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塞北邪神’的恶名实在是太大了,所以我并没敢把郭沛天的名号报出来,只以‘绝世高人’之名相掩。孙武听罢大吃了一惊,道:“原来如此,看刚才你那一刀所携的力道已经十分可怖,若不是我二人有枪,那白衣少年的性命就交代了…… 对了!刘先生,我和克强当时只以为你要行凶杀人才出枪相拦,并不知道他的身份,敢问他到底是何种来头,竟让你如此厌恶?”,我答道:“惭愧,惭愧!与先生的深明大义不同,我要杀他其实只是因为一些私事:此人名叫白昱思,他的真实身份乃是哈尔滨江门的小少公子,他在两年前因为嫉妒,作了一个圈套诬陷我强暴他表妹,这事让我不仅丢光面子,而且还险些没了性命。幸亏当日那个绝世高人凌空救下了我,又对我悉心教授,才让我有如新生”,黄旺听罢,搭了一句:“但不知这个白昱思当日嫉妒你什么?”,我听罢脸上一红,轻声答道:“其实我在重逢含琢小姐之前,以为我二人再也没机会见面,于是便在关东觅了一个相好,因为这个相好生得倾国倾城,故而……故而才引得了白昱思的嫉妒”
孙武黄旺二人听罢哈哈大笑,道:“果然是少年多情啊!想这事若给含琢姑娘知道了,以她的火爆脾气,你那个相好怕是又要有难了”,言毕,我满脸含羞道:“其实几年前的一聚,我已发现和含琢姑娘的性格不太适合,这只是我祖父给我订下的娃娃亲,按照‘民主’来说,这娃娃亲应当也是该破除的糟粕吧”。孙武听罢笑道:“没错,我们主张‘人身自由’、‘人格平等’和‘婚姻自由’,除非你和含琢姑娘两人两情相悦,否则谁也没有强迫你俩的权利!”,我听罢长呼了一口气,心想:难怪这么多人拥戴孙武黄旺,原来他们的政策真是让人解脱束缚,获取自由的法宝。黄旺又道:“刘先生,我见你功夫不俗,你此番下山,难道只是为找白昱思来报私仇么?”,我答道:“黄先生,我此番下山共有两个目的:其一是自我上山学艺开始,已有两年多未见到我的恋人静玉及他的父亲文老前辈,我这一行主要是想找他们一起合家团聚,过几天安生日子;其二嘛,我师父他托我办一件事情,这件事若论起来与你们革命党亦是有关”,孙武听罢忙问:“你快说,是什么事?”,我将声音压低答道:“我师父他老人家……十几年前在江湖之中名声不太好听,前一段不是有义士王镇冥刺杀摄政王载沣未遂被押一事么?正是因为此事师父才令我替他出山,去救出王镇冥为他博回些好的名声”
孙武听罢,将眼睛盯得如铜铃一般大,继而将我紧紧抱在怀里,道:“兄弟!真是好兄弟啊!我们此番从旧金山前来也是为了此事。之前几天我和克强还在担心缺少义士加盟,若有你的神功相助定会使事情化繁为简,天意!真乃是天意啊!”,言毕,黄旺又问:“刘先生,我少时在湖北学艺,对绿林之事也比较熟悉。不过你这身功夫我却见所未见、闻所未闻,敢问你师从何人,在何处习得这身绝世武艺的?”,我一听黄旺对这事情相问,心中不禁有些尴尬,但郭沛天此行就是让我帮他博回名声,他的身份倒也无法瞒住,于是我只好低声说道:“我师父名声不是太好,他在江湖人称‘塞北邪神’,大名叫做郭沛天”,二人听罢身子惊得一颤,相互对视一眼,黄旺开口问道:“这‘塞北邪神’素以生吃人肉、茹毛饮血出名,为人诡谲多变,出手又极其狠毒。他怎能收你为徒,又将浑身的能耐授予给你呢?”,我听罢脸又一红,便将当日徐三娘子如何闯入江门,郭沛天又如何误把我当作亲生儿子劫走的事情和他们陈述了一遍。孙武黄旺二人闻听时而被我惊得瞠目结舌,时而又被我逗得哈哈大笑,待我把话说完,两人感触万千,不禁大赞我机智聪明,又叹我命运多舛。
言毕,孙武开口说道:“刘先生,你知道:我们革命党是为全天下的老百姓谋得福祉而立,你若想给你师父洗去恶名、建功立业数遍天下也没有比加入革命党更好的事了。现在我们党内正缺少你这种奇才,也不知你愿不愿意加入中国同盟会?”,我听罢问道:“同盟会?”,孙武答道:“没错!同盟会即‘同盟抗敌,共兴中华’之意,每一个中国的有志青年都应该加入到其中,为了救祖国于水火贡献自己的一番力量”,听他这一番慷慨陈词,又联想起自己因为世道不济而遭受的种种不幸,我不禁也有些激昂,道:“攘夷救国的确为每个国民不容推卸的职责,先生不惧风险屡次策划起义,晚生着实佩服,我愿听先生良言,成为同盟会一员!”,孙武听罢激动得一拍案头,道:“好!革命有你相助,不得不说是全民的一大幸事!你从现在就是同盟会里第一千零七位会员了!”,我听罢大悦,想自己之前低头做人不敢说自己是郭沛天的徒弟,就连买块狗肉吃都要乔装打扮,而今天大的英雄孙武竟然郑重地将我加入会员,这一上一下的区别真让我受宠若惊,一时喜得不知怎样才好。
孙武见我高兴,又说:“刘先生,自四月二十二日起义之后,全国上下均是愤怒异常。我们同民会亦有大批会员从国外回来。不瞒你说,我正打算和宋教仁先生干一件惊天的大事”,一听‘惊天大事’这四个字,我心中立刻感慨万千,想当初我们去江门赴宴就是为了与封九公学习轻功,待日后投奔王镇冥做一件惊天的大事,没想到造化弄人,经历了一番曲折过后,我与孙黄二人竟然不期而遇,共商大事,真乃天意难违!孙武见我不语,又道:“刘先生,我和克强二人已经打听过了,镇冥他现在身陷京城天牢,内有高手暗中相护,外有重兵集结相阻,若是寻常人前去十有八九会白白搭上性命,即使一顶一的高手到了那种环境也未必能占得便宜。所以我们商议想先用调虎离山之计将那些重兵和高手引开,之后再去大牢里营救镇冥”,我问道:“敢问孙先生想如何开展这个‘调虎离山之法’?”,孙武到门前桌畔看了几圈儿,见周围并无人偷听,才返回身压低声音同我说道:“我们想再刺摄政王!”,我听罢脸上一惊,惊问道:“载沣身边潜伏着许多皇家高手,要刺杀他可不是一件易事!”,黄旺接道:“我们当然也知道此事极难,但刺杀摄政王并不是目的。只有摄政王怕了,他才会把天牢附近的高手尽多地召集回来,我们才有机会去救镇冥,古人讲究‘兵行诡道’,我们这一计讲的便是它”,听黄旺讲这一席话,我频频点头,不禁在心中暗暗佩服孙黄二人的韬略,便赞道:“果然是一条妙计,但不知二公想派何人声东击西?”,孙武听见一笑,道:“本来我想去到河南去请‘独步江北’汪永醇来执行此计,现在看来刘先生的实力赛他何止一成两成?如此看来,我便想请你小试牛刀,一来壮尊师美名;二来又可以借尊师的名气使摄政王夙夜忧患、寝食难安”,黄旺听罢,道:“中山,此计大善!这‘塞北邪神’的威名,想全大清的绿林人谁不为之胆寒?刘先生此行前去,根本不必深入王府打什么恶战,他只需将自己的身份故意暴露给摄政王的护卫知道,载沣就会调回所有精兵自保。那时正是监牢空虚之际,我们只要发动起义,不仅能将镇冥救出,还能解放许多身陷囹圄的同志”,孙武听罢也道:“的确,的确!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只要刘先生同意,这桩美事就算成了”
二人说罢一齐将目光盯住我征求意见,我心中暗想:此事既可壮‘塞北邪神’之名,又是向孙黄二公证明自己实力的绝佳机会。其中虽然饱含危险,但却是自己两年学艺的试金石。想到此处,我点头应道:“二位大哥,承蒙你们赏识,此事小弟答应办了”,孙黄二人见我应承,心中均是异常欣喜。孙武一高兴将自己手枪拔出递给我道:“兄弟!此行甚是危险,哥哥不能与你同去,就将这把手枪送给你防身吧!”,我接过手枪定睛一看,这正是一把银白色的勃朗宁,狂喜之下,我褪下弹匣一看:十二发子弹在里面密密麻麻地排在一起,显得煞是威风。我心中喜爱,便也不推辞什么,谢道:“谢谢孙先生抬爱,闲话我也不多说了,待到天黑,我就大闹摄政王府,搅它一个天翻地覆、鸡犬不宁”
→第十章 … 精武←
吃罢午饭,三人又回店房歇息,此时外头正热,知了蝉鸣之声不绝于耳。孙武斜身侧卧,轻声与我说道:“兄弟,摄政王府距此约有一百七八十里远,你准备何时起身去探?”,我思索片刻答道:“孙先生,我不是吹牛。这点路程以我的脚力而言,不到半个时辰就能到达。但是愈近京城人流就愈加茂密,我却不想因为轻功的缘故在没进王府之前就惹人注意。所以我打算迟行慢赶,在两日之后再去王府刺探,所有过程加起来如果顺利的话,大约三四日就能做完”,孙武听罢点头说道:“不错!既然你那边没什么值得担心,那我和克强就与你分兵两路,去南方策动起义。我们会在外围勤于刺探。待时机成熟成熟之时,我们即会发动起义”,我点头应道:“好,孙先生!那咱们就分兵两路,各司其职好了”
众人言毕,就在店房之内分手告别。撇去孙黄二人如何策划起义不提,我依旧扮作乞丐,不慌不忙地朝京城方向前行,一路上晓行夜宿自是不必细说。在第二日的中午,我终于如期地赶到京城。走在摄政王载沣的府前,那情景并没有想象中的繁华,我心中起疑:摄政王府本位于京城最繁华的一条大道。在我年少之时,常有买卖人家为了占地摆摊争抢得不可开交的事情,而此刻许多商人竟收起店面,一齐向城南涌去。我忙拉住一位衣衫褴褛的老者询问原因,那老者站住斜目瞧我一眼,道:“年轻人,难道你不知道么?武师霍元甲在十天前在与外国人比武之时暴毙,他弟子查出是日本人和中国官员从中捣的鬼,两方争论几天未果,今日欲在城南设立战场擂台,一解恩怨!”,我闻听一惊:“什么!霍元甲武师死了?”,老者又道:“可不是么?霍武师此前连胜英俄力士,在斗日本剑客的时候,因为喝了口水,才使得他口吐鲜血,最终暴毙台上,这事众人皆知,怎么就你自己不知道?”,我忙答道:“我……我是外地的”,老者轻拍了我肩头一下说:“既然赶上,那就一同过去看看吧。自从霍武师倒下之后,外国人猖狂的很!”,我答道:“好,不如结伴同行”
二人说罢,便一同向城南方向走去。说来也怪,这老者虽然衣衫褴褛、瘦骨如柴,但走起路来却是健步如飞,比一般的壮年男子还要麻利几分,我在惊诧之余当然也不能落后于他,于是加快脚步和他一起并排前行。二人行了几里,老者甚觉过瘾,他见我没有落后,突然又加快了速度,由疾走变为小跑,我心中不解,但为了跟上他的脚步也只能
随他跑步。又行二里,老者见我依旧跟得上,也不知从哪儿攒来一股力量,双腿如同纺梭一般向前疾驰,我心中起疑,自觉得此人绝不是一个泛泛之辈,于是便施展陆地飞腾法紧紧跟在他的身旁。老者一见我施展陆地飞腾法,脸上不禁暗暗有些吃惊,但脚下依旧不肯放松。在这一惊一诧之际,脚下的路途又短了二里,我二人就如两股狂风一般直奔城南吹去。
不消一刻,城南的轮廓开始渐渐清楚:只见在远处的薄暮之中矗立着一尊极其高大的木台,台子很高,刨掉其上木板的厚度大约五丈有余。台下并未架设楼梯,只有一圈儿渐高的梅花桩子围在左右。不得不说,这些梅花桩子很窄很细,只有轻功相当了得的高人才能安然借此直上,轻功稍差一点的人登在上面怕是都要吓得发抖了。我和老者虽然行的迅速,但毕竟来的还是稍晚一些,此时台子四周已然站满了人,连个插脚的地方都没有了。按照我的想法,这老者既然不是泛泛之辈,脚力又如此之好,自是会飘身上树、上房来个居高临下才看得爽快,哪知他一见人多却收敛起功夫,探出一双油手就往人缝里钻。他身前众人的精神全都落在台上,起初对他并没什么留意,老者见没有反应挤得愈来愈加用力,终于惹得前头有人想回头叫骂。这人刚要开口,一见老者衣衫褴褛、头发散乱,一副肮脏的邋遢模样,也懒得和他理论,赶紧将身子一闪让出一条道来,我紧紧跟在他身后借势向前抢了一步。此后,这老者如法炮制、屡试不爽,不消片刻我二人竟然就插进了队伍的最前面。
只见此时台子下边的背阴凉处,正有一架大伞立在地上,伞荫庇护之处有三张木桌分外显眼:一桌是金发碧眼的西洋人、一桌是穿着西装的东洋倭人,还有一桌是穿着官服梳着辫子的大清官员。待了一会儿,只见西洋人抬腕看了看手表,朝一个穿着衬衫,戴着领结的中年人点了点头,那中年人在桌上拿起一只铜锣,用木槌敲击一声喊道:“各位父老乡亲安静了!第二次中外比武大会现在就要开始,代表我们中国一方的,依旧是‘精武体操会’的各位成员,而体操会的对手共有三位:他们分别是来自俄国的大力士巴洛夫、来自英国的皇家剑师亚历山大…施耐普以及来自东洋的著名武师松本幸人”,中年人说罢,底下众人有的鼓掌,有的大骇。我忙向旁边的老者问道:“老人家,上次比武您说看了,那这几个外国人的武功究竟怎么样?”,老者沉思一会儿,并没答话,等了好一会儿,他才答道:“这三人各有自己的看家本领:大力士双臂一晃重有千斤,只要被他扫上骨断筋折自不必说,除此之外他还精于摔跤下跘、破解力道,着实不是一个容易对付的角色”,我问道:“既然如此,那霍武师又是如何取胜的呢?”,老者道:“再柔弱的身体也有坚硬的部分,再坚硬的身体也有柔弱的部分,霍武师当日深谙其道,先用些拙招将他激怒,又用极其精巧的点穴之法将他制服”。我听罢连连点头,深深为霍元甲的机智所折服,又问道:“老人家,那个英国的剑师又是如何一番武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