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上要过年了…万家灯火闪烁。
这个冬天…真的好冷。
“倾城!”
身后模模糊糊地有人在喊她,似乎很焦急。她低着头想暂停汹涌的泪水,却只听见身后的呼喊愈来愈近,渐渐成了脚步,她刚抬起脸,一双温暖有力的双手就从背后抱住了好,死死摁在怀里,再也不愿放开。
“你真走…”他的声音虚弱而疲惫,厚重的呼吸几乎贴到她的耳背,她能感觉到他浑身的颤抖“你真值得走…”
她倔强地咬着嘴角,仰着脸,“是你让我走。”
“我输了…我收回我说的话,”慕容颜更紧地抱住她,语带着万般的悲伤,“你不许走,就算我赶你走也不许,因为那绝对不是我的真心话…”
“我现在不知道哪句是你的真心话。”倾城的泪水落在他的手背上,他顿时打了个激灵,“颜,今天你说的话让我看到了另一个你…那样镇静残忍的慕容颜,我不知道和沈墨有什么区别…请你放开我,我们不再有任何关系,我还要去做我该做的事。”
她又想起他的话语,突然下了决心,猛地挣脱他,慕容颜被她一推,整个人也愣住了,站在原地大吼,“你要去做什么!”
“你放心,我死不了。”她仍旧背对着他,轻笑,“我把我的首饰全卖了,足够我活上一年半载。到时我的脸伤好得差不多,孩子也出生了,我就再回青楼做我的老本行。银子虽然不多,养活我们母子绰绰有余,就不劳颜少爷费心。”
慕容颜沉默
她继续往前走,刚抬步,他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稍一用力就把她整个带入了怀中,紧紧地拥在胸前,“对不起…我今天是给气昏了头,倾城,你原谅我好不好、我真的很爱你…我相信我日后也会像爱你一样爱你的孩子,给我一些时间,我会接受的,真的…不要离开。”
她委屈地在他怀里哭了起来。
慕容颜轻轻拍着她的背,温柔地哄她,“是我不好,是我不好,我活该,我赶你走不哭了。不哭了。”
她哭的更凶,“你这个混蛋!你明知道我已经走投无路,你还赶我走…你是故意的!你是故意的!你故意想伤我的心,你明知道到我只有你了…你还逼我,你逼得我几乎想去自杀!慕容颜,你是不是魔鬼?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再狠狠地把我踢开?你这个混球!我恨你…”
慕容颜只是反反复复地道歉,哄她,“是我不好,是我不好。城儿不哭。乖。”
他一闭上眼,泪水就滚了下来。
倾城渐渐在他怀里平静,他把她扶到背上,她均匀的呼吸都不曾丝毫改变,睡得那样沉,像个孩子。可是这个孩子,竟然已经是一个母亲。倾城,你不会觉得累么、他背着她行走在雪地里,慢慢靠近属于自己的家。沈墨的爱已经让你不能呼吸,你为何还要如此执着?
…原谅我今天所说的每一句话,我只是想逼你。我没想到你那么骄傲,骄傲的让我害怕,心虚,也许这一辈子都不敢再和你赌因为今天的赌局,我输的彻彻底底。
我爱你,所以,甘拜下风。
头好疼…
胸口也好疼…
意识一下模糊又一下清晰,他好像坠入了一个无边的世界。他茫然四顾,周围只有望不到尽头的白,从地上的雪,伸长到背雪完全掩埋的树,延绵到天边的云,苍穹呈现荒凉的姿态俯瞰大地,寸草不生。这是什么地方,好模糊好模糊,不过,也好熟悉好熟悉,他一定来过!他踉跄着脚步开始四处行走,奇怪,虽然这里看起来天寒地冻,树叶被风吹的发出哗啦的响声,他却丝毫感觉不到冷。
咦?哪里有人?
他模糊地看到一男一女两个人影,他们隔了半寸远的距离并肩行走。女的长发舞如风,男子有些太过消瘦。从背后看,女子几次伸出手试图握住男子的手,却被男子不经意、或者刻地甩开。总之,那个女子十分沮丧,她低着头,一声不吭地走,纤瘦的身体在寒风里楚楚可怜。可是那个男子却浑然不觉,他只管不停地前行,前行,眼睛都未有在她身上停留半秒,似乎有着明确而急剧的目标。
他叹口气,追上他们的脚步,看到俩人的正面时忽然呆住了。
年纪的倾城默默垂着眼帘,神情沮丧。沈墨面无表情,直观专注前进的方向。
我是这样冷漠的人吗?我曾经这么多次不经意地错失了她一次又一次递上的双手么?我曾经不经意地伤害过她…那么那么多次么。
俩人快步前行,他们似乎看不到他。
沈墨…不,你不能这样,你应该握住她的手,你没看见她嘴唇已经冻得发青,浑身都在风里瑟瑟么?!你看不见她眼里盈盈欲滴的泪么沈墨,她是你爱的人,她是最爱你的人,你怎么可以这样忽视她的感受,这样的伤害她还浑然不觉?
他很想喊住曾经的自己,狠狠地骂,可是他发现他开不了口。似乎,他只是这个世界的旁观,他们在进行他们该做的事。他突然想起了,那一次,他们是一同上山去采药,为了给沈夫人治病。后来发生了什么、他发觉他不记得了,后来发生了什么?
是雪崩。
刚刚还一片平静的雪原,突然爆发出一声巨响。接着,满山的都颤抖了起来,脚下的地也不停地颤动,噼里啪啦雪块相互撞击碎裂的声音传遍整座山头。沈墨拉着倾城就往回跑,可是他们的速度哪比得上大面积的雪层层压下!眨眼,白雪铺天盖地,掩埋一切,他们根本无路可逃!
最后的瞬间,他伏下身抱住了她,用自己背脊率先承受了雪块的冲击。
脑后一阵剧痛,他被击中了后脑。
一切都模糊了,他只记得雪铺天盖地,他死死把她摁在怀里,用整个生命来庇佑她。
后来…发生了什么?沈墨看着二十二岁的自己被大雪掩埋,心中忽然有些欣慰。即使那时候他还未意识到他对她强烈的感情,最关键的时刻,他还是本能地选择保护她,哪怕牺牲自己。只因她在他心底的重量,早就随着时间一同增长,扎根入他以及的最深处,没有被意识到,却不能说不存在。
时间到了晚上。
雪松动了,倾城爬出来。因为沈墨最后的保护,她并无大碍,只是浑身冷的僵硬,四肢失去了知觉。“沈墨!沈墨!”她站起来,踉跄几步又摔倒,又爬起来,声嘶力竭的呼喊。呼唤得不到回音,她心里急,一急就哭,哭的稀里哗啦。这才恢复了些理智,想起最后沈墨是抱住她的,那么,他应该就在她起来的不远处。
她跪在地上用手指刨雪。
殷红的血没入白色的雪中,她的指尖,被冰磨破,可见森森白骨。她一边哭一边挖,泪水吧嗒吧嗒打在冰面上,也许当真感动了上苍,半个时辰后,她挖出了他。他已经彻底地昏迷过去,脑后一滩血凝固,黏住了发丝。她再一检查,又发觉他的脊柱已经断裂。“沈墨,沈墨…”她确定他的情形后反而哭得更凶,这雪原,她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要如何出去啊!
若是走错了方向,走入了森林,他们就一辈子也出不来了!
思考过后,她选择了原地等等,等等救援。只要天亮,他们一夜不归,就会有人来寻找。
“沈墨…你醒醒,别睡,别睡。”
任他怎么呼唤,沈墨毫无反应,呼吸却渐渐微弱下去。她是大夫,此刻却眼睁睁看他死,心中更是痛如刀绞,只能死死抱着他,不停喊他的名字,不停地吻他,他终于醒了过来,眼睛微张,意识模糊地只减冷,冷,冷。她终于挺不住,开始一件一件地褪去衣裳,直至一丝不挂,只管用自己的身体赤裸地紧紧抱着他,用体温给他驱寒。
在这个时候,这是唯一救命的办法。
沈墨感受到了温暖,他的意识仍旧模糊,只是本能地更加用力的抱紧她,肌肤摩擦出细微的温暖,她难以呼吸。“沈墨,不要睡…不要睡,睡了就醒不来了,你醒醒,你和我说话啊,你和我说话,不要睡…”
沈墨仍旧浑浑噩噩,似睡非睡,似醒非醒,却开始疯狂地一遍又一遍念她的名字。“倾城,倾城。”
她紧贴着他的胸口,“我在。我在。”
他根本没有与她对话,仍旧只管不停地喊,好久才停下来,突然哭了起来,“倾城,对不起,我也想爱你,可是我不能。沈墨是个罪人,沈墨亲手杀了她,对不起,对不起,我爱你…”
倾城听着这话,失声痛哭。
一片雪域,天寒地冻,只有她的身体和她的眼泪能够给予他温暖。
原来,是这样的吗。
原来我,早就朦胧地说过爱你,只是后来,我醒来后忘记了。
对不起。对不起。
。
他猛地坐了起来,大汗淋淋。“倾城。”嘴里含混地念一声,苦笑,怎么突然梦到那时候的事了?想必是自己太想念她。他刚要下床,突然一惊!怎么、怎么会有个女人睡在自己身边!难道我醉了后…
第三卷 第三十四章 新生
他猛地坐了起来,大汗淋淋。“倾城。”嘴里含混的念了一声,苦笑,怎么突然梦到那时候的事了?想必是自己太相信她……他摇了摇头,望着外边的天空已经蒙蒙亮,刚要下床,突然一惊!怎么、怎么会有个女人睡在自己身边!难道我醉了后…
他迅速地环顾四周,他还在靖王府,而非泰月楼。她是谁?
此时正是初晨,因为又是一夜大雪,白色的光反射入屋,半明半暗,暧昧不明。身边的女子似乎睡得很沉,是面对着他睡的,一张很乖巧伶俐的脸,嘴角还挂着甜甜的笑容。不对,这、这是锦华!怎么会是她?不该是倾城吗?!
他脑袋里一片混乱,模糊地记起昨天的事来倾城回家省亲,被查出怀孕他们大吵,他赶走了她,他赶走了她?!
天啊…我竟然赶走了她!
沈墨已经无暇顾及身边的人,心里兵荒马乱,抓起一件散在地上的衣服披上就起了身。这时,锦华也被动静惊醒,呆呆地望着沈墨背对着她穿好衣裤,俯下身来穿鞋袜,他要走!她哗地坐起身,被子从身上滑落,身体毫无遮拦的暴露出来。不过十七八岁的少女,身体正是最为诱人的时候,介于成熟和稚嫩之间,晶莹剔透。沈墨回过头来看了一眼,随手抓起地上的一件衣裳递给她,背过身子。
锦华却不接,只是呜咽,眼泪唰的就流了下来,“公子不要赶我走!”
沈墨低声安慰,“我没打算赶你走,昨天是我喝醉了,怨不得你。你先穿衣服。”
锦华抽泣着穿好衣裳,一下床,又跪到沈墨面前,泪如雨下,“公子,我…”
沈墨仍旧背对着她,却是叹了口气,“第一次?”
锦华只管哭。
“我都醉得什么都记不得了…有没有伤着你?”
锦华愣一愣,也许她没有想到沈墨会这样问。可是咬咬牙,她突然倔强地扬起了脸,止住泪水,“锦华绝没有让公子负责的打算!”
他突然想起了倾城,心头一痛,语气更加温柔,“没事。你把东西整理好,先去找红棂阁主拿药做好避孕,免得留下什么麻烦。日后我会给你指派给好人家,以后的事你不用担心。”
跟了倾城那么多年,她知道什么叫点到即止,立马起身谢公子大恩,然后利索的去整理床铺。
星星血红的被单,无声的昭示昨夜他对她无法弥补的伤害。她抱着它经过沈墨身边,沈墨眉头一紧。
“锦华。”他叫住她皱着眉头,思忖着,顿了半晌,“从今天开始,你不用再去伺候倾城。她已经不再属于我们中的一员。最近红棂阁主也很繁忙,我缺一个丫鬟。你,就负责照顾我的日常起居,愿意么?”
锦华心头狂喜,脸上却是疑惑,“锦华当然愿意,只是公子和楼主…”
“如你所言。”沈墨盯着她的脸,简短的对话,他记起了昨日的一切,想起倾城给他的屈辱,意识已经恢复了往日的理智,“倾城确实有脱离我们融入南王府的想法。你说她和慕容颜的关系已经超出了任务的范围,本来我还不信,如今看来确有其事。这样危险的一个人,我怎么能再将她养作心腹?他日只会坏我大事。不说也罢,总之,她不再是你的楼主。”
锦华不再多问,默默出门。
话说多了会显露心计,背后说三道四已经让沈墨有所顾忌。所以,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如实地回答他的每一个问题,她不认为她比沈墨更聪明,在他面前,她不敢耍心机,也许笨笨地服从会更好。楼主,便是太聪明了…
楼主,不要怨锦华。既然你已经有慕容颜能够给予你想要的安定生活,而你对沈墨只是一再的造成伤害或者,你们只是一味的互相伤害,何不把机会让给这一生认定非他不嫁的人?锦华虽是丫鬟,可是也有权利争取自己的幸福,是么?
第二日倾城醒来时天正蒙蒙亮,她被一个噩梦惊醒后冷汗涔涔,身边空空如也,颜呢?!她惊慌地四处看,人呢他又不要我了吗?房间里只有冷风在盘旋,她打了个寒战,爬起身,连鞋也来不及穿就跑到门口,啪的一声推开了大门。
一阵刺骨的风呼啸而入,她后着胸口低低地咳嗽起来。
“你怎么出来了。”
庭院某处角落一个蹲着的身影站起,灰白色的光打在他的身上,有些淡淡的落寞和伤感。他向她走近,隐没在阴影中的脸渐渐变的清晰,淡色的唇紧紧抿住,伸出双手揽住了她的肩膀,声音柔软动听,“外边冷,进屋吧。”
她心这才稍稍安定了些,由着他轻轻搂着她进了屋,“你在做什么?”
他顿了顿,反手合上门,“看雪看梅。”
“颜。”她听着他几乎没有任何起伏的声音,觉得心隐隐作痛,回身面对着他,凝望着他的眼睛,叹口气,“如果你觉得很勉强很难接受甚至会让你很不快乐,就让我走吧,没有人会怪你,你已经尽到所有的责任了。”
“别说傻话。”他爱怜的抚摸她的脸,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给我些时间。”
他这样的温柔反而让她心底愧疚更重,她忽然觉得,也许她欠他的,这一辈子都还不清。她轻轻伏在了他的身上,面颊贴在他的胸口,听着他强健有力的心跳,心一点点安定和沉寂。用你的一生来偿还他与你的大恩,她默默地告诉自己。“…颜。我们以后也可以有我们自己的孩子,我们有好多时间。”
“唔。”慕容颜抱紧她,“其实一个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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