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法成与不成,全在布局。”凌云飞见天雷、狂风一力支持自己的观点,心中稍安,“而印寂之就是这局棋中最关键的一手棋。他的态度事关大局!”
“要不,我还是找他谈谈吧,至少我可以敲敲边鼓吗。”天雷未细思凌云飞话中之意,连忙见缝插针。
“不用,若我所料不错,今天,最迟明天,他一定会来见我的。”凌云飞摆摆手,说道。
“老弟,你相信他啦?刚才你不是还说要对他加以提防吗,怎么这么快就改口了?”天雷诧异道。
“这是我心中方才的一种直觉,而一般情况下,恰恰我心中的直觉都是很准的。”
“直觉?”天雷轻声嘀咕了一句,“但愿这次你的直觉很准。”
凌云飞没有理会天雷,把头转向了门外。天雷、狂风愣了一下,继而恍然有悟,一齐随着凌云飞的目光瞧过去。
就在这时,一个精干的年轻人走到门口,深施一礼,然后道:“统领,印将军求见。”
“快快有请!”凌云飞精神一振,直起了腰,随即他意识到了什么,身体又松弛下来。
天雷、狂风大眼瞪小眼,再一次惊呆了。
“直觉,可怕的直觉!”天雷、狂风不约而同大为感叹,瞧向凌云飞的眼神增添了以往没有的东西。
***
郑行成看了看自己身上所溅的泥点,复又看看队伍在泥泞中行进的速度,不由皱起了眉头。
“来呀,传我的命令!加快行军的速度,一定要在天黑前通过蛟龙峡。”
“提督大人,这蛟龙峡地势险要,乃是不测之地。为了稳妥起见,我看咱们还是派上两支队伍,登上两侧的崖壁搜索前进,要是没有问题,再过蛟龙峡也不算迟。”旁边一位三品武官提醒道。
“有这个必要吗?昭宁方面传来的情报表明这些叛贼一心一意想依托坚城与我决战。我不相信他们还能玩出什么别的花样来。”为首的将领眼睛目视前方,冷冷说道。
“小心行得万年船。这帮乱民可是狡猾得很,我们已经吃过他们的几次亏了。您说,着急的是钦差大人,我们没有必要抢时间吧?反正这帮乱民不可能放弃昭宁,我们早到晚到一天有什么关系呢?提督大人您说是不是呀?”三品武官赔着笑脸,语气恳切。
那位提督大人略一沉吟,说道:“武大人说的虽然有一定的道理,但钦差大人限定的期限,我们还是要遵守的。告诉弟兄们拉开彼此之间的距离,快速通过蛟虎峡。”
“提督大人,昭宁方向又有消息传来。”站在外围的亲兵大声报告。
“传上来。”
“扎!”那亲兵急急跑了过来,溅得泥点四处飞溅。提督大人见到这种情况,不由皱起了眉头。
“慌慌张张,成何体统?平时我是怎么教导你们的。”提督大人沉下脸,大声叱喝。
那亲兵心中一慌,脚下一滑,扑通一声实实跌在泥里。
旁边赶忙有人抢上前去,将他手中的一卷纸张接过,呈了上去。
提督大人粗粗扫了一眼,突然放声大笑,兴奋道:“天助我也!”
“来……”来字尚未吐出,远处蓦然传来惊惶的喊叫声。
提督大人略显惊疑,将那张薄薄的纸张递给正眼巴巴盯着它的姓武的武官,沉声喝道:“怎么回事?派几个人去看看!”
立时有两个人答应一声,急匆匆向前奔去。
不久,那两人急急赶回,后面跟着一个踉踉跄跄,脚步不稳,浑身是泥的人。
“提督大人,这人是印寂之派来求援的。”一个人大声说道。
“让他过来。”
那人闻听此言,身子一晃,软到了地上。那两人急忙把他架起,搀了过来。
那人勉强抬起头来,整张脸,除了眼睛已全部被污泥掩住,看不清本来面目,但他眼中的惶急却是人人一睹便知。眨了眨眼睛,似乎要把眼前高高在上的大人物看得更清楚一些。
“发什么呆,前面这位就是提督大人,有什么事?速速禀来!”旁边有人低喝一声。
来人这才醒悟过来,使劲一挣,扑通一声,双膝跪倒,两手撑地,声嘶力竭地喊道:“大人救命!大人救命!”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慢慢说。自有提督大人为你作主。”三品武官缓缓说道。
“我家印大人为了配合大军进城,紧着行动起来,哪知一不小心,露出了马脚。幸亏他应变神速,带着弟兄们从昭宁城逃了出来,那帮逆贼震怒之下,穷追不舍,终于在离此不远追上了我们。我和数名兄弟趁他们疏忽之际,突围而出,赶着过来求援,逆贼乱箭之下,只有我一个人冲了出来。大人赶快发兵吧,要不印大人和两千多弟兄可就全完了。”那人说完,也不管满地泥泞,伏地大哭。
提督大人有些不满地看了姓武的军官一眼,显然是在埋怨他耽误了行军的速度。
“来人,把他扶下去,给他换身衣服。”提督大人吩咐道。
“我没事!我没事!大人您快发援兵吧,再晚可就来不及了!”那人急急地喊道。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细细讲来。”姓武的军官脸一沉,冷冷说道。
“讲什么讲?他说得还不明白吗。”提督大人不耐烦地打断地打断了姓武军官的问话,“来呀!传我的命令,全军加速前进!”随着他的话音,号角声响起。人喊马嘶,人流在泥点的飞贱中,如潮水般向蛟龙峡中涌去。
“武大人,你负责殿后,本提督亲自率军前往接应。”提督大人命令下过,四名亲兵抬着滑杆急急赶上前去。
“怎么就这么巧,为什么这些事都赶在进蛟龙峡的时候发生?”姓武的军官小声嘀咕一句,却也不敢再说什么,只是心中暗自想道:“要说是人刻意安排的,能将时机掌握得如此恰到好外,却也真难以让人相信,但愿是自己多心了。”虽然如此,毕竟他的一颗心还悬着,叹息一声,吩咐道:“派几个人上两侧的崖顶,给我仔细看看。”
“大人,山势陡峭,湿滑,无路可行,恐怕……”
“哪来这么多的废话!本官既已下令,上去得上,上不去更得上。快给我上!”姓武的军官未等手下说完,便打断了他的话。
在上司的严令下,每侧五六个人颇有些不情愿的向上走。大雨过后,山上湿滑,还没上去多远,上面一个脚下一滑,滚落而下,与后面人相撞,几个人全部滚了下来。另一边似乎是受了感染,未已也全部滚了下来。
“全他妈的是笨蛋!再派几个人上去,记住彼此间要拉开距离。”
足足花了半个时辰的功夫,终于每侧都有四五个人爬了上去。姓武的军官看着他们的身影从眼前消失,良久没有声息,一颗心终于安定下来。心道:“看来自己是多心了。这几个混蛋怎么还不下来?”
终于他盼望的身影再次出现在视野中,两侧几乎同时大声喊道:“大人,上边连个会出气的都没有,您就放心吧。”“大人,我们这边也一样。”
姓武的军官见手下全盯视着自己,脸上有些挂不住了,喝道:“妈的,你们都瞅着我干什么,没听见上面的话吧,都给我跟上。要快!”
天雷抖了抖身上的泥土,从坑中鉆了出来,连着呸呸两声,骂道:“这些天杀的官军还真他妈的挺小心,要不是伪装的好,非坏事不可,害得你爱大爷吃了不少泥,”他又呸了几下,狠狠说道:“呆会儿,大爷也让你们好好尝尝泥土的威办。”
“将军,一共四列纵队,您看看他们的行距,就是把峡谷装满了,也不过四万人,剩下的怎么办?”旁边的一位千总担心道。
“你这才叫人心不足蛇吞象呢。只要我们掌握好时机,将峡谷中的人全歼,此战我们已是大获全胜,剩下的人就放他们一条生路吧。须知上天有好生之德,留人一步余地,就是留己一步余地。你明白吗?”天雷拍了拍他的肩膀,后面一句话有些语重心长。
那千总一脸茫然,却又忙不迭的点头,口中道:“明白!属下明白!”
“你明白个屁!连我自己都还未弄明白呢。”天雷说完,张大了嘴,音未发出,连忙用手捂住,照着千总的屁股踢了一脚。
“将军今天是怎么了,竟说些莫名其妙的话,是不是自己说错话了?自己说明白而将军不明白,这岂不是显得自己比将军还高明了,难怪将军不高兴了。可打仗的最佳结果不就是求个全胜吗?干吗还要给敌人留余地?不明白,还真是不明白。”千总心中暗暗嘀咕,摇摇头,赶忙解释:“属下不明白,还真的是不明白。”
“你一会明白,一会不明白,把我都弄糊涂了。”天雷勉强忍住笑。
“老大,大战在际,你却还在这里嘻嘻哈哈,还有点首领的样子没有?你要知道这里是战场,不是西林格特大草原。”
狂风不知何时走了过来,目睹了天雷的所作所为,板着脸,紧紧贴着天雷的耳朵低声喝叱。
“越是大战在际越是要放松心情,你懂不懂?”天雷揽住狂风的肩膀,冲着他的耳朵开火。
“行行行,我惹不起你成不成。”狂风使劲一挣,试图将天雷的手臂甩开,然而天雷早已想到这一点,胳膊使劲,箍住他不放。狂风用恶狠狠的腔调对天雷的耳朵展开反击:“我惹不起你,有人惹得起你。等打完这一仗,有你好受的。”双臂用力,甩开天雷,大步向前走去。
“这还是兄弟吗?”天雷瞧着狂风的背影,做了个鬼脸。
“将军,时候差不多了。”旁边的一位亲兵提醒道。
天雷展目下瞧,沉声道:“不要急,再等等,再等等。”
~第二章伏击~
“有多少人通过了峡谷?”天雷目不转睛地瞪视着下面的猎物,头也不回。
“大约五千人。”
“对面的曲将军还没有给我们发信号吗?”天雷又问了一句,下意识的抬头向对面的看去,恰好看到几个传令兵正在向这边摇摆令旗。
天雷心头一震,热血上涌,脸上浮上一层潮红。
“传令兵,给对面发信号。”
随着令旗的摆动。天雷嘴角撇出一丝阴冷的笑意,低低说道:“传令下去,告诉马千总一定要把谷口给我堵死。”传令兵发出命令,不久远处令旗做出应答。天雷气蕴丹田,大吼一声:“动手!”
尖锐的号角声在瞬间似乎要撕破浓厚的云层,无形的音波向四面扩散,低暗沉肃的天空仿佛在瞬间涌动起来,被激起了几分活力。
成百上千的人几乎在同时齐声大吼,数十人一队的一组组队伍用木棒将巨大的石块撬起,向前滚动,刚滚不远,脚下已是抖颤起来,连忙后退,巨大的石块连带数百方泥土猛地晃动几下,轰隆隆,向下面倾泄,石屑、泥土满天飞舞,打在人的脸上、身上,疼痛无比。因为塌方的面积超过原先的预料,不时有人也跟着向崖下跌去,有个别人更因为没有收住脚步,在惯性的作用下,摔了下去。凄厉的喊叫声在峡谷上空飘荡。更有许多人将巨大的木楔插进事先开出的沟槽中,灌上水,然后数把大锤同时砸下,在雄浑豪迈的口号声中,沟槽越来越大,渐渐开始巨烈颤动,人们纷纷后退。在脚下泥土的晃动中,哗啦啦、哗啦啦,泥土就象猛烈的洪流,直冲而下。待到只剩稀稀啦拉拉地石块,小面积的泥土偶而下落,眼前的一段峡谷,已形成了几道厚重的泥坝。对面的进攻也并不稍逊,巨石、泥土不绝滚落,将好好一条畅通的峡谷,切成了一截截、一段段。
泥土滑落下去与石块下落不同,若是石块,人还可以躲到死角,然而泥土扑天盖地奔泄而下,几乎填充了惯性所及的每一寸空间,人除了被掩埋,再没有第二种结果。
在号角声、叫喊声刚刚响起时,峡谷头尾石块泥土已是从头顶下落,等出了峡谷,和要进峡谷的官军反应过来,身后、眼前高墙已然形成,将完整的一条长龙断成了数截。
惊慌之下,狂喊乱叫,后退前窜,顿时炸开了锅。继尔,峡谷内发出凄厉的惨叫,撕心裂肺的惊呼声。听其声,分明是遭到了沉重的打击,真是惊人胆魄,让峡谷外的官军阵角大乱。
好不容易稳住阵脚,想到上司被困谷中,钦差大人还在昌州坐镇,出了谷口的官军留下一千人殿后掩护,其余前军变后军,分出两部向两侧进行攻击,一部将刀剑枪用作铲锹,对堵住谷口的厚墙展开了挖掘。
哪知此时,两侧崖上石块如雨坠下,有的石块实是巨大无比,没有盾牌能抗不住那惊天的巨力。将靠前挖掘的数十人连带后面手拿盾牌准备抵挡进攻的几百人,砸得是鬼哭狼嚎,向后逃窜。
坡陡,湿滑,就是敌方置之不理,也是登之不易,若再提防石块、利箭,难度可想而知。眨眼之间,同时向两侧突击的四五百人,已没剩几个还爬在坡上。这几乎是取胜无望,迫不得已之下,主动将性命送给敌方的战争。
随着背后传来喊杀声接近,两侧崖顶传下的狂呼声,一批官军丢下手中的武器,举起了双手。等到又一批石块落下,手中拿着武器的已是廖廖无已,随着这些人手中的武器被自己人夺下,峡谷头部的战斗结束了。
峡谷尾部的战斗与头部如出一辙,只不过他们还有最后一条路,向后逃跑。
是役,五万官军,除了逃回昌州的一万余人,有两万人在人为制造的自然灾害下归于泥土,三千余人被石块,长箭射杀,一万七千人作了俘虏。
而凌云飞方面只有区区不到二千人阵亡。而这其中有一千多人,是因为制造自然“灾害”时,对大自然的威力考虑不周,做了官军的陪葬。
昭宁保卫战,凌云飞获得了空前的胜利。
陵水方向。
西川总兵虞世基在大军距陵水县城还有五十公里的时候,便得到陵水方面传来的消息。因为陵水煤矿突然罢工,姚本章派人前去谈判,被群形激愤的矿工所杀,其随后派去镇压的二千人被五千矿工围困。
陵水县只剩不到五千人。
虞世基大喜,命令队伍加速前时。
走到半路,陵水煤矿代表派人前来救援。
“将……将军大……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