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玉龙将剑鞘丢给身旁的包大鹏,大步走到厅中,亮出剑式,道:「请吴兄赐教。」
吴胜男轻蹙了一下眉头,随即亮出剑式,但没有立刻发招,而是紧盯着凌玉龙,缓缓绕着他移动双足,似乎在寻找破绽,也似乎在思忖用何种招式出击。
对方主动挑衅,身手自然不弱,凌玉龙不敢怠慢,虽然没有移动,但目光和手中的宝剑始终对着对方。
厅内众人纷纷离座起身,一个个睁大眼睛,盯着厅中,大家清楚即将展开的是一场难得一见的激烈拚斗。
凌玉龙一招打败吕不凡,惊走江湖中人闻名头痛的岭南瘟神,身手自然非同等闲,吴胜男已知对方身手,仍主动挑战,可见身手也非一般。
两个身手非凡的少年高手,动起手来,自然是惊心动魄,激烈绝伦。
包大鹏对凌玉龙虽然了解,而且也充满信心,但心里仍有些紧张。吴胜男敢指名道姓向凌玉龙挑战,身手绝非一般,随身带剑,说明剑术是其所长。他虽知道凌玉龙武功很好,但剑术如何不清楚。
庄彩凤心里更紧张,内心很希望凌玉龙打败对方,但又担心凌玉龙打不过对方,吴胜男那凌人的气势令她一见心里发毛,因此两眼睁得圆圆的,一动不动地盯着两人。
庄定平对凌玉龙充满信心,心想名满江湖的长江帮帮主在凌玉龙手下都走不了十招,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吴胜男,武功再高也不可能高过长江帮帮主,也许凌玉龙一招便可将他击败。但心里同样很激动,他激动的是可以又一次大开眼界,目睹凌玉龙的高超技艺。
吴胜男与凌玉龙对峙片刻,突然一声喝道:「接招。」剑化惊鸿,向凌玉龙闪电攻去。身形才动,剑光已到。凌玉龙不敢怠慢,立刻挥剑迎上。
随着「噌」「噌」「噌」急遽的金铁交鸣声响起,两人战在一处,银光飞舞,寒芒耀目,好不激烈。
吴胜男剑法轻灵,招式诡异,剑剑直取对方要穴。凌玉龙身法灵异、应变神速,总能及时化险为夷,两人棋逢对手,难分轩轾。
四周围观者正为两人的精妙剑术惊异,突然「铮」的一声脆响,厅中银光顿敛,两人分了开来,各退两步。
尽管如此,吴胜男却脸现惊容,显然凌玉龙的武功超出想象。
吴胜男没有一招惨败,相反与凌玉龙战成平手,令一旁观战的庄定平震惊不已,心道:「难道吴胜男的武功在杨开泰之上?」虽有些不信,但事实摆在面前,吴胜男剑术确是十分高明,而凌玉龙也似乎未藏拙。现在他有些为凌玉龙担忧了,不知他最后能否战胜吴胜男。
包大鹏双眉紧锁,惊疑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穿梭。
杨开泰和王子平亦惊异地睁大了双眼,显然为两人的身手感到意外。
只有庄彩凤满脸笑容,凌玉龙能轻而易举地接下对方凌厉绝伦的攻击,自然不用担心打不过对方。
吴胜男道:「难怪阁下如此狂妄,原来有那么两下。」话语虽不好听,心底却在称赞对方,这一点众人都很清楚。
凌玉龙道:「你也不差。」
吴胜男一见凌玉龙那似笑非笑的神态,双眉微蹙,冷哼一声,道:「你少得意,来,再接一招试试。」话音未落,又挥剑攻上。
凌玉龙没有迟疑,对方一发动,立刻挥剑迎上。
顿时,厅中又是剑影翻飞、寒光闪烁。这一次合得快,分得更快,几声急遽而又清脆的金铁交鸣声过后,两人分了开来,仍是平分秋色。
吴胜男没有再停顿,那「铮」「铮」「铮」的金铁交错声尚未落下,又是一声娇叱,挥剑疾攻而上。
剑势比前两次更加凌厉、辛绝,银芒暴长,寒光狂涌,一旁观战的包大鹏也感觉到了剑上发出的森森剑气,显然吴胜男这次使出了拿手绝活。
凌玉龙大喝一声:「来得好。」不待对方靠近,挥剑迎上。
霎时,急促又清脆的金铁交鸣声响彻大厅。激荡的剑气逼得四周的围观者不由自主后退。
厅上众人正在惊叹双方的身法和剑术,翻飞的剑影中突然传出一声惊呼,紧接着银光倏敛。
众人定神看清厅中情势后,一个个不由惊异地睁大了双眼。
吴胜男呆若木鸡地站在厅中,两眼直直地望着凌玉龙,宛若一尊石像。凌玉龙手中剑正指着他咽喉处,只要再往前进几分,便会命丧当场。
更令众人惊异的是,身手不凡的吴胜男竟是个千娇百媚的绝色女子,头巾在这一回合中被凌玉龙挑开,柔柔的乌发披洒了开来,剑尖指处没有喉结。
庄定平满脸惊容,未想到吴胜男的剑术如此高明,更未想到对方是女子。他在江湖上有「追风剑」之称,自觉剑术已有几分火候,但与眼前的女子相比,却要差一大截,方才对方那几招,自己绝对接不下,令他不能不震惊、汗颜。
一直神色镇定的杨开泰此刻也脸现讶色,吴胜男是女子已令他意外,凌玉龙的身手更令他震惊,最后那一剑简直神妙至极,即使自己上场也未必能接下。
庄彩凤脸上惊容密布,她惊异的并不是吴胜男是蛾眉,也不是凌玉龙出人意外地制住了对方,而是吴胜男的美艳。
吴胜男此刻虽是花容变色,但对她的美艳分毫无损,一向以美貌自负的庄彩凤,此刻亦不由自惭形秽。
最惊异的莫过于包大鹏,此刻两眼直直盯着厅中,仿若中邪一般。
杨开泰毕竟见多识广,虽然内心惊骇不已,但很快恢复常态,见凌玉龙仍在发呆,未将手中剑收回,哈哈一笑,道:「凌公子果然是人中龙凤,技艺非凡。」
凌玉龙犹如梦中惊醒,急忙将剑撤回,致歉道:「吴、吴姑娘,请恕在下失礼冒犯。」
吴胜男惊道:「你──你怎么知道我是姑娘?」
杨开泰哈哈一笑,道:「贤侄女,你摸摸头上,若不是凌公子帮你恢复女儿装,我等差点被你瞒过。」
吴胜男摸过自己的乌发后,杏眼圆瞪,顿足恨声道:「你──你又戏弄人?」
原来吴胜男进厅不久,凌玉龙便觉得她不像须眉。
首先是声音,虽然比较粗犷,但有矫揉造作之感,听来不真实。其次是肌肤,白嫩、细腻,不像男子的肌肤。两人第一次过招时,他嗅到了只有女子才有的那种脂粉香味,心中更觉可疑,为了证实自己的怀疑,第三次交手时,用剑挑开了对方头巾。
但是,当怀疑得到证实时,他又惊呆了。现在吴胜男指责他戏弄,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幸好杨开泰及时替凌玉龙解了围,微笑道:「贤侄女,这便是你不对了。你假扮须眉,凌公子并不知情,怎能说是戏弄?再说,你如此美艳,扮成男人,实在不伦不类,凌公子为你恢复女儿装,应该感谢他才是。」
吴胜男女儿态毕露,撅嘴道:「杨伯伯,你也帮他欺负侄女。」
杨开泰笑道:「我说公道话,怎么是帮他欺负你?」顿了顿,又道:「贤侄女,你是谁,现在可不可以告诉杨伯伯?」
这正是众人想知道的,闻言一个个静静盯着厅中的吴胜男。
吴胜男瞥了包大鹏一眼,见他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轻蹙了一下眉头,道:「侄女是吴姑娘的同宗姐妹,也是她的闺中密友。吴姑娘虽称不上人间绝色,却也不是一般蒲柳,至少不比侄女差,她对凌公子有好感,可凌公子却不屑一顾。侄女心中大为不平,因此出来找他。一来,想看看凌公子的人品、武功究竟如何,是否值得我那密友垂青,二来,想了解凌公子究竟有何苦衷,以致对我那密友不屑一顾。方才侄女没有道明自己是女儿身,并不是有意欺瞒伯伯。伯伯知道,一个女孩子在江湖上行走不方便,侄女不得已才女扮男装。」
「原来如此。」杨开泰点了点头,接着道:「凌公子的人品、武功你方才已见到,现在应该可以放心了。至于凌公子为何离开衡州、不愿做吴家东床,只有请凌公子自己解释,这也正是我们想知道的。」
凌玉龙道:「在下拒绝吴家的好意、离开衡州,并非轻视吴姑娘,更不是存心与谁过不去,而是在下出道不久,想在江湖上历练历练,暂时没有成家之念。」
杨开泰道:「公子今年应该有二十了吧?」
凌玉龙道:「晚辈今年虚度二十。」
杨开泰点了点头,道:「年轻人想在江湖上闯荡一番可以理解。但是,你到了成家的年龄,成家之事也应该考虑了。」
凌玉龙道:「作为江湖中人,如果成了家,日后在外面行走,便会多一分牵挂,这样很容易带来危险。其次,江湖上云谲波诡,时刻都可能有危险,如果成了家,在外面万一有什么三长两短,岂不是害人一辈子?再说,在下一贫如洗,除了会几下粗浅的功夫外,别无所长,像吴姑娘这样的豪门千金,在下实在无法奉养。因此,一开始在下便没有求亲之意。」
凌玉龙的理由表面看来冠冕堂皇,但杨开泰觉得有些牵强,哈哈一笑,道:「凌公子,若是因为这些理由拒绝亲事,未免有些小题大做。虽然江湖中人过的是刀头饮血的日子,但在江湖上跑的人并不是人人没家小,比如我们长江帮的兄弟,他们多数有家小。至于穷?吴家侄女若是真心喜欢你,便不会在乎你是穷是富,若是在乎穷富,便不会有比武招亲之事出现,更不会在打听清楚你有多少家产前,对你动心。何况你那一身出神入化的武功本身便是用之不尽的财富,根本不存在养不起妻小的问题。杨某说句不知深浅的话,如果公子不嫌弃,愿意屈尊,长江帮副帮主的位子随时为你准备着。」
凌玉龙道:「多谢帮主厚爱,晚辈乃江湖浪子,难以担当如此大任。再说,帮有帮规,晚辈从小自由放浪惯了,很难接受帮规的约束,如果加入贵帮,日后难免不给帮主带来麻烦。不过,帮主日后若有需要晚辈效劳的地方,只要捎过信,晚辈定当尽力。」
杨开泰道:「杨某先在此谢过。」顿了顿,又道:「常言道宝剑赠侠士,红粉配佳人,这把剑虽然称不上宝物,但也不是一般凡铁,它跟随杨某几十年了,现将它送予公子,希望公子不要嫌弃。」
凌玉龙道:「杨帮主,这是一把难得的宝剑,晚辈怎能收此厚礼?请帮主收回成命。」杨开泰道:「这么说公子看不上眼?」
凌玉龙道:「帮主千万不要这么说,此剑跟随帮主数十年,是帮主心爱之物,晚辈怎能据为己有?」
杨开泰道:「杨某不会用剑,留在身边是浪费,公子剑术高明,只有你才能使它发挥作用,不被埋没。如果公子不嫌弃,便收下它,公子若认为它与身手不配,将它丢掉便是。」
凌玉龙道:「这──晚辈怎能收此厚礼?」
杨开泰道:「这样吧,将来杨某有事需麻烦公子时,公子助一臂之力便行了。」
凌玉龙道:「既然如此,晚辈多谢前辈厚意。」
「呜──」厅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警哨声,杨开泰和王子平同时神色一震,杨开泰道:「看来又有高人来访。」
「报告──」杨开泰话音未落,厅外急急冲进一名长江帮弟子,看神色便知外边出了事。弟子来到杨开泰身前,躬身道:「报告帮主、总监察,外边有人闯寨,申总管抵挡不住,来人已闯过二关,快到第三关了。」
杨开泰起身道:「是什么人?」
长江帮弟子道:「来人没有通报姓名,只说要找凌少侠。」
杨开泰「哦」了一声,转过脸去,望着凌玉龙。
凌玉龙起身道:「来人多大年岁?」
长江帮弟子道:「是个老者,大约六十出头。」
凌玉龙皱了皱眉,想不出是谁。
杨开泰道:「走,我们去见见这位高人。」
「高人来了。」众人刚举步,一个矮胖老头已飘进大厅。
杨开泰道:「尊驾是谁?」
老头道:「你又是谁?」
杨开泰微微一怔,对对方来到君山不知自己是谁似乎有些意外,道:「老夫长江帮杨开泰。」
老头看了杨开泰一眼,道:「你不是凌玉龙,走开,老子是来找凌玉龙,不是找你,你叫凌玉龙出来。」
杨开泰身为一帮之主,统率长江帮数千弟子,是江湖上声名赫赫的人物,老头不但未将他放在眼内,而且还吆五喝六,心中不免来气,狂笑一声,道:「凌公子现在是我们长江帮的上宾,尊驾要见他,先得问问杨某同不同意。」
老头道:「那你是同不同意?」
杨开泰道:「只要尊驾露两手让杨某信服的绝技,杨某可以让你一见。」
老头嘿嘿笑道:「你想偷学我的绝技?没门。」
杨开泰堂堂一帮之主,又是江湖成名的高手,会偷学他人绝技?众人闻言忍俊不禁,不少人笑了起来,杨开泰更是鼻子气歪。
老头转过脸来,望着厅上众人道:「你们谁是凌玉龙?」
凌玉龙道:「在下便是。不知前辈如何称呼,找晚辈有何指教?」
老头看了看凌玉龙,道:「你便是与我师弟大战三百个回合不分输赢的凌玉龙?」
凌玉龙皱了皱眉,道:「不知前辈的师弟是哪位?」
老头疑惑道:「你与我师弟岭南瘟神斗了三百个回合,不知道他是谁?」接着摇头道:「你不是我要找的凌玉龙。」
凌玉龙道:「前辈是岭南瘟神的师兄?」
老头道:「废话,我不是师兄,难道他是师兄?」
凌玉龙道:「晚辈与岭南瘟神大战三百个回合,此事不知前辈是从何处得知?」
老头道:「你真是凌玉龙?」
庄彩凤忍不住又笑了起来,悄悄地对庄定平道:「大哥,这老头答非所问,是不是脑子有毛病?」
庄定平道:「别乱说话。」
「小丫头,你说谁脑子有毛病?」老头转过脸来质问庄彩凤,敢情耳朵十分灵异,方才的话听到了。
庄彩凤以其人之道还治其身,转过脸去看着凌玉龙,道:「凌大哥,岭南瘟神什么时候与你斗了三百个回合?」
老头大声喝道:「喂,小丫头,你说谁脑子有毛病?」看来对这件事很在意。
庄彩凤道:「凌大哥,你说某些人怪不怪,你好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