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的薛沉香突然打个手势给何天香,猫着腰儿来到门前,只听一个声音在骂道:“庞姥姥和谢姥姥两个老混蛋自己去清点财宝,却让我来守着你们这群王八蛋,若再想不开,看我待会儿不一个个地收拾你们!”却是沈姥姥。
锦儿骂道:“她们是老混蛋,那你又算什么?充其量不过是老混蛋手下的一条走狗而已!”
啪啪两声清脆的耳光声响,沈姥姥骂道:“薛沉香那贱人到底给了你们什么?你们这么死心踏地跟着她?”
“沈姥姥,薛楼主到底给了咱们什么,咱们心里清楚,但大家就是服她!你们有事朝着老身来,干嘛跟一个孩子过不去?”许姥姥怒道。
“好啊,许姥姥,我本打算明天收拾你们的,你这是自讨苦吃呀!我叫你硬!我叫你硬……”说着啪啪之声不绝入耳,敢情是在抽许姥姥的耳光,单听那声音,便知沈姥姥下手有多重,可那许姥姥却也真硬,一连挨了十几个耳光愣是不出一声。
薛沉香再也忍耐不下去,遥遥向何天香打个手势,破门而入。
门刚一破,三枚碧血神针已射出。
沈姥姥猛然回头,骤见碧血神针射来,脸色大变,一个赖驴打滚滚向墙角,夺夺夺,碧血神针钉在对面墙壁上,针针没尾。
薛沉香跳了进来护住众人。
沈姥姥爬起身来,见是薛沉香,不由惊道:“你还没死?”
“我若死了,你们岂不太快活了?”薛沉香冷笑道。
沈姥姥见就薛沉香一个人,不由放下心来,从怀中摸出一根银扦来道:“薛沉香,莫以为我怕了你,只要我撑住半柱香时间,庞姥姥她们就会赶到毁了你!”
许姥姥,锦儿嘴角溢血,喊道:“薛楼主,你快走吧!就不要管我们了!”
“那你就撑吧!”薛沉香冷冷道,突然出剑。
锵锵!沈姥姥拼死招架。
庞姥姥与谢姥姥正商量如何才能打开密室,突听德威堂刀剑之声大作,不由一拥而出。
临进德威堂,透过破碎的房门看去,庞姥姥突然惊道:“这姓薛的丫头居然没死?”
“什么?你不是说她死定了吗?”谢姥姥也惊道。
“我怎会知道?快上去把她宰了,沈姥姥快撑不住了!”
忽然一声长笑,一条人影已拦在门前:“四位请留步,若想过此门,先得问问在下。”
庞姥姥抬头一看,见是一个俊俏的年轻人拦在门口,不由笑道:“我说那贱人怎得来势汹汹,原来是不知哪儿找了个野男人来给她撑腰啊!”
何天香不由一愣,怒道:“你胡说些什么?”
骤听里面沈姥姥“啊呀!”一声痛呼,敢情是被薛沉香伤了一记。
庞姥姥不敢再拖,迎面一记蚀骨掌,喝道:“让开!”
何天香一见她掌势,便知薛沉香伤从何来,当下也不答话,一记“九伤神拳”含怒捣出。
九伤神拳本乃至刚拳法,威力尚在天阳掌之上,只听的砰!的一声响,两人各自摇了一摇。“哇”!庞姥姥突然后退三步,一口鲜血喷出。
谢姥姥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何天香,自后一招手:“小子扎手,大家一起上!”
剑气如虹,血光飞溅!
啊!一声惨叫,沈姥姥绝望地看着插在胸口上的天问神剑,死不瞑目。
薛沉香抽剑,忽见门外四人扑向何天香的架势,忍不住一声轻呼!
锵——一声龙呤,绿芒乍现,漫天剑花飞散!
“销魂剑?!”庞姥姥骤然大惊。
“不错,正是销魂剑!”何天香双目炯炯,傲然而立。
庞姥姥的脸猛地变了三变,突然狂扑而上,大叫道:“大家一起上,今天有他无我,有我无他!生死存亡,在此一战!”谢姥姥和回春化蝶二楼楼主也疯狂地扑上。
叮叮叮!火花飞溅!何天香全力对攻半步不让。
“不是长生无宝笺,不是销魂不碎天!”他手中拿的竟真的是销魂剑?!薛沉香不由大喜,却也不敢怠慢,转身将碧血神针一根一根地插入众人体内。
原来这“碧血神针”不但犀利异常,可破各种护体神功,更有敛毒之神效,所以神针一入体,众人顿觉精神一爽,纷纷运功排毒。
庞姥姥见薛沉香在各人穴道上插针,顿觉不妙,忙道:“谢姥姥,你快再把那瓶十香软骨散从窗口上往屋里倒!”
谢姥姥也知道厉害,连忙猛攻数招脱出身来,跳到窗口,从怀中取出一瓶十香软骨散,正要去掉瓶盖,猛一抬头,却见薛沉香正站窗口冷冷地盯着自己,不由一声大叫,丢了瓶子,狂奔而去。
庞姥姥三人正和何天香相持不下,四人头顶都雾气腾腾,眼见再过十几招便可生死立判,突见谢姥姥狂奔而逃,三人心中一寒,连忙转身就跑。
众人功行圆满,一齐震落身上神针,只见针身上或粉红或暗红,颜色不一,却是众人中毒深浅不一所致,终于脱险,不由大是欢喜。
与天星楼两大天姥两大楼主合力力拼近百招,真力几乎耗尽,何天香大汗淋漓地转身,却陡见薛十二一绺青丝自帽中垂下,又想起庞姥姥方才所言,不由奇道:“咦,你……”一句话未曾说完却突觉天旋地转,眼前一黑,人已一个筋斗栽倒在地。
众人一声惊呼,连忙围了上来,薛沉香也不由大急,连忙上前,细细察看一番,却终于长叹了一口气道:“没事没事,是方才一番恶战真力损耗过巨所致,无甚大碍,先把他送我房里去吧!”
锦儿却突然凑了过来,神秘兮兮地道:“是未来的相公吧?”
薛沉香不由脸色飞红:“去!别乱猜,快帮许姥姥去处理楼务吧!”
“要不怎么往你房中放呢?”锦儿不怀好意地笑道,一回头:“我看也就只他配娶你了!”
“行了,去干你的吧!少说两句没人认为你是哑巴!”薛沉香气道,身子却急步向自己房中行去。
何天香昏昏沉沉,一直到第二天的晚上才醒来,只觉卧处滑软异常,舒服至极,竟是生平所未睡过,再一吸气,更觉温香怡然,沁人心脾,甚是舒敞,不由睁了眼,忽然发现自己正睡在一顶黄锦百合帐里,身上盖着鸳鸯戏水红绫被,枕着九转牡丹沉香枕,猊香正酣,不由一惊:“这不是姑娘家的绣房吗?我怎得会睡在这里?”想着伸手便去掀帐子,却见一个黄衫女子正在背向着自己坐在梳妆台前梳妆,只见她体态丰盈,乌发飘逸,指若春葱,袖臂如玉,正将头上的乌发轻轻挽起,那气质,那风韵……何天香一时竟瞧的痴了,突然那女子转过身子,何天香突觉百花齐放,蝶莺乱翔,雍容华贵不可方物,端庄典雅不可想象,满面春色,温情似海,柔媚流波,夺人心魄,微微一笑,更是盈室生香,颊齿留芳。
那姑娘见他呆呆地瞧着自己,不由站起身来轻启皓齿笑道:“你醒了?”
何天香见她立身起来,更觉她风姿卓然,高贵典雅,不由懵懵道:“我这是在哪里?”
姑娘轻轻一笑:“自然是在我房里。”
何天香这才记起尚在人家床上,连忙起身道:“对不起,我只记得是薛兄带我来这里……”
姑娘却轻移莲步上来摁住他笑道:“何公子,你再看看我是谁?”
何天香见姑娘一双玉指轻轻地按在自己肩上,说不出的柔腻滑爽,听了此言,不由抬头看去。先前他为对方风华所迷,未曾细观,这一细看之下,何天香不由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道:“啊?!薛……薛……薛……姑娘!”
姑娘一笑:“叫我沉香好了!”
“这怎么好,我怎能睡你的床?”何天香骤然发现薛十二是女身,不由茫然失措,赤着脚就要往下跳。
薛沉香噗哧一笑,复又拦住,笑道:“何公子救了整座天星楼,咱们还不知道怎么感谢你才好呢?”
“什么?你是天星楼的人?”何天香又吃了一惊。
“除了我娘,天星楼我说了就算!”薛沉香笑道。
天哪!她居然就是天星楼的少总楼主,人称“天星绝香”的武林第一大美女薛沉香?我现在就躺在她的床上?!
何天香只觉得脑袋一晕,砰!又躺回床上。
薛沉香不由吃了一惊,忙问道:“何公子,你怎么了?”
“没事儿,只是太离谱了而已!”何天香喃喃道。
一只玉壶,两只金盏,数碟小菜,晚风轻拂,花影婆婆,残月阁前月不残。
薛沉香轻抬玉腕,为何天香斟上一杯酒,轻笑道:“何公子,你我梅城一别,从未想过有今日吧?”
何天香也不由轻酌一口,指着明月叹道:“世事难料,天主沉浮。”
薛沉香突然放下金盏,斜睨着何天香道:“慕容姑娘正在四处找你!”
何天香一怔,随即叹道:“大仇犹为洗雪,何以为家?”
薛沉香心中一酸,面上却含笑道:“我就知道你心中有事,说吧!是谁?”
“是……”何天香刚要说,却猛记起魔尊武功高绝,恐连累了薛沉香,忙道:“算了吧,这是我自己的事!”
“到底是谁?”
何天香还是摇头。
薛沉香眼珠一转,突然长叹一口气:“是魔尊吗?!”
何天香不由一惊:“你怎么知道?”
“当今天下门派虽多,但顶尖高手却是不多,你连天星楼都不敢吐实,可见对方功力已臻非人之境,数月前销声匿迹二十年的魔尊突然夺走最后一部《七十二章经》,魔尊出山,武林大劫之期已到,你怕给我们惹火上身,是以不肯告诉我,是不是?”薛沉香肃容道。
“薛楼主确是厉害,你猜的一点都不假!”何天香叹道。
“实不相瞒,家母闭关三年,参研天问神剑,正是为应此劫!”
“天问神剑能对付得了魔尊?”何天香不由大喜。
薛沉香摇摇头:“《七十二章经》既失,则魔尊所至,天下无敌!”
“那……”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然而,事在人为,我们一个人不是魔尊的对手,但一百个人,一千个人呢?整个正派武林呢?”薛沉香盯着何天香道:“所以这几年来,许多正派前辈都在闭关练功以备与魔尊一战而很少再在江湖中出现,这也是这几年来邪派猖獗的根本原因!”
“怨不得血影宫,天残帮那帮人那么嚣张……”何天香不由恍然。
“所以对抗魔尊的事,不只是你一个人的事,而是整个正派武林的事,我们应该互相团结,而不是为怕遭累别人而相互疏远,而不是为怕将来魔尊的无敌而把自己过于压抑,怕有什么用?人人将来都是要死的,可又有谁会为了将来的必死而现在就不活了呢?”
轰!一道热流醍醐而下。
“不错!人人将来都是要死的,可又有谁会为了将来的必死而现在就不活了呢?!”何天香猛地抬起头盯着薛沉香,胸中陡的天宽地阔。
薛沉香却又突然轻轻一笑低下头羞涩地道:“何公子,做为一个女人,坦白地说,我确实十分欣赏你……”
“薛楼主……”何天香心头不由又是猛地一震,慕容兰娟自己已是万万匹配不起,又更何况是薛沉香!!
“但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先和慕容姑娘把事情定下来!”薛沉香心跳加快,急急抢道。
“薛楼主,我……”何天香忙道。
“你放心,我不会吃醋的,要依着吃,也就不只这一缸了。现在有,以后更会有!”薛沉香不由酸溜溜地自嘲道。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何天香急得面红耳赤。
“你今生命里犯桃花,我都认了,你还说什么?”薛沉香心中的话一口气都说了出来,反倒轻松了不少,也不那么紧张了,不由笑道。
何天香几次被她抢断,眼见已是无从解释,只得长叹了一口气转移话题道:“我近日就要到慕容山庄去一趟。”
薛沉香不由一愣,随即咯咯大笑了起来,不无酸意地道:“我虽说不吃醋,可你也不要这样刺激我呀!”
何天香不由大是尴尬,忙解释道:“你别乱说,我去那儿是为了求证一件事!”
薛沉香见何天香那窘急的模样,更不由发笑,过了好一会儿,她方止住了笑,问道:“什么事?”
“你还记得慕容姑娘击败金碧良的那招剑法吗?”
风花雪月来时路,碎岁苍苍谁缝补?漫漫红尘风起处,淡淡青山白鹭舞。几家晓烟方断续,几家隔窗犹红烛?莫问使君何起步,十八长亭皆金雾。
杨柳依依,锦儿双手托着一袭白袍送到何天香面前。
“何公子,你救了天星十二楼,沉香无以为报,雪风长袍一件,可避水火,请公子收下!”薛沉香静立树下,任由晨风吹乱了额前的散发。
“薛楼主,江湖道义所在……”何天香忙道。
“天星楼规矩,例来如此,何公子不必客气!”薛沉香真挚地盯着何天香:“更何况你我已不必过于生份……”
何天香点点头,接过长袍。
“大乱须治,事务繁忙,沉香无法长送,公子保重!”薛沉香幽幽地看着何天香,柔目中似有千丈情丝,万般留恋。
何天香点点头,凝视着薛沉香良久方缓缓地道:“你也保重!”说罢大踏步向前走去。
伊人渐远,烛灭香残,薛沉香幽情无限,从袖中取出一只管子,轻轻吹出一阙《阳关三叠》,管音沉郁,别愁万千,柳枝轻旋,归鸿鸣恋……
“再过两座山,便是慕容山庄了。”何天香拭拭额头上的汗,自语道。
忽然,何天香拭汗的手在半空中停滞,因为他看见了一杆枪,枪长八尺,枪身白银,神龙吐刃,正是传说中名列十大名器的碎梦枪!
残阳如血!红缨如血!
“血无天让我来带你回去!”枪客冷冷道。
何天香却盯着他的枪:“你用的是碎梦枪?”
“不错!我就是杜长缨!”
杜长缨身子一挺,长枪笔直地指向前方。
“你不是杜长缨。”何天香却摇头道。
“我怎么不是杜长缨?”杜长缨吃了一惊。
“杜长缨又怎会替血无天做事?”何天香反问。
杜长缨猛地呆住。
何天香就静静地看着他。
“可是,萍儿在他手里,为了萍儿!”杜长缨突然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