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皇这才放下心来,又问司徒衍,他们讨论什么,怎么如此激烈。
司徒衍就把司徒景的信给太上皇看了,太上皇看了以后,赞许地点了点头。
朝廷里为了他们提出的事闹成什么样子,司徒景和司徒律并不清楚,他们在扬州玩了十余日,就启程去了苏州,在苏州也玩了十余日,又走陆路去了金陵。
这些人之中,对金陵最熟悉的就是贾瑚,他当年为了参加童生试,曾在这里住了一年。
因此,抵达金陵的第二日,贾瑚就带着众人微服出行,去了他最喜欢的醉仙楼。
说是微服,并不是司徒景叔侄两个带上几个伴读就去了,身边明明暗暗的,也跟了好几十个侍卫,从面上看着,倒也像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哥出门,并不会太过引人注目。
太子和英王游江南,此事不是秘密,不过在公开的行程里面,只有扬州、苏州、杭州三站。此时,船队已经往杭州而去,金陵的官员做梦都不会想到,司徒景一行人竟然来了金陵。
说起来,这件事跟贾瑚多少还有点关系,要不是他多次在司徒景面前提及金陵的风光和美食,他也不会半路改了行程。司徒律被人约束了一路,也想透透气,两个人不谋而合。
醉仙楼是金陵最有名的酒楼,三楼的雅间必须要提前预定才得的到。贾瑚不敢暴露司徒景等人的身份,就用贾家族老的名帖预定了酒楼。他们虽然没有出仕,可贾家是金陵起家的,这边的亲戚朋友也都不少,要是这点面子都没有,可就太不像话了。果然,司徒景等人去的时候,雅间已经给他们准备好了,贾瑚总共订了三间,他们在最中间的一间,侍卫们分别在两边。
尝过酒菜之后,司徒景和司徒律都对贾瑚的推荐水平表示满意,众人行起酒令来。
不用说,输得最惨的那个就是贾瑚,穿越过来这么些年,他连四书五经都搞定了,诗词歌赋却愣是没办法,不管怎么苦练,写出来的东西都被司徒景和苏怡评价为没有灵性。
后来,贾瑚干脆就不练了,他觉得比起诗词歌赋,他还是把酒量锻炼出来更方便。
不得不说,贾瑚的锻炼卓有成效,连着被人灌了好几杯,也丝毫没有要醉的意思,不像当年的除夕宫宴,不过是喝了几杯果酒就倒下了,说不定还对司徒景做了什么无礼的事。
就在众人喝得高兴之时,楼下传来了喧嚣之声。在座诸位,除了司徒景都是习武之人,耳目难免要比一般人灵敏些,因此听得清清楚楚,原来是某家的公子,过来喝酒发现雅间没了。
司徒律皱了皱眉,就想让人把他们打发出去。先来后到,这是规矩,他们既然来晚了,合该没有雅间,要么在大堂喝酒,要么干脆去别家,在楼下嚷嚷不休,实在不好看。
就在此时,隔壁雅间的一个侍卫过来了,他下楼打探过了,来人是钦差金陵省体仁院总裁甄应嘉的长子甄沛。司徒景一听是甄家的人,就让他们不要轻举妄动,他想会一会这位甄公子。
司徒景一行人还在苏州的时候,就听过甄家的名声,说是甄应嘉一手遮天,把持着江南局势。所以司徒景很想看看,这位甄家的大公子,到底是有多放肆,竟然敢在他们面前撒野。
贾瑚则是右边的眉毛跳了好几跳,甄家啊,跟他们家很熟的,又是世交,又是老亲。不过甄沛的名声,真的是很不好听,要是外面传的那些事情都是真的,他连好话都不会帮他说一句。
司徒景下了命令,甄沛很容易就带着人上了三楼,并且直接闯进了他们所在的雅间。
“甄世兄!”为了不让甄沛死得太难看,贾瑚好意提醒了他一句。
甄沛见贾瑚的穿着打扮还不错,定睛看了他一眼,狐疑道:“你是谁?”
贾瑚拱手道:“鄙姓贾,单名瑚,家中跟世兄家里,颇有些交情。”
要是甄沛是个识相的,此时就该跟贾瑚称兄道弟,化干戈为玉帛,谁知他就没有这样的眼见力,反而直直问了句:“你姓贾啊,贾家的人我不认识。”语气那叫一个理所当然。
贾瑚单手扶额,一脸不忍直视的表情,他决定不管甄沛的死活了,该做的他都做了。
司徒景似笑非笑,淡淡开口道:“既然不认识,你不请自来,是为何事?”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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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0章 作死
后来发生的事情,贾瑚都不想再提;甄沛童鞋不加任何掩饰的;就把自己的身份报了出来;说他是钦差金陵省体仁院总裁甄应嘉的儿子;司徒景等人此刻坐的雅间,是他长期包了的。
甄沛说完这段话,就骄傲地仰起了脑袋,用俯视芸芸众生的目光看着司徒景;似乎是希望他们能有识趣的表现,马上就从雅间消失;把房间给他甄大公子让出来。
听完甄沛的自我介绍,贾瑚当时就一个想法,如果他是甄应嘉;肯定恨不得把这个儿子塞回老婆的肚子,重新再生一回。这都什么智商,还没搞清楚对方的身份,就耀武扬威上了。
贾瑚明显忽略了一点,就是甄应嘉深得太上皇的信任,在江南任职已有十几年,甄沛就是在金陵出生和长大的,从小山高皇帝远,得意忘形惯了,不像京城的公子哥们,为人处事都要收敛些,生怕一个不小心,就得罪了宫里出来的某位爷,而甄沛自幼长在江南,却是没有这样的心思的。
司徒景不怒反笑,唇角的弧度愈加上扬,只是那笑容,怎么看都觉得冷冰冰的,令人不寒而栗。
看着司徒景难得一见的生气表情,贾瑚不禁在心里为甄沛点蜡,不作死就不会死,这话真的很有道理。身为太子,司徒景绝对算是性格平和、不易发火的类型,贾瑚跟了他这么些年,也没见过他真正被人惹火几次,不过这个甄沛,显然是自己撞到了枪口上面。来金陵之前,司徒景和司徒律就听了不少关于甄家的坏话,不过那个时候,他们都是将信将疑,没有太过放在心上。
毕竟,甄家和司徒家还是有点渊源的。除了本身就是开国功臣,甄家的太夫人,对太上皇还有过救命之恩。前朝末年,清兵入关,天下大乱,司徒云苍趁乱而起,举起了起义的大旗。
那时,太上皇尚且年幼,就留在了山东老家,结果被人追杀,好容易逃出生天,却因伤势过重,昏倒在了路上,若不是遇上了探亲归来的甄老太太一行人,只怕就连性命都要保不住。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甄家老太太救太上皇的时候,根本就没想过回报一事。
但是整个甄家的命运,却因她的这一善举而改变了。得知自家妻子救下的少年竟是司徒云苍的儿子,甄老太太的夫君有了想法。当时,天下形势已初见端倪,甄家颇有家资,早就想择一明主,投奔而去,苦于没有门路。如今,他们家救了司徒云苍的独生子,岂不是最好的见面礼,甄家开国功臣的地位,不是在战场上奠定的,而是他们的投资和对太上皇的救命之恩。
太、祖皇帝在位期间,对甄家只能说是平平,他最重视的,是跟着他打下江山的四王八公。
不过太上皇登基以后,对甄家是褒奖不断,甄老太太的几个儿子,都得到了重用,尤其是甄应嘉,盘踞着天下最富庶的江南重镇,十几年没有挪过窝,可见太上皇对他的信任程度。
就是司徒衍已经上位,司徒景也不至于听到几句风言风语,就要对甄应嘉如何如何。谁知甄应嘉生了个好儿子,人家太子和英王还没想怎么着,他就对直撞了上去,还骄横跋扈到了极点。
甄沛不是贾瑚,看不懂司徒景意味深长的笑意,他只觉得,满屋子直愣愣看着他的人,就司徒景脸上带着笑容,看起来很好欺负的样子,就朝他走了过去。
贾瑚和韩奇想要起身阻拦,他们虽然不是专职侍卫,对付甄沛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公子哥还是轻而易举,不想司徒景放在桌下的手轻轻摆了摆,他们就按兵不动,静观其变了。
“小美人,看你长得不错的样子,陪爷喝两杯酒,今天的事就一笔勾销,你看如何?”贾瑚想了无数种可能,愣是没想到甄沛能说出这种话,一时呆住了,反应过来就扑哧笑了。
甄沛说完开场白,没有收到意料中的效果,正有些恼羞成怒,贾瑚再不给面子地笑起来,就打算拿他开刀了。只见他抬手一挥,很有气势地说了句,“来人,给我把他拿下!”
可惜话是吩咐了下去,身后却是全无动静,甄沛扭头一看,他的跟班们早就不见了踪影。
左右雅间的侍卫们,可不是单纯出来吃饭的,人家还有任务在身,甄沛刚上了三楼,他的跟班就全部被他们拿下了。虽说太子殿下想要看戏,可人也不能太多,不然吵得慌。
“你们、你们到底是什么人?”甄沛好歹不是笨蛋,终于意识到自己惹到了不该惹的人,他的面上显出慌乱的神情,语气也变得磕磕巴巴,很明显就是一副外强中干的姿态。
司徒景失望地摇了摇头,挥手道:“先把人带下去,再去甄家传个信。”
甄沛甚至没能发出声音,就被人堵着嘴拖了下去,司徒律充耳未闻,面不改色地问道:“太子,你有何打算?”虽说甄沛是个不成器的,可看他先前的表现,就知道平时是个占着甄应嘉的身份仗势欺人的。由此可见,他们先前的那些耳闻,并非空穴来风,被人栽赃陷害,而是确有其事。
司徒景眉心紧蹙,沉吟道:“马上派人去查,从上到下一起查,如果那些传闻都是真的,江南的官场,就该有大动作了。”若不是上下勾结,甄家的所为,京中哪能毫无风声。
“太子,你要不要先跟父皇和皇兄说一声。”司徒律善意提醒道。甄家不是普通人家,太上皇对他们家真的是格外信任,当日太上皇六下江南,其中四次,就是甄家接的驾。
“信我会写,事我会查,九皇叔不必担心,我自有分寸。”司徒景斩钉截铁道:“皇家再是厚待功臣,也不能任由他们胡作非为,甄家若是有负皇祖父的厚望,就不能怪孤无情。”
经过甄沛这么一段插曲,众人都没了胃口,遂提前回了客栈,甄沛也被带了回去。
甄应嘉得知儿子被几个身份不明的少年公子带走,心里咯噔了下。坏了,太子殿下和英亲王没去杭州,他们来金陵了。除了他们,不会再有人在江南的地界上敢如此行事。
想到这里,甄应嘉不禁埋怨母亲,如果不是她宠坏了孙子,甄沛未必就敢惹到太子头上去。不过事到如今,甄应嘉也不敢把消息告诉老太太,匆匆带了人,就去了司徒景一行人下榻的客栈。
“臣甄应嘉,叩见太子殿下!叩见英亲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甄应嘉叩首道。
“起来吧!”面对甄应嘉,司徒景脸上没有显出任何不满,反而笑得和蔼可亲。
甄应嘉跪地不起,俯首道:“臣教子无方,指使犬子冲撞了太子殿下,特来请罪。”
“不知者无罪,甄大人请起。”司徒景客气道,锐利的目光上下打量着甄应嘉。
甄应嘉不敢再跪,谢恩道:“殿下宽宏大量,臣实在无言以对。”说着方起了身。
司徒律朗声道:“甄大人不必过谦,少年人年轻气盛,都是正常的,不用放在心上。”
甄应嘉原以为,儿子得罪了太子殿下和英亲王,肯定要被重罚,他不求别的,只求活着把儿子捞出来,问题应该不大。毕竟,太上皇尚在人世,太子和英王不可能不给他们家老太太面子。
谁知听了司徒景和司徒律的语气,竟是没把被甄沛冒犯当成一回事,他就不好开口了。
沉默半晌,甄应嘉方道:“客栈太过简陋,还请太子殿下和英亲王移驾行宫。”
尽管司徒景出发之前没说要来金陵,甄应嘉得知太子南下江南,还是命人把行宫打扫了出来,万一司徒景心血来潮,突然就来了呢,总不能连住的地方都没给他准备。只是前几日,甄应嘉收到消息,船队去了杭州,就没想到司徒景会玩金蝉脱壳,还以为他是回来的路上可能会来金陵。
“只是暂住数日,客栈就挺好的,不必惊动许多人。”司徒景摆了摆手,示意甄应嘉不要劳民伤财,“孤过两日就要去杭州,何必来回折腾。”甄应嘉诺诺称是,只字不敢问起甄沛。
司徒律却道:“我和太子久居京城,对江南也不熟,今儿见了令郎觉得投缘,还想他陪着我们游玩几日,不知甄大人意下如何。”司徒律睁着眼睛说瞎话,听得贾瑚眼神都直了,演技真好啊。
甄应嘉哪里敢说“不”,只是连连表示,甄沛不懂事,若有冒犯之处,还望殿下海涵。
忽悠着甄应嘉离开客栈,司徒景对甄家的调查全面展开。贾瑚好奇地问道,司徒景如此打草惊蛇,就不怕甄应嘉有所准备,及时消灭罪证吗。司徒景不屑地表示,随随便便就能被消灭的证据,他拿来又有何用。贾瑚想想也是,甄应嘉是太上皇的心腹重臣,甄老太太又对太上皇有过救命之恩,除了司徒景,谁敢说他的不是,可就是司徒景,没有确凿的证据,也不能把甄家怎么样。
于是,司徒景一边留下人手,命人暗中查访甄家,一边却带着甄沛上了路,启程去了杭州。
甄沛就是个温柔乡里长大的官家子弟,平时有人罩着就欺软怕硬,可知晓了司徒景等人的身份,却是老实地不得了。贾瑚他们从他口中套出的有用信息,比在金陵查到的,都要多得多。
司徒景看了贾瑚总结上来的报告,整个人都不好了。他知道甄家仗着皇祖父的倚重,在江南很是有些放肆,不然他也不会叫人去查他们家,然而仅仅是甄沛说出的这些,就足以让他震惊了。
甄沛虽是甄应嘉的长子,却不是甄家的长房长孙,看得出来是个被人宠坏了的。通常来说,像甄沛这样的人,知道的家族秘辛不会太多,因为他们不是未来的当家人,不需要知道那么多。
可就是甄沛说出来的情况,就已经气得司徒景想要去抄他们家了。搞错没有,司徒景活了十六年,突然发现自己过的日子,还没有甄沛来得奢侈,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