞认为因祸得福。有一位元婴后期的修士亲口保证助她进阶金丹,这种事情可不是想有就能有的,抵消莫无涯先前的行为是绰绰有余。所以吴为也不好再提出其他补偿方法,道家讲究一切随缘,若能就此化解一段仇怨,自是皆大欢喜。
但何微澜哪肯嫁给。莫无涯品行不端心性不良,她绝对不会为了莫无名许诺的这点好处,就答应嫁给一个□未遂的禽兽。
何微澜朗声答道:“多谢真人抬爱。但微澜蒲柳之姿,不敢高攀另孙。”
莫无名眯了眯眼睛,没想到何微澜会拒绝,他盯着眼前的女子:“你的意思是拒绝?”
他说话之时,语气虽平和却充满威严感,何微澜一瞬间只觉自己马上就要跪坐当场,心中自然明
白,这是元婴真人灵压所致。
一种难以诉说的屈辱感在内心深处不断涌动,白皙的脸孔涨得通红,何微澜强忍着身体不适,直视对方的眼睛:“不错,微澜资质平凡,修为浅薄,自认非另孙良配。”
她话音一落,一时间,大厅中静默如冰。吴长老在一旁暗暗跺脚,早知道他就应私下问过何微澜的意思,然后由他来出面婉拒。如今莫无名一堂堂元婴后期的修士,被何微澜这么个晚辈当面拒绝,无论什么理由,颜面上都过不去。只怕好好的局面却变成自家这边理亏。
何微澜心中却无惊无惧。她到底是玄英门的弟子,莫无名即便大发雷霆
,也不敢直接杀了她。她想过这其中厉害关系,确定安全没问题才直言拒绝的。
莫无名与何微澜这番对持,旁边一人突然站了出来:“莫真人,既然微澜师妹不愿,真人还是收回提亲之言吧。”
莫无名闻言收回灵压,将目光转移到了楚淮南身上,何微澜抬头去看,只见楚淮南一如往日面容平和,毫不闪躲的直视莫无名的目光。
莫无名突然大笑了起来:“这位就是贵派那位天灵根修士吧,果然是年少气盛呀。只是,老夫倒却弄不明白,你为何能替这位何姑娘做主?莫非……”
吴为心中一紧,埋怨楚淮南好端端的出来凑什么热闹。莫无名若真是逼迫何微澜,他身为主事长老,自然会站出来为她主持公道。可楚淮南身为一个小辈,随意打断莫无名的话就明属不敬之举。
就见楚淮南停顿了一下,然后沉声答道:“晚辈一直心仪何师妹,是以不愿她答应这门亲事。”
这意外的回答让何微澜不由得一愣,随后马上醒悟,楚淮南此话是为她解围,若是她言明自己心有所属,拒绝的理由充分恰当,莫无名自然不好意思强行逼迫她答应莫无涯这门亲事。
她心中一松,刚欲开口,就听到后面又有一男声响起:“外祖父,奉之对微澜师妹同样仰慕至极,还请外祖父不要棒打鸳鸯才是。”
叶奉之此言让何微澜大吃一惊,忍不住回头去看,就见叶奉之脸上挂着懒散的笑容,走到何微澜身边,随意地抓住她的手,对莫无名道:“奉之小小心愿,还望外祖成全。”
他说完这话,何微澜才反应了过来,连忙甩开叶奉之的手,满心不解地瞪了对方一眼。
这一连串的变故,弄得吴为长老是目瞪口呆,而莫无名则将视线转向自己的外孙叶奉之,眼神复杂难辨。
一时间,大厅的气氛变得古怪起来。
叶奉之虽脸上带笑,距离他很近的何微澜却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这祖孙之间的气氛太过诡异,亲人不像亲人,反倒好似仇人一般,冰冷地可怕。
☆、祖孙之间
莫无名望着眼前的少年;心头思绪如怒海波澜起伏不定。一开始;莫无名根本没把何微澜的拒绝放在心上;当楚淮南站出来时;他也只是心头冷笑;全然没想过自己的提议最后会被拒绝。但是,当叶奉之说出上述一番话时;莫无名就再也坐不住了。
站在他面前这个少年,长身玉立;艳容冷笑;用那双酷似其母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莫无名一时间百感交集;再回想起方才的事情;忍不住心中发出一声长叹。
孙儿一口咬定何微澜给他下了不知名的毒药。莫无名不敢大意;仔细检查过后,才发现自家孙儿的灵根受损,应是食用蚀灵草所致。此药歹毒异常,修士服用后,虽不伤及性命,但灵根受损,日后的修行之路等于被彻底堵死,所以这种歹毒之药一直被有心人用来陷害那些天资过人的修士。
这种禁药在正经坊市上鲜少出现,何微澜一小小的筑基修士哪里可能随身携带这种东西。莫无名精明过人,心思缜密,自然很容易就联想起当年莫无涯曾对叶奉之做过的事情。
因为女儿早亡,他一直迁怒于外孙叶奉之,并始终无法介怀。莫无涯一向骄纵,私下里对叶奉之百般为难,这些情况他心知肚明却一直视而不见。直到有一日,有人来报,莫无涯不知从哪里找来蚀灵草,意图暗算叶奉之,他才如梦方醒,发觉自己似乎做错了什么。
可是,出于维护莫无涯的私心,他未曾大张旗鼓地替外孙伸张正义,只暗地找人提醒了叶奉之。
此事之后,两个孙儿之间越发水火不容,但手心手背都是肉,一边是亲手带大视若珍宝的亲孙,一边是薄命女儿留下的唯一骨血,莫无名根本无力让两兄弟把手言欢重归于好,最后只能无奈随之而去。
所以,听完莫无涯的讲述,他心中立刻有了结论:这蚀灵草恐怕不是何微澜所下,而是叶奉之所为。可他这番猜测又无法对莫无涯言明,唯恐两人间隙越来越深,是以他安慰孙儿并未中毒。暗中则盘算着如何寻找解药,化解了这隐患。
此时叶奉之站出来直言顶撞,恐怕也并非真心喜欢这女子,更多的,是对他的再一次挑衅罢了。
这就再次提醒他,正是他昔年对叶奉之的漠视才酿得今日苦果。这表兄弟本是血肉至亲,却同室操戈毫无兄弟情义,难道真的是他做错了吗?
再联想起早逝的一双儿女,这位修道多年久经生死的老修士情不能禁,心酸难言。
大厅中的其余几人都看出这祖孙间的一些端倪,都静默不语,而莫无涯却依然不依不饶地道:“祖父,是呀,既然表弟愿意,那就让他娶这疯女人好了,我才不要娶。”
叶奉之闻言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冰冷,莫无名突然间不忍再看。一甩长袖,转过身去,背对众人道:“既然如此,此事就当老夫没提过,西严,还不送客!”
吴长老一愣,这莫无涯好没道理,事情还没解决就想打发他们走,正欲开口,就听到莫无名又加了一句:“莫无涯行为不端,罚在悬翠岭后山闭门思过四十年,没有我的允许决不可踏出后山半步。”
此话一出,玄英门诸人又惊又喜,何微澜尤其意外,想不到一番峰回路转,事情的变化朝着她最为希望的方向进行。而另一个当事人莫无涯却难以置信地当场跳了起来:“祖父!”
也难怪莫无涯吃惊万分,从小到大,祖父对他一向是百依百顺,别说实质的惩罚就连斥责都屈指可数,而如今倒好,这般严厉处罚几乎把他等同于寻常弟子,哪里还有半点顾惜。
“就是往日我对你太过姑息,才酿成今日苦果,若是不服,你以后就不是我莫无名的孙子!”莫无名的声音异常严厉,充满不可置疑的威严。
听到这样的答复,对吴长老来说,已经圆满达成此行目的。这祖孙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