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 第30部分

“弓来。”

彭老爷怪声怪气喊一声，立马有人送上一只长弓。他一伸手，一支箭又送到手里，冷冷一笑，拉弓上弦，满弓而发——瞄准的，竟不是慕容颜，而是昏迷了的倾城！

慕容颜立马察觉他的动机，无奈一只手无法动弹，另一只手要搂着她防止她摔下马，箭矢迎面飞来之时，只有狠狠一踢马肚子调转马身，竟用背替她接下一箭！那一箭几乎身穿脊柱，他忍不住低吟一声，身子微微发抖，冷汗涔涔滚下，又迅速恢复平静。

“哼，真是情深，她现在昏迷着又不知道你对她好，有什么用、我看你不如让她就这样死了，还免得痛苦！”

“颜……”他的汗滴到她的脸上，她艰难的睁开眼，感觉到他抱着她的手在不自觉的颤抖，汗如雨下，刹那间感到了气愤的紧张，“你……受伤了么……”

“我们要死在这了，倾城。”慕容颜紧紧抱住她，低首温柔的一笑，“死在一起，好不好？”

她浅浅一笑，觉得所有的痛苦都消失了，“好。”

“那，你先睡会……”他温柔的呓语，神情柔软如水，饱含深情。他的手指缓缓抚摸她的长发，顺着发端来到后颈，轻按她的后颈，她顿时感到倦意无穷无尽的袭来，可是、可是他为什么要让我昏迷？颜，你要做什么傻事，你不要，不要为了我做傻事，颜！别伤害自己，别留下我一个人！颜！

他加重力道，她彻底的昏迷了过去。

彭老爷似乎也顿时感觉到慕容颜做了某个决定，静静的望着他，没有说话。

“对不起，娘子。”他深深的抱住她，在她的发间印下一个神情的吻。



第三卷　　第二十八章　伤心

“那，你先睡会……”他温柔呓语，神情柔软如水，饱含深情。他的手指缓缓抚摸她的头发，顺着发端来到后颈，轻按她的颈后，她顿时感到倦意无穷无尽的袭来，可是，可是他为什么要让我昏迷？！颜，你要做什么傻事，你不要，不要为了我做傻事，颜！别伤害自己，别留下我一个人！颜！

他加重力道，她彻底的昏迷了过去。

彭老爷似乎也顿时感觉到慕容颜做了某个决定，静静的望着他，没有说话。

“对不起，娘子。”他深深的抱住她，在她的发间印下一个深情的吻。

彭老爷驾着马上前来，笑意盈盈，“看样子，颜少爷是另有决定了啊，不妨说给我听听？”

“你听着，”慕容颜拼尽最后一丝力量抱紧她，尽量平静的与彭老爷交涉，“你无非是想多拿些好处，若是我俩就这样被你杀死，你得到的也不过是那么一点——你若想以我劫狱的理由扳倒南王府，却纯是妄想。慕容颜这一切，始终是——一个傻子的身份存在于南王府，傻子叛乱，圣上有足够充分的理由诛杀我全家吗？结果，你也不过多杀两个人罢了。”

彭老爷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我愿意听听你更好的意见。”

“我代替她继续入狱，放她走，我会承认你要我承认的一切。这样，你在别人那里就有了交待。我给你南王的令牌，你拿着它去找我大哥，我大哥慕容祈你应该是知道吧？他对这个令牌觊觎已久，你用它换取好处并不难！”

“师爷。”彭老爷低声唤来书生模样的人，“你觉得如何？”

“回老爷，慕容祈是南王名义上的继续人，只是近来南王似乎并不想把南王之位传给他，所以慕容祈十分渴望这张令牌，用它去换好处，确实不难。只是小的觉得，他现在根本没资格和我们谈条件，他是落网之鱼，要杀要剐全听我们的，我们想要令牌，抢就是。”

“你们确实可以抢。但是，”慕容颜冷冷一笑，“我死了，我大哥就能以谋杀罪把你们告到圣上面前，证据就是令牌！这样你们不但拿不到好处，连小命也难保！我们何必玉石俱焚——只有你们偷偷拿令牌去给我大哥，他才会暗中给你们好处！”

师爷揩一把汗，默默不语。

“再说，倾城现在已经伤成这样，若是不承认，反而死了，你们也没法交待！”

“老爷”，师爷凑到彭老爷耳边，“那个女的，我看也活不成了，真有三长两短，圣上怪罪下来我们担当不起！不如就随了他，这样我们总有交待。”

彭老爷想了想，“好，你把令牌交出来。”

幕容颜轻笑一声，稍稍宽了心，一手摸索到腰间掏出了令牌。“爹，对不起。”他心里默念一句，手指慢慢滑过令牌上的浮雕——两条盘龙，一个磅礴大气的南字，这是爹一辈子的心血！令牌落到哥哥手里，爹还能撑得住吗？他咬住了嘴唇，心里愧疚无比，可是一咬牙，还是把令牌凌空抛出。

到手。彭老爷心头一阵狂喜，且不论这块令牌能给他带来多大的利益，成为一个“王爷”的感觉足以满足任何人的虚荣心。

谁知，令牌刚落到手里，一支从天而降的箭以无可匹敌的气势狠狠刺入他的小臂，他痛呼一声，令牌应声落地，他叫嚣着回过头破口大骂，“哪个畜生敢偷袭我！哪个畜生！自己站出来！——”

叫嚣声噶然而止，眼里的火焰变成一种难言的恐惧，尽管极力掩饰，说话陡然变得结巴起来，“沈、沈墨，你、你干什么！”

人群之后，一匹黑马，一袭白衣的男子分外耀眼。他就那么站在那里，素淡如风，平静的脸上没有丁点涟漪，带着属于王者的俯视——俯视苍生。他的眼神平静如水，却似一个无边的黑洞，令人不自觉的害怕——“快保护我！”彭老爷低叫一声，下属立马紧紧把他围成一个圈，纷纷挥出兵器。

可是眼里分明是惧怕的。

沈墨。杀人不眨眼的沈墨。

慕容颜皱起眉，觉得心一点点沉到了水里。

“他们保护的了么？”沈墨嘴里淡定的吐出一句话，忽然凌空而起，众人视线随之移动，可是哪捕捉得到啊！只是眨眼，彭老爷猛然感觉到脖子后面冰凉一片，沈墨鬼魅般的声音如同地狱呼唤，“我来抢人。”

“你别激动，人给你，给你！”彭老爷哆哆嗦嗦的开口，心已从巅峰跌到了谷底，只觉得沈墨剑上的凉气透过脖子渗入了心底。“全部退下……全部退下！”

周围的人迅速后退，又重新把他们置入一个包围之中，这次，包围的，是沈墨、幕容颜、倾城和彭老爷。熊熊的火把照亮了一方天地，每个人的脸上都有疯狂的表情，沈墨的手一分也不放开，反而突然加重几分，因为，所有的属下退不过三步就牢牢的定住了，并且，个个高举了兵器！

“沈二公子饶命，这根本不是我的人啊，你抓了我没用的，公子饶命啊！”

“这么说，我是中了别人的埋伏？”沈墨略一挑眉，满目不羁，嘲讽无比，“哪位在算计沈某，自己站出来亮个像，让我死也死得明白。”

“沈墨，你还嚣张什么？你个人武功再厉害，能杀得了这几千人？你能杀得了这几千人，又能保护那个将要死的女人么——”

人群之中，有人突然张口。沈墨的视线迅速掠到他身上，有几分诧异的，但迅速的，微微一笑，“江王爷，好久不见。”

慕容颜大喝一声，“是你联合七妹陷害倾城！”

江王爷坐着马上到前来，正对着沈墨，“正是我。沈二公子，好久不见。”

沈墨的视线却没有与他对视——他的视线，牢牢锁住了慕容颜，确切地说，钉在躺在慕容颜怀里的倾城身上。倾城显然已经昏迷，头无力地垂着，裸露的手臂却紧紧攀在慕容颜身上，沈墨的视线就久久停留在他们身体紧紧相接的地方，平静如旧，却分明有了哀伤。

他转过头，已没了先前的凌厉之气，神色有些黯然，微微垂首，“江王爷，我只想带这个女人走，她是我义妹，我不想让她死在这。若是江王爷不是那么计较，就放过沈墨这一回，他日沈墨定当回报。”

沈墨何时这般低声下气过！那江王爷却是仰天大笑，“今日要她命，要你命，要慕容颜命的人，并不是我，我不过是个小角色。你们死了，变成　游魂野鬼不要来找我，直接飞去金銮殿找正等着好消息的人吧！弓箭手，布阵！”

“布阵？”本来还一片祥和的沈墨听到这话脸色一变，冷笑，全然已经失去耐心，“回头看看！就你那两千弓箭手还能跟我布阵？——”

江王爷回头一望，只见一袭红色舞的耀目，长鞭如蛟龙腾空，卷上一个人的脖子就狠狠的甩飞了出去。她的身后，紧锣密鼓的马蹄声快速而有序的前行，那阵势，哪是现在能比！

“给我们一条活路，也是给你自己一条活路。”

沈墨微微扬些嘴角，镇定中却有莫大的威严。江王爷回过头来，盯了沈墨许久，叹口气，低下头。沈墨以为他屈服了，稍稍放下警惕，却没料到他突然腾空而起，不顾一切的向他们扑去！

好快！

沈墨挥剑来挡，刚拔剑，余光猛然察觉他的目标竟是倾城！

“倾城！”

他扑了过去，挡在她向前。

——哧。

有伤口裂开的声音，仔细一听就能辨别，是剑锋刺入肉体的畅快淋淳。慕容颜本想用身子护住倾城，却没想到沈墨这样快的扑上来，用身子替她接下这一剑，就这样看着沈墨后背一个洞汩汩流血，顿时也是目瞪口呆。

“为什么要逼我？——你是我爹的旧友，我并不想杀你！”

“可是这个女人，她打断了我儿子一条腿！”

“可是你这样做，将要毁掉整个江家。”沈墨的声音没有任何痛苦，他似乎习惯这样肉体的伤害。“……因为我不许除了我以外的任何人伤她一分一毫，哪怕是有这个想法也不行！”

沈墨猛地拔剑，血喷涌而出，染红他的白裳。

江王爷仰面倒下。

慕容颜清晰的听见这一段简单的对话，心底巨大的震撼久久不散。

沈墨平静的抽出刺穿了他肩胛骨的剑——因为江王爷在马上，他的剑锋很高，恰好刺入沈墨的肩膀，沈墨的剑却准确无误穿破他的胸膛。这是一场以命相搏的生死较量，沈墨险胜。

“结束了。”沈墨丢掉江王爷的剑，转身面对慕容颜，声音如冰，“把她还给我。”

身后，江王爷的人四散而去，红棂没有下令去追，她跃下马，一点点靠近沈墨。

慕容颜只能单手抱紧她，坚定的吐出一个字，“不！”

沈墨皱起眉，紧了紧手中的剑。

他有了杀意。

“公子！”红棂走上前去，微微笑着，拉了拉沈墨的手，“你不就是想把义妹带回去治伤么，直接和颜少爷说说就行了嘛。颜少爷，我看你也伤得不轻，不如也和我们一起回靖王府诊治如何？”

两个男人却完全无视她的圆场，同样狠狠的盯着对方。

“我回南王府也是一样。”许久，慕容颜移开视线，平静却坚定，“多谢沈二公子救命之恩，慕容颜没齿难忘。我还有事要赶回南王府，再会。”

慕容颜调转马头。

“你走。”沈墨再度开口，“她留下”。

“不留。”慕容颜搂紧她，虽然明知，他无法永远拥她在怀。

“我不喜欢重复命令。”他发了怒，“把她还给我——不要逼我动手，我不想伤了她！”

“那好，你杀了我，反正我现在只能动一只手。”慕容颜背对着他笑，“她是你的什么东西，想送出就送出，想要回就要回？难怪她每每念起你都那么痛苦，你根本就不曾尊重过她的意思，你规则好她的人生，这样就是宠她、爱她了吗？你给不了她幸福，给不了！放开手，也给懂她、疼她、惜她、爱她的人一个机会，成么？”

“你、很、想、死、么？”

沈墨凌厉挥剑，气势如虹，横扫千军——红棂尖叫一声“住手”后猛地推开慕容颜，一掌打晕了他。

“沈墨！”

“你理智些好不好！”

红棂气急败坏的怒吼，沈墨却是面无表情地走上前，俯下身抱起了随着慕容颜一同摔到地上的倾城。“倾城。”他嘴里呢喃一声，横抱起她放在怀中，细细打量她的伤口。他的视线落到她脸上，三道交错的刀疤几乎横贯整张脸，把倾国倾城的绝色划得支离不堪。“城儿……”他低首亲吻她深深的伤痕，脸紧紧贴着她的脸，一滴泪水，悄无声息的滑下。

是她的，还是他的，已经分不清。

他只是轻轻的、反反复复呓语着，“对不起……”

倾城仍旧陷入于深深的昏迷，嘴唇却微微挪动，几番努力，一个模糊的字吐出口。

“颜……”

“不要离开我……”

沈墨苦笑，抱着她跃上一匹马，头也不回的独自返回城区。

“沈墨！你的伤……”

红棂才喊一声，他就已经远去了。她无奈的叹气，俯身拣起地上的令牌，看看昏迷过去的慕容颜，心头觉得有些荒凉——这场爱情，注定无数人要受伤。

我、我，因为我晚了一步，我已经不是那个会在你最危难的时刻救你的人了，是么。

我已经不是唯一。

可是你，你却是永远的唯一。

小路上只有他抱着她，驾着马盲目的行走。夜已深，万籁俱静，却有某种东西轻轻的、悄无声息的滴落，一滴又一滴，滴答滴答，落到心坎上，似就这么突破了心脏，砸出无法弥合的伤。

他的眼神不再是遥不可及，而是一种难言的、深刻的、无法触及的伤口。望着心爱的女子，无措的如同十八岁时的那个少年，他一直自私的视她如自己的私人用品，却不知有一日这件物品嘴里呼唤他人的名字之时，自己的心竟会痛如刀割，也会觉得被扼住了呼吸，觉得万箭穿心也不过如此。

是你拯救我……现在又要把我抛入另一个深渊。可是，不能怪你，要怪，也只能怪我曾经伤你太深，或者责怪我的隐忍沉默，从来不会向你讲清楚我真实的打算……又或者，责怪我的后知后觉，乃至，我们的有缘无份。

“你赢了……”

“倾城，你赢了……”

仅存的理智让沈墨还是把倾城带回了秦月楼，而非靖王府。随即红棂也将慕容颜送入，就在倾城隔壁房间安顿下来。大夫不用请，红棂已经是全袖城最好的大夫。她用毒一绝，解毒也同样厉害，三下两下就把慕容颜的毒完全清出体内，接着，开始耐心的一点点诊疗倾城身上遍布的伤。

“决定怎么做。”

红棂刚刚检查完倾城全身的伤口，简单的包扎仍在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