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残骸里撞得头破血流;水晶宫撞到地面上,爆炸成无数块刀子一样锋利的玻璃碎片。
“就让你的生命去了吧。”葛雯德琳充满悲伤地又说了一遍。
“要是我能赶到那去就好了!”乔伦低呼了一句,“我可以阻止——我在说什么?”他痛苦地大笑起来,“是我把这一切带给他们的!”他颓然地倒在廊柱上,用那只血迹斑斑的手遮住了他的眼睛。
“预言的时间已经到了,乔伦,”魔法师说道,“让他们自己掌握自己的命运吧,那句迷人的小小摘引是怎么说的来着?‘并且,在他的手中,他掌握着毁灭世界的大权——’”
“——或是拯救世界的大权,”葛雯德琳补充道。
沉浸在绝望之中的乔伦甚至没听到她说什么。但是萨扬听到了,他转过身来,目光专注地看着她,而她也在盯着外面看那座被包围的城市,两眼睁得大大的,没有聚焦,嘴角上挂着一丝甜美而又酸楚的微笑。助战者安静地慢慢走过去,以免惊动了她,他把手放在她的肩上。
“你在说什么,我亲爱的?”
“她在痴人说梦呢!”魔法师不耐烦地冲口而出,“够啦,提醒你别忘了,那外边还有一个杀手呢,助战者,打开通道——”
一只手伸了出来,想把萨扬从悬崖边上拉回来,他只得伸出手去,抓住它……
“继续说下去,我亲爱的,”他急切地说,声音有些颤抖,他尽力抑制住自己的激动,以免吓住了这个女人。
葛雯德琳脸上带着梦幻般的表情,环顾了下自己的周围。
“这儿有个人——是个年纪已老的男人——是个大主教,你在哪儿呢?噢,是的,就在那,在后边。”她模模糊糊地一指,“他一直等了好几个世纪,等候什么人能听他诉说,他说,像娇惯坏了的孩子气咻咻地离家出走,这一切都是个错误。于是爆发了钢铁战争,所有的东西都散落了,他祈求如何才能改变这个世界,万能的阿尔明上帝答应他的祈求者们,希望如果人类踏上他走过的路,就可以从危险的道路上回来,但是大主教太虚弱了,他看到了未来,看到了那可怕的危险,他看到那承诺过得拯救,他所看到的东西令他头晕目眩,痛苦万分。万能的阿尔明上帝想提个警告的话,还没说出来,话还没说完,而处于恐惧之中的人类把那警告当作一个预言。”
“恐惧……一个警告……”萨扬默默而言,一片光明照亮了他的灵魂,“乔伦,你难道还没听明白吗?”
乔伦甚至连头都没抬,他的脑袋耷拉着,脸藏在一头纠结的头发里,“别去管它吧,神父。”他嘴里嘟嚷道,“继续战斗是毫无意义的!”
“不,有意义!”萨扬惊喜万分,向天国举起双手,“我的上帝!我的造物主!您能饶恕我吗?乔伦,那里出现了一条路——”
突然一声炸响,一声哀号。石头碎片在他们周围四处喷溅。
乔伦把萨扬压倒在地板上,孟举自己也平平地靠在廊柱上。
“葛雯!”乔伦大声呼喊道,他想伸手去抓他妻子,那响声令她大惑不解,她就站在空旷之处,一头雾水地望着四周。但是,他还没来得及抓住她时,一双看不见的手就一把把她拉出危险之地,催促她赶紧到神庙的后头去。
“她没事,乔伦!亡灵会保护她的!”萨扬大声说。
另一个炸弹撞到他们身后的一根廊柱上,响声震荡了整个神庙。
“我们得离开这里!”孟举伸手到他长袍的褶子里抽出他的费舍枪来,调好它,然后朝他看到在祭石附近有动静的地方发射出一阵光来,只见从石头那冒起一阵烟和岩石尘,留下一块烧焦的痕迹。趁着那一片火光的掩护,乔伦急忙抓起黑暗之剑,闪避到魔法师身旁的廊柱后面。
“在那边,神父!趴下!”
萨扬在冰冷的石头地板上匍匐前进,也到了廊柱那里。乔伦靠在其中一根柱子上,向外偷觑花园里边,但看不到他们的敌人。孟举再次发射火焰,到又没打中。
“打开一个通道,神父!”他厉声喝道。
“我不能!”萨扬喘着气说。
另一颗炸弹在空中爆炸了,孟举迅速回到他自己那根廊柱紧靠着,萨扬则缩成了一团,蹲在地板上,乔伦看上去虚弱得要动不了了,也许根本就顾不上。他手握着那把黑暗之剑,伤口又开始流血了,他袖子上的血迹越变越大了。
助战者满心焦虑地看看乔伦,又回过头来看看葛雯,但他几乎看不见她,亡灵们总算劝服她在那炸得满目疮痍的圣坛后找地方躲藏起来了,从天花板上的一个缝隙透射过来的一束阳光,穿过蓬蓬的灰尘,照到她的金发上,将她蓝色的眼睛照得亮晶晶的。
孟举顺着他的眼光望去,“带我们出去,助战者,否则的话,凭上帝的名义,我就对她使用这个玩意儿了!”说时,他将手中的武器对着葛雯,“乔伦,除非你的速度比光速还快,否则呆着别动。”
“乔伦,不要动!”萨扬把一只手放到他的朋友的胳膊上阻止住他,然后转过身来对着魔法大师,“我没法打开进这里边的通道,因为这里没有任何可以打得开的通道。”
“你撒谎!”魔法师把他的费舍枪对准葛雯。
“我对万能的阿尔明上帝起誓,要是我能的话,我就一定会打开!”萨扬激动地说,“在招魂庙里是没有通道的!这是个被奉若神明的地方,是神圣的地方:只有招魂者才允许进来的地方,他们从未允许在这开辟通道,惟一的一个在那外面”——萨扬冲外面点了点头——“在祭石的附近。”
“而那个行刑者也知道!”乔伦严肃地说,汗水盖满了他的额头,打湿了的头发卷曲着绕住他的脸庞,“那正是他占据那个位置的原因。”
孟举望着萨扬,目光专注地研究着助战者的面部,然后——骂了一句——放下他的武器,“这么说,我们只好被困在这儿了。”
又一声巨响打在魔法师附近的石头廊柱上,一块石头刮擦过他的脸,他咒骂着用手背擦去脸颊上的血,也开火了。然后他停下来,若有所思地望着外面远处的平原,“我们被围困住了,”他又说了一遍,伸手到他长袍的口袋里,“但不会被困多久的。”
他拿出了另一个小小的金属装置,用大拇指按住它,一束光一闪一闪地亮起来,从里边还发出刮擦的声音,在萨扬听起来像是有一只长着长长的爪子的动物挣扎着要逃出来。
魔法师把那个装置拿起来放在嘴边对着它说话。
“波利斯少校!波利斯少校!”
有回音了,但是伴随的刮擦声太嘈杂,听不清说的什么,魔法师满面怒容,轻轻摇了摇那玩意:“波利斯少校!”他又怒气冲冲地叫道。
萨扬满心恐惧地盯着那个器具。
“阿尔明上帝保佑!”他悄悄对乔伦说道,“他把这个波利斯少校给关进那里边去了?”
“不是,”乔伦满面倦容地回答,几乎要笑出来。他仍站着,但是,看上去,他纯粹只是凭着意志力站在那里,“那个少校在美利隆,他手里也拿着一个那样的装置,通过它,他们两人就可以互相联系。嘘,别出声,让我听听!”他示意萨扬不要作声。
萨扬搞不懂孟举在说些什么,魔法师正说他自己的语言,萨扬只好观察乔伦的脸,想得到线索,了解他们在搞什么明堂。
看着他的朋友的嘴唇紧抿成了一条严厉的直线,萨扬轻声地问:“怎么回事?”
“他在请求空袭,他们在商谈改变一只进攻美利隆的攻击艇的方向的事,把它派到这儿来。”
“没错,简单的突围方法,确实是。”魔法师洋洋自得地说着,把那个对讲器关掉,放回长袍口袋里,“攻击艇的激光炮将十分有效地扫射整个花园,把我们那个拿枪的朋友化为灰烬。然后船着陆,把我们送走。船上会有一个医生,他会给你吃点兴奋剂,以使你能继续活下去,这样你就能用你的黑暗之剑,帮助我打赢这场美利隆之战。当然,你得永远记住,我会把你可爱的妻子紧紧掌握在手中,不要提那助战者,要是你胆敢——怎么说呢?——和我唱对台戏的话,他们俩就得遭殃。”
孟举把袍子的袖子猛地往后一抬,看看他戴在手腕上的一个仪器,说:“两三分钟后就到。”
如果说萨扬听不懂那些陌生的词语,那他还是明白它们的重要意义的。他看着脸上看无表情、双眼紧闭的乔伦,他真的如此失望、如此失败、伤害得如此之深,以致要屈服了吗?真如他所说的,继续战斗毫无意义了吗?
萨扬想向阿尔明上帝祈祷,想呼唤那个大神的存在,想拼命抓住那只向他伸出来的大手,但是,恐惧控制住了助战者,它用石头般的指头紧掐住了萨扬的咽喉,窒息了萨扬的信心。那只手摇摇晃晃地,然后就消失了,助战者痛苦地意识到,那一切只不过是一个幻想。
第三十七章 毁灭世界
一阵嗡嗡声越来越响,萨扬有些吃惊地看到孟举脸上露出满意的神情,这位魔法师两眼充满希冀地凝视着天空,萨扬也冒险从柱子后露头偷觑外面。当他这么做时,他突然想起,在后来这几分钟里不再有铅弹向他们射击,也许那个行刑者已经罢手了。
“痴人做梦!”萨扬痛苦地骂了一句。他扫视了一眼万里无云的碧空,尽管那嗡嗡声越来越响,但天空中空无一物。那个行刑者决不会就这么放弃了,决不会就这么承认分配给自己的任务失败了。他们杜察士团只承认死是失败的惟一理由,而行刑者是那种不会轻易被杀死的人。虽然乔伦已经抽干了他一部分魔法魔力,但他仍是一个威胁,一个危险。毕竟,他是猩哈伦世界最高强的武术士之一。
萨扬心里纳闷,两眼看着孟举沉思:这个从另一世界来的魔法师有否意识到他在与什么做对?萨扬注意到这人的镇静的举止,自信的笑容,萨扬深表怀疑。毕竟,孟举被驱逐出这个世界时还相当年轻——只有二十岁,乔伦就是这么说的。他可能对杜察士知之甚少,不清楚他们的杜察士团有多少种功夫:他们敏锐的听觉使他们能够察觉到蝴蝶拍动翅膀飞近,他们敏锐的视觉能让他们看穿一个人的头盖骨,看到他的思想里去。
孟举对自己新近恢复的法力感到很高兴,但他忘记了魔法的真正力量,他把它视为一个玩具,一种逗他开心的东西而已,当果真危机到来时,他更相信自己的技术。
“有一条攻击飞艇不久就会到达此地,”他轻松地说道,飞了一眼乔伦,“神父,我们的朋友还走得动吗?你得帮着他点,我要指挥船开火。”
他又对那对讲器说起话来,这次那个刮擦声大大减小了,从他手里握着的新玩意儿发出的回话声清晰多了,萨扬判断——从孟举说话时目不转眼地盯着天空看的样子——他正与他呼唤来的什么怪物联系着,要按他的吩咐做。
萨扬顺着魔法师的目光看去,但他还是什么都没看到,正纳闷着那东西是不是隐形的,突然他看到耀眼的一闪,他倒吸一口气,全然没有预料到那东西会如此迅速地飞行,头一瞬间它还很小,像是一颗颠倒了昏晨、在白天而不是晚上出现的明亮闪耀的星星,后一瞬间它已变得比太阳还大了,随后就比十个太阳还大。现在他可以清清楚楚地看见了,他惊讶不已地盯着它看。
助战者没参加过荣誉场上那场战斗,他只是听人描述过那些巨大的铁制动物,那些怪模怪样的长着金属头颅、银色皮肤的人类,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阴术的一个创造物,令他整个身心都充满了敬畏。
那怪物是用银制成的,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它有翅膀,但却是僵硬不动的,萨扬想不出它怎么会飞得那般快。怪物没有头和颈子,在它身体的顶部有一些正一眨一眨的多种颜色的眼睛,它所能发出的声音就是那嗡嗡声,现在这声音大得就把孟举的声音都给淹没了。
萨扬感到乔伦的手,温暖而又安慰他的手,放在了他的胳膊上。
“稳住,神父,”乔伦小声说道。他把萨扬拉近些,小声地对他说:“你装着帮我弄伤口。”
萨扬瞥了一眼魔法师,他正聚精会神地忙着召呼他的怪物,萨扬就靠近乔伦。
“我们不能让他把我们带上那条船,他把我们弄出这里的时候,注意看我的信号。”乔伦停顿了一下,后又小声地说,“它来时,把葛雯弄开。”
萨扬沉默了一会儿,无法作答。当他能开口说话时,声音很沙哑地说:“我的孩子,即使有黑暗之剑,你也不可能打败他们所有人!你知道你在说什么样吗?”他一直把头低着,装作在看伤口,乔伦的手抬了起来摸摸他的脸,使他抬起头来,他看到乔伦清澈的褐色眼里面的答案。
“这样会好一些,神父,”他直接了当地说。
“那你妻子怎么办?”萨扬问,说话时他感到心口一阵燃烧的疼痛。
乔伦望向神庙的后面,葛雯德琳坐在阴影之中,惟一的一缕阳光在她的头发里闪闪发光,“她爱上了一个死人,而那个人所能带给她的只有悲哀。”说时他嘴角上挂着阴沉、讽刺的微笑,“似乎我对她死了而不是活着时才会更有用,而且,至少”——他叹了一口气,一半是苦楚的,一半是充满怀念的——“到那时也许她就会同我说话了。”他的手紧抓住萨扬的胳膊,“我把她托付给你了,神父。”
我的孩子,我不愿承受这重托!这是萨扬心里边想说的话,而且这些话差点儿就冲出口来了,但是他抑制住了,含着泪水把它们吞到肚子里去。不能这么说,最好让乔伦在他最后的时刻得到安宁。
我要抱着他,就像他还是个孩子时我把他抱在怀里那样,并且,当他那双褐色眼睛永远闭上,他安息了以后,当他那一生所从事的斗争终于画上句号的以后,我就会起而代之,用我笨拙的方式,我也要向那冷冰冰、没心没肺的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