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赵宽愣了片刻,这才头皮发麻地说:“你……你……不会吧。”
年轻人又露出笑容,微微点头说:“猜的没错。”
“呃……”赵宽睁大眼说:“你是圣主?”
“货真价实。”对方一笑,那股童稚感又冒了出来,他有些顽皮地望着赵宽点点头含笑说:“第四代圣主就是我,执掌圣殿一百三十馀年来,只出过几次小纰漏,干的还算可以。”
四面立即传来骚动,南极洲的那群女人只差没惊呼出声,圣主怎会像个可爱小弟弟一样……一部分人难以置信,死命摇头,无法接受心目中崇高无比的圣主竟是这副模样;也有一部分人倒是越看越喜欢,真想把这个小男生抓过来亲上一口,顺便捏捏他那白里透红的脸颊——这一类当然以孙飞霜最具代表性。
赵宽望着眼前自称圣主的年轻人,怎么看都跟舒郸果差不多,顶多二十出头,若猜他十来岁也不算离谱,圣主长这个模样未免太过份了吧?虽说乔梦娟也是这副模样,想必与修练功夫的过程有关,但还是不大符合期望。
“你怎么知道我在找你?”圣主见赵宽说不出话来,微微一笑说:“这件事十分隐密,连圣殿中也没几个人知道,没想到你居然自己找上门来……你怎会跑去旧大陆了呢?听说你在新大陆闹了些事情?”
一头雾水的赵宽,回过头,见四面人们都像看着怪物地看着自己,他不禁回瞪了众人几眼,圣主长这副德性才奇怪吧?干什么看自己跟看怪物一样?这时他已经把外空声音交代的事情抛到脑后,脑中想的都是如今这种状况的合理解释。
隔了半晌,他才望着圣主说:“你跟我师父班彤有什么关系?”
“这说来话长,你如今身处的环境也不适合谈。”圣主脸上露出一抹惋惜,说:“班执事是个好人,奈何性子倔强了些,其实当初不是他的错……”
师父以前是圣殿的执事?这倒不是没有理路可循,那莫名奇妙的“狂霸七式”、“柱国先修”,这样还勉强有个解释,只不过相关的问题还是很多,比如师父为何要离开圣殿、功夫怎么这么破、自己与圣殿又有啥关系等等……但是这时候真不适合追问。赵宽眼珠子转啊转地说:“看来有些不可告人的事情。”
圣主脸上颇有几分尴尬,着恼地说:“胡说什么?”
赵宽天生是没大没小的人物,何况圣主生成一副娃娃脸,赵宽也起不了多少敬意,一开始的拘谨消褪,赵宽挥挥手说:“大家心知肚明啦……先别提这个,咱们谈点正事。”
圣主不禁瞪眼,隔了片刻才说:“你……你这小子……”
“欸!”赵宽板着脸说:“说正经的,胖子可不知道你找我,今天是胖子有事情找你。”
听赵宽这么说话,四面的人都急了,十人中有八、九个想抓赵宽来骂上一顿,但圣主在前又不敢僭越,何况赵宽的身分似乎有些古怪,每个人都拉长了耳朵想听出个所以然来。
而听赵宽这么说的圣主却是一愣,呆了半晌才说:“什么?”
“看清楚啰。”赵宽从怀中取出一块大布,摊开对着萤幕,咳了一声说:“自己慢慢看。”
这就是赵宽终于想出来的办法,使用的通讯器,却又不将消息外传的方式——将必须告知圣主的事情,利用裁缝画线的粉石写在一张大布上,摊开来让圣主看个清楚,其中当然少不了“定岳承恩、建塔以证”那八个字。
不过赵宽不擅为文,一张大布也写不了多少字,他涂涂抹抹搞了三天才勉强满意,是以今日才找上吴耀久联系圣殿。
隔着大布,赵宽也看不清圣主的表情,他估算时间,圣主怎么样也该看了两遍,他才探出脑袋询问说:“看完了吗?”
这时圣主的表情已经不复之前的轻松,俊脸上颇为凝重,似乎正思忖着什么事情,听赵宽询问,他才缓缓点头说:“看完了。”
“很好。”赵宽将布揉成一团,体内气劲微放,掌中布团刹那间爆成灰未,赵宽哈哈一笑说:“这可不关我的事情,胖子只是转告而已。”
圣主没接话,深思片刻才说:“你与他如何认识的?”
“他?”说的大概是那声音吧,这也说来复杂,赵宽抓抓头说:“说来有些恰巧,不过细节他说不可以说耶。”
“那位既然这么说,我就不问了。”圣主目光上下看着赵宽,颇有三分欣喜地说:“你想必有受他栽培?那可真是天大的福分。”
圣主在感动什么?赵宽想了想,突然想起那声音最后几句话,他连忙说:“他说他也不是那个人,只是转知者……或者什么……什么担当者,不是那个承诺的对象。”
“哦?”圣主点点头,似乎轻松了些,轻吁了一口气说:“原来如此。”
该说的都说了,接下来没自己的事了,赵宽也轻松起来,嘻嘻笑说:“圣主相信吧?”
“相信。”圣主点点头说:“你若再与他见面,就烦替我回禀说,圣殿将遵嘱进行。”
“太好了……啊,对了。”赵宽突然醒起一事,连忙说:“等等。”
圣主一愣间,却见赵宽转身跑得没了个影,他当上圣主一百多年,谁让他等过?圣主不禁又好气又好笑,不知应该怎么反应。
没多久,赵宽就拉着一个人重返萤幕,一面叫说:“来来来,这位是崇高伟大的圣主,这位是历史悠久的合成人陈山恩,两位认识一下。”
陈山恩与圣主的表情顿时都有些尴尬。数百年前,圣殿与合成人拚斗了足足一百四十九年,史称“四九战争”,最后虽然签订了“互不侵犯条约”,以和平收场,两方还是彼此不相闻问,真有事情,也多藉着新大陆皇室政权转达,没想到在这样的情况下,两方硬是没有回避馀地地碰上了面。
圣主身为圣殿之主,身分地位自不待言,合成人却是没有身分问题,每个人虽有性格的不同,但藉着无远弗届的通讯与交换资讯的能力,除非本身故意阻绝联系,否则任一个都可以代表所有合成人。所以两方这一隔着萤幕碰面,还真是历史上的大事,可说是自当初签订合约以来的第一次。
隔着萤幕约两端,陈山恩与圣主相对而望,两方一时都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态度,停了好片刻,圣主才率先说:“陈先生您好。”
陈山恩连忙依样画葫芦地说:“圣主您好。”
两人各说了一句话,却都不大知道下一句该怎么继续,眼睛不由得都瞄向赵宽。
赵宽这才笑呵呵地说:“合成老兄,刚刚我跟圣主说的事情,就是上次告诉你的事情,圣主已经相信了,你们可得好好研议一番。”
合成人微微一愣,望向圣主说:“圣主相信真有此事?真是同一件事?”
圣主也有点疑惑,他目光望向赵宽说:“是同一件事吗?”圣主毕竟持重,布面上说的东西,一个字也不提。
还怕自己骗人?不过也不算错,毕竟他们彼此不知自己对另一方说了什么。赵宽叹了一口气说:“这儿不好谈,你们不会另找一个合成老兄去跟圣主谈喔?最主要的重点是,只有合成人提早确定方位,圣殿的那群超级高手才能适时反应处理啊,你们可得密切合作,否则大伙儿通通完蛋。”
圣主当即点头说:“若是同一件事,确实需要合成人科技上的支援与说明,此事虽然难以置信,但消息却是来自绝对可以信赖的地方,所以还请诸位大力协助。”
当下最重要的,是先沟通清楚两边谈的是不是同一件事。陈山恩马上说:“不知圣主何时方便,让我们派人与您做进一步的讨论。”
“随时可以。”圣主当即说:“我马上会交代下去。”
“多谢圣主。”陈山恩施了一礼说:“我需先与同伴讨论片刻,请恕我先行告退。”
圣主等陈出恩离开萤幕,目光转回赵宽,脸上露出微笑说:“我得去交代事情了。”
“去忙吧。”赵宽把该说的都说完,也感到十分轻松,他笑嘻嘻地说:“总算没我的事了。”
“你在那儿安全吗?除非地球整体人类受到影响,圣殿之人不得擅出干涉事务,但若真有必要……”圣主顿了顿,似乎才下了决心说:“我可以私人身分协助你解决问题。”
“你也进得来?”赵宽眨眨眼说:“你穿得过那个鬼壁啊?跟西牙一样神?”
“他经过了体悟天地大道的过程,境界远高于我。”圣主口中虽说着泄气话,脸上却露出笑容,眨眨眼说:“不过我还是进得去,只是进出一次挺费力,没必要就不去了。”
这家伙也挺懒的,赵宽呵呵笑说:“那就算了,一时还死不了人。”
圣主想了想又说:“你功夫练的如何?我在这儿,看不出来。”
“我也不知道怎么说。”赵宽睁大眼说:“我练了一套怪内功,它自己会练,我练不了。”
“叫什么名字?”圣主皱起眉头说:“一个配得上‘狂霸七式’的霸道内功,该不会没没无闻。”
原来他早知道自己用“狂霸七式”……也对,圣殿高手众多,怎会察觉不到有人使用这套功夫?不过此事还是别在这儿多谈为妙。赵宽挥挥手说:“我也不知道。见了面再让你慢慢看吧,你不是要去忙了吗?合成人要找你耶。”
圣主哂然一笑说:“也对……那我先走一步,下次再聊。”
“再会嗯。”赵宽呵呵笑说:“地球的未来就托付给你了。”
听到赵宽最后这一句,圣主不禁啼笑皆非,他摇摇头苦笑片刻,再探望了赵宽一眼,画面才倏然消失。
赵宽一转身,看到四面射来的目光,不禁大惑头疼,接下来要面对的一箩筐问题,该怎么应付?
“原来你跟现任圣主交情这么好?”第一个冒出来的却是转转壶,他高兴得哇哇乱叫:“我总算跟对人了,你非帮我不可。”他刚刚看都不敢看,只敢旁听,这时才冒出来。
“你……”赵宽忍不住笑说:“你刚刚躲在哪儿?”
“人堆里。”转转壶早跟南极洲的女人们混熟,这只是小事一桩。
“赵胖子。”吴耀久走了过来,张口结舌地说:“你倒底是什么来路啊?”
“没有来路。”赵宽没好气地说:“你是皇储,很伟大吗?”
“什么啊?”吴耀久一头雾水地说:“我又没有这个意思。”
“对啊。”赵宽说:“我不管你是不是皇储,你干啥管我什么来路?”
这话好像颇有道理,吴耀久哈哈一笑说:“说的好。”
“何况我也不知道怎么一回事。”赵宽加了这句话,算是顺便跟走近的柳玉哲和冯孟升解释。
冯孟升只是皱着眉头苦笑,他与赵宽自小相识,更知道“柱国先修”和“狂霸七式”的由来,对赵宽的话是信得过的,看来班彤的身分以及赵宽的身世本有复杂的地方,现在虽然还不清楚,总有明白的一天。比较让他疑惑的是赵宽对合成人说的话,以及那张大布上写的字,这部份涉及的人与事都是他完全不清楚的,他不禁有些心慌,眼前这个老朋友,怎么仿佛离自己越来越远了?
柳玉哲却比冯孟升还多了更多的困扰,当初垂青于赵宽,一方面是欣实他的智谋,想增加南极洲的人才,一方面无论在公在私,她多少对赵宽的功夫有几分觊觎之心;而当初赵宽的功夫根本拍马也及不上她,没想到短短的几日过去,赵宽不只功夫急起直追,还仿佛与南极洲崇仰的圣殿有复杂的关系……
随着两人感情日深,柳玉哲心中挣扎日盛,一开始她认为赵宽既其貌不扬,以自己的才貌委身于他,两人相处之后自己必当能予取予求,就算当真不行,也不怕抽不了身——没想到事与愿违,赵宽不仅对相关的事情毫不松口,就连两人间情感的维系,也仿佛无可无不可地十分不在意,反倒是自己泥足深陷、无法自拔,越来越倚赖赵宽……这样下去岂不是越走越错?是不是应该当机立断、剑斩情丝?自己……办得到吗?
望着赵宽,柳玉哲一向善于魅惑人心的眼神中,不禁透露出无助与疲乏,千错万错,怎么会遇上了这个冤家?臃肿粗俗的外貌下巧隐着绝顶聪明,痞赖诙谐的言行中却藏着铁石心肠,让人爱得咬牙,却又割舍不下。
赵宽望着柳玉哲的眼睛,心中也突然明白,她不会再问了;两人之间的关系,已经走到了另一个瓶颈,就看她看不看得开了。
对柳玉哲的心路历程,赵宽不能说一清二楚,但也猜得出十之八九,只不过平常未必愿意去思索,本想由着她的……奈何于心不忍……
赵宽叹了一口气,两手伸出轻捧着柳玉哲的脸颊,和声说:“机关算尽总成空……智谋是用来应急的,不是拿来过日子的。”
他……毕竟也不全然是铁石心肠。对赵宽突然而来的温柔无法适应,柳玉哲眼眶一下子红了,两手紧抓住赵宽的双掌,遮掩着自己泪水泛滥的双眸,抽咽难以止息。
这两人怎么突然之间感性起来了?尤其赵宽刚刚说的那句话是啥意思?吴耀久在一旁看的莫名奇妙,但又不好意思插嘴,只好搔搔头退了两步,不敢打扰。
冯孟升自然更不会多话,但他难免有些感触,赵宽与柳玉哲这样的情感,似乎才叫感情,自己与乔梦娟从开始到现在,仿佛像在玩家家酒一般……甜蜜幸福都十分足够,就是少了这种直探到心底的触动,自己随口一句甜言蜜语可以让乔梦娟感动不已,但自己可有办法让她在一言间激动流涕?若不是深谙其心,怎么办得到?
柳玉哲埋首在赵宽的双掌中,一颗心翻来转去,想着赵宽说的话,心中又悔又惭,但又难掩失落,自己的心原来早已赤裸裸摊在赵宽掌心,难怪他会这样对待自己……不管了,管他南极洲日后如何,管他“柱国心法”从何而来……自己要的不是那些。
柳玉哲缓缓抬起头,一双美目望着赵宽说:“我们从头来,好吗?”
她想通了?赵宽咧开嘴一笑说:“从哪儿开始?”
死胖子!脾性不改……柳玉哲一把摔掉赵宽的手,咬牙嗔说:“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