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真是假?”
文士面露孺幕之情,低头看着怀中的大琴道:“门主好灵通的消息,确是如此。”
元杰:“可这里是沙漠吧?”
文士稍一愣神。
就在他这一愣神的刹那,沙暴突起,锥状的沙雾厉啸着往他罩来。
瞬间,五道匹练刀光卷往文士。刀光中,元杰的奇形长刀带着重重的血光,如夺命的厉鬼冤魂,
狂涌而至。
铮铮铮铮!
四声尖锐至极的强音从迷乱的沙尘中传出,跟着,四个身影带着惨叫翻滚跌出。
一触琴音,周围的沙粒如暴豆般崩起几尺高。远在五十丈外,郭客的头发都随之起立了四次。
第五声琴鸣也响起,但刚响到一半,就变成了微弱的颤音――琴弦在这要命的时刻断了!
蓬!
一声闷响,大琴裂成漫天的碎片,文士从沙尘中翻滚飞出,吐出大口的鲜血。
沙尘回落。黄沙中,血域门主头发散乱,嘴角含血,奇形长刀斜指地面。
文士落地,气息已无。
“哈哈哈哈……”血域门主仰天长笑,惨厉的笑声传出好远。
嗖嗖!
四道人影落到文士身体旁边。
郭客颤抖着手摸向文士颈侧的脉搏,然后身体剧颤。
脉搏已无!
散不已目光凝重。草儿蝉儿面色苍白。
郭客低着头,缓缓站起。背上的无锋铁剑羽长天锵锵颤动,似欲破鞘飞出。
愤怒。愤怒!!郭客紧握的双拳已经攥得发白,青筋暴起。
散不已按住郭客的肩膀:“孩子,你……”
郭客一把推开散不已的手,目光抬起,那里面充满了骇人的白芒!
一声愤怒的长啸,铁剑出鞘,郭客身体化为一抹白光,电射血域门主。
蓬!
刀剑相击,火花四溅。郭客弹起在半空中,元杰被巨力狠挫了几步,骇然抬首上望。
大吼着,郭客在空中滑了一个半圆,剑气再聚,辖啸而下。
那,是鹰的姿势。
蓬蓬蓬~!
郭客身影起伏不绝,元杰接连后挫,最后他终受不住连番重击,吐血倒跃出去,郭客一计怒斩击
在沙地上,沙粒飞起四五尺高。
郭客缓缓落地,双手握剑高举半空,气劲再度狂凝!
元杰立定,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冷冷道:“羽长天!郭定疆是你什么人?”
郭客:“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到地府后再去问吧!”
元杰:“就凭你?哈哈哈哈……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儿,说大话不怕伤了舌头?”
后面的散不已缓缓抽出长剑,待要跃身而上时,忽然停下了动作。
远处,一团几丈高的巨大沙柱旋转着往这里飞速驰来,仿佛上古的魔神驾临。
那是什么东西?众人骇然。
元杰一见,一闪身往后飞奔而去,嘴里还喊着:“你们等着,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郭客作势要追,被散不已叫住。
那巨大沙柱来到众人身前,沙子旋转渐缓,纷纷落地,露出里面一个白衣蒙面的人来。
竟是一个人操纵着这么高的一个大沙柱!这是什么武功?
一看到那白衣人,郭客飞奔上前,口中喊道:“笔叔!”
正是狂沙剑客笔公笔千秋驾临。
第八章他擎风雨
散不已拱手笑道:“笔兄!你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把血域门主给吓跑了,以后再
想有这样的好机会可就难了。”
笔公也拱手:“老散,你这身子骨还没衰哪?呵呵,这个元杰杀不得,他的后台硬着呢,吓唬吓
唬他就够了。”他转首郭客:“小屁孩都长这么大了,还尿床不?”
郭客大窘:“笔叔又说笑话,我哪时尿过床。”
笔公大笑。
蝉儿草儿上前给笔公见了礼。
笔公笑吟吟点头道:“老散生的一双好女儿啊。”
蝉儿:“笔公,你怎么一来那元杰就跑了呐?他要是以后再作恶怎么办?”
笔公笑道:“他啊,曾和我打赌,结果输了我一头羊,怕我要债,所以每次见面就逃。至于以后
嘛,没关系的,再给他个胆也不敢。为什么?偷偷告诉你啊,”笔公神秘地小声说道,“他还和另一
个了不得的大人物打了赌,结果也输了一头羊!他逃跑还来不及呢,哪还有心思经营什么血域门……”
蝉儿草儿早已乐不可支。
笔公来到那文士身边,凝视了片刻,收起笑容,叹了口气。
散不已道:“笔兄,你看……”
笔公:“唉,和二十年前一模一样,风云又起啊……”
郭客急道:“笔叔,您在打什么哑谜?他到底怎么样啊?”
笔公:“这也是一个多情种子,和他师父一般无二。想当初他是一个多么潇洒灵透的小伙子,现
在你们看看,才二十六岁,就已经老成了这样子。”
郭客:“笔叔!”
笔公:“臭小子,急什么!他这是过大关时的沉眠,和死是天上地下的两回事!死人脸色有这么
清朗的么?也不动动脑子。”
郭客:“啊?他没死?可他刚才琴弦崩断,还受了几次重击……”
笔公:“你老爹没给你讲过么?《苍澜曲》走的是断字决,讲究九死一生,如大潮般退而复起,
一浪高过一浪。功力达到一定程度时,他就能依次崩断九根天蚕丝,晋入武学的上位境界。他现在正
处于虽死未死、虽生未生的虚无至境,过不许久他就会醒来了。”
蝉儿草儿高兴地跳了起来,郭客长出了一口气。
笔公:“你爹没给你讲过这些事么?”
郭客摇了摇头:“除了传授给我武功外,他从不给我讲江湖上的事,我知道的一点点都是从朋友
处听说来的。”
笔公:“这样啊,定疆是怎么想的?呆天我得问问他。”
散不已指着地下的文士,问道:“笔兄,你知道这孩子的来历?”
笔公:“知道知道,他小时候还在我这待过颇长的一段日子。说起他的师父,你就知道了。”
散不已:“哦?”
笔公:“他师父就是九州剑王萧无极。”
“萧无极?!”散不已叹道,“我说这孩子武功这么好,原来是剑王之徒。”
笔公:“这孩子叫柳清风,是老萧收养的一个孤儿,唉,原来是一个挺好的孩子,现在怎么成了
这个样子?算了算了,我们到客栈里再细说吧。”
玉门关北,有一座白山,山谷里有栋小屋,屋内一老一小正在对灯谈心。
老人:“孩子,你还在生爹的气么?”
他面前的姑娘泪光盈然:“爹,这都是女儿的命,生气又能怎么样?”
时值冬末,窗外大雪纷飞,寒风绕着屋角嘶吼,屋内油灯起伏明灭,飘忽不定。
老人的面庞隐在黑暗处,看不清面色。
过了好片刻,老人幽幽道:“孩子,你想听一个故事么?”
女孩没有说话。
老人:“二十年前,楼兰国土广阔,辖区直到玉门关外。那时,西有匈奴王庭,东有大汉皇朝,
我楼兰被挤于夹缝之中。为求生存,两个王子被分别送往匈奴和大汉作为质子……”
女孩:“爹,这些我都知道……”
老人:“孩子,爹要给你讲的故事,就是被质压的两个王子的故事。”
他顿了顿,接着道:“在二十三年前,有一位名叫无涯子的绝世高人在西域云游。他把自己的三
套武功写出一本乐谱,分别传授给了他的三个徒弟。这三个徒弟中,有一个是匈奴王庭的公主,另外
两位就是楼兰的两位王子。两位王子都喜欢上了匈奴的公主,为此,本来非常要好的两个兄弟产生了
裂痕,终至不可收拾。最后天涯子出面,命二人中先悟出乐谱中武功者娶公主为妻,二人的争斗才稍
有收敛……这件事,公主始终被蒙在鼓里,她在两位王子的呵护下很快乐,似乎对两人都很喜欢。可
谁知,就在两位王子潜心研究乐谱的时候,公主在一个偶然的机会里救了一个在孔雀河迷失方向的中
土旅人。在照顾他的时候,公主竟暗生情愫,二人私订了终身,珠胎暗结,于第二年生下了一双儿女
……”
说到这里,老人心中激动,喘息了好久都不能平静下来。
女孩催促道:“爹,后来怎么了?”
老人喘息道:“虽然公主竭力隐瞒,还是被两位王子知晓了。要知道,按照匈奴王族的族规,私
通异族是死罪,尤其是私通匈奴的大敌――汉王朝的人。公主苦苦哀求,可是盛怒中的两位王子还是
大打出手,联手将那中土人击毙于孔雀河岸,那人被击落河水时怀里还紧紧抱着一个刚满月的男婴…
…那时恰逢天涯子出游,无人从中调停,公主痛极攻心,竟于极恨极怒的刹那,悟出了天涯子传给她
的武功。她以一支玉笛为器奏出一曲,重创两位王子后,斩下了自己的双袖,意为恩义两绝……”
女孩双眼大睁。
老人扬首望天,神形间有无限的悔恨,接着颤音道:“那首曲子,即为《忘情决》!”
女孩身子一颤,似乎明白了什么。
老人:“两位王子这时才知自己犯下了弥天大错。公主抱着另一个女婴寻遍了孔雀河上下也未找
到一大一小两人的尸体,她悲天呛地痛哭了三天三夜,黑发成雪,于第四日的凌晨绝尘而去……两位
王子心灰意冷,再也不理会国家之事。那件事发生后的第二年,匈奴大汉同时施压,两位王子混混厄
厄地就踏上了异邦的国土,一过就是二十年……”
女孩:“爹,那公主就是,就是……”
老人泪光滚滚,再也说不出话来。
龙门客栈,孤单单地耸立在一望无际的大沙漠里。
客栈不大,只有两层十几个房间,土墙泥顶,木棱窗格上蒙着薄牛皮。
笔公、郭客等五个人牵着马,马后面临时弄成的一个胡杨滑橇上躺着无知无觉的柳清风。
七八个人叽叽喳喳从客栈里迎出来。
郭客扬首看着天上盘膝的一个白点,心中偷笑。那个白点正是他的神鹰小白,自从那日河边一别
后,三个月来就一直若即若离地跟着他们。
他目光在客栈靠右的一个房间似有似无地看了一眼,落到从客栈中迎出的一群人身上。
他们皆是一式白衣,女士温婉灵秀,男士粗旷豪壮,目光中皆是隐带精芒。其中女孩子占了大半。
笔公介绍道:“这就是我一直给你们说的郭家坏小子郭客,”他又指着散不已和两位小姐,“这
位是天山剑派的掌门人散不已散老先生,他的两个女儿天草和月蝉,你们要好好亲近亲近。”
郭客抗声道:“笔叔!我哪里是什么坏小子,我可好得很呢。”众人大笑,纷纷上前见礼。
笔公介绍他的手下。当先两个女子,左侧一个吐气如兰,凤眼樱唇,右侧一个娥眉雪腮,水云秀
发,笔公道:“左侧这个是幽兰,右侧这个是明月。她们后面的四个女孩子分别是悠然、萍萍、梅渊
和芙蓉,呵呵,大漠十二姝今天来了一半。”
六个女孩子上前拉着草儿蝉儿,姐妹几个一番好不热闹。
笔公指着后面左边一个昂然八尺的大汉:“这是我们这里有名的酒鬼,名叫言欢,半日离酒就会
翘辫子,大家又叫他把酒再言欢。另外一个,”他指一位背插双剑的潇洒公子,“汐风,诗剑如风的
汐风。”
大汉言欢握住郭客的肩膀,声音如雷:“兄弟,你虽没有来过大漠,可俺们大家早就知道你了。
老笔头经常提及你如何如何,说你有一头白鹰,所以大家都叫你小鹰。来,俺带你去喝烧刀子……”
郭客双肩如被一双铁钳握住,他强笑道:“嘿嘿,我在长安听阿瘦说过,言兄的酒量比武功还要
厉害,所以……”
言欢:“啊?阿瘦这个臭小子倒是说了句真话。他去长安已有两年整,也不回来一趟陪俺喝喝酒,
真是该打!”
幽兰来到滑橇边上,左右打量上面的人:“笔公,这是……啊?这不是小风吗?怎么老成了这个
样子?”
第九章凄凄离草
客栈的厅堂里,炉火熊熊。胡杨木在灶里劈劈啪啪闪着火星子,映得围在炉前的一众儿女脸上红
红的。
客栈里的桌椅板凳打制得颇为粗糙,上面粘了厚厚一层油腻。时有呼啸的寒风从窗缝钻进来,带
进一蓬沙土,使得厅堂里灰尘弥漫。呛鼻的空气里,还有一股浓重的羊肉味。
郭客有些不习惯。他和言欢两人坐在一个角落里,看着杯中浊黄的烧刀子,在考虑怎么喝下去。
这东西真不是普通的烈,一杯酒下去,五脏六腑都似被火焰做的刀子捅了一下。
另一个角落里,笔公和散不已在神神秘秘地聊着什么,两个老头子一会慨然长叹,一会放怀大笑,
真不知在搞什么名堂。
厅堂中央的炉火旁,草儿蝉儿等几个女孩子围着汐风听他讲故事,一伙人叽叽喳喳吵个不停,时
不时暴出哄堂大笑。
言欢一扬脖干了一大碗酒,拿起羊皮酒囊,“吨吨吨……”,又倒了满满一碗。火光从背面映过
来,他的面色有些阴郁。
郭客苦笑着,他掌中持着眼睛大的一个小杯子,言欢却用的大海碗。
郭客:“言兄,我向来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