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道,常言道无风不起浪,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若不是她卖弄风骚乱招摇,人家也不会招惹她……”
贺兰冰一听,气不打一处来:“混账你老婆被人调戏,你不找那调戏他的人,反倒责怪你老婆,算什么东西?”
一众禁卒都纷纷跟着骂了起来。
“师爷和诸位不知,”王老大哭丧着脸望了一眼司徒策,“那些人……,惹不起啊……”
“我呸”贺兰冰更是火大,“惹不起就把气洒在你老婆身上?你还是不是男人?”
司徒策一摆手,示意贺兰冰不要着急,问王老大道:“那些是什么人?”
王老大不由自主打了个机灵,仿佛听到恶魔的狞笑一般,低下了头。
司徒策和贺兰冰互望了一眼,贺兰冰冷声道:“是不是锦衣卫或者东厂那帮人?”
王老大又一哆嗦,撩眼皮瞧了贺兰冰一眼,才缓缓点头,含糊说了句:“是……,是东厂的番子……”
东厂明朝最臭名昭著的特务组织,想不到竟公然大街上调戏民女,而且还整得人家丈夫不敢吭声,只敢在家里骂自己的老婆
司徒策道:“他们如何调戏你母亲子的?”
王老大神情黯然,显然是对自己没办法保护自己的妻子免受侮辱而伤心,沙哑着嗓子道:“我娘子说,他们喝醉了,乱扯她衣裙,在她全身上下乱摸,还用酒浇她,还想把她……,我娘子拼死不从,后来来了锦衣卫,说了几句,两边吵了起来,我娘子才乘乱走了。”
司徒策一愣:“锦衣卫还会见义勇为?”
贺兰冰笑了笑,折扇一张挡在面前,凑到司徒策耳边低声道:“锦衣卫跟东厂不合,明争暗斗,都在找对方的茬。倒不是存心要救他娘子。”
司徒策道:“不管是不是存心,至少救了人家,这也是好的。”
“柳川兄,锦衣卫到底如何,以后你就知道了,不过,奉劝你一句,涉及到锦衣卫和东厂的事情,特别是东厂,最好不要多问,免得惹火烧身。”
司徒策点点头:“多谢芙蓉兄提醒”
贺兰冰对王老大道:“你接着说”
王老大叹了口气,道:“我骂了我娘子,我娘子性子刚烈,就哭着跟我对骂,还抓扯我的衣服,我也用手卡住她的脖子,只想把她撑开,挣脱出来,我觉得有些理亏,便摔门出去了。”
第14章气死
第14章气死
司徒策插话道:“你离家出门之前,你母亲子怎么样了?”
王老大道:“她没怎么样啊,只是抓着门框骂我,然后哭,好端端的,我回来的时候,她躺了地上睡着了。”
“你怎么知道她是睡着了,而不是死了?”
“她在打呼噜,死人怎么会打呼噜呢?”
“打呼噜?”司徒策眼睛一亮,望向贺兰冰。贺兰冰也是心头一震,先前司徒策已经说过,如果是大脑出血而死,死前的症状之一就是昏睡打呼噜。难道,王老大的妻子真的是大脑出血而死?
王老大道:“是啊,我使劲摇她,让她去做饭,要不就上床去睡,可是我怎么使劲摇她都没有醒,我生气了,觉得她是故意装来气我,就踢了她屁股一下,然后到厨房做饭去了。等我做完饭回来叫她吃饭,发现她已经没气了。”
“你做饭花了多少时间?”
“也就一炷香的工夫。”
脑出血致死的死亡时间关键看出血量的大小,出血慢的,几天甚至一两个月才死,出血快的,也就十几分钟半个小时就能导致死亡。从王老大的妻子脑袋里的出血情况推断,差不多也就一两个小时就能致死。这与王老大的陈述是相吻合的。
司徒策道:“既然是他睡梦中死去,你为何要将她藏尸菜窖而不告官?”
王老大哭丧着脸道:“我当时吓坏了,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卡她脖子的缘故,很是害怕,所以才把尸体藏起来了。后来我觉得自己冤枉,因为那卡脖子怎么都不该致死的,我当时只是撑开她,根本没有用力掐,更何况后来我回来,她回来地上睡觉打呼噜,就更不会是我掐死的了。我想通之后想报官,但是又怕人家不相信我的话,翻来覆去想了好几天,没等我想明白,尸体就被人发现了。师爷,我是真的冤枉啊”
司徒策道:“好了,该问的问明白了,把他先押回监牢。”
禁卒过来,将王老大提押回去。司徒策和贺兰冰出门来到内宅。
蔡知县正躺在一把竹子编的凉椅上,慢悠悠喝着一盏酸梅汤,一个妖艳的年轻妇人,正是蔡知县的填房娘子岳氏,打着一把团扇,坐在一旁给他扇凉。两人嘻嘻哈哈说笑着。两个丫鬟垂首站在廊下,面无表情。
听到通报说两位师爷求见,那岳氏起身,带着两个丫鬟避到了内室。
贺兰冰和司徒策进到后院,蔡知县从凉椅上费力地爬起来,拱手道:“两位先生,案件可查明白?”
司徒策拱手道:“已经查明白了,王老大之妻在王老大返回后,正在地上酣睡打呼噜,印证了她脑出血的证象。也排除了掐颈意外刺激迷走神经引起心脏抑制性停跳死亡的可能。同时,鉴于死者身上没有发现掐死痕迹,所以可以断定,死者不是被掐死的,而是因为脑出血而死”
司徒策很想用通俗易懂的话来解释这个问题,但是总觉得别扭,索性还是使用法医术语,这样更显得高深莫测,符合别人以为他用法术破案的猜想。
蔡知县当然是听不懂这些法医术语的,好在他已经开始习惯这个新师爷唠唠叨叨莫名其妙的话了,也不追问什么意思,只是问道:“她脑袋怎么会出血?”
“这个原因很难确定了,因为死者脑血管已经腐败溶解,难以查清,从是事发经过来看,应该是死者被人调戏,又被丈夫辱骂,悲愤羞愧难当,诱发脑中血管隐性病变,导致血管破裂,颅内急性出血致死。说白了,是气死了。”
蔡知县摸了摸酒糟鼻,有些不明白:“王老大的媳妇被人调戏?是谁?”
司徒策和贺兰冰互望了一眼,司徒策道:“是东厂的人。”
“东厂?”蔡知县脸色有些难看,转开话题道:“既然死者不是被王老大所杀,那就放人销案吧不过,这王老大隐藏尸体,误导衙门,也不能就此作罢,打他三十鞭再放”
两人忙躬身施礼答应了。告辞出来,回到书房,贺兰冰写了结案陈词,报蔡知县批阅之后,两人来到大牢,将王老大提了出来,贺兰冰道:“王老大,知县大老爷已经查明,你家娘子是死于她自身原因所致的头颅内出血。不是被你掐死,所以已经下令将你释放。不过,你私自藏尸,误导衙门查案,知县下令鞭笞三十”
王老大原以为已经死路一条,想不到就这么会,命就捞回来了,当真是天大的惊喜,哆哆嗦嗦,双膝一软,咕咚一声跪在地上,泪流满面,不停磕头:“青天大老爷多谢青天大老爷”
司徒策有些感慨,在古代,冤案被关无论多久,都没有国家赔偿这一说,关了也就白关了,查清楚无罪释放了,还要打三十鞭子,还得磕头谢恩。古代老百姓可真够可怜的。
禁卒将王老大的枷锁镣铐去了,两人将他按在长条板凳上,另两人抡起皮鞭,在他大腿、臀部和背上噼里啪啦狠抽了三十鞭,那王老大虽然疼痛不已,想着已经找回性命,心中欢喜,只是低声哼哼,却不惨叫。
三十鞭抽完,贺兰冰和司徒策带着他出了大牢,来到衙门外。
王老大妻子的父母带着两个孩子等在衙门口,眼巴巴望着,瞧见两位师爷带着自己女婿出来,而且女婿身上并没有枷锁,二老脸上变色了,嘴唇哆嗦着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司徒策道:“你们女儿死亡一案已经查清,她是因为脑袋里血管有问题,回家之前受辱,回到家中又跟你女婿争吵,情绪激荡之下,脑血管破裂大出血,因而死亡。并非你女婿掐死。明白了吗?”
二老傻傻地望着他,没有言语。
贺兰冰叹了口气:“案子已经结了,虽说你女儿不是你女婿掐死的,但他隐藏尸体,误导衙门,也是有罪的,所以知县老爷已经判他鞭笞三十,并已经行刑。也算是给他一个教训。你们这就回去吧”
二老膝下两个孩童一听,挣脱二老的手,跑过来抱住了王老大的腿,口中直叫爹爹。
王老大腿上有伤,疼得一咧嘴,却没有叫出来,慢慢蹲下身,将两个怀里搂进怀里,眼中已经噙满泪水:“孩子,我的好孩子”
第15章渔翁得利
第15章渔翁得利
死者父亲一跺脚,道:“罢了虽是如此,可我女儿到底是被你辱骂,这才死的,官府不治你的罪,我也是无法,但是,你我翁婿之情,就此断绝”说罢,拉着老伴的手,踉踉跄跄走了。
王老大浑浊的泪水滚滚而落,搂着两个孩子,望着远去的岳父岳母,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司徒策和贺兰冰回到内衙书房,贺兰冰继续批阅案卷,司徒策却坐在那里发呆。
贺兰冰头也不抬,问道:“怎么了?想什么呢?”
“唉若不是东厂欺辱王老大的妻子,王老大一肚子气没地方出,错出在他妻子身上,也不会争吵撕打起来,他妻子也不会气得脑出血而亡,说到底,这东厂还是罪魁啊”
贺兰冰凤目一撩,瞥了他一眼:“我已经提醒过你,事关东厂,最好不要去深究,甚至都不要去想,想多了,自己钻牛角尖,不痛快,何必呢?”
“东厂衙门在哪里?离咱们这里远吗?”
“不远,一条街,在西边拐角那宅院里,锦衣卫挨着他们的。”
司徒策瞧了一眼贺兰冰,沉吟片刻,道:“你觉得锦衣卫和东厂,哪个好些?”
“一丘之貉,不分伯仲”贺兰冰头也没抬,继续批阅文书。
司徒策心中有些感动,自己跟贺兰冰才认识没两天,他能在自己面前直接抨击两个炙手可热的特务机构是一丘之貉,足以说明这贺兰冰心胸坦荡,没有什么城府,也说明她在内心已经认可自己是朋友,可以说心里话了。既然如此,自己也就把心中的想法直接告诉她,也算坦诚相待。
司徒策问道:“你方才说,东厂和锦衣卫明争暗斗,是吗?”
“嗯。”
司徒策想了想,站起身走到贺兰冰身边,压低了声音道:“那,如果把我们发现的那具被东厂或者锦衣卫的人毒打而死的尸体捅给另一方,你说能不能帮助查清这件事?”
贺兰冰一愣:“你还在想这件事啊?”
“是我总觉得,一个老百姓平白无故被毒打而死,没有经过朝廷审理,这是滥用私刑,咱们大明朝应该是讲法度的吧?总不能滥杀无辜而不受追究吧?”
贺兰冰点头道:“那是当然,就是锦衣卫、东厂,也不能乱杀无辜,否则也要被追究的。”
“谁来追究?”
“嗯,据我所知,东厂负责监督锦衣卫,如果是锦衣卫干的,东厂参奏到皇帝那,就会治锦衣卫的罪。”
“那如果是东厂的人干的呢?”
“这个……,锦衣卫也是皇帝的人,他们也应该能监督东厂,参奏东厂的不是。两家都是皇帝的人,只不过一个在外,一个在内。都是皇帝的宠信。相互拱呗”
“那就好办了,河蚌相争渔翁得利咱们正好可以利用他们之间的争斗,来为民伸冤啊”
贺兰冰柳眉皱了皱,起身走到门外四下看了看,没有旁人,这才把门关上,回到椅子上,低声道:“锦衣卫和东厂干的坏事不胜枚举,你要管,那是管不完的,而且这帮人心狠手辣,只怕会惹火烧身呢”
司徒策笑了笑:“你害怕了?”
贺兰冰冷笑:“你不用激将,我不是怕他们,我只是觉得胳膊拧不过大腿,这种闲事管不完。咱们的本事也管不了”
司徒策道:“这不是闲事人命关天,咱们是衙门,在老百姓眼里就是青天如果咱们这些青天眼睁睁看着一个老百姓被锦衣卫或者东厂打死,却不闻不问,你还让老百姓找谁去?”
贺兰冰呆了一下,沉声道:“是,那你打算怎么管这件事,直接上门查问吗?”
“我没这么傻,跟东厂和锦衣卫斗,绝对不能硬来,只能动脑子,既要把案件查清楚,为百姓申冤,也要保全自己,而且,首先要保全自己,只有先保证自己安全了,才能谈得上替老百姓申冤。所以,我想最好能暗中查明是谁干的这件事,然后想办法让另一方知晓,也就成了另一方手里握着的把柄了,让看咱们坐山观虎斗,暗中再煽风点火,岂不是又能达到目的又能自保其身?”
贺兰冰缓缓点头,道:“让他们狗咬狗,这倒是个两全其美的好办法。问题是,你能不动神色地查清这案子吗?”
“不查怎么知道能否查清?”
贺兰冰道:“你准备怎么查?”
“从查尸源入手,查清楚死者是谁,具体死因,然后围绕死者周边查,就知道究竟是谁搞鬼了。”
“嗯,最好是能查清楚具体是东厂或者锦衣卫的谁人做的这件事,拿到真凭实据,再捅给另一方,另一方才能握着十足的把柄参奏。当然,还必须是这个人是无辜的,如果的确有罪,那这事就没意思了。”
“那当然,他自己有罪,还申什么冤?”
“嗯,”贺兰冰沉吟片刻,道:“不过,如果死者真的有罪,干这事的人不会偷偷把他埋在乱坟沟的,应该堂而皇之让家人领尸销案。所以,这死者十有八九是冤死的。”
“我也是这么觉得的。咱们今晚偷偷把尸体挖出运回来,进行检验,找到尸源线索,然后开始调查,你意下如何?”
“行”贺兰冰很干脆地答应了,随即又道:“不过,我是不挖尸体的哟”
司徒策笑了:“那当然,怎么能让你一个女娃娃干这种粗活?自然是我来了,你只需要护送我来回,保证安全就行了。”
“这没问题。今夜二更,咱们在东城外汇合。”
“行”司徒策突然想起一事,问道:“咱们这不宵禁吧?”
“早就不宵禁了。通宵都能自由出入。城门是不关的。”
“那就好。来的时候你帮我带一把剪刀和一把铁钳子,还有一把大锄头和一把小锄头,对了,还有锯开头骨用的小钢锯。”
司徒策的检验箱里只有物证检验试剂和多功能物证检测仪器,而剪刀、骨钳、骨锯等解剖尸体的常用器械是在另一个法医检验箱里,当时他没有拿在手里,所以穿越时没有一并带来。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