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缥缈录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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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州●缥缈录5- 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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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让朔北的白狼把骨头也埋在北都城的城墙下。你以为我的决心只是说说么?我是父亲指定的
新大君,我早就期待着这么一天,让整个青阳部看我的决心!”
他仰头看着天空,低声说:“父亲,我总要向你证明,你最后选了我,没有错!”
他抖动雪漭的缰绳,抽打在马脖子上,那匹极西骏马嘶鸣着人立起来,比莫干挺直身体,
举剑指空。他的背后,一名武士抖开了青阳部的豹子大旗,旗上那豹子在风中仿佛活了过来,
青色的眼睛里闪过狰狞的光。那面大旗的旗杆上,系着九条斑驳的豹尾皮。
“九尾大纛……主子,别拼命啊!”班扎烈的声音惶恐。
那面旗帜就是九尾大纛,只有草原大君才能够用的旗帜,许多年之前草原的英雄逊王在他
的旗杆上捆着九匹白马的尾毛,这面旗帜被称为“九尾大纛”。它所到之处,必然是大君驾临,
远近百里的牧民都来拜见草原的主人。
比莫干亮出了九尾大纛,等于告诉几万个想杀死他的朔北人,青阳的大君就在这片战场上。
“想杀死我的朔北人……就让他们来吧!”比莫干随手从背后的武士手里夺过了九尾大纛。
雪漭的两只前蹄落下,后腿猛地踏地向前窜,跃出了山坡,一百名武士拔出刀紧随在后。
班扎烈呆呆地看着这支小小的骑队踏着没马膝的积雪狂奔而下,旗杆上的九条豹尾在雪尘顶上
猎猎飘动。
忽炭山以南一里,三大家族的骑兵和一万六千名虎豹骑精锐仍在雪地中列阵。尊贵的合鲁
丁家族主人已经没有心思喝茶了,他抓着缰绳的手不断地握紧又放松,不时地嗅鼻烟来让自己
安静下来。
黑衣斥候高速奔驰进阵,跪在合鲁丁家族主人的面前:“前军急报!朔北部已经在冰河上搭
好了桥,河以西的两万骑兵正在全速渡河!”
“战场上谁有优势?”
黑衣斥候微微迟疑:“混战中难以分辨,但我军死伤惨重。”
“再探!”合鲁丁家族主人挥手。
前面的黑衣斥候刚刚消失在风雪里,又是一名黑衣斥候驰马而来:“前军急报!木亥阳将军
所部未能切断渡河的朔北部大君,已经在鬼弓掩护下回撤,正和巴赫将军所部汇合。”
“巴赫还剩多少人?木亥阳还剩多少人?”合鲁丁家族的人急问。
“诸军全部被分切开来,巴赫将军正在收拢骑兵。死伤数字不知,但伤亡惨重。”
“再探!”合鲁丁家族主人又是挥手。
多达百人的黑衣斥候奔走在战场和本阵之间,几乎是头尾相连地把前线的消息报到合鲁丁
家族主人那里,已经有几名斥候筋疲力尽,返回本阵就倒在雪地里,鞭打他都爬不起来。但是
合鲁丁家族的主人仍旧不能满意于这些消息,因为他仍未能从这些消息中明判战场的形势。
这个高傲的贵族并非全然没有战场经验的人,这一战青阳已经投入了两万余骑兵和木犁的
“孛斡勒”以及大君的亲卫部队“鬼弓”,青阳投入的本钱已经太大,如果失败,元气必然受损。
他的骑兵是生力军,如果此刻投入战场,青阳获胜的机会会增加,但是面对六万之众的朔北骑
兵,也有可能他送上去的骑兵只不过给木犁和巴赫陪葬而已。
“父亲,还不出战么?要赶在朔北人还没有全部渡河之前啊!”合鲁丁家族的儿子从阵后驰
马而来。他叫额日敦达赉·合鲁丁,是个矫健英武的年轻人,是合鲁丁家族主人的长子,也是唯
一的儿子。
“现在出战,功劳都是巴赫和木犁的,我们算什么?”合鲁丁家族主人的心里焦躁,“而且未
必不会和他们一起全军覆没,朔北部六万骑兵,不能小看。”
“可难道别人在前面死战?我们在后面看热闹?”额日敦达赉比他的父亲更焦躁,“草原上的
男子汉怎么能做这种事情?”
“大人的事!要你孩子插嘴!”合鲁丁家族主人发怒了。
“我娶了妻子,是大人了!我只知道我们这样回到北都城里,青阳部除了不会说话的孩子,
每一个都会指着我们的脊梁骂!”额日敦达赉瞪着眼睛。
“你!”合鲁丁家族主人怒得举起手里的鞭子,差点就要抽在这个不懂事的儿子脸上。
额日敦达赉绷紧了脸往前一凑,正对着父亲的鞭子,像头犟牛似的。
“唉!”合鲁丁家族主人到底没法忍心鞭打自己最宠爱的独子,鞭子高高举起,无力地放下,
拍了拍儿子的肩膀,“额日敦达赉,你长大了,学了草原上男子汉的勇敢,可还有很多草原上的
事你不懂。”
额日敦达赉一愣。
合鲁丁家族主人挥鞭指着前方:“你只知道朔北部是你的敌人,恨不得把他们一个个砍下头
来,可在我眼里,朔北部是草原上的大部落,实力和我们青阳相当。其实朔北原本并没有理由
臣服于我们青阳,只是几十年前他们败在郭勒尔手里,不得不回归北方,尊我们为草原的主人。
如今郭勒尔死了,朔北部要求和我们重新划分草原上的势力,有什么不能理解?”
“那就再把它们打回去!”额日敦达赉大声说。
合鲁丁家族主人苦笑:“额日敦达赉我的儿子,草原上没人说过只有青阳才能是北都城的主
人,青阳的祖先依马德·帕苏尔是靠着出卖逊王获得了他的权力,这件事不少人都知道。草原上
只有最狡诈的狐狸最凶狠的狼能获得猎物,北都城就是猎物,谁有力量谁就可以抢去。”
额日敦达赉愣愣地看着父亲:“可我们是青阳人啊!我们怎么能看着朔北的老狼放肆?”
“你不仅是青阳人!还是我合鲁丁家族唯一的儿子!你给我记住!你要是把命送在战场上,
我合鲁丁家族谁可以接替我的位置?”合鲁丁家族主人怒视儿子,“青阳和朔北,实力相当,我
们决战对彼此都没有好处,双方实力受损,只会让其他部落乘虚而入。朔北人这次来只是要取
得他们本来应得的,大家可以坐下来谈,该给他们的,给他们,他们自然会撤兵。但是木犁这
个老奴隶坚持要出战,又有大君的支持,这一仗打下来,再跟蒙勒火儿谈判就难了。如果我们
失败,我们还得给蒙勒火儿更多的好处,木犁这个只知道逞强斗勇的人,才是要把青阳往死路
上推的人!”
他挥手阻止儿子说话:“青阳部几十年来的光荣,怕是要到头了……可别牵连大家一起死!”
“主人!脱克勒和斡赤斤两家的骑兵动了!”旁边一个亲卫武士忽地指着右侧,惊讶地高呼。
合鲁丁家族的主人一惊,猛地带马前突一步,看向右侧茫茫的大雪里。果然,雪幕里模模
糊糊的骑兵大队中忽然出现了骚动,隐约是上万人一起整装上马,风中传来了战刀出鞘的声音,
战马嘶鸣的声音,有人呼喊咆哮,原本低垂的大旗被高扬起来,前锋数千人策动战马小跑起来,
这支规模庞大的骑兵属于脱克勒家族,他们所指的方向恰恰是恶战中的台纳勒河畔。
更远的地方,斡赤斤家族的骑兵大队也有了动静,一线黑色的骑兵高速离开本队,笔直地
突入风雪中。合鲁丁家族主人预感到那是斡赤斤家族精锐中的精锐,仅有数百人的“白吻虎”,
这些骑兵只会跟随斡赤斤家族的主人行动。
“脱克勒和斡赤斤家的两只老狐狸也会忍不住要去抢功?”合鲁丁家族主人大惊。
离开北都城之前,三大贵族家主已经有密约,在“孛斡勒”和其他军队控制战场之前,他们
不会贸然把自己宝贵的骑兵投入战场。他们一旦挥兵进击,必须是三家同时行动,而且有绝对
的把握彻底击溃朔北军取得最大的战功。合鲁丁家族的主人非常了解自己的这两位老朋友,他
们不是额日敦达赉那样血气方刚的年轻人,不可能犯冒进的错误。
整个雪原震动了,脱克勒和斡赤斤家的两万余骑兵跟随先锋,发起了全面的进击,武士们
鞭策战马迅速提高马速,看样子是要以最快的速度发起正面冲锋。
“疯了!疯了!”合鲁丁家族的主人大喊,“斥候!派斥候去,看看怎么了!”
一匹火红色的战马从右侧迅速地逼近,合鲁丁家族的骑兵想要出马阻拦,被马背上的武士
挥起鞭子劈头盖脸地抽打回去。
“大君帐下班扎烈!挡我的人一律处死!”马背上的人大吼。
“班扎烈?”合鲁丁家族主人一惊,整了整自己的衣领。他知道这个大君帐下的亲信在金帐
中地位非常,不是极为紧要的事情,不会是他亲临这里。他紧张地思索,难道是大君的命令使
得脱克勒和斡赤斤家族的骑兵无法拖延下去?这又怎么可能?就算是大君的命令,也没法催得
那两只老狐狸救火般地急赶。
班扎烈勒马在合鲁丁家族主人面前,笔直地看着他:“盘鞑天神的使者,草原的大君,青阳
的主人,他让我带来不容违抗的命令!大君已经带领一百名骑兵亲自进入战场支援作战,万分
危急,青阳的每一个武士都应当立刻鞭策战马去救援他!违抗者!视为叛逆!”
合鲁丁家族的主人惊得几乎从马鞍上滚落:“大君自己上阵去了?你没有弄错?有没有手令
证明?”
班扎烈扭过头,露出自己脖子上那个还未消肿的手印:“大君在我的脸上打了一巴掌,因为
我阻拦他,这个就是他的手令!”
合鲁丁家族的主人只觉得脑袋里嗡嗡作响。
额日敦达赉带马靠近父亲,也是急得满脸通红:“父亲,快下令进兵!大君危险!”
“该死!该死!该死!”合鲁丁家族的主人急得全身哆嗦,“该死!”
“进兵!进兵!进兵!”他放声大吼,“全军上马!全军上马!进兵!”
“愣着干什么?”合鲁丁家族主人的鞭子终于落在了儿子头上,“叫你进兵!你聋了么?”
整支骑兵仿佛苏醒的巨兽,武士上马,长刀出鞘,骏马嘶鸣,大旗飞扬。合鲁丁家族的主
人喘息着,瞪大牛一样的眼睛看着被风雪隐没的西边的战场。他完全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也完
全清楚脱克勒和斡赤斤家族的主人为什么没来得及跟他商量就全速出兵救援大君,他们并不是
那么在意比莫干·帕苏尔的生死,但是如果青阳的主人死在战场上,朔北部会挑着比莫干的人头
全力攻城,士气崩溃,北都城沦陷。那时候他们这些贵族也没有和朔北部谈判的机会了,蒙勒
火儿会像对待最卑贱的奴隶那样对待他们。
“比莫干……你好!有你父亲的狠劲!”合鲁丁家族的主人在心里低吼,“你好!”
他明白了自己小看了这个年轻大君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呼都鲁汗立马在台纳勒河的西岸,看着他的大军渡过冰河。他下令在河上架桥,但是骑兵
们已经开始不管那几座桥而踏冰渡河了。上万骑兵踏冰渡河,冰面随时可能崩塌,但他不得不
冒这个险。渡河的速度必须加快再加快,河对岸两军殊死混战,早一点把兵力投入战场就会获
得更大的优势。
大雪让骑兵的冲锋至少失去了一半的威力,战马奔驰的速度不够,双方一旦接战就分不开,
只能带马挥刀面对面地砍杀。青阳部的数万人和朔北部的数万人在白茫茫的战场上混在一起,
两军的服色都不容易分开,战旗已经起不到指挥的作用,每个武士都是为了活命而全力砍杀。
战场上弥漫着血的腥气,皑皑白雪里无处不是人和马的尸首。
对方领兵的将领毫无疑问是冷静而凶狠的人,在混战中他依然组织了几次骑兵突击,把朔
北部几万骑兵切断开来,每一块数千骑兵各自为战,呼都鲁汗的命令已经无法送达他们。
他想起自己的父亲来,心里充满了不安和愤怒。蒙勒火儿曾经说白狼团视青阳的骑兵为食
物而已,但是现在看起来,只有他的骑兵在这里损耗,父亲的三千白狼连影子都看不到。
他看见风雪中一杆大旗,心里一颤,急忙眯起眼睛细看。没有错,是一杆青阳的豹子旗,
旗杆上悬挂着九条豹尾皮,呼都鲁汗没有见过那杆旗,但他听说得太多了,他做梦都想把那杆
旗攥在手心里。
“九尾大纛!那是青阳的主人!”他回头大吼,“朔北的勇士们,跟我上前,杀死青阳主人,
把他的旗帜带给我。我把他的帐篷、他的女人、他的牛羊都赏给你们!”
前所未有的赏赐让呼都鲁汗身边的每一个武士都觉得热血直冲头顶,仿佛在他们面前黄金
之国打开了大门,那些妖娆美丽的女人、金顶的帐篷、搀着蜜的奶和连天的牛羊都触手可及。
青阳的主人把他自己轻率地投入战场,好比珍贵的猎物自己钻进了圈套,这是一生中绝无仅有
的机会。他们以野兽般的吼叫回应呼都鲁汗。
呼都鲁汗把拦在他马前的一名朔北骑兵猛地推开,带马第一个冲出,跟随他的几百个精锐
武士舞刀紧随着他。这一队人高速地插入了战场,他们每个人都刀术精湛,而且悍不畏死,迅
速地砍杀着拦路的青阳武士,逼近风雪中的九尾大纛。一路上更多的朔北武士追随过来,呼都
鲁汗以黄金装饰的苍狼大旗一进入战场,看见每一个朔北武士都发出狼嚎般的呼声以响应,数
万人模仿着狼嗥叫的声音,战场仿佛忽然间变作了一个狼的巢穴。
青阳的武士们惊恐不安地四顾,还没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狼嚎声里,朔北部的士气异乎
寻常的高涨起来,原本势均力敌的局面随着朔北武士的振作而改变,青阳部的防线不断后移。
比莫干一剑挥去,把靠近他的一名朔北武士逼退,忽然回头,看见了一片刺眼的金光,巨
大的苍狼旗招展,持旗的人大笑着接近他。风雪模糊了他的视线,他没有注意到这个忽然出现
的对手,不由自主地挥剑横扫,想要把这个敌人也逼退。持旗的人狂笑着把大旗掷向自己身后,
从马鞍上抄起五尺长的双手巨刀,策马跃起,对着比莫干硬生生砍下。
刀剑相格的瞬间,比莫干觉得是一柄重锤击中了他的剑刃,他无力握住那柄剑。在剑飞旋
而去的瞬间,他擦身,避过了那雷霆万钧的一刀。
黄金苍狼旗被后面追上的一名武士一把抄住,抖开来举向天空,前面持双手刀的武士狰狞
地笑着,带马退了几步,看着比莫干,仿佛看着一个已经被捆住的猎物,舔了舔自己雪白的牙
齿。他在风雪之中裸露半边上身,肩膀上文着巨大的翰州地图,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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