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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凌云飞不自禁喊出声来。
客玉涵正气的发昏,失去了警戒之心,当她听到凌云飞的警告时,长剑已快及身,她下意识的向后一退,长剑跟着追击过来。客玉涵大眼不闭反睁,恨恨瞅向将夺去她性命的长剑。
就在这时,客玉涵猛然感到身体侧面受到重重一击,身体倒向了侧方,此时鹰振世的长剑已刺入她的衣服中,她侧向一倒,长剑将她的衣服划了一条长口,只差一点点,客玉涵躲过了破腹之灾。
在这危急关头,客玉涵右侧姑娘用肘狠狠撞了她一下,解了鹰振世的偷袭之危。
两个姑娘惊出一身冷汗,恚怒之下,也无暇查看倒地的客玉涵,齐齐向鹰振世攻去。这两人身材纤细的一个使量天尺,招数飘忽,身形轻灵,武功大是不弱;另一个赤手空拳,居然用的是拳头,拳头走向飘飘渺渺,曲曲折折,颇有几分奚蹟言的模样,想是受过他的指点。
就在这时凌云飞已赶到。
在两个姑娘夹击之下,鹰振世摆动长剑,“苍鹰剑法”展开,居然占不丝毫上风,心下不由几分气馁,几分胆寒。
凌云飞看到三人势均力敌,放下心来,赶忙走过去,查看客玉涵的情况。他远远看到客玉涵倒地不起,二个姑娘势若拼命的样子,以为客玉涵已遭不测,只觉眼前金星直冒,一口鲜血向上翻涌,差点摔倒在地。好在他毅志坚定,心性刚强,拼命忍住,但眼中酸涩,眼泪差点流了下来。从他成年,到现在有多少年了,不管肉体心灵遭受什么样的打击,凌云飞从未有过这样的感受。如今却因为一个刚认识不久,给他带来无限困惑,无边烦恼的小丫头,他的心灵感到了久违的伤痛。
客玉涵侧伏地上,一动也不动。
凌云飞心焦之下,也无暇细看,蹲下身子,把手伸向了客玉涵的鼻子,试了试她的呼吸。一丝气息都没有,凌云飞脑袋一昏,一口鲜血再也忍不住,从口中涌出,喷在了客玉涵的身上。
勉强静静神,凌云飞伸出双手,想把客玉涵身躯转正,看看她到底伤在何处。
“啪!”的一下,凌云飞的脸上遭到重重一击,客玉涵一个燕子翻云,站了起来。
凌云飞完全呆住了。直直看着客玉涵,仿佛这记耳光是打在别人的脸上。
客玉涵噘着嘴,上下打量凌云飞几眼,恨恨道:“你怎么把血往我身上吐,恶心死了。未经我允许,竟敢在我身上乱摸乱拽,找打!”
凌云飞看到客玉涵“死”而复活,高兴之下,也不计较她的蛮横无理,只淡淡道:“原来你是装死,不错!装的挺象。”不再理她,转头看向正在激斗的三人。
“小心眼儿!”客玉涵嘟囔一声,“哎呀!怎么流了这么多血,林大哥,你没事吧?”
凌云飞身子一抖,头又转了回来,眼睛直直盯向客玉涵,颤声问道:“你叫我什么?”
客玉涵没有理他,抢上身来,搬着他的肩头仔细查看,眼泪扑簌簌地流了下来,咽声道:“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弄的全身都是伤……”她肩头耸动,扑在凌云飞的身上,嗓子硬咽,说不下去了。
凌云飞在这一瞬间,身子云里雾里,轻飘飘的宛如要飞了起来,浑身的伤痛在这片刻之间,仿佛已然痊愈。轻轻拍了拍客玉涵的后背,温声道:“好了,别哭了。这点伤算什么,你看我不是还活蹦乱跳的吗。”
“死鬼!”客玉涵扑哧一下笑了起来,扬起了脸。在昏黄的火光下,梨花带雨的脸庞清丽难言,难画难描。凌云飞不觉心神激荡,坚固的心灵差点就此失守。
“妹子,你且站过一边,看大哥收拾此人,替你报仇。”凌云飞话刚一说完,客玉涵已紧紧拉住了他,急急道:“你都伤成了这个样子,还想逞强,你还要命不要,这个人交给我们就是了。说吧,你要死的还是要活的?”
凌云飞脸色一正,道:“妹子,不要胡闹,这人武功很是不错,万一他狗急跳墙,伤了你,那可如何是好。还是我来吧。”
“你都伤成这样了,还怎么与人斗狠。要是伤了你,就如何好了。不许,不许,就是不许!”客玉涵发了蛮态,紧紧拉住凌云飞。
凌云飞只好妥协,“我先上,打不过他,你再帮我,这样行了吧。你总不能让我一个大男人,眼睁睁瞅着一帮姑娘跟敌人拼死拼活吧?
‘茫茫四海人无数,几个男人是丈夫。’我当不成丈夫,当个男人总还成。“
狠狠敲了凌云飞几下,客玉涵美丽的眼睛圆睁,满脸嗔意:“去死吧你!这么长时间了,我说的别的话你不记,偏将这句话牢记在心,说你是小心眼儿的男人果然没错,小心眼儿!小心眼儿!”
“不过才几天而已,如何能说到这么长时间?”凌云飞心中有些好笑。
看着凌云飞呲牙裂嘴的样子,客玉涵小嘴一抿,气哼哼道:“疼了吧,活该!谁让你老惹我。”话到这,脸上柔情又现,“大哥,多加小心,我可还等着你陪我玩呢。”
凌云飞深深看了客玉涵一眼,朗声道:“两位姑娘且请退下,待我与这位过上两招。”
三人斗得正烈。两个姑娘全身心的投入,对凌云飞的叫喊置之不理,好象没有听到一样。
“刚才叫你们追人,你们不听,没让你们与人动手,你们却打的兴趣盎然,难道我说的话一点都不管用?退下!”客玉涵气乎乎地吼了起来。
两个姑娘再也不能置若罔闻,只好抽身后退。
凌云飞及时飞身抢上,与鹰振世相对而立,对两个姑娘的白眼视若不见。
雨还在下。
绵密的雨点打在凌云飞的伤口上,就象刀割一样,浑身一阵阵抽紧。他深深吸入几口冰凉的空气,竭力让自已进入空灵的境地。
鹰振世知道时间拖的越久,对他越是不利,抢先动手。
长剑抖动,闪电般划了个圈,脚尖在地上一点,身体猛然前扑,凌空向凌云飞射来。这一击势道凌厉,剑与人几呈一条直线,很有几分人剑合一的架势。
凌云飞右脚脚尖在地上一点,身子侧滑三尺。鹰振世手腕一颤,变点为扫,长剑化作匹练,直取凌云飞腰部。这一势变化随意自然,无一丝涩滞,显示此人功夫已到收发由心的地步。
凌云飞暗暗喝一声彩,心中却升起困惑之意:“刚才混战之时,以鹰振世的功夫,如果他也参与围攻他们,形势绝不会是一边倒。可他却躲在一旁,对手下人的生死不管不顾,是何道理?”
衣袂被剑风激起,向后飘动,凌云飞刷的一下仰面后倒,与地面平行,同时以右脚为支点,身体迅猛转了一个大圈,躲过了鹰振世由横扫变为直劈而下的一剑。
他身体转回原处,正逢鹰振世长剑劈空,往上升起,凌云飞的脸正对长剑,相距不过尺许。见到凌云飞如此大胆,鹰振世咬了咬牙,硬生生的将向上力道停住,长剑狠狠砍落。
凌云飞手往下一拍,人贴着湿滑的地面,向鹰振世的双腿踢去。
鹰振世置之不理,长剑直直劈下。
就在这时,凌云飞的身体打了个摆,不可思议的横转过来,去势不变,竟用整个身躯撞向鹰振世的双腿。这一变化完全出乎鹰振世的意料,只好气运下盘,拼着受伤,也要跟凌云飞比比是凌云飞的肋骨硬还是他的腿更强。
将将撞上之际,凌云飞的身体一个侧翻,用后背撞上了鹰振世的双腿。他最后的这一下变化,虽然减少了撞击的力道,但依旧不可小窥,“喀嚓”一声,鹰振世被撞出三尺开外,他用尽全力,试图化解撞击的力量,仍旧无济于事,长剑飞出,仰天跌倒,看来胫骨已断。凌云飞的情形也好不了多少,后背象遭受到铁锤地重重一击,痛彻心扉,“哇”的一下,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他勉力平息下心头的震荡,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身体左右摇摆两下,全身欲散的感觉无一丝好转。
客玉涵飞身抢上,扶住了他,口中啧啧两声:“大哥,你这招两败俱伤的招数还真有点儿丈夫的气概,了不起!”
凌云飞微微苦笑,道:“这不得已而为之的招数竟被你称为了不起,你这个小丫头真是莫名其妙。”
“公主!小心!”“小心!公主!”两声惶急的叫声响起。
凌云飞心头一震,下意识的一拉客玉涵,用后背将她护住。“砰”的一声,他后背遭受重重一击,两人同时跌倒,凌云飞将客玉涵压在了身下,失去了知觉。
***
客玉涵叉着腰,瞪着眼,一张小脸胀的通红,“你们赶紧走,老跟着我干吗?我这么大人了,自已会照顾自己,用不着你们来保护,烦人!”
两个姑娘低着头,一言不发,却是纹丝不动。
凌云飞靠在一棵大树上,看着客玉涵一跳三尺,暴怒无比的样子,心中颇感好笑。想是二个姑娘对客玉涵的脾气了若直掌,任她狂呼乱叫,她们只是低头不语,做无声的抵抗。
客玉涵咆哮良久,感到口干舌燥,无可奈何叹一口气,道:“要不是看你们和我自小一起长大,我早就把你们……”她转过身对凌云飞吐了吐舌头,换作了温柔的语调:“大哥,你今天感觉怎么样?是不是可以赶路了?老憋在此处,闷也把人闷死了!”
凌云飞故意把脸一板,道:“才照顾了我三天,你就烦了,天底下有你这样做人家丫环的吗?是不是我今天不能走路,你便一个人偷偷溜了?要不你干嘛轰走两个跟班,是不是怕她们坏你的事?”
客玉涵根本不把凌云飞的表情及说话的语气当回事,似羚羊般冲了过去,到了近前,拳脚齐出,轻轻给了凌云飞几下,小嘴一嘟,恨恨道:“是不是你不舍得她们?贪心鬼!”
“哎哟!哎哟!哎哟!……”凌云飞连叫几声,眉头皱成了几座山峰。
客玉涵抿着嘴,睫毛忽闪忽闪地急速扑动,突然凑了过去,在凌云飞的额头上一吻,然后垂下头,搓着衣角,低低道:“就会装腔作势,我补偿你……”后面的话低不可闻,或许是凌云飞伤的过重影响了听力也说不定,反正客玉涵后面的话,他将耳朵竖成了兔子耳,却是听不到一丝一毫。
凌云飞的心扑通、扑通,跳的跟擂鼓一般,这轻轻的一吻,带给他的震撼无以复加。在这片刻之间,六十多年的残风晓月、苦雨寒霜、孤山穷漠全部化为烟云,消失地无影无踪。
~第十一章权势~
客玉涵居然会害羞,这显然出乎凌云飞的想象。
“妹子……”凌云飞下意识地说出两个字,却不知接下来的话如何开口,只好打住。
客玉涵用鼻子轻“嗯!”一声算是回应。
“对了,我差点忘了问,你不是要回天南吗,怎么又来到了这里?”
“谁说我要回天南了?脚长在我自已身上,我爱去哪去哪,别人可管不着。”
“那你是跟着我来的,是不是?”
“美死你!”客玉涵皱皱鼻子,一副不屑的表情,“我是来找两位姐姐的,谁成想正好将你大献殷勤的姿态看了个一清二楚。我问你,如果将小春换作我,你是不是愿意挨个七箭八箭的相救。”
“这种事,能假设吗?”凌云飞啼笑皆非。
客玉涵小脸一板,道:“假设不能假设我可不管,我再问你一次,你愿意不愿意?”
“愿意!愿意!你说我能不愿意吗。”
“你不说,我怎知道。”客玉涵登时喜笑颜开,乐不可支。
看到客玉涵高兴,凌云飞心中也很感欢喜。他犹疑了一下,还是将到嘴边的话吐了出来:“妹子,你还是跟着她们两个回去吧,以免你母亲为你担心。再说你贵为公主,又是天南未来女王,身份何等尊贵,若是不小心身份泄露,为祸不小。”
客玉涵猛地把头抬起,美丽的眼睛瞪得大大的,隐隐约约有几分湿润,她的声音有些微微抖动,道:“你终于将心中的话说了出来,你嫌弃我了,是不是?我刁蛮任性,骄纵无理,反复无常,让你不耐烦了,是吧?你为了救一个小丫头,心甘情愿身中三箭,为我只挨了一掌,你就撞天屈,你、你、你……”客玉涵眼中泪水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她用手抹了一下眼睛,转身就要跑。
好在凌云飞对客玉涵已经有所了解,手闪电般伸出,抓住了她的一只手臂。
“放手!放手!你放开我!”客玉涵大喊几声,用力猛挣。
“我就是不放,你又能怎样?”活脱脱客玉涵的口气。扭过头,看着凌云飞微带笑意的眼睛装满关怀,客玉涵就势往后一倒,肩头耸动,呜咽不停。
一手环着客玉涵的身子,一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凌云飞温言道:“好了,别哭了。你看你哪里象个姑娘,完全一个没长大,还在向妈妈要糖吃的小女孩。”
客玉涵转过身正对凌云飞,面色凄惨,道:“我从小到大,从没有向那个人要过糖吃,她也从来未给过我。”她伸手指了指背向着他们的客思翔、客思飞,继道:“从小到大,只有她们俩个以及奚伯伯真心对我好。可奚伯伯每年才来看我一次,她们已经长大,一个作了女史,一个作了侍官,各有各的一摊事,哪有时间理我。这次如果不是我偷偷跑出来,那个人命令她们来找我,她们……”话音就此打住,她伸手摸摸了凌云飞的嘴唇,柔情无限,“现在我就只剩下你一个了,如果哪一天,你不理我,我就从山顶上跳下去。”
客玉涵自始至终,都把天南女王称作她,根本不提母亲两个字,再联想到她将客姓称为天下最贱的姓,凌云飞心中恍然:敢情客玉涵对她的母亲大为不满,甚至是心怀怨恨。但母女之情实是天下最亲密的感情,凌云飞不了解她们母女的过节,实是不敢多置一词。
“你不是还有父亲、哥哥吗,难道他们对你也不好?”
客玉涵面色惨然,道:“她风流无度,情人男妃不计其数,连她自已都不晓得是哪一男人让她怀了我,我又怎知亲生父亲是谁?”她话锋一转,恨恨道:“即使知道谁是我的生父,我也不会认他。对一个女人奴颜卑膝,谄媚讨好,还称得上男人吗?这样的父亲还不如不要!”